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的針灸治療面肌痙攣選穴規律分析*

陳雅芳，李滋平

(1.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二臨床醫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0； 2.廣東省中醫院，廣東 廣州 510000)

面肌痙攣是臨床常見的神經病變，表現為一側或雙側面部肌肉(包括眼輪匝肌、表情肌、口輪匝肌等)出現反復發作的陣發性、不自主的抽搐癥狀，嚴重時出現睜眼困難、口角歪斜以及耳內抽動樣雜聲。該病女性略多于男性，尤好發于中老年，但發病年齡有年輕化趨勢[1]。目前西醫對此病病因并未明確，“血管壓迫”理論占主導地位[2]。西醫治療給予鎮靜類藥物，或予以射頻、神經阻止、肉毒素注射及面神經微血管神經減壓術等現代療法，療效甚微，亦容易造成不同程度的面癱及面神經感染等并發癥，甚則危及生命[3]。針灸治療面積痙攣應用廣泛、臨床療效明確，為進一步規范臨床治療方案、促進針灸治療面積痙攣臨床經驗的傳承與發展，本研究通過使用古今醫案云平臺(V1.6.3)進行數據挖掘，對治療面肌痙攣選穴規律總結分析。

1 資料與方法

1.1 數據來源及檢索方法

通過計算機檢索中國知網(CNKI)、萬方數據庫(WF)和維普(VIP)等數據庫；文獻檢索時間范圍：建庫至2019年5月30日。初次檢索設主題詞為“面肌痙攣”“瘛瘲”等，與干預措施主題詞“針刺”或“針灸”相組合，然后按照納入與排除標準進行人工篩選。

1.2 納入標準

①研究對象：依據中、西醫診斷標準明確診斷為“面肌痙攣”的患者；②文獻類型：針灸治療面積痙攣的臨床研究；③治療方案：以針刺治療為主，針刺起主要療效，可以結合艾灸、藥物等其他中西醫治療方法；④清晰明確的針灸處方:包括十二經穴、奇經八脈穴、經外奇穴等。

1.3 排除標準

①繼發性HFS；②非臨床研究文獻，如理論探討、經驗介紹、動物實驗研究及細胞實驗研究、綜述類文章；③運用非傳統針灸療法的文獻，如腹針、平衡針療法等；④運用非傳統腧穴的文獻，如董氏奇穴、耳穴等；⑤內容相同或重復報道的文獻，只選取錄入1次。

1.4 數據規范與錄入

穴位名稱統一規范，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腧穴名稱與定位》[4]，由雙人錄入后進行第三人進一步審核。研究者將審核后針刺處方錄入古今醫案云平臺(V1.6.3)，在平臺中對該數據庫數據執行標準化，建立完整的“面肌痙攣選穴”數據庫，加入分析池后可進行相關總結分析，得到分析結果。

1.5 數據分析

由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藥信息研究所研發的古今醫案云平臺，是用于醫案管理與服務的專業軟件，包含對醫案信息的儲存、管理、標準化、數據挖掘、等功能，滿足中醫藥研究者管理和分析醫案信息的要求[5]。本研究主要使用平臺中穴位統計、穴對分析、復雜網絡分析等模塊進行數據挖掘分析。穴位統計結果中“頻次分析”描述穴位使用頻率、使用次數，簡單清晰體現選穴頻次。穴對分析中“關聯分析”提示穴位與穴位之間的關聯程度，通過置信度、支持度等描述。復雜網絡分析可以構建各穴位間的網絡關系圖，以“穴-穴”作為網絡節點，挖掘穴位關聯、社團分析等隱性規律，對核心選穴處方有重要體現[6]。

2 結果

2.1 文獻納入情況

經初次檢索后篩選獲得218篇針灸治療面肌痙攣的臨床研究類文獻，嚴格按照納入及排除標準篩選后，最終納入文獻84篇，累計處方87首，涉及腧穴81個，構建本研究數據庫。面肌痙攣針刺治療選穴分布以圓餅圖直觀觀察，見圖1。

圖1 針灸治療面肌痙攣選穴分布情況

2.2 頻次統計

對文獻錄入后數據庫的所有穴位進行使用頻次統計分析，其中治療面肌痙攣針刺選穴使用頻次≥10次的高頻腧穴有22個，腧穴由高到低依次為合谷、地倉、四白、瞳子髎、太沖、頰車、風池、顴髎、下關、迎香及足三里等。見表1。

表1 87首治療面肌痙攣處方高頻穴位(≥10次)

2.3 穴位關聯度分析

2.3.1 穴對分析 對87首穴位處方運用穴對互信息法分析，同現頻次前3位為“合谷-太沖”“四白-地倉”“頰車-地倉”。組合同現頻次分析>22的結果見表2。

表2 84篇文獻針灸治療面肌痙攣處方中穴對(同現頻次>22)

2.3.2 關聯分析 對篩選后納入的87篇文獻進行穴位配伍關聯分析，在平臺中設置置信度>0.65、支持度>0.25后得到分析結果，按照置信度降序排序，見表3，前5位的穴對為陽白-地倉、頰車-四白、迎香-四白、瞳子髎-地倉、絲竹空-地倉。置信度可簡單理解為可信性，支持度即支持率，二者可以從側面揭示事物某種聯系[7]。

表3 84篇文獻針灸治療面肌痙攣處方中腧穴關聯分析(置信度>0.65，支持度>0.25)

2.4 復雜網絡分析

于平臺復雜網絡圖分析模塊中設置邊權重為3 500，分析得出核心組合為：合谷、太沖、風池、地倉、下關、顴髎、頰車、太陽及四白，見圖2。

圖2 87首治療面肌痙攣處方穴位復雜網絡

3 討論

面肌痙攣與中醫學“目膶”“胞輪振跳”“顏面抽搐”病名相符。歷代醫家認為本病發病病因多責之于“風”，《千金方》云:“夫眼動，口唇動偏，皆風邪入絡”[8]，提出風邪致病善動，導致顏面抽搐的特點。《審視瑤函·睥輪振跳》曰：“此癥謂目睥不待人之開合，而自牽曳振跳出，乃氣分之病，屬肝脾而二經絡之患。人皆呼為風，殊不知血虛而氣不知順，非純風也”[9]，提出血虛生風之病機，并責之肝脾二經。《臨證指南醫案·肝風》曰：“精液虧損，肝陰不足，則易風陽上升，竅絡阻塞……甚則瘛瘲痙厥”，提出精液虧虛之病機。現代諸醫家認為本病以氣血虛為本，風痰瘀為標；總結其病理因素包括風、痰、瘀、虛等，其重要病機為肝風內動，涉及肝胃二經等。由以上各方面解釋HFS的發病[10]，本研究統計出來的選穴規律亦與這些病因病機認識相符合。

本次研究包含有效處方87首，合計81個腧穴。單穴穴位分析中，針灸治療面肌痙攣的高頻應用腧穴由多至少為合谷、地倉、四白、瞳子髎、太沖、頰車、風池、顴髎、下關、迎香及足三里等，頻次≥10的有22個。高頻次的22個腧穴中，經絡分布包括足陽明胃經穴位5個(地倉、四白、頰車、下關、足三里)；足少陽膽經3個(瞳子髎、風池、陽白)；手少陽三焦經3個(絲竹空、翳風、外關)；手陽明大腸經(合谷、迎香)；足太陽膀胱經(攢竹)，手太陽小腸經(顴髎)，足太陰脾經(三陰交)，足少陰腎經(太溪)，足厥陰肝經(太沖)，任脈(承漿)，督脈(百會)，經外穴(魚腰)及阿是穴(面肌抽動明顯處)。腧穴(序號+頻次穴位)定位分布以面部局部為主，包括眼周5個(瞳子髎、絲竹空、攢竹、陽白、魚腰)，面頰部5個(四白、頰車、顴髎、下關、迎香)，唇周2個(地倉、承漿)；遠部取穴包括頭部3個(風池、翳風、百會)，上肢2個(合谷、外關)，下肢3個(太沖、足三里、三陰交)。以上穴位相配對機體起調和氣血、熄風止痙和活血通絡等功效。面部局部穴位多屬陽經，針刺以疏調陽經經氣、推動氣血運行，奏活血通絡止痙之效；合谷為治療頭面五官疾病常用要穴，有“面口合谷收”之經驗總結；太沖穴為肝經原穴，具疏肝養血之效；風池穴是手、足少陽、陽維之會，起祛風散寒、活血止痛和熄風止痙之效，為治風要穴；翳風穴可平熄內風，其下布有面神經干、迷走神經等，結合該穴特殊的解剖結構與面肌痙攣的病機，具有重要臨床應用價值，針刺此穴位具有完善機體局部的神經調節、改善血管營養、促進淋巴循環等臨床療效[11]；足三里、三陰交穴以調養脾胃、補益氣血；“外關者，三焦經血氣出入之關口也”，通于手厥陰、陽維脈，可調其血氣；百會為三陽五會之所，位于巔頂，是督脈、足太陽經交會穴，通達全身陰陽之脈，溝通全身經學，具有安神止痙、通絡理氣、總督諸經之功，是調節機體陰陽平衡重要穴位[12]。由此可見臨床上針灸治療病位明確的疾病，如面肌痙攣、面癱、耳鳴和耳聾等，可遵循循經按部取穴(近部取穴、遠部取穴)，根據疾病病因病機選取配穴調和以增加療效。

在穴對分析中，穴對指兩穴常同時出現互相配伍，腧穴同現頻度≥22的穴對有22組，前5位的分別為合谷-太沖、四白-地倉、頰車-地倉、瞳子髎-地倉、合谷-地倉，其相組合的穴位為合谷、太沖、地倉、四白、頰車和瞳子髎。合谷穴與太沖穴合用稱“四關穴”，為臨床中常用的穴對配伍，兩穴屬性一陰一陽、一氣一血，升降協調，陰陽順接，兩穴配合具有鎮靜解痙、疏風理血的作用。許建陽等[13]研究表明針刺合谷、太沖后可改善患者面部、顱內血液循環，消除面神經的異常興奮狀態，緩解面肌痙攣癥狀。臨床常用的配穴方法主要包括本經配穴、表里經配穴、上下配穴、前后配穴、左右配穴和同名經配穴等,如地倉、四白、頰車同屬足陽明胃經，屬本經配穴；合谷、地倉分別為手、足陽明經經穴，以同名經“同氣相通”的理論為依據，屬同名經配穴。同時也有陽白-地倉、瞳子髎-地倉、瞳子髎-合谷等配穴原則之外的穴對，由此可見在臨床中可挖掘以臨床療效、臨床經驗為基礎的組合穴對，這是傳統取穴原則的補充。

在復雜網絡分析中，得出治療面肌痙攣的針灸處方核心組合：合谷、太沖、風池、地倉、下關、顴髎、頰車、太陽和四白。從核心處方中體現針刺治療面肌痙攣的規律“局部與遠端取穴配合，祛邪與扶正并重”。面肌痙攣病位在面部，病理因素以風痰瘀為主，病性本虛標實，歸屬肝胃二經，近部穴位重用足陽明胃經之地倉、四白、頰車、下關穴以改善氣血、活血通絡止痙；遠部穴位取風池穴熄風止痙，太沖穴疏肝行氣，太沖與合谷穴合用以調和氣血。諸穴合用，共奏調和氣血、熄風通絡止痙之效，與目前多數醫家認為以風、痰、瘀為標，氣血津液虧虛為本的病機理解相符。臨床疾病之病因病機，多數醫家闡述不盡相同，尚不統一，臨床經驗治法數據挖掘結果能佐證對病因病機的認識，促進疾病認識及治療方法的規范化、標準化。

綜上所述，利用古今醫案云平臺(V1.6.3)，總結及信息化處理分析的腧穴頻次、腧穴配伍結果為針灸治療處方的重要組成要素。本研究對目前已發表的針灸治療面肌痙攣的臨床實驗數據進行數據挖掘，得出的用穴規律、穴對、核心處方為臨床治療提供參考，亦需結合臨床驗證，使科研結果與臨床應用更好地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