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田鼠

盧柏莉

春天來了，太陽照在田埂上，田埂下躲在洞里睡大覺的小田鼠，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凡響的溫暖，他伸了伸懶腰，自言自語地說：呃，難道已經是春天了？可是他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往年的春天，他還沒有睡夠懶覺呢，頭頂上早就響起"突突突“的拖拉機聲，那是人們在給棉田翻地施肥，為一個月后的播種提前做好準備呢。而那些給葡萄開墩、給杏樹剪枝、往地里散肥的人，總是喜歡大呼小叫，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再繼續睡下去，不得不鉆出洞口，找個僻靜的地方去曬太陽。

但是，今天奇怪得很，四周特別安靜，并沒有聽到一絲人的聲音，也沒有聽到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小田鼠揉了揉眼睛，決定出去看看。

啊！果然是春天來了。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河溝里的冰和積雪都化了，變成了潺潺的溪流，順著溝渠向遠處流去。向陽的土坡上，有一兩株婆婆丁和幾窩巴根草已經探出了綠油油的小腦袋，這要是讓小羊看見了，準會撲上去，三口兩口全給吞了，一個冬天沒有見到綠色的小羊，早都饞死了吧？

咦？這不是葡萄墩嗎？怎么還嚴嚴實實地蓋著厚厚的泥土，難道要在土里捂著讓它們發芽嗎？土里發的芽怎么可能結出又香又甜的葡萄來呢？小田鼠感到很吃驚，但他心里想，人類的做法讓它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真是琢磨不透，也懶得去瞎猜亂想。咦？杏樹上的花苞都能看得見了，怎么那些多余的枝條還沒有修剪掉？難道人們不關心今年的收成了？小田鼠再一次感到驚訝，人們今年怎么了？變懶了？變傻了？變得沒有夢想了？小田鼠百思不得其解。

不行，我得去看看，小田鼠撒腿往人們居住的村莊跑去。

剛跑到村頭，一群麻雀擠在“甜瓜王”吐爾遜家門前的那棵老桑樹上，對著小田鼠喊起來：喂！小田鼠，你怎么才來呀，人類攤上大事情了！

小田鼠心想，果然出事了。還沒等他發問，樹上的麻雀們七嘴八舌地爭著說起來：聽說有人吃了蝙蝠……不止是蝙蝠，還有其他野生動物……主要是他們吃了一種帶病毒的野生動物……這些人什么東西都吃！小田鼠，你是沒有被他們看到，看到了一樣要被吃掉……我們麻雀被吃掉的也不少，說我們是什么野味兒……

停停停停停！小田鼠一連說了五個“停“字，制止了麻雀們的爭吵，如果不制止，這些麻雀會喋喋不休吵到天黑。什么病毒？有多厲害？那些人呢？他們怎么樣了？小田鼠一連串發問。

什么病毒？很歷害的病毒！聽說死了好多人了，叫什么“新冠肺炎”，就我們這么說著話都能傳染，幸虧我們沒得這個病……人都被關在屋子里了，說是“居家隔離"，誰都不敢隨便出門，一旦有一個人得了這種病，那就不得了了，凡是跟這個人有過接觸的，就都有危險……哎，哎，你們說這是不是報應，以前人總喜歡把動物抓住關起來，你看，現在他們也被關起來了……麻雀們又吵成了一鍋粥，小田鼠扭頭往村子里跑去。

村子里很安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小田鼠感到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座無人居住的村莊，太安靜了，反而讓他緊張起來。

喂！小田鼠！忽然有叫聲傳過來，原來是“羊販子”克依木家的那群大尾巴黑羊。他們黑壓壓地趴在羊圈里厚厚的羊糞上，漫不經心地反芻著胃里貯存的干草，眼巴巴地看著外面空闊的馬路，百無聊賴。

嗨，你們怎么樣？你們的主人怎么樣？小田鼠從柵欄門縫鉆進羊圈里，一股熱烘烘的臭味兒，熏得他趕緊又鉆了出去，站在馬路中間跟羊們說話。

事態很嚴重，已經危及全國人民的生命安全。一只上了年紀的老黑羊嚴肅地說道，現在村子里的人只能呆在自己家里，不能像以前那樣隨便串門子，更不要想著逛街、逛菜市場了，人多的地方絕不能去，有事要到院子里必須戴口罩，就是每天給我們送水、送草，也都得戴口罩。我聽我們主人給他女兒打電話，他女兒跟他說，有事沒事都別出門，宅在家里不亂跑，不給國家添亂，就是為國家、為社會做貢獻。他們天天打電話，多多少少我們也知道了一點兒，聽說全國人民都自覺躲在自己家里，不給病毒找上門的機會，這個辦法還真靈，聽說就快要把病毒給趕跑了。

聽我們主人說，人們已經認識到破壞生態平衡的壞處了，都在手機上罵那些殺害和食用野生動物的人，以及那些破壞大自然的人，警告他們要善待野生動物，要敬畏大自然、保護大自然。小田鼠，你也是野生動物，你也要受保護了，呵呵！另一只老黑羊接著說。

正在這時候，“羊販子”克依木從屋子里出來了，只見他臉上蒙著個大口罩，笑呵呵地沖著手機說：是嗎？都陸續復工了，你們的小區也解封了，啊呀！那就是說疫情要結束了，再過幾天，我的大尾巴黑羊也可以上山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小田鼠沒有想到，自己在洞里睡了一冬，外面竟發生了可怕的瘟病！所幸的是人們已經戰勝了瘟神，很快就會一切恢復正常。春天已經到了，正是萬物復蘇的大好時節，小田鼠本來想告訴克依木，地里的葡萄還沒有開墩，杏樹還沒有剪枝，棉田還沒有翻地施肥，但它又一想，要不是這場瘟病，哪個農民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呢，窩在家里的人們，可能早都急死了，早都做好了各種計劃，只等著能出門。

小田鼠準備回家了，它要回到田野里去。至于這場疫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想以后在田間地頭會弄得一清二楚的，估計人們一兩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都說不完這方面的話題，畢竟，發生的是件天大的事情。哎呦！這真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