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列納德·蒙洛迪諾
我很幸運,曾和斯蒂芬·霍金共事過一些年。在過去50多年里,斯蒂芬一直被ALS(肌萎縮側索硬化)困擾著,這種病會導致運動神經元受損。斯蒂芬幾乎無法活動,他只能通過鼠標點擊電腦屏幕上的單詞進行交流。這是個枯燥乏味的過程。起先,屏幕上會出現一個光標,可以在字母之間移動。一旦他選擇了一個字母,點擊一下,他就可以從一個以該字母開頭的建議單詞列表中選擇一個詞;或者重復這個過程,選擇他心里想的這個單詞的第二個字母,如此下去,直到他選定或拼出這個單詞為止。
如果你曾經在電視上看過斯蒂芬的訪談,他那種快速回答問題的狀態其實就是假象。他要提前很久知道問題是什么,然后花費幾天甚至幾周的時間準備好答案。當采訪者問出問題后,斯蒂芬只要點擊鼠標就能開啟他的回答機器,或者隨后進入語言合成器轉化為聲音。
我當時和斯蒂芬一起工作時,他能以每分鐘大概6個單詞的速度說完句子。于是,我通常都得等上好幾分鐘,他才能對我說的話做出簡單的回應。起初,我會不耐煩地坐在那里,時常發呆,等著他拼完句子。不過,有一天,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到電腦屏幕,那上面有他組織好的句子,我開始思考他做出回答的這個過程。其實等到他完成整個句子時,我就已經有好幾分鐘的時間來思考他所表達的思想了。
我可以更深入地理解斯蒂芬的觀點,而且我自己的想法和意見也能在此過程中打磨得更有穿透力,這是我在日常談話中不曾有過的體驗。智能技術為我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方便,而我們也比從前忙碌了許多。每天我們都被海量的信息狂轟濫炸,有無數的決策要做,待完成事項清單永遠那么長,繁雜的工作不停地召喚我們。現在的成年人平均每天用碎片時間玩智能手機的次數不下34次(每次30秒或更短),更別提時間更長的打電話、玩游戲和其他事情了。
如果瑪麗·雪萊有一部手機,那么在她創造出弗蘭肯斯坦這個角色的那天晚上,她可能會玩手機,而不是放松自己,讓大腦神游。手機的諸多誘惑會讓她將注意力集中在手機身上,這反而會抑制靈感的迸發。
當精神集中時,彈性思維的聯想過程是不會充分展開的。放松的大腦會搜索新鮮的想法;忙碌的大腦會尋找最熟悉的想法,而那些通常是最無趣的。不幸的是,我們可以放空的時間越來越少,也無法進行更多的內省對話。最終,我們可以將那些隨意的聯想串聯起來的機會不斷減少,自然也不會有新鮮的想法和發現了。如果我們想要鍛煉彈性思維,就得對抗外界源源不斷的干擾,找到一些時間孤島,在這段時間里放松一下自己。
(林冬冬摘自《彈性》中信出版社)
【素材任意門】有一項研究要求參與者堅持兩天不發信息,參與者表示會感到“苦惱”“焦慮”“煩躁”。還有一項調查說,73%的智能手機用戶會因為把手機放錯了地方而感到恐慌。另外,有研究表明,許多人會無法控制地使用手機,即便他們清楚此刻不應該使用。這些都是成癮的典型表現,精神病學家開始為這種癥狀定名為“手機分離綜合征”“無手機焦慮綜合征”等。一旦對這類持續性活動上癮,我們就會被剝奪空閑時間。丟掉了空閑時間對我們毫無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