人口城市化的居民消費結構升級效應
——基于不同渠道中介效應

劉 寧

（重慶人文科技學院管理學院 重慶 400040）

城市化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效應是否僅僅表現為促進效應？現有研究還存在較大爭議，一些研究已經發現，城市化進程中不同城市化水平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作用可能存在不確定性。基于此，本文的主要創新點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就人口城市化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渠道機制進行探究，給出相對完整的渠道影響傳遞機制；二是通過實證研究，來檢驗人口城市化不同渠道效應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是否存在中介效應，具體中介效應又是如何？以期為政策部門精準施策提供一定的客觀依據。

文獻綜述

城市化進程不斷加快使得農村人口不斷向城市人口轉變，農民向市民轉變，在此過程中，居民消費方式和消費結構呈現出一定程度的變化。相關研究已經注意到并對此進行了相對廣泛的研究，李俊華（2018）研究了城鎮化進程中農村居民消費結構變化的現象，以湖北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數據為基礎，測算了城鎮化率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變化，發現城鎮化對食品消費的影響關聯度最強，而對醫療保健類消費的關聯度最弱。劉玉飛和汪偉（2019）考察了城鎮化過程對居民消費結構的影響，提出城市化主要通過對人口年齡結構的轉變和產業結構的變遷渠道來影響居民消費結構，且存在明顯的區域和城鄉差異性。劉玉飛等（2019）基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樣本數據研究了城市化發展對居民消費水平的影響，得到城市化不同發展階段對消費水平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性，只有當城市化水平較高時，城市化水平才會對居民消費水平產生正向促進作用，否則會起到抑制作用。巨虹（2019）則基于我國居民消費能力視角，以我國西北地區為例，分析了城鎮化水平對我國居民消費能力的影響，得到城鎮化水平提升會短期內影響居民消費能力的結論，但從長期來看，這種影響力會趨于穩定。王素君（2019）梳理了我國城鎮化進程，分析了城鎮化發展進程中的消費需求演進，提出了城鎮化與經濟發展相融合的建議。張忠杰和凌雪（2019）基于空間動態面板數據模型分析了影響居民消費的城鎮化因素，研究表明，我國省域城鎮化率差距在不斷縮小，并呈現出趨同效應，臨近省域之間的居民消費存在相互模仿和相互競爭的特點，城鎮化率和居民消費率之間呈現出倒“U”型關系。郭欣然（2020）進一步從統計的視角分析了城市化發展與居民消費水平之間的關系，該研究認為，人口城市化主要通過收入效應、居民消費心理和行為的變化來影響居民消費水平，城鄉區域之間存在顯著差異性，相比較而言，農村居民在消費結構改變和收入效應兩個渠道對居民消費水平的影響更為強烈。

人口城市化的消費結構升級渠道效應理論傳遞機制分析

人口城市化，顧名思義就是農村人口不斷向城市轉移，形成地理空間上的聚集。人口城市化通過集聚效應會對周圍產業、基礎設施、公務服務等相關領域產生外部性作用，釋放勞動力資源的同時，帶動消費偏好和消費層次的“躍遷”，創造出新的消費需求，成為城市經濟消費能級提升的重要賦能者。在這一過程中，人口城市化過程也就是居民消費不斷躍遷和變化的過程，城市化會通過人口年齡結構、收入水平提升、產業結構升級、基礎設施便利化、社會保障覆蓋和人力資本積累六大渠道影響居民消費水平和消費能級，帶動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其具體渠道傳遞機制如圖1所示。

人口年齡結構渠道的影響效應。人口向城市遷移是城市化的表征，人口年齡結構由于人口大量遷入而發生結構性改變，引起消費結構和消費產品的相應改變。人口城市化過程就是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的過程，其最突出的表現就是農村年輕人口的不斷涌入城市，使得城市人口年齡結構整體性發生改變，年輕人群占比不斷提高，而年輕群體對消費需求結構往往表現為文教娛樂、交通通訊等享受型消費和發展型消費，必然會導致消費結構的顯著變化。同時，相比于農村，城市消費水平、消費習慣和消費偏好往往更加傾向于高品質、個性化和精神性消費。農村人口遷入城市之后容易受到城市原有人群消費模式和消費習慣的“示范效應”影響，逐漸會減少對原有生存型消費品的消費需求，增加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品的消費，最終使得城市化過程不斷通過人口年齡結構變化渠道影響到居民消費結構從低級向更高級層次轉變。

收入水平提升渠道的影響效應。城市化過程也是勞動生產要素集聚的過程，農村人口不斷遷入城市的最大動力就是尋求更好的收入水平以滿足居民對更加美好生活的需求。城市化為農村勞動者提供了更多的就業崗位，專業化生產條件得到滿足，有助于企業降低生產成本，規模效應得以顯現，并不斷帶動勞動生產率的提高，為勞動者提供更高的收入水平。而收入是影響消費和消費升級的重要內生動力，收入水平的提高對居民消費能力和消費需求的釋放具有重要推動作用，同時也會促進居民對更高品質和精神類消費品的需求，推動居民消費結構不斷升級。

圖1 人口城市化影響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六大渠道傳遞機制

產業結構升級渠道的影響效應。城市化過程也是產業結構升級的過程，城市化促進了產業的分工與重組，加速了產業集聚，促進農業型經濟向工業型經濟轉變，再由工業型經濟向服務型經濟轉型。產業集聚和專業化分工的出現使得技術水平和企業創新能力不斷提升，而技術創新又會反哺產業集聚和專業化分工，形成良性循環，助推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人口城市化使得以服務業為主體的第三產業不斷發展，城市公共服務和個性化的消費服務需求不斷得到催生，為產業發展和消費結構轉型提供了廣闊的市場空間。城市化不斷推進，使得產業結構不斷升級，繼而推動消費結構不斷優化，最為典型的就是服務型消費的不斷釋放。

基礎設施便利化渠道的影響效應。人口城市化過程往往伴隨交通、通訊、醫療衛生、教育、文化等相關基礎設施建設的完善，這些配套基礎設施的消費更多表現為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對于居民而言，交通通訊類基礎設施的完善，能夠使得他們快捷便利地通過網絡購物獲得心儀的產品。對于企業而言，有助于企業降低交易成本和物流成本，拓寬交易范疇，擴大商品交易規模。相關基礎設施的完善，幫助城市居民以更高的效率實現消費，并更廣泛地參與到經濟社會活動中，擴大居民學習、就業、娛樂等多方面的消費，幫助提升居民消費層次和消費能級，促進消費結構轉型升級。

社會保障覆蓋渠道的影響效應。居民消費動力源于收入和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支撐。相比較而言，城市社會保障體系相對更為完善，人口城市化帶來的人口不斷向城市遷移、落地居住（落戶），使得社會保障覆蓋面和保障質量得到進一步提升，城市地區更高的社會保障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居民對預防性儲蓄貨幣的需求，繼而轉變為對消費產生引致作用，提振居民消費信心和消費能力。

人力資本積累渠道的影響效應。城市教育水平普遍高于農村，人口城市化過程也是人力資本形成和加速積累的過程。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對獲取新鮮知識和更高層次、更多元化、個性化產品的需求和接受能力更強。相關研究表明，當人口城市化水平超過40%時，城市化對人力資本積累具有重要的正向推動作用。人力資本水平高的家庭和個人更傾向于精神娛樂類、體驗類特色的享受型消費和發展型消費。與此同時，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居民，獲取的收入水平也相對較高，更加有利于消費水平和消費層次的提升，繼而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產生積極的助推效應。

實證研究設計和變量數據說明

建立人口城市化與居民消費結構升級之間的實證檢驗基礎模型，如式（1）所示：

其中，Structure-Consumeit表示居民消費結構升級情況，Civilizationit表示人口城市化水平，Controlit為控制變量。居民消費結構升級情況采用統計局八大類消費中第五類（交通通訊）、第六類（教育、文化、娛樂）和第七類（醫療保健）消費支出占總的消費支出之比衡量，人口城市化水平采用城鎮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衡量，控制變量包括政府宏觀層面支持作用（采用地方政府財政支出占GDP比重衡量）、對外開放程度（采用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衡量）、金融發展水平（采用地方居民存貸款總額占GDP比重衡量）和物價水平（采用CPI同比增長率衡量）。上述數據均來自于各省域歷年的地方統計年鑒、wind數據庫、海關出口貿易數據庫，個別年份數據缺失采用插值法進行遞補。

進一步地，在模型（1）基礎上，建立檢驗人口城市化六大渠道中介效應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模型，如式（2）所示：

其它變量與式（1）相同，interit為中介效應變量矩陣，具體包括人口年齡結構渠道、收入水平提升渠道、產業結構升級渠道、基礎設施便利化渠道、社會保障覆蓋渠道和人力資本積累渠道，具體變量及數據來源如表1所示。

實證估計及結果分析

進行實證檢驗的樣本期為2015-2019年的全國省域面板數據（不含港澳臺地區，西藏自治區由于存在較多數據缺失，也予以剔除），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

通過Stata軟件對式（1）和式（2）模型進行固定效應估計（根據豪斯曼檢驗，模型（1）和模型（2）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估計最為合適），得到估計結果如表3所示。

估計結果顯示，人口城市化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效應，與理論預期一致，加入控制變量的模型（1）和中介效應的模型（2）估計結果同樣佐證了人口城市化有利于居民消費結構升級。控制變量中，政府宏觀層面政策支持（地方財政支出占比增加）有利于居民消費結構升級，譬如政府當前出臺的消費刺激政策、新基建投資等政策措施對于居民消費結構具有較好的賦能作用。對外開放程度的提高，有利于優質商品的進出口，便利居民對國外高品質商品的可得性，特別是隨著我國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居民在滿足日常基本消費基礎上，更加傾向于對高品質商品的消費，促進了消費結構的不斷蝶變和升級。金融是服務實體經濟的重要要素資源，居民對金融資源的可得性不斷深化，同樣對居民消費升級產生了積極的推動作用，而物價指數的上漲會消弱居民的購買力。由于生存型消費存在一定的剛性需求，并不會隨物價的上漲而出現明顯收縮，但物價上漲會通過替代效應減少居民對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支出的影響，不利于居民消費結構升級。

模型（2）針對人口年齡結構渠道、收入水平提升渠道、產業結構升級渠道、基礎設施便利化渠道、社會保障覆蓋渠道和人力資本積累渠道的中介效應估計結果顯示，人口城市化的六大中介效應傳遞機制均存在且顯著。相比較而言，收入渠道中介效應和社會保障覆蓋渠道中介效應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強度最大，人口年齡結構渠道中介效應和基礎設施便利化渠道中介效應的影響強度最弱。這一點與理論預期一致，收入是影響居民消費水平和消費能級提升的最關鍵變量，只有收入水平提升，居民才會有足夠的信心去追求更高品質的消費，而社會保障渠道的傳遞效應為居民消費（消費水平和消費能級）提供了足夠的基本保障，這也是近年來我國居民消費結構不斷升級的最有力表現。據相關數據統計顯示，我國城鎮居民社會保障覆蓋率不斷提升，醫療報銷范圍覆蓋面不斷擴大，居民因病致貧現象已經明顯減少，而居民養老金已經連續實現了15年的上漲（截止到2020年），為居民消費結構升級提供了強有力的收入支撐。人口年齡結構效應相對較弱，主要是由于我國老齡化人口和0-18歲需要撫養的人群占比的提高，使得具有勞動能力的中年人群占比相對比較穩定（甚至占比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下降），雖然大量農村人口躍遷到城市，使得人口城市化規模不斷擴大，消費規模和消費需求不斷向城鎮人口趨同，但所帶來的消費升級驅動效應相對于其他收入水平提升渠道和社會保障渠道而言仍然較弱。產業結構升級渠道中介效應和人力資本積累渠道中介效應介于中間。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占比的不斷提升，一方面可以不斷優化產品供給，有效緩解我國居民對消費需求的高質量追求與有效供給不足之間的矛盾，另一方面，產業結構高級化過程會促進勞動力要素資源的優化配置和產品質量結構的不斷完善，技術創新又會帶動勞動生產效率的提升，不僅可以降低優質產品的生產成本，而且還可以幫助居民間接提高收入水平，在兩者共同作用下，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起到有效的推動作用。人力資本要素的優化必然會對消費品個性化、多樣化和品質化提出更高要求。隨著我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的不斷提高，高等教育已逐漸成為大眾化教育，國民素養普遍得到提高。在此背景下，居民對日益增長的文化娛樂（尤其是精神消費）、交通通訊和醫療健康的需求不斷釋放，對于“新奇特”“高精尖”等特色產品的消費日益重視，對產品質量意識也更為關注，在一定程度上倒逼消費市場的轉型升級，為我國居民消費結構升級起到了積極的鋪墊作用。

表1 中介效應變量及其數據來源說明

表2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3 人口城市化對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效應及其渠道中介效應估計結果

結論及啟發

消費結構轉型升級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趨勢，影響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因素眾多。本文從人口城市化視角入手，從理論上探討了人口城市化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不同渠道機制，并通過實證研究檢驗了人口城市化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渠道效應及其不同渠道效應的影響差異性。研究得到，人口城市化通過集聚效應會對周圍產業、基礎設施、公務服務等相關領域產生深刻影響，帶動居民消費結構“躍遷”。具體而言，人口城市化通過人口年齡結構渠道、收入水平提升渠道、產業結構升級渠道、基礎設施便利化渠道、社會保障覆蓋渠道和人力資本積累渠道影響到居民消費水平和消費能級，推動我國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實證研究進一步驗證了人口城市化對居民消費升級具有顯著的賦能效應這一結論，但人口城市化六大渠道的中介效應對我國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效應存在差異性，收入渠道中介效應和社會保障覆蓋渠道中介效應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強度最大，產業結構升級渠道中介效應和人力資本積累渠道中介效應次之，人口年齡結構渠道中介效應和基礎設施便利化渠道中介效應的影響強度最弱。

研究結論認為，政府決策部門要重視人口城市化因素對我國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效應，但也需要根據人口城市化對我國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不同渠道效應強弱程度制定差異化的政策，通過補短板來發揮不同渠道的積極作用。譬如針對社會保障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保障支撐作用，政府在財政政策許可的情況下，應該進一步擴大社會保障覆蓋面，借鑒西方國家高福利所釋放出的高消費效應，不斷完善我國醫療保險制度，持續推進我國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的深化改革，來保障居民養老金收入水平的不斷上漲。但歸根到底，政府應該通過綜合施策來不斷提高居民收入水平，依托勞動力培訓、技能提升等手段來提高低收入者勞動能力，幫助提高收入水平，為消費和消費升級提供堅實的收入保障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