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寫作中的張弛

胡敏

內容摘要：敘事性文學作品中，作家經常運用張弛手法渲染出一個特定的藝術情境，深刻地表現作品的主題思想，還可使故事情節更加曲折生動，波瀾起伏，引人入勝，在一些細節描寫中，也可以發揮其特殊的效用，形成鮮明的對比，更好地突現人物性格，深刻地刻畫出人物形象。

關鍵詞：張弛 敘事性文學

張與弛，是個審美心理節奏感問題。它體現了藝術節奏的急與緩、藝術旋律的起與伏的特點。所謂“張”，是指情節發展過程中的急促緊張，往往以快速流動的節奏進行敘述描寫的;而“弛”，則指情節發展過程中的延宕舒緩，常以緩慢流動的節奏來敘述描寫的。

我國古典小說的故事情節描寫是很講究張弛之道，注意其藝術節奏的。金圣嘆評點《水滸》時，說該書的布局特點之一是“山搖地撼”之后，忽而“柳絲花朵”。清代文學家毛宗崗在評點《三國演義》時，也說：“《三國》一書，有浪后波紋、雨后霡霖之妙。”在古典小說中，張弛手法之所以經常被運用，是由于它可以產生其他手法所不可替代的特殊的藝術效果。

首先，通過張弛結合的手法，可以渲染出一個特定的藝術情境，把作品的主題思想得以更完美、更深刻地表現，使讀者獲得更強烈、更持久的藝術美感。《紅樓夢》三十三回“寶玉被打”一節中，作者在寶玉被打之前，先寫了接踵而來的三根導火線，并隨著導火線一根接一根地被燃起，情節也一步比一步緊張起來了，繼而安排了賈政一氣、二氣、三氣，再轟然爆發，“氣得面如金紙”，大叫“拿寶玉來”，終于寶玉被“狠命”地打得“動彈不得”，還“要繩索來勒死”寶玉。這些情節的敘述描寫，節奏十分急促，氣氛異常緊張，而故事情節到此“劍拔弩張”不可收拾之際，忽如“神兵從天降”——王夫人出場了，一把抱住寶玉痛哭，沖突開始得到緩和。接著賈母出場，怒斥賈政：“先打死我，再打死他，豈不干凈了。”在她的所謂“孝道”威懾下，終于挫平了賈政的銳氣，使這場沖突趨于平息，情節節奏驟然舒緩了下來，氣氛也頓趨平靜了——這是“弛”。通過這張極化弛，一張一弛的變化，充分地渲染出了一個“化險為夷”、扣人心弦的藝術情境，揭示了人物之間的矛盾沖突，從而形成了鮮明的節奏與旋律，使作品的主題得以更為完美地表達并給予讀者以無窮的回味余地。

其次，張弛結合手法的運用，還可使故事情節更加曲折生動，波瀾起伏，引人入勝。《三國演義》第五十回“諸葛亮智算華容 關云長義釋曹操”中，曹操從東吳戰場逃脫，又掉進了諸葛亮的伏擊圈。在伏擊圈里曹操該是極為緊張的，但作者并沒有把這個過程敘述得一味緊張，而是張中有弛，弛而又張，波瀾起伏。曹操率領殘兵敗將來到“烏林之西、宜都之北”，“回望火光漸遠，定下心來”，觀察了這里的地勢之后，譏笑周瑜、諸葛亮沒在這里設下伏兵，這是弛筆。然而話猶未了，殺出了趙子龍，曹操又損折了許多人馬，這是張筆。后來，逃跑中遇上了李典、許褚及眾謀士，操大喜，到了南彝棱、又訕笑諸葛亮、周瑜智謀不足，沒有在這里埋伏一彪人馬。這又是弛筆。“正說間，前后軍一齊發喊”，猛聽得一聲大叫“操賊那里去！”原來是張飛攔住了去路。這又是張筆。接著曹操逃脫張飛的追趕，到了華容道。過了險峻，路稍平坦，操又在馬上揚鞭大笑，笑周瑜、諸葛亮無能，未在此伏一旅之師。此又是一弛。言未畢，一聲炮響，兩邊五百校刀手擺開，關云長截住去路，看來正如曹操所說，“吾等皆束手受縛矣”，這又是一張。最后靠了關公的義氣逃得性命，至此才風平浪靜，赤壁之戰結束。

再次，不但在一些有大起大落的故事情節的作品中，可以運用張弛結合手法，就是在一些細節描寫中，也可以發揮其特殊的效用，從而形成鮮明的對比，更好地突現人物性格，深刻地刻畫出人物形象。《三國演義》中《曹操煮酒論英雄》，劉備開初在曹操麾下，暗中聚義謀誅曹操，卻以學圃掩蓋其宏志。當曹操邀他喝酒，談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劉備此時心情十分驚恐、緊張，“手中所執匙箸，不覺落于地下”此是“張”的描寫。但他立即鎮靜起來，仍從容地借懼雷“輕輕掩飾過了。操遂不疑玄德”。——這又是“弛”。通過這一峰回路轉、一張一弛的細節描寫，活靈活現地展現了劉備機巧警覺卻又鎮靜自若的性格特點，揭示了人物心理變化與見識才干，為塑造劉備這個具有所謂“帝王”風度的形象，添上了有力的一筆。

（作者單位：黃岡師范學院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