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述商業秘密保護在海峽兩岸的立法記要及應對態度

張紹斌

摘要：我國針對商業秘密先后于2018年1月1日及2019年4月23日修改《反不正當競爭法》相關法條，更于今年6月10日由最高人民法院就《關于審理侵犯商業秘密糾紛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公布（征求意見稿），共計33條具體可行之做法；另我國臺灣地區對于商業秘密固已設立有《營業秘密法》專法加以保護，全文共16條，除曾于2013年第一次修法時加入第13條之1至第13條之5關于刑事處罰之規定外，惟在去年年底又進行修法，三讀通過《營業秘密法》第14條之1至第 14 條之4之偵查保密令制度之立法，兼顧保護營業秘密案件所涉機密信息的秘密性，其實施成效目前尚在觀察中。本文將兩岸間對商業秘密保護最新之法令修正予以整理，并提出個人給予兩岸企業在加強商業秘密保護，短中長期不同做法之建言，以為結語。

關鍵詞：商業秘密 反不正當競爭法 營業秘密法

一、前言

海峽兩岸自2001年及2002年先后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本都有遵守《與貿易有關知識產權協議（TRIPS）》并確實履行的義務，惟TRIPS并無硬式規定商業秘密保護的法規形式，兩岸在此方面的發展即有各自的法制設計。

筆者現在廈門大學知識產權學院博士班研習，針對近年在兩岸研究或辦理商業秘密案件的實務經驗，希望能厘清目前商業秘密保護立法及修法的經過，再則是對兩岸商業秘密的保護措施中，企業需要的實際保護措施給予個人建議，以供產業與學術在此進行對話交流。

二、兩岸關于商業秘密保護法制之發展歷程

（一）我國商業秘密的保護法制：以反不正當競爭法為主的基礎

我國早期商業秘密的保護主要是依1993年頒布施行的《反不正當競爭法》加以保護，依其舊法第10條第3款所指商業秘密是指：“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的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按其法條文義，商業秘密作為一種信息，分為技術及經營兩類；而此二類信息必須同時符合本句前段的“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以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四項要件方得成立。

日后我國為符合各國企業對商業秘密共同之認知，于2017年間進行第一次《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修訂（業已于2018年1月1日實施），將商業秘密保護相關規定的條號由原第10條修改為第9條，對于商業秘密的定義，則沿用“不為公眾所知悉”、“具有商業價值”、“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的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等名詞及要件，但將舊法中“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則簡化為“具有商業價值……”，此修正將原本的四要件變更為三要件；觀其修正主要是將“利用性”及“實用性”合為“經濟性”，免除不具備實用性之要件，此一修改已與專利法中須具備“實用性”有所區隔，由此定義觀之，對商業秘密的認定反較為寛松，亦即保護范圍隨之擴大。

我國最高人民法院為強化知識產權案件保護之力度，已于2019年1月1日設置啟用知識產權專庭，該庭除進行各種新制度的變革外，亦針對商業秘密部分，發布《為進一步提高司法解釋、司法政策質量，根據工作安排，最高人民法院就<關于審理侵犯商業秘密糾紛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征求意見稿）>》，其中明列共33條的解釋文均切合實際，現先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請社會各界人士于2020年7月27日前提出修改意見，再經最高人民法院統整之增刪后，即會在今年下半年公布運行。

（二）我國臺灣地區商業秘密的保護法制：設置專法保護

我國臺灣地區于1996年將其民法中以工商秘密為主要法益的保護對象，決定設置專法即訂立《營業秘密法》加以保護，在此之前，坊間的商業秘密一般多以民刑法保護之，至于企業在交易時以脅迫、利誘等不正當方法，獲取他事業之產銷機密、技術秘密者，則以公平交易法第19條加以保護，惟此條之違反因系采用先行政后刑罰之規定，遇此情況則先適用1991年公布施行的《公平交易法》第36條規定；如被害人認為受有其他侵害者，侵權人尚應負其他責任時，則另依當時可適用的法規加以追究 。

臺灣地區的《營業秘密法》運行至2013年即進行第一次修法，除考慮原受刑法保護不夠周到以外，亦因業界多有反應近年來科技進展神速，依其立法理由稱跨境間的商業競爭日益劇烈，境內外盛行挖角，無非期待坐享他人多年累積研發之成果，如不在該法中增訂適度的刑罰，將不足以遏此歪風，遂決定在該法中增訂第13條之1至第13條之4關于刑事處罰之內容，將違反《營業秘密法》的刑事處罰明文規范；后來臺灣地區檢察系統在偵辦商業秘密的過程中，因常感受到在偵查案件過程中，當事人的商業秘密如因此外泄頗為不當，遂又研擬修法，其立法機構嗣于 2019年12月31日三讀通過《營業秘密法》第14條之1至第14條之4之偵查保密令制度立法，賦予檢察官于偵辦商業秘密相關案件，遇有偵查內容為機密信息，具高度保密需求而認為有必要時，得依職權核發偵查保密令之權限，期望藉此促進偵查程序進行、發現真實，并兼顧保護商業秘密案件所涉機密信息的秘密性，此修法內容已于2020年1月15日生效施行。

三、海峽兩岸實際保護營業秘密運作的建議

兩岸在此法制運作精神皆是期望商業運作的公平，因此商業秘密與競爭秩序關系緊密，保護商業秘密是要維護公平的競爭秩序，侵犯商業秘密實際上是違反誠實信用的商業道德。本文從兩岸立法演進加以論述后，就目前的環境下提供三點建議，以供兩岸民間企業在建置商業秘密保護的參考。

（一）預防在前：保護自身商業利益

兩岸企業在國際的激烈競爭下，各有不同的突出表現，甚至在競爭中又有不少合作成功的實例；但在保護自身的商業利益之下，則應對自己的企業或周遭環境采取因應之策，其中最重要莫過于建置適宜的商業秘密保護的機制，此可由對內部商業秘密的自我教育做起，建立企業從老板到員工所有同仁都有保護知識產權的觀念，且可從現在即行做起，此可從我國在2013年3月1日起實施貫徹《企業知識產權管理規范》國家標準開始試做，至于我國臺灣地區則較早在2008年起，即已對企業倡導的智慧財產管理規范加以倡導，兩者均為兩岸企業可直接并實時培養建立自身商業秘密人才及機制的經典規范。

（二）執法在中：維護公平商業秩序

兩岸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雖均已建置專責法院，但在司法人員養成方面則應不斷的培育，特別是在商業秘密的認定及相關審理經驗的傳承上，應建立定期的講習與研討，因不論反不正當競爭法或最高人民法院所發布的保護商業秘密若干解釋均系維護公平商業秩序之遵守，在商業秘密的審理實務，雖然商業秘密的三性均應檢驗，但無論是公安警察、檢察員或審判員在處理此類案件，多由原告（被害人）有無對所主張的商業秘密采取合理的保密措施著手，如果未符此要件，則不論所主張的客體有極高秘密性或經濟性，亦會因未采取保密措施而喪失商業秘密的資格。

（三）健全在后：提升業界商業道德

從事商業活動的經營者應講究商業道德并具備良好的商業信譽，不但有助于經營者的長遠發展，更有利于整體經濟發展。隨著市場經濟發展和科技進步，商業秘密具有越來越大的價值，相對地透過倡導、產業自律等商業道德的鼓勵，先進國家的適當作法值得我們起而效尤，例如各個企業專注于自身的研發或知識產權的授權，而不會處心積慮想從轉職的員工中獲取競爭對手的商業秘密；兩岸關于商業秘密保護的法律機制僅系在不肖企業違法之時才啟用之，訴諸司法已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惟有讓商業道德提升在法律保護之前，才可共榮共享經濟發展的果實。

法律條文的最終功能還是在定紛止爭，因此用作訴訟裁判的準則是最基礎的功能。商業秘密固涉及該秘密的產業價值判斷，但在商業秘密擁有人的利益與公共利益間沖突時如何斟酌，自當有所考慮；為了實現知識產權相關法規，追求整體社會利益的社會目標，兩岸均須在商業秘密立法中考慮利益平衡原則，對權利人的權利加以一定限制，以維護權利人、競爭對手及社會公眾利益，以達到個體利益與公共利益平衡，創造社會和諧多贏的最終目標，此為商業秘密立法及執行之最高指導原則。

參考文獻：

[1]最高人民法院于2020年6月10日公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商業秘密糾紛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征求意見稿）》，參見http：//www.court.gov.cn/zixun-xiangqing-235071.html（最后瀏覽日期：2020年7月27日）.

[2]參見臺灣地區立法機構第二屆第五期經濟、司法兩委員會審查《營業秘密法草案》第一次聯席會議紀錄，立法院公報84卷2期，168.

[3]臺灣學者劉怡君，淺論營業秘密法之偵查保密令立法，知識產權月刊257期（2020年5月）.

[4]我國企業知識產權管理規范的國家標準是由國家知識產權局會同其他部會所制訂，經由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批準頒布，標準號是GB/T29490-2013.

[5]臺灣地區系由經濟主管部門工業局委由資策會科技法律研究所，自2008年起執行“推動企業建置智慧財產管理制度計劃”，藉由智慧財產管理規范（TIPS）的建立與推動，實現“全面普及廠商、財團法人、研究機構智慧財產管理制度”的愿景；同時建立公平、公正之驗證機制，俾利企業取得具備智慧財產管理能力之證明，此即系“臺灣智慧財產管理規范（Taiwan Intellectual Property Management System，TIPS）”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