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保丹 田如云/.遵義醫科大學;.羅甸縣實驗學校
布依語屬于漢藏語系壯侗語族壯傣語支,與同語支的狀語北部方言比較接近,與同語族的傣、侗、水、仫佬、毛南、黎等民族語言也有不少的同源詞。根據各地語音差異和部分詞匯的不同,劃分為黔南、黔中、黔西三個土語(也稱第一、第二、第三土語)。布依族過去沒有民族文字,出于記錄需要,民間創造了一種仿造漢字的行、音、義的方塊字。這種方塊字多被巫師、道士用來書寫經文咒語,也有用于記錄歌謠和民間故事的情況。1956年11月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制定了以拉丁字母為基礎的布依文,現行的布依文方案以布依族第一土語為基礎,以望謨縣復興鎮語音為標準音,共有26個字母,32個聲母,87個韻母和8個聲調。
以“布依語”作為主題詞在中國知網的搜索結果是349條,筆者對這些研究進行了分類歸納,截止目前,知網搜索到的349條研究主要關于布依語語音、詞匯、語法以及布依語與漢語語音詞匯的對比、布依語與英語語音對比等。
龍海燕[1-3],占升平[4]等研究成果從歷時的角度考察了布依語語音的歷時演變,1950年代到1990年代布依語標準音的聲母系統、韻母系統的元音輔音韻尾發生了變化。此外,布依語塞音的演變情況在三個土語中呈現不同的特征,盧芳[5]等研究成果從共時的角度,對比了三個土語區某一方面語音差異,包括望謨與普定的語音對比、荔波與望謨語音對比,貴陽與標準音對比等。曹廣衢[6],陳冬梅[7-8]等從語言反觀的角度,將布依語的輔元音與英語輔元音進行對比、布依語的dai31和漢語的“得”語音對比,通過不同語言的反觀,使得布依語學習者能從另外一種語言的特征理解并掌握布依語語音的特征,同時,也使得讀者更好地了解布依語語音的特征。
綜合了上述研究成果,現在的語音研究聚焦語音發生了何種變化以及不同土語區語音差異,演變的原因和產生差異的原因有待進行分析闡述。
王峰[9],李倩倩[10],占升平[11-12],伍文義[13]等研究成果分析了布依語的構詞方式,從語音結構、構成方式、聲調形式、語義特點等方面考察布依語的四音格結構,或從對比的角度探討布依語和漢語個別詞在詞義和用法上的異同,或對特定動詞、數詞的特殊用法進行了分析,或分析了布依語的同義、多義現象,或從社會文化的角度分析了布依語的諺語俗語。
上述詞匯研究聚焦于布依語詞匯的某一類詞的用法或部分漢語借詞的含義及用法,如果能用一種新的研究方法,通過對某類詞的研究縱觀該類詞使用地區的文化、經濟以及社會等方面的變遷,以及變遷對語言的影響,那么這些研究將更具備學術及實踐意義。
朱德康、周國炎[14],周國炎、孫新樂[15],陳娥、周國炎[16]等研究成果不僅涉及到一些特殊詞類、特殊句式的結構特征和用法,還涉及到了句子的語序、動詞的虛化等問題,并關注到了布依語某些句式和漢語同類句式之間的差異。其中,布依語述補結構的表義功能主要通過兩種手段實現:完全依附補語和部分依附補語,連動句式的復雜關系揭示了布依語句子的依附關系及其語義特征。在語序上,雖存在些許差異,總體來說,布依語的語序大體遵循了漢語的語序。
戴慶夏[17]綜合其多年的少數民族語言經驗指出,中國少數民族語言受不同民族的社會、文化、心理和價值觀等的影響,語言間交融與分化的現象十分復雜,因此,在研究少數民族語言時,要著眼于多角度、立足于多方法,才能深化少數民族語言的研究、充分揭示語言的奧秘。截止目前,布依語相關研究已取得豐碩的成果,研究視角多樣、方法多變,20世紀40、50年代開始,現代語言學的研究方法已被廣泛引入布依語研究中,張艷[18]綜述了20世紀中葉至今的布依語研究發現,現代語言學方法如歷史比較語言學、語言類型學、對比語言學以及混沌學等。截止目前,中國知網的搜索還未搜到從地理語言學角度進行的布依語研究。
自19世紀40年代漢學家何登松首次用地理語言學的研究方法對西北方言進行了調查以來,地理語言學已在中國大地遍地開花,漢語地理語言學的研究已有七十年的累積,取得了很多卓著的成果。地理語言學研究有其獨特的優勢,把它引入布依語的研究中,將會取得非凡的成績。
地理語言學系屬語言學下的二級學科,與普通語言學和漢語研究地位相同。地理語言學(Geographical Linguistics),又叫語言地理學(Linguistics Geography),以眾多地點的語言事實為基礎,利用語言地圖的方式描述語言現象的地理分布情況,結合社會文化因素解釋這些分布的原因,探索語言現象歷時變化的過程。
上文介紹的布依語相關研究大多是關于語音歷時演變及共時差異、某些詞類的特殊用法、某些句式的語法特征和功能等,其中歷時語言的歷時演變研究主要從歷史比較語言學的視角進行。進行語言歷時比較的前提是必須具備歷時文獻資料,但顯然,詳盡的語音歷時文獻資料是缺乏的,因此,正如曹志耘[19]在闡述地理語言學的研究意義時指出,由于一種語言在各地的發展演變速度不同等原因,各地方言間在共時平面上的差異可以反映語言的歷時變化實際上可能正是該語言不同歷時階段特征的遺存,語言的共時差異可以反映歷時變化,因此,地理語言學的研究成果為歷時比較研究提供重要基礎。地理語言學的研究能彌補歷時比較法存在的缺陷。要觀察和解釋語言變化,要放眼于廣闊的地理空間,因為語言變化的原因不僅是語言系統本身的原因,還涉及到語言系統之外的因素如族群、行政區劃、地形、交通、經濟、文化、風俗等,這些因素與語言變化及其結果之間的關系能通過地理語言學的研究方式顯現出來,只有這時,我們才能解釋語言變化來源于哪里,是如何發起和形成的,以什么途徑傳播,又是如何造成現在這種分布狀況的。地理語言學的方法能夠將布依語相關研究視角進行延伸和深化。
語言地圖的特點在于,依據一份盡量簡短的詞的清單來搞明白很多問題。語言地圖的特點在于:(1)慎重選擇少量語音、詞匯或者語言片段,到較多地點進行調查,記錄其發音;(2)將每個調查項目制作成一張地圖,把實際記錄的語音形式表示出來,不作任何修改;(3)把詞匯與其所指對象聯系起來,揭示詞匯中所反映出來的物質的和精神的文化現象;(4)有了以上三項作為前提,接下來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對地圖進行解釋,確定語言的和文化的地理界線,進而研究語言和文化相互之間的影響。語言地圖的優勢在于,它能夠同時呈現所調查土語點在音韻上、詞匯上、語法上的特色。此外,地理語言學的調查是網狀調查,更能直觀及全面掌握布依語語言特征的地域分布及走向。同時,地理語言學的調查條目必須統一,這也使得調查結果更具說服力。語言地圖的解釋集語言系統本身的因素與非語言因素于一體,總結來說,語言地圖能夠同時將布依語的語言材料放在地理平面與社會平面上來觀察。布依語語言地圖較為全面、完整、系統、科學地保存布依語的完整面貌,為歷時比較語言學以及少數民族地域文化的研究提供極為重要的基礎材料。
漢語方言地理語言學研究已有七十年的歷史,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地理語言學也被引入少數民族語言研究中,鈴木博之[20]用地理語言學的研究方法對所謂的“康方言”進行分析得出,以往藏語研究中常見的“康方言”并不成立,而應該理解為“語言復合體”,可信的方言分類要結合分布地域、地理與人文信息才能得到。鄢桌、曾曉渝[21]探討了狀語“太陽”的地理語言學分布,通過繪制狀語方言“太陽”一詞的詞形分布圖,根據詞形的內部演變規律及地理分布推定其歷史生成過程。復雜的語言地理差異,以及與此相關的悠久的民族歷史和豐富的社會文化背景,是地理語言學研究的肥沃土壤。我國有眾多少數民族語言,語言種類紛繁復雜、差異巨大,非常適合開展地理語言學研究,但截止目前,由于種種原因,從地理語言學角度進行的少數民族語言研究成果不多,因此,開展布依語地理語言學研究可以豐富中國少數民族語言研究種類。
地理語言學以高密度的語言調查為基礎,深入語言生活做廣泛、持久的田野調查才能挖掘過去沒有發現的語言事實,它跳出行政區劃的限制,形成網狀調查,調查越精密、范圍越大,得到的語言數據越詳盡。詳盡的語言數據對民族語言的保護和傳承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