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燕云
摘 要:雙語詞典是以一種語言的詞匯作為詞目,用另一種語言提供詞目對等詞的辭書。由于不同語言系統的巨大差異使得雙語詞典的釋義問題尤為復雜。同時也反映了不同民族在語言世界圖景構建上的差異,即語言世界圖景的民族性。本文擬從詞典的釋義問題出發,談雙語詞典釋義的不對等現象,再上升至不同民族在語言世界圖景構建上的差異問題。
關鍵詞:雙語詞典;釋義問題;語言世界圖景;民族性;差異
詞典記錄的是某一時代社會知識的總和[1]。詞典匯集眾多語詞單位,并提供其必要的語言知識信息,其中主要的便是語義。詞義也成為詞典編纂者關心的中心問題。
一、詞典釋的什么“義”?
詞典提供了語詞的多方面信息,如形態、語法、語用、語義、詞源等。作為詞典的核心內容——語義信息具體包括什么?詞典又主要釋的是什么“義”呢?
詞典編纂的主要任務就是揭示和表述語言符號的意義信息。利奇在《語義學》一書中將廣義的“意義”劃分為七種類型:理性意義(有時也叫外延意義或認知意義)、內涵意義、社會意義、情感意義(即語言可以反映說話人的個人情感和態度)、反映意義(該詞的一種意義對另一種意義的反應)、搭配意義(即由聯想產生的名詞共現而產生的搭配之后的意義)、聯想意義、(以上五種意義利奇又合并為聯想意義)和主題意義。在詞典釋義中也的確體現了意義的這幾種方面。語法標注和修辭標注是直接指明詞的語法意義、修辭意義和情感意義,而釋義中涉及的同義詞、反義詞、下位義詞、同題材詞反映了該詞的聚合意義,例句則反映了語詞的語用意義、搭配意義等。
二、雙語詞典的釋義問題
實現兩種語言間的對等或等值是雙語詞典編纂的首要任務,而認識到語言間的不同構現象以及語言符號和概念層面上的差異,就是為了更好地確立它們之間的等值關系[2]。眾所周知,由于兩種語言系統間的巨大差異,所以在任何兩種語言間,找到義項數量相等、各義項完全對等的等價詞并不多。所以雙語詞典的釋義問題尤為復雜也是詞典編纂工作的一大難點。從語言研究和雙語詞典編纂實踐來看,語言間詞匯層面上的對等關系一般可以分為四類:完全等值、部分等值、錯位等值和零等值。
(一)完全等值
從傳統語言觀來講,只有專業術語才可能完全對等。如O2漢語中的對應指稱語詞為“氧氣”,英語中為“Oxygen”,這兩個詞在客觀世界中的對應所指是相同的,即在雙語詞典中的對應釋義中也是完全等值的。對于普通詞匯而言,兩種語言間的絕對等值即在任何語境都能替換且意義不變是不多見的;但在特定語境、特定組合結構中通常被視為完全等值的。
(二)部分等值
部分對等一般是在語言的某一方面或特定的語域和語義范疇中等值,而且只是近似對等。具體有以下幾種情況:
1.對等的語言符號,不同的概念意義
如日語的“大丈夫”雖視覺上看著和漢語同形,但意思卻相差甚遠,日語“大丈夫”在漢語中譯為“不要緊”;日語的“境界”同樣視覺上看著和漢語同形,但意思卻不相同,在漢語中的對應譯文為“邊界、疆界”等諸如此類的現象。
2.對等的語言符號,不同的指稱范圍
如俄語的“палец”對應在漢語中既指手指,又指腳趾;俄語的“рука”對應在漢語中的指稱范圍有所擴大,譯為“手、手臂、胳膊”。
3.對等的語言符號,不同的使用語域
如漢語中的“會晤”一詞雖對應為俄語中的“встреча”,但前者的正式程度較高,多見于報刊政論語體中,而后者多為一般意義的會見。
4.相同的概念意義,不同的聯想義
如漢語中的“紅色”雖與俄語中的“красный”相對,但前者卻多給人喜慶、熱鬧、莊嚴的聯想義。
5.相同的概念意義,不同的內涵意義
如漢語中的“經歷”一詞,作動詞的時候,既可以接好的事情,也可以接壞的事情;而相對應的俄語經歷一詞“перенести”多指感受到的極大的痛苦、心酸、難過等不好的事情。
6.相同的概念意義,不同的搭配義
如漢語中的“褐色的”雖與俄語中的“карий”一詞對應,但后者只限于人的眼珠的顏色、馬的毛色。
7.相同的指稱,不同的引申義
如漢語中的喜鵲雖對應俄語的“сорока”,但由于兩個民族的文化差異,兩個詞擁有不同的引申義。前者含報喜、好兆頭之義,而后者有愛嚼舌、傳播小道消息之義。
8.相同的內涵義,不同的概念義
這種情況在成語的層面比較多。如漢語的“雨后春筍”對應在俄語中的表達為“расти как грибы после дождя”,若直譯為漢語,則為“雨后蘑菇”;又如漢語中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應在俄語中的表達為“пугая ворона и куста боится”若直譯為漢語,則為“怕烏鴉不要進樹叢”。
如上,由于語言系統間的差異、各民族劃分客觀世界的不同以及民族文化等的偌大差異,兩種語言的詞義之間難于完全對等,更多情況是向以上列舉的部分對等。
(三)錯位對等
如家族、親戚、世交的世系次第的分別在不同語系的兩種語言中的稱謂方法的錯位對等[3]。
如俄語的“дядя”對應漢語的“叔叔、伯伯、姨夫、姑父等”;英語的audience對應漢語的“觀眾、讀者、聽眾等”。
(四)零等值
這種情況多指由民族文化、國情、民俗等因素的不同而造成的詞匯空缺。此時多用解釋釋義,而非翻譯釋義。
如俄語中的“иван сусанин”在漢語中釋為“方向感差的人”,必要時多會加上語用背景注釋;俄語中的“Баба-яга”在漢語中釋為“(俄羅斯童話中的)妖婆、女巫”,漢語中的“龍、陰陽、太極”等諸如此類的文化特色詞的釋義多為零等值現象。
綜上,在兩種不同的語言系統中找尋完全對等的詞是很困難的,所以雙語詞典的編纂難度可見一斑。這也同時折射出了不同民族在語言世界圖景構建上的差異。
三、語言世界圖景的構建差異
語言是人類迄今為止最為完善的符號系統。著名的“薩丕爾-沃爾夫假說”就曾指出講不同語言的人,他們的思維方式、對世界的認識和劃分也會有所差異。而這也體現在語言世界圖景構建上的差異。
語言世界圖景概念脫胎于世界圖景理論。簡單地說就是人類對世界認識的總和。語言世界圖景是世界圖景在語言中的語言化、符號化、語義化表達,是歷史形成的、固定語言社團對外部世界樸素的概念認識的總和。概念(концерт)是語言世界圖景的基本單位。某一民族概念的總和構成了該民族語言的世界語言圖式。由于不同民族的語言系統不同,所形成的語言世界圖景也具有差異性及民族性。漢俄兩種語言的不同也反映著兩個民族所形成的不同的語言世界圖景差異。
由于中俄兩國在文化、歷史、社會、宗教、習俗等方面的不同,體現在詞的概念意義上就會出現釋義與被釋義詞在語言世界圖景上的缺失。如俄語某些事物在漢語言世界圖景中的缺失:像хлеб、борщ、сарафан等詞都是俄國特有的;漢語某些事物在俄語言世界圖景中的缺失:如八卦、太極、旗袍等。同樣也體現在詞的聯想意義、情感意義、社會意義等附屬意義中的差異,表現為在語言世界圖景中的偏差與不對等。如:顏色詞、特色文化詞、特色文化現象以及同一肢體動作在兩語言不同文化背景下所表達的社會含義等的不同。如布谷鳥кукушка就帶有濃厚的俄語言文化背景。被俄羅斯人稱為死亡的先知、預言者等,而在漢語中就沒有這樣的含義。
四、結語
雙語詞典的編纂、釋義涉及眾多極其復雜的問題,是不同民族在語言世界圖景構建上的差異的體現,雙語詞典的編纂難度可見一斑。而作為詞典的使用者,我們也應充分發揮雙語詞典的功用,掌握同一指稱、同一義項在兩種語言中的表達轉換,真正做到雙語互通,架起交流的橋梁。
參考文獻
[1]鄭述譜,張春新.詞典學解析[J].辭書研究,2002(04):105–110+125.
[2]章宜華,雍和明.當代詞典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53.
[3]王乃仁.小議俄漢詞典釋義[J].外語與外語教學,1992(03):40–4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