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云的“金融評判”值得深思

鈕文新

剛剛過去的這個周末，第二屆外灘金融峰會上傳出馬云的演講，它讓中國金融界感到震撼，甚至許多金融人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不過，否定是簡單的，建設是艱難的。所以，無論如何中國金融人沒有理由“輕易否定馬云”的觀點，而更該在“受刺激中得到啟發”。

馬云針對中國金融發展談了3個觀點，我們拋開觀點背后“有可能存在”的利益訴求，單就觀點本身來看，其所表達的思想觀念、思想方法，非常值得中國金融人認真思考和討論。

比如，馬云指出中國金融行為往往是跟在歐美發達國家后邊亦步亦趨，把人家有而我們沒有的東西當成空白，然后去填補空白，而且把填補空白當成追求的目標。他認為，“如果永遠重復別人的語言，討論別人設定的主題，我們不但會迷失現在，而且會錯失未來。”

馬云說得不無道理。多年來，中國金融業本本主義盛行，張嘴閉嘴的一套說辭必須出自新自由主義貨幣學理論，否則就會被認為是異己。比如，在中國的金融圈子里，你千萬不能說“物價上漲≠通貨膨脹”，更不能說緊縮貨幣未必能抑制價格。似乎這是個不能、不用討論的問題，物價上漲必須是貨幣問題。

而在這樣一套“宗教般理論”的基礎上已經形成了中國的“金融圈子”，以至于大多數所謂金融論壇都變成了“圈子聚會”，能參加到這樣的聚會的人才屬于中國金融主流人士。而在這種論壇上，討論的所有問題必須基于新自由主義時代的一套理論，幾乎聽不到其他領域或基于其他學術觀點發出的不同聲音。

如此禁錮的金融學術氛圍之下，中國的金融實踐能否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值得懷疑。比如P2P問題，難道僅僅是騙子胡作非為，而沒有金融管理者為規避責任相互推諉，以致最終延誤了監管時機并在客觀上縱容了騙子的問題？當時，面對P2P爆炸式增長，有多少金融重量級人物高喊監管會壓抑金融創新？出事了，上萬億損失出現了，中國的“金融圈子”里是否有過認真的檢討？

正因如此，中國金融界最該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做好為實體經濟服務的服務員絕不能只停留在嘴上，而必須變成一切金融行為的指導思想。金融監管者應該對制造業工廠有更多的了解，傾聽更多的實業家的訴求，更詳實地去了解企業貸款的真實情況，去了解企業家每年究竟有多少時間被消耗在“找錢”上。

為什么在金融論壇上難得聽見實業家對金融家提出的訴求？為什么金融論壇上更多在討論人民幣國際化、金融開放，而鮮見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經驗交流？這與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相適應嗎？

在金融業享有很高威望的國家副主席王岐山在第二屆外灘金融論壇上強調，當前全球金融經濟環境變化劇烈，既要堅守底線，也要靈活應對風險挑戰，勇于除舊立新。要堅持金融服務于實體經濟，支持經濟發展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要堅持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用經濟發展的增量消解風險，用規范的方式應對風險，在市場化、法治化的基礎上有序處置風險，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的底線。要堅持金融創新與加強監管并重，在鼓勵金融創新、激發市場活力、擴大金融開放與金融監管能力之間尋求平衡，寓管理于服務之中。

這番話應當引起中國金融界的足夠重視。

（本文刊發于《中國經濟周刊》2020年第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