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那些“用心良甜”

輝姑娘

我兒時的家境并不好，卻特別喜歡吃西瓜，每到夏天最熱的時候，一旦吃不到西瓜就開始哭，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眼淚。母親哄我的方式很簡單，她把便宜的黃瓜蘸上白糖水給我吃，別說，我一吃，覺得口感不錯，就不哭了，每次都是如此，非常管用。

長大以后，我聽母親說起這段往事，自己還笑母親太傻，小孩兒多好打發啊，隨便拿個什么東西轉移注意力就好了，哪里需要黃瓜蘸白糖水這么麻煩。母親也跟著笑了笑，接著搖頭道：“你是我女兒，哪怕敷衍都要用心一點兒啊！”

外婆和母親之間也發生過這樣的故事。母親小的時候喜歡養小雞，覺得毛茸茸的很可愛，結果養著養著，就給養死了。小雞死的時候，母親沒在家，外婆先發現了，就把小雞掩埋了，等到母親回來時發現小雞沒了，問外婆怎么回事，外婆說：“你的小雞喜歡上了隔壁的那只小鴨子，跟人家結了親，一起走了。”母親那時還小，但也懂得結親是件喜氣洋洋的大事，于是覺得自己的小雞有了好的歸宿，反而喜滋滋地開心了好幾天。

后來母親每次說起這件事都說：“你外婆啊，真是個演技派，把我騙得一愣一愣的。”“那要是當時外婆直接跟你說小雞死了，你會怎么樣？”我問母親。“我啊……”母親想了想，“可能會哭個半死吧，以后看到小雞就會很難受，再也不會養小動物了。”她一邊撫摸著趴在腳邊的小狗一邊說。

一對80多歲的老夫妻，妻子因為病重，不久便要離開人世，我們趕去醫院探望，到達醫院時，發現老人已是彌留之際，妻子還緊緊握著床邊丈夫的手，她的嘴巴嚅動著，輕聲地問：“我是不是要死啦？我要是死了，你一個人可怎么辦啊？”然后眼淚就涌出來了。丈夫抹去了她的眼淚，對她說：“別哭了，昨晚女兒托夢給我了（他們的女兒前幾年因車禍離世），她跟我撒嬌呢，說她想你了，想要你去陪她，照顧她！”妻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丈夫點點頭，妻子的表情好像一下子松懈下來，她微笑著緩緩閉上眼睛。“是啊，我照顧了她一輩子，女兒和丈夫選擇一個的話，我還是要照顧女兒的，老頭子，對不住了！”

究竟是他為了欺騙她，編了這樣一個拙劣卻又溫暖的謊言，還是她為了讓他安心，選擇坦然地相信，一切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

沒有哪一個“甜”字寫得簡單，就像沒有哪一段感情付出得容易。良藥難求，輔助送藥的蜜餞亦難得，且嘗且珍惜。

（選自《故事家·高考季》202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