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智 鄧翼飛 張?zhí)焖?紀文婧
對于疼痛青春電影的定義,筆者將就青春電影和疼痛分別進行討論。目前國內對于青春電影尚沒有一個權威的定義,有的觀點以內容為依據(jù),認為青春電影一般是指以青少年的成長歷程或是主要概括了青春期校園生活題材的電影[1];有的觀點以年齡為劃分依據(jù),比如好萊塢目前定義的青春電影指的是目標觀眾為13歲到19歲的電影,而且電影中的角色也是這個年齡段的青少年[2]。而根據(jù)世界衛(wèi)生組織確定的新的年齡分段,青春期的年齡上限已經(jīng)提高到25歲。所以在筆者看來,青春電影并不只是局限在13歲至19歲之間。青春電影是以青少年為表現(xiàn)對象,反映青少年過渡時期的生存狀態(tài)、心理特征和精神世界的電影。
21世紀以來,出現(xiàn)了一些較為優(yōu)秀的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在21世紀初期的前十年有《蘇州河》《十七歲的單車》《任逍遙》《藍色大門》《孔雀》《青紅》《盛夏光年》等。以2013年為例,全年院線上映的青春片數(shù)量有10部,10部影片票房總收入約18億元,而2013年全年上映的國產(chǎn)電影有305部,總票房127.7億,意味著青春電影以占總體1/30的數(shù)量取得了1/12的收入。
在這類電影中,追求者與被追求者之間往往存在一定的落差,追求者自身各方面條件往往比被追求者差一些,比如學習中等、長相一般、沒有什么特長等。《蘇州河》中馬達只是一個送貨員,美美是受人追捧的舞娘;《任逍遙》中小季是個無業(yè)游民,巧巧是當?shù)刂L兀弧肚嗉t》中吳青紅來自上海,小根只是本地的一個工人家庭的孩子;《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中鄭薇成績相比于陳孝正差;《同桌的你》中林一要刻苦學習和周小梔考上同一所大學才能和她在一起。追求者與被追求者之間的落差成為他們產(chǎn)生好感的契機和原動力,并且這種好感往往是單方面的。比如在《匆匆那年》中方茴出場時會伴隨鏡頭對她身體的特寫,同時周圍打上暖黃的光;《同桌的你》中在周小梔和林一第一次見面時,攝影機分別拍攝了周小梔的臉和林一注視周小梔臉的近景,并在周小梔臉的周邊加上愛心形的動畫特效。
劇場感知與一般的生活感知不同,其中最明顯的是感知強度上的區(qū)別。在劇場里,觀眾的視覺和聽覺特別敏感。心理學實驗證明,在感官刺激延續(xù)較長時間的情況下,人們的觸覺、嗅覺會漸漸適應而減弱,而視覺則反而會因適應而加強。眼睛注視表演區(qū)域的時間越長,也就越容易看得清、看得真。聽覺在一個長過程中呈現(xiàn)為穩(wěn)定狀態(tài),未必會加強,也不會像觸覺、聽覺那樣削弱[3]。
所以在觀眾的心理感知比較舒展的情況下,銀幕上的一點變化就可以給觀眾帶來刺激。目前很多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往往在電影語言上下功夫來渲染男女交往的“浪漫”或是“瘋狂”,相比于其他類型的電影,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普遍上是商業(yè)片定位、類型化傾向,為了能在電影院迅速感染觀眾,電影語言往往是直擊官能體驗,大量使用色彩、音效和鏡頭語言等手段彌補劇情。
這類電影經(jīng)常將“成長”“懵懂”等話題當成特色,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這類電影的時間跨度普遍都能達到幾年甚至十幾年,往往是開頭角色還是在高中或大學,結尾角色就成為社會人。
比如《匆匆那年》中,陳尋在大學中和沈曉棠產(chǎn)生好感,冷落了方茴,方茴出于一種自暴自棄和報復陳尋的心理,去找校園浪子鄺強偷食禁果。這種糟蹋自己的行為不僅無法解決問題,而且會進一步加劇問題,之后在做人流手術時故意不使用麻藥的情節(jié)更像是“為了痛而痛”。在《同桌的你》中,周小梔在和林一的親密相處中懷上他的孩子,在醫(yī)院里周小梔的爸爸轟走了前來看望周小梔的林一。周小梔醒來后發(fā)現(xiàn)林一不在,于是和林一提出了分手。其實這段懷孕打胎劇情的目的就是為了制造林一和周小梔之間的矛盾,引出分手的情節(jié)。但是引出分手情節(jié)的方式有很多種,片方卻執(zhí)意選擇“墮胎”這種最為過激的方式。
就像上文所說,國產(chǎn)疼痛青春的愛情書寫往往是“為了痛而痛”或是“為了制造沖突而制造沖突”,觀眾得到的只是一個表層上的疼痛感,對于為什么“痛”卻感到莫名其妙,觀眾自然不能接受這種愛情書寫中的“疼痛”。
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中,愛情書寫不僅在質量上出現(xiàn)了問題,在容量上也出現(xiàn)了問題,男生和女生的愛情關系直接等同于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的青春主題,出現(xiàn)了“掛青春賣愛情”[4]的現(xiàn)象。疼痛青春的多義性被愛情完全阻塞,降低了青少年在成長中遇到的沖突的多元性,例如家庭、友情、社會等。比如《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中,鄭微為了暗戀的林靜努力考上了林靜所在的學校。不料林靜出國留學,鄭微為此再次陷入了痛苦,并在這個過程中愛上了外表冷酷、內心善良的陳孝正。多年以后,鄭微和林靜再次相遇,這次她選擇了林靜,但是陳孝正對她的愛在她心中永遠揮之不去。《左耳》的主要內容就是黎吧啦和張漾、李珥和許弋之間的虐戀故事。《同桌的你》的主要內容就是周小梔和林一之間的感情。在一些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中,觀眾除了看到愛情還是愛情,這是一種青春文化的多語性失語癥,在這里,多語性失語癥呈現(xiàn)兩種情況,一方面是泛濫的表達,另一方面則是無所表達,即總是要喋喋不休地說一種意義,用來掩蓋說的行為的毫無意義。所以“多語”是因為“無語”,而“無語”才需要多語[5]。愛情書寫并不是國產(chǎn)疼痛青春電影的必備,它只是展現(xiàn)青春疼痛的一個方面。國產(chǎn)疼痛青春電影可以有愛情書寫的部分,但是內容需要得到一定的控制。
王小帥在《青春電影手冊》中這樣說道:“跟社會脈搏貼著,是一個導演應有的基本素質。”[6]國產(chǎn)青春片,尤其是2012年以后出現(xiàn)的一些作品中的愛情具有明顯“純愛”特質:愛得赤誠而羞澀,灼熱而矜持,愛得投入,卻又愛得質樸而單純[7]。但同時這種愛情書寫也往往是縹緲的,沒有和社會環(huán)境、現(xiàn)實問題聯(lián)系起來,角色們是瘋狂地愛了,但是愛完了之后卻沒有留下任何可以給觀眾思考的東西,仿佛劇中的人物都存在于一個真空的環(huán)境中。可以這么說,青春電影表現(xiàn)出日益向青春消費發(fā)展的走向,青春反抗色彩與精英知識分子精神傳統(tǒng)愈益淡薄,越來越走向世俗和時尚[8]。
提升愛情書寫的品質主要有兩點:一是減少直擊官能的影像語言,采用適合劇情本身的影像語言;二是用堅實的劇情完善邏輯鏈條。通過這兩點的交融來促進電影的可信性,提高觀眾的接受度。
在目前的很多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的愛情書寫中,愛情橋段的可信度并不是用堅實的劇情結構和邏輯鏈條來支撐的,而是詩意的畫面。很多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視覺上往往極具美感,充滿文藝范與小清新的味道。上文已經(jīng)提到,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在塑造愛情橋段時會加入各種運動鏡頭、特寫、音樂來渲染氣氛,利用強大的劇場感知來拉動觀眾的情緒,比如在男女主人公第一次相遇時往往就會借用背景音樂或是表意性明顯的鏡頭語言來告訴觀眾他們之間情愫暗生,男女主人公在甜蜜相愛時也會用運動鏡頭、暖色的燈光甚至特效來渲染二人愛情的真摯。總的說來,其實就是“不斷地生產(chǎn)一個個富有生產(chǎn)性的意義片刻”,營造出一種“片刻即永恒”的虛假充實感[9]。
綜上,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借用比較符合現(xiàn)實的宏觀劇情、直擊官能的視聽語言、豐富的懷舊道具、明星與知名IP,成功地在早期拉動了一大批觀眾,創(chuàng)造了很好的收益。但是隨著劇情的模式化、立意的膚淺化,觀眾漸漸產(chǎn)生了厭倦情緒,逐步降低了接受度。國產(chǎn)疼痛青春片在愛情書寫上如果想重新讓觀眾接受,勢必要將愛情書寫做到“少而精”,少是指愛情書寫內容量上的縮減,適量使用視聽語言,并將青少年的愛情書寫與社會現(xiàn)實、時代背景聯(lián)系起來,展現(xiàn)真實清楚和有理有據(jù)的疼痛,從而引發(fā)觀眾的反思,讓疼痛青春電影生發(fā)出大于自身的意義。這類電影雖然拍的是青少年的故事,但是是給全社會每一個人看的,以此來促進電影工作者和教育工作者發(fā)現(xiàn)青少年成長中的新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