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率意——裴休的書法藝術特色探究

摘要：裴休為唐朝中晚期名相，在政治上曾有很大功績，同時，他對佛教信仰相當虔誠，在中國佛教史上被稱作“宰相沙門”。裴休博學多能，工于詩畫，對其研究者眾多。然而，人們對其書法了解卻甚少，研究者更是寥寥無幾。北宋書家米芾對唐代書家多以“丑怪、入俗”之稱，卻對裴休書法給予高度評價，這不禁讓筆者萌生研究的好奇之心。裴休傳世作品不多，且獨具特色。經筆者查證，了解到他的書法藝術特色卻和他的家世、和社會背景有著莫大的關系。因此，對裴休書法藝術特色探究就顯得尤為重要。

關鍵詞：裴休;藝術特色;成因;評價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20）30-0009-02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30.006

一、裴休書法藝術特色的成因

裴休（791—864年），字公美，河內濟源（今河南濟源）人，祖籍河東聞喜（今山西運城聞喜）。唐朝中晚期名相、書法家。裴休博學多能、深于釋典、工于詩畫。其傳世作品《圭峰禪師碑》遒媚勁健，天真率意，深得米芾贊美。

裴休書法藝術特色的形成有眾多因素：一方面，裴休書法藝術特色深受家世影響。裴休出生河東佩氏東眷房，為浙東觀察使佩肅的次子。他童年與兄弟一同在濟源別館學習，常年不出館門，早上講解經籍，晚上學習賦詩。

《舊唐書》中記載：“休性寬惠，為官不尚曒察，而吏民畏服。善為文，長于書翰，自成筆法。家世奉佛，休尤深于釋典。”由此可知裴休雖以歐陽詢和柳公權為宗，但又有自己獨特風貌，并且其受家世影響，對佛家經典了解甚深。再者，董其昌在《容臺別集》也稱：“唐世學書甚盛，皆不為釋典所用。梁肅、房融其書不稱。惟裴休深于內典，兼臨池之能。”由這段話可知，在唐代學習書法的家世很多，卻很少被佛教經典書寫所用。而梁肅和房融皆是唐朝重臣，對佛教虔誠，二人書法也不足以書寫佛典。唯有裴休既深于佛教經典，又親身實踐以書法書寫佛典。正是受到家世影響，從小耳讀目染于佛教經典，最終養成一身神定氣閑的靜氣。表現在書法上，便形成率意、天真的面貌。

另一方面是由于其所處的社會所影響。裴休處于中晚唐時期，此時的唐王朝經歷了安史之亂，社會各個方面百廢待興。在思想領域里，儒學一直在唐朝占據統治地位，直至中唐受到佛禪的沖擊，到晚唐時，佛禪思想大為興盛。從而，禪宗的“逸”氣影響了書法的審美及風格，并造就了一大批改革的書家，如裴休、沈傳師、柳公權、釋亞棲等。裴休正是處于當時社會大變革的時代，因此就形成了他超脫世俗的書法風格。

最后，由于中晚唐時期佛禪思想盛行，書家們受其影響。其中，書法美學中的“逸品”由中唐李嗣真提出。此時，書家們一改盛唐肥厚書法風貌，開始追求瘦勁通神的風格。此時，以裴休、沈傳師、柳公權為代表，他們開始追求“風骨”、“瘦硬”的書風。一者，符合當時社會萎靡不振的風氣;再者，書家們追求“風骨”也是在力圖糾正當時的不良風氣，從書法上開始追求“骨氣”，力求革新。因此，我們不難看出裴休受其影響極大，書法骨氣通神，瀟灑勁健。

二、裴休書法藝術特色的評價

裴休在書法上很少被人提及，究其原因有以下幾點：一方面，他的身份首先是宰相，其書法名氣更多是被他的政治功績掩蓋;其次，他長期奉佛，對佛教也有很多貢獻，在佛教被稱作“宰相沙門”。另一方面，唐代著名書家眾多，名氣更是被同時期的柳公權所掩蓋。縱觀歷史，人們更多的是稱贊其本人高尚的品質以及在政治、佛教上所做的貢獻。因此，人們對其書法了解者很少，對其書法評論者更是少之又少。然而，米芾是一位敢于批評的書法家，對唐代眾多書家在筆法、結字、格調上多有貶詞，卻對裴休書法卻給予美贊。究其原因何在？

米芾在《海岳名言》中云，“歐陽詢書‘道林之寺，寒儉無精神;柳公權書‘國清寺，大小不相稱，費盡筋骨;柳公權為丑怪惡札之祖，自柳氏始有俗書‘;小字展令大，大字促令小，是張顛教顏真卿謬論;顏魯公行字可教，真便入俗品。”在這里可以了解到，米芾對唐代楷書家們大多持有貶義。更有“歐、虞、褚、柳、顏，皆一筆書也，安排費工，豈能垂世”的言論。要知歐、虞、褚、顏、柳皆是唐代楷書大家，自成一體，風格獨特，對后世影響頗深。然而，米芾卻給予他們書法“丑怪，俗書”之稱。卻夸贊裴休的書法，其云：“裴休率意寫碑，乃有真趣，不陷丑怪。”此評論反映出裴休書法風格符合米芾尚“天真”和“率意”的審美標準。同時，也說明裴休書法不同于歐、虞、褚、柳、顏的書風，有著天真率意的藝術特色。

通過米芾對唐代書家批評的言論，我們了解到裴休書法率意、天真，不拘于法度之內，這就是他有別于其他書家的一面。因此，裴休能夠獲得米芾如此之高的評價，是唐代少有的被米芾稱贊的書家之一。

三、裴休書法藝術特色的分析

前面我們了解了其書書特色的成因及評論，那么，他有何傳世名作呢？據記載，裴休傳世作品有楷書《圭峰定慧禪師碑》、行書《本寺帖》、小楷書法拓本《大唐重建惠山寺碑記》等，由其傳世作品可知，其書作大多與佛教相關，這更加佐證了其常書寫佛教經典以及在佛教史上做出過很大貢獻。

提起裴休的傳世作品，最有名的是他的楷書《圭峰定慧禪師碑》（如圖1所示）。《圭峰定慧禪師碑》全稱《唐故圭峰定慧師傳法碑并序》，又名《圭峰禪師碑》，簡稱《圭峰碑》。公元855年立，此碑由唐代書法家裴休撰文并書，柳公權篆書額。關于此碑，葉昌熾《語石》也有記載：“《圭峰和尚碑》尚存，其書遒緊而無蘊藉，學之易滋流弊。細參之，其運筆之操縱，結體之疏密，與誠懸（即柳公權）昕（訴）合無間。大達法師（《玄秘塔碑》）裴撰文，而柳書之。此碑則柳題額而裴書之。兩碑微言奧義，非精于梵乘者不能作……”。《圭峰定慧禪師碑》獲得葉昌熾如此高的評價，而此碑與《玄秘塔碑》（如圖2所示）相似，為何米芾卻唯獨稱贊裴休而貶低柳公權書法呢？

觀《圭峰禪師碑》，其筆畫貌似柳體，然結體也有歐體的影子，清勁瀟灑，不時有行書間雜。此碑較《玄秘塔碑》結體更為舒展，大小錯落，穩中求險，變化多端。有些字結體看似不嚴謹，實則真趣在其中，尤其是在取勢上更為生動奔放。章法上雖無界格，卻更具率意，不求行列整齊，整體風貌更為遒媚勁健。而《玄秘塔碑》與之相比雖排列整齊，大小統一，卻更顯得呆板無趣，少了一些天真爛漫的趣味。再者，裴休深受佛禪思想影響，他的字中更多了一種“逸”氣。然而，柳公權的字屬于晚唐瘦勁書風的集大成者，法度森嚴，從而缺少了一些天真率意的趣味。

在裴休書法中我們可以看到天真自然之趣，毫無矯揉造作之意，這正符合書法追應求自然的法則。正如東漢蔡邕在《九勢》中曰，“夫書秉與自然，自然既立，陰陽生矣，陰陽既生，形勢出矣。”以及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講到碑刻十美，其中“天趣酣足”和“結構天成”說的就是碑刻有率真天然之美。崇尚自然一直是書法藝術所追求的標準，裴休書法正是符合了米芾追求“天真”和“率意”的審美，同時也符合了書法藝術所追求的自然之美。

四、總結

綜上所述，裴休書法天真率意，符合其本人內在氣質。雖書法自成一體，別具一格，卻更多被其政治功績和佛教貢獻所掩蓋。本文通過對裴休書法特色的成因、后人評價以及其代表作的藝術特色等方面介紹，以期讓我們更加全面的了解這位與眾不同的唐代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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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畢成偉，泉州師范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