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后我國制造業的機遇

吳文昊 宋辰超 鄧攀科

一、引言

2020年初，新冠疫情在世界范圍內全面爆發，在嚴重威脅廣大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同時，也給全球制造業造成了巨大沖擊。停工停產、限出限行、線上辦公等已成為應對疫情肆虐時最常見的舉措。然而，對我國而言，“危”中也蘊藏著新“機”。隨著各國關稅調整、產業重新洗牌、新興市場需求旺盛等新變化的出現，國際市場格局不確定性加劇。同時，5G、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等新技術新應用的出現，給我國制造業帶來了新的機遇。

二、疫情對制造業的影響

（一）疫情嚴重沖擊國內制造業

面對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嚴峻考驗，我國采取多種措施積極應對，國內經濟受沖擊顯著。一季度我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下降8.4%，工業產能利用率僅為67.3%，供需兩端乏力，內外循環不暢，經濟運行受阻。需求方面，三大需求同步放緩，導致一季度工業生產下滑嚴重。消費側，一季度消費創近十年新低，據國家統計局統計，我國一季度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僅5082元。投資側，制造業投資同比下降25.2%，大幅下降拉動固定資產投資總體下降。出口側，進出口雙降，貿易順差加大，一季度我國海關進出口總值6.57萬億，同比下降6.4%。生產方面，疫情重挫我國實體經濟，以汽車市場為例，一季度汽車產量同比下降45.2%，其中新能源汽車一季度同比下降達60.2%。產業鏈上游企業高爐開工率、鋼廠鋼材產量增速、五大發電集團日均耗煤量均低于19年同期水平，都有不同程度降幅。

（二）國外停工停產，損失更大且不可估量

當前全球疫情呈現快速擴散蔓延態勢，超過60個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或“封國封城”。3月中旬以來我國外貿退單以及棄貨拒收現象明顯增多，全球跨境投資、貨物貿易和人員往來大幅減少，多個行業正面臨最大規模停產潮，部分行業甚至面臨著行業生存考驗。同樣以汽車行業為例，全球各大汽車工廠均采取停工或減工措施。其中，北美地區的停產比例達到80%；作為全球汽車工業的發源地歐洲地區，大眾汽車關停了大部分工廠，據透露受疫情影響大眾汽車每天的損失達上億歐元。如電子行業，占據全球封測市場13%市場份額的馬來西亞，產能銳減至原產能的1/3，僅次于中國的第二大手機制造基地的印度，上半年產能或下降40% ，擁有村田、三星、太陽誘電等MLCC大廠的菲律賓，同樣會面臨減產甚至停工風險。全球疫情對世界經濟的巨大沖擊還在進一步發展演變，其廣泛性、持續性和復雜性在不斷演變和加劇，但全球經濟衰退已成定局。

（三）全球產業鏈關系受到沖擊，貿易不確定性上升

多年來，隨著我國經濟總量的不斷增長以及制造業增加值對GDP的貢獻率不斷提升，我國已具備成為全球制造中心的能力和實力。在獲得舉世矚目成就的同時，以美國為代表的遏華勢力煽動全球企圖詆毀我國形象，并借機挑起對我國的貿易戰。我國一度面臨著高端制造業外遷、全球勢力夾擊的局面，長期向好發展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此次疫情全球擴散，直接導致了全球經濟增速下降、市場恐慌加劇、金融風險增大，更是嚴重沖擊了東亞、歐洲、北美全球三大生產網絡。大型跨國集團企業面臨的不僅僅是生產節奏打亂、資金壓力驟增等生產性問題，更是改變了全球化發展的邏輯，重新審視全球化發展戰略，將會對全球的產業結構在廣度和深度上產生深淵的影響，加速去全球化、去國際工序分工、去人際交流的進程，可能會推動逆全球化。

三、我國制造業機遇的機遇

（一）國內產業鏈穩固發展，國外產業鏈遷移計劃擱置

我國是世界上工業門類最齊全的國家，公有制經濟為主體，民營經濟蓬勃發展的態勢已經形成。在此階段，無論是頂天立地的龍頭企業還是鋪天蓋地的中小微企業都已經在產業鏈、價值鏈中占有一席之地。同時，國家高質量發展戰略為現代產業體系構建打下堅強基礎，中國經濟發展到今天，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已經固化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疫情發生后，全球制造業普遍受到停工停產、貿易中斷等的負面影響，發達國家無力實現大量人財物轉移，產業鏈搬遷計劃短時間內難以形成。

（二）疫情擾亂貿易格局，關稅變動呈現利好

受疫情影響，全球170多個國家出現感染人群，許多國家緊急采取了“封城”乃至“封國”的舉措，避免人口流動造成病毒進一步擴散，近30億人行動受限。全球防控病毒的同時，也阻斷了經濟依賴的國際貿易通道。以印度為例，糧食貿易通道阻塞的同時衛生用品同樣難以運抵國內。當前階段，能夠為世界提供有效、安全貿易出口的國家只有中國，美國因此不得不允許部分受疫情影響進口商推遲繳納關稅，許多國家為控制與我國貿易交易成本，甚至主動降低關稅。

（三）歐美面臨復蘇壓力，新興市場難以滿足國際需求

疫情發生后，歐美發達國家制造業受到重挫，以美國為例，僅3月份美國請領失業金人數達到2200萬人，股市出現多次大幅下滑，制造業企業大力推出成本節約措施以熬過經濟滑坡。據高盛預測，由于需求減少和負面供給沖擊，美國4月份汽車制造產業受到巨大影響，3月份的產量已經下降了40%，而最近宣布的工廠停產可能會使4月份汽車產量比冠狀病毒爆發前的水平至少低75%。與此同時，國際制造業市場出現巨大供給空擋，拉美、東歐、東南亞新興市場由于產業鏈不夠完整，市場薄弱環節多、匯率不穩定、債務壓力大等原因無力滿足全球性市場需求。

（四）全球市場萎靡，跨國企業重新關注中國市場

新冠疫情在世界范圍的全面爆發導致國內外需求驟然大幅下降，原油、鋼鐵等大宗商品價格下行壓力巨大。產業鏈、供應鏈不穩定性加劇，石油石化、航空、汽車等企業營收出現顯著下滑。與此同時，中國市場首先呈現經濟復蘇趨勢，大面積復工復產導致制造業持續升溫，購買力需求進一步獲得釋放。全球跨國企業受到薪資、債務、市場等要素限制，對現金流需求迫切，國內市場短期內復蘇無望，因此不得不重新關注中國市場，擴展消費群體，加快布局線上市場成為主流趨勢。例如百事公司宣布與好想你健康食品股份有限公司達成最終協議，以7.05億美元收購后者旗下杭州郝姆斯食品有限公司。

（五）暴露制造業風險點，供應鏈地位進一步鞏固

我國疫情由全面爆發到有效控制歷時兩個多月，疫情蔓延暴露了我國制造業許多潛在風險點，例如各地應急設備供需能力不匹配，產業鏈協同能力較差，上下游企業供給能力單一等。制造業風險點的提前暴露為我國制造業轉型升級提供了更多負面參考，及時整改可有效規避新的更大的風險。為提高制造業應對突發情況處理能力，鞏固供應鏈資源優勢，我國正積極探索布局工業互聯網+應急安全深度應用，完善現有制造體系。例如疫情期間海爾卡奧斯平臺克服傳統供應鏈串行短板，實現網上需求對接，成功對接接各類機構超過1600家，醫院930家。

（六）應急管理能力突出，獲得全球制造業信賴

疫情是對各國政府應急管理的能力巨大考驗，管理能力優秀的政府能為產業提供更平穩的發展環境和更廣闊的市場機遇。我國對疫情的高效防控獲得了全世界的一致認可，為制造業的復蘇發展提供了契機和保障。以科技、電子信息、材料產業為例，世界級龍頭企業普遍看好中國疫情控制后的發展前景，認為中國對疫情控制和復工展現的管理能力和控制機制是一個巨大的制造業優勢。以特斯拉為例，根據中國汽車工業信息網的數據，國內新冠疫情受到控制后，特斯拉上海工廠逐步恢復生產，3月注冊登記量升至11280輛，是2月份的五倍。

四、我國制造業的挑戰

我國制造業在蓬勃發展的同時也面臨著一系列挑戰，各類生產要素與協同的不足在疫情期間尤為凸顯。

（一）中小企業資金周轉難，業務下行元氣大傷

中小企業在我國經濟結構中占據重要位置。據統計我國中小企業的數量已經超過3000萬家，占所有企業的90%以上，納稅金額超過我國稅收的一半以上，此外還貢獻了60%以上的GDP、70%以上的技術創新成果和80%以上的勞動力就業。中小企業在運營過程中面臨多重考驗，隨著原材料、人工費等成本的上漲，利潤空間被嚴重擠壓；中小企業缺乏自有資產，管理能力和管理水平較為薄弱，產品的種類相對單一，很容易因市場風險導致財務風險和信貸風險，進而導致在資本時常融資渠道減少，貸款難度增加；中小企業資金狀況不佳是普遍現象，現金儲備不足，有的企業為擴大經營規模，甚至負債擴張。以上問題導致中小企業在疫情期間面臨的挑戰尤為嚴重，多數企業在停工狀態下很難支撐運營所需成本。

（二）龍頭產業受到重創，利潤下滑虧損嚴重

除中小企業外，家電，汽車，能源等我國龍頭產業受沖擊嚴重。以家電產業為例，我國作為全球家電制造業的中心，產能位居全球之首。疫情期間，根據格力、康佳、長虹美菱、海信、華帝五家家電龍頭企業發布的2020年第一季度的業績情況顯示，五家企業一季度的凈利潤均出現了下跌甚至虧損。其中，格力電器公司和海信家電集團盈利均下滑70%以上，華帝股份盈利同比下滑60%-70%。康佳集團虧損逾2.2 億元，長虹美菱虧損超2.5億元。由于疫情原因導致的終端消費需求萎縮，龍頭企業損失加劇，疫情后不少龍頭企業出現人力成本增加，物流阻礙以及需求不足等問題。同時，市場競爭更加激烈，線下租金和固定成本支出讓龍頭企業營業收入大幅下降，較中小企業面臨更大的挑戰。

（三）是制造業大而不強，關鍵技術能力缺乏制約制造業發展

我國高端制造能力不足、關鍵技術缺失等原因導致我國高端裝備和核心零部件長期依賴進口，短時間內很難擺脫簡單制造模式，利潤附加值提升困難。此外，技術供給與產業發展需求的結構性矛盾突出，技術供給不足、質量不高，許多科技成果難以實現轉化。以高端數控機床為例，我國是世界機床制造第一大國，同時也是機床第一大進口國，我國雖然生產數量龐大，但先進技術和成套生產設備缺乏，自主機床的數控化比例不超過三成，與發達國家相比，這個比例甚至不足其一半；同時，存量機床的數控化率僅有10%左右，高端數控機床的核心零部件多數依賴日本、德國進口。核心技術自主知識產權不足已成為制約我國傳統制造業轉型升級、培育新興產業發展的重大短板。

此外，高端人才短缺和技術人才缺乏的問題同樣明顯。技術升級需要從業人員知識結構、技能技術和工藝方法的提升，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高端領軍人才匱乏，培養投入總體不足。據資料顯示，我國技能勞動者總量不到總勞動量1/5，高技能人才數量不足1/20。高端領軍人才是企業提質降本的重要支撐，我國多數企業的高端領軍人才和研發設計團隊缺口較大且流失嚴重。

五、下一步工作建議

（一）推進產融平臺建設

依托工業互聯網、區塊鏈等新技術新模式建設由制造業企業、平臺企業、金融企業等共同參與的產融一體化平臺。發揮線上優勢拓展更多融資方和供給方，精準對接融資需求。利用工業模型綜合評估融資企業經營狀況，推動制造業企業信征體系建設，挖掘數據價值，推進數字資產抵押等新業務發展。

（二）強化政策引導

雙管齊下引導制造業企業步入正軌，一方面繼續保持積極地正向扶持，增加制造業轉型升級資金支持力度，擴大技改、增材制造、綠色制造等專項覆蓋面；另一方面延續大規模的減稅降費，減免場地租金，實施適當寬松的貨幣政策，降低企業尤其是中小微企業生產負擔。

（三）加快推進數字基建

積極發展以5G、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為代表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構建高質量網絡，連接制造業全要素，打通企業產業鏈、價值鏈閉環，推動企業提質增效。鞏固企業供應鏈地位，實現按需生產，智慧倉儲等現代生產方式，提前預警市場風險，科學應對波動。

（四）推動法治保障

新技術新模式的成功應用是搶占國際市場的有力舉措，但相關領域法律、制度缺失也會帶來市場風險。應積極完善5G、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等規則體系，細化相關安全制度，制定基礎設施和數據保護相關規則，構建安全事件通報和應急處置等機制，推動保障先行。

六、結語

新冠疫情在全球范圍內集中爆發，給世界經濟帶來了極大沖擊，產業格局面臨重新洗牌，歐美發達國家制造業回流相關政策未始即終。反觀中國在抗疫過程中表現出了巨大的動員能力，疫情迅速得到有效遏制，受到了產業界的一致好評。抓住疫情控制后的發展機遇期，運用工業互聯網、5G、人工智能等新技術搶占制造業新優勢，對助推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作者單位：中國工業互聯網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