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楠 編輯/靖立坤
對于外匯市場微觀監管而言,在外匯局已設立了實需管理/真實性審核、外匯市場行為監管與外匯市場微觀審慎監管的“三支柱”政策框架下,明確要求須對跨境貿易和投融資活躍的企業/企業集團開展定期監測與風險評估。因此,在對企業主體分類監管模式的探索中,可以站在俯視企業全貌的角度,綜合外匯各類業務條線,識別出對外匯收支或外匯經營活動影響程度大、風險性較高的企業,進而對其進行分類和差異化管理。在此思路下,本文立足于以風險為導向,以評估、預測企業的風險作為出發點,探索嘗試利用剩余風險法對企業風險程度進行評估,以企業剩余風險的高低作為對企業開展分類的標準。
在對企業主體分類監管模式的探索中,可以站在俯視企業全貌的角度,綜合外匯各類業務條線,識別出對外匯收支或外匯經營活動影響程度大、風險性較高的企業,進而對其進行分類和差異化管理。
在搭建以風險為導向的企業主體分類監管框架時,監管者應基于外匯市場微觀監管的工作目標和相關要求,同時最大程度地為“宏觀審慎+微觀監管”兩位一體監管的需要服務;此外,在實際工作中,還應滿足科學性、有效性和可操作性。鑒此,搭建分類監管框架,建議遵循以下五項原則:
一是基于主體全貌進行分類。在微觀主體監管中,應綜合考慮企業的整體情況。一方面,很多企業的違規行為并非局限于單一業務,往往需要通過跨業務條線俯瞰企業的各類行為,才能摸清企業的行為本質。因此,“看全貌”更有利于實現實需管理/真實性審核,并便于整合監管資源;另一方面,只有堅持基于主體全貌的分類原則,才能實現微觀審慎管理中對企業監測、評估的要求。
二是從微觀與宏觀兩個視角確定風險的定義。盡管開展企業分類管理是出于提高微觀監管效率,但外匯市場宏觀審慎管理和外匯微觀監管是兩位一體、相互補充的,在對企業的進行分類管理時,應考慮最大程度地滿足外匯市場監管的整體需要。因此,本文所設定的分類標準應可實現有效識別在外匯經營活動中存在較高風險的企業以及對區域跨境收支、結售匯、外匯市場影響比較大的企業,盡可能實現兩個維度監管的結合統一。
三是評估內容指標化,評估指標數量化。為最大程度地實現操作結果客觀、公正,提高操作便利,在指標設計的過程中,應盡可能將各級指標設計成數量化指標;另外,為避免因不同的操作人員風險容忍度存在差異,導致評價分值出現偏差,應盡可能地固化評分指標的分值,即操作人員可參照一套固化的分值對各指標項進行賦分。
四是固化指標項,加入權重項。為保證評價體系的穩定性和完整性,以及評價結果的一致性,建議指標項由國家外匯管理局總局進行統一設定并固化,并通過加入權重項的方式,給予各項指標管理調節的自由度。指標體系應遵循“指標是死的,系數是活的”原則,可以根據實際需要,賦予外匯局分支機構自由調整個別權重系數的權力。另外,為實現應用效果的最大化,權重系數應設在各級指標分項以及每一級指標分層中:一方面當宏觀監管需要時,可以調節層級和分項的系數,對風險評價的范圍進行調整;另一方面,各業務條線和各地區根據事實情況調節指標權重,滿足其不同管理目標下的需求。

表1 剩余風險矩陣
五是操作必須便于實施。分類操作應便于操作、易于實施。一方面,分類過程中對各類信息的搜集和整理不應給外匯局、銀行以及企業帶來過多負擔;另一方面,要盡可能減少人為計算。建議外匯局開發相應的系統,輔助開展信息整理和計算工作,以減少誤差、提高效率。
在上述企業分類監管框架下,本文擬采取的分類方法是:先評估企業風險的程度,劃分企業的風險等級,再以風險等級作為分類標準。在對比多種企業風險評估的方法后,筆者認為,“剩余風險法”更適用于外匯管理領域對企業開展風險評估的應用操作。因此,本文按“剩余風險法”常用的分級模式,將企業的剩余風險程度分成5級:A級(低風險),B級(較低風險),C級(一般),D級(較高風險)和E級(高風險)。企業剩余風險所屬的等級,即為企業歸入的分類層級,也就是說,剩余風險按照A、B、C、D、E級分級后,企業相對應的層級分別為A類、B類、C類、D類和E類企業。
剩余風險法在公司審計中應用較為廣泛,目前也被應用于風險評級領域。從理論上講,剩余風險指的是那些運用了所有的控制和風險管理技術以后而留下來,未能得到管理的風險。簡單而言,剩余風險是在評估企業的固有風險水平之后,剔除其控制風險有效性而得,即:剩余風險=固有風險-控制風險有效性
由于本文針對的是外匯市場的微觀監管,僅對企業在經營活動中相關的外匯風險進行評價,故對固有風險和控制風險有效性重新做了定義:(1)固有風險:指在不考慮企業控制措施的情況下,企業自身發生外匯風險或對區域外匯市場帶來風險的可能性。此項評價的內容是一種可能性的假設,而非真實發生的風險事項。本文將企業外匯固有風險分為5級(見表1):5分(高風險)、4分(較高風險)、3分(中風險)、2分(較低風險)和1分(低風險)。(2)控制風險有效性:是指企業所采取的控制措施對防范或降低固有風險的有效程度。此項主要評價的是企業防控風險的有效性,關注的是其實際的控制程度。本文將企業外匯領域控制風險有效性也分為5級:5分(有效)、4分(大致有效)、3分(部分有效)、2分(低效)和1分(基本無效)。
企業的固有風險/控制風險有效性的整體分值,應由其各項固有風險/控制風險有效性(一級指標)的加權計算而得。在計算出企業固有風險和控制風險有效性的整體分值以后,將分值帶入到表1剩余風險矩陣中,就可以找到企業對應的風險等級。例如:某企業其固有風險是4分(較高風險),其控制風險有效性是1分(基本無效),則企業對應的風險等級是D級(較高風險);再如,某企業其固有風險等級是3分(中風險),其控制風險有效性是5分(有效),則企業對應的風險等級是B級(較低風險)。

表2 評價指標初探概覽
鑒于本文將從微觀與宏觀兩個視角評判企業的風險性,因此在以往各外匯管理業務合規與異常性指標條件之外,將增加對企業的宏觀影響度指標,并加入考量企業經營中可能會面對的匯率波動風險、對手企業所屬特殊地區/行業、自身所屬特殊行業等外部影響指標。另外,還將增加對企業自身控制風險有效性的評價指標項(見表2)。
評價指標設計思路為:固有風險的評價指標可包括企業對區域外匯市場宏觀影響度、經營風險、歷史違規行為和行為關注類(異常類)等幾大類指標項;同時,為了更好地實現對企業整體全貌風險情況的評價,筆者認為,可在行為關注類(異常類)一級指標下,將外匯各業務管理條線劃歸為二級指標,并將各業務條線下的合規性、異常行為檢驗標準歸入第三級指標。控制風險有效性的評價指標可包括企業外匯業務內部管理的有效性、配合外匯局開展的相關工作情況、外匯交易避險工具使用有效性等內容。
一是固有風險指標應最大程度地實現數量化。從一些部門的操作經驗來看,數量化指標占比越高,其最終評價的結果越公正客觀,具備可比性(見表3)。因此,建議盡可能設計數量型指標。例如,在對“企業對區域外匯市場宏觀影響度”指標賦分時,可按企業上一年跨境收支總規模的地區排名進行劃分,前10位的賦值為5分,然后按規模排名賦值,分值遞減;再如,對“歷史違規行為”指標賦分時,可以將企業歷史違規的頻度進行賦分,發生違規的行為越接近評估期、發生的頻度越高,所對應的風險值越大。

表3 數量化固有風險指標舉例
二是盡可能通過風險矩陣實現控制風險有效性指標的量化。由于控制風險有效性更偏向于評價性,在實際操作中,評價人員風險容忍度的不同可能造成很大的偏差,因此對控制風險有效性的指標,也建議盡可能地進行數量化并明確閾值,降低主觀因素的影響。在一些監管部門已有的探索實踐中,控制風險有效性指標可通過使用風險矩陣進行數量化操作。此方法可用于對控制風險有效性指標進行賦分。
三是定義“0值風險”。為展現出未開辦業務與低風險的區別,應定義“0值風險”僅限于企業未開辦某類業務,如某一企業不存在跨境融資業務,則其跨境融資類的風險為0風險。一旦企業開辦了業務,則最低風險水平為1。
前文在框架設計部分已闡述了增加權重的意義。由于本文屬于對企業分類監管的初級探索,未對指標項進行深入的研究,因此也無從對權重的閾值進行測算,而是僅對設計權重的方向性提出兩方面的構想:一是每級指標以及每項指標都應加上權重系數,用于加權平均計算企業固有風險或控制風險有效性的最終分值。每項指標都增加權重系數后,在不同的監管需求下確定并適時調整系數,一級算一級,最終得出企業固有風險的分值。二是一級指標的權重系數建議由外匯局基于宏、微觀監管的需要統一進行調節,二級、三級指標的權重系數可由各地區外匯管理部門或業務管理條線根據實際監管需要自行調節。
系統保障。企業分類操作環節相關的工作包含了信息采集、評分賦值和劃定等級。由于涉及的信息量較多、計算工作量較大,為提高效率、減少誤差,建議開發基礎信息采集以及評價系統平臺(以下稱作“企業風險評價系統”),接入當前的外匯局ASONE系統之中,用于輔助操作。
操作流程。在信息采集方面,對于在外匯局ASONE平臺數據庫中有的,或用提取數據通過簡單計算公式可得的信息,如企業跨境收支信息、結售匯率、各業務條線系統中合規性或異常性指標的事后核查記錄、處罰登記等,企業風險評價系統可直接讀取相關信息并加以使用;對于在外匯局ASONE平臺數據庫中沒有的,但各級外匯局管理部門在日常監測、核查、檢查中有檔案記錄的,由各級外匯局在企業風險評價系統中進行相關信息的補錄;對于外匯局不掌握的信息,由于各銀行在其展業和對客戶開展的信用風險評級中,已收集掌握了較為全面的信息,因此建議剩余信息由企業主要外匯賬戶的開戶銀行進行系統信息采集錄入。在各方的信息采集完畢后,由企業主體所屬的外匯局復核確認信息采集完整,提交企業風險評價系統進行評估賦值,計算出最終結果。
建議企業風險評價結果僅在企業風險評價系統外匯局端進行展示。系統應具備結果展示和數據導出功能。一方面,針對D類、E類企業,外匯局可逐一企業查看其風險全貌。系統可通過數據表或雷達圖的形式,展示企業各項指標的得分情況,以此得知企業各分類項下的風險程度。另一方面,為了方便業務條線及地區事后監管的需要,系統應支持不同類別的風險項下批量導出企業名單的功能。
自定義分類評估功能設定的意義在于,可延伸應用于各業務條線,還可通過特殊的權重系數賦值,實現對單一業務條線事后管理中對企業主體分類。
企業的分類等級劃定后,應充分利用分類的結果,提升外匯微觀監管的針對性。另外,外匯局可視情況對外公布,或與外部門共享相關評估風險的信息,協助銀行進行展業,推動企業提升自律水平。
(1)對于E類企業,外匯局應及時實施微觀審慎管理工具,包括向企業發布風險提示、約見談話等;對于E類企業中規模較大、對我國宏觀影響較大的企業,可基于宏觀審慎的需要,在杠桿率、流動性、結售匯頻度等方面,對其提高約束限制。此外,對E類企業中風險情況特別嚴重的企業,還可視情況限制其經營部分外匯業務的資格。
(2)在事中事后監管中,外匯局日常可重點關注D類和E類的企業業務情況,提高監測頻度,自行調節按月或按周開展監測,加強事后核查的力度。對于A—C類企業,自行調節監測頻度,可適當放寬監測頻度,按季或年進行監測。
(3)外匯局可視情況向銀行或外部監管機構發布風險提示信息;必要時,可提示或要求銀行在事前環節提高對D類和E類企業業務辦理時的審核標準。
(4)在有新的試點政策或投融資優惠政策時,應允許A類企業申請試點資格,享受優惠政策紅利。
基于本文提出的分類體系和企業風險評價系統,賦予了各地區和業務管理條線自行調節權重系數的權力,因此建議企業風險評價系統在設計中,除了包含系統固有的統一評估功能外,還應包含自定義分類評估功能。而自定義分類評估功能設定的意義在于,可延伸應用于各業務條線,還可通過特殊的權重系數賦值,實現對單一業務條線事后管理中對企業主體分類。例如,某地區外匯局想考察了解本地跨境融資業務條線下企業外債的風險程度,則可將其他的干擾性指標,如跨境貿易異常行為等指標的權重系數均設置為0,以實現僅對單一業務條線企業風險的評估;同時利用系統展示功能,導出風險較高的企業名單,有針對性地開展事中、事后工作,提高單一業務項下事后監管工作的效率。
一是進一步加大制度體系保障。要搭建外匯微觀監管下的企業主體分類框架,需要更為細化的制度作為保障。建議針對外匯微觀監管的需要,盡快制定相關操作制度,明確分類/分級的目標、原則、方法、指標、頻度、分工、管理等具體內容。
二是建立、健全科學有效的指標體系。要對企業主體實施分類監管,需要以科學、有效的指標體系作為實施的基礎。鑒此,建議綜合以往的外匯業務數據,先探索完善搭建初步的指標體系,同時在部分城市進行試點,驗證指標體系的有效性;待實踐驗證并進一步優化指標后,再逐步推廣至全國使用。
三是加強各部門間的信息共享。科學、全面、公正的評估企業風險,需要綜合考慮企業外部影響因素和內部控制風險操作情況。建議各監管部門之間、監管部門與銀行之間要進一步加強信息共享。
四是開發系統并加大技術輔助手段。企業主體分類涉及多方面的信息資料的采集、整理、賦值和加權運算,風險評價的結果也需要一個平臺進行展示和信息互享,這些工作必須依靠一個系統平臺做支撐。因此,建議針對外匯微觀監管的需求開發系統,增加技術輔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