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研究

廉 濤，黃海燕

2019年5月13 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審議通過了《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會議強調，把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是黨中央作出的重大決策部署。長三角地區是我國經濟發展最活躍、開放程度最高、創新能力最強的區域之一，體育產業發展一直走在全國前列。2012年，長三角由相關省市體育行政部門共同推動體育產業協作，在區域體育產業協同聯動和一體化發展等方面開展積極嘗試。2017年，長三角體育產業總規模為7 473.57億元，占當年全國體育產業總規模的34.6%。2018年6月，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明確納入《長三角地區一體化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年）》。同年9月，長三角“三省一市”體育部門和上海體育學院共同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在長三角一體化上升為國家戰略的新歷史背景下，進一步深化合作，共同推動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為此，本文從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的理論內涵、實踐基礎及其新發展階段所面臨的問題等方面，探討推進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的發展策略。

1 文獻綜述

體育領域一體化發展研究早在2004年就有學者關注，但聚焦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的研究較少，尤其是在2014年以后，國家大力發展體育產業、將長三角一體化上升為國家戰略以及強調“高質量”發展的新時代背景下，相關內容尚待進一步研究。

1.1 關于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的內涵

周清明等（2008）將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界定為地理位置相臨近的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地區，以獲取區域體育產業聚集效應和互補效應為宗旨，為促進體育產業產品和生產要素在一定區域內的自由流動和有效配置而建立的區域性體育產業發展方式。它的實質是通過產品和生產要素區域內的自由流動從而達到資源的優化配置（景體華等，2004）。孫立海等（2011）進一步提出“主體關系一體化、規劃布局一體化、產業政策一體化和產業管理一體化”是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的主要內容。現有界定方法著重于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本質的把握和內容框架的勾勒，對其產生的動因與根本屬性的剖析相對不足。

1.2 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的障礙

據研究，行政邊界造成的市場分割、地方保護以及體育部門間條塊分割是制約區域體育資源自由流動和行為主體跨地區合作的首要障礙（曹可強，2006）。叢湖平等（2004）認為，政府自利性是另一重要阻力，其中“政府組織自利性”會形成地方保護主義和市場進出壁壘，“政府官員自利性”則會推動政府間利益博弈，形成較高的交易成本。此外，固有觀念上的分歧（叢湖平等，2004）、產業結構不合理和產業發展不均衡（孫雷鳴，2011）也是阻礙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的因素。可見，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的制約因素主要來源于外部環境的約束，但當前研究很大程度上忽視了對實踐進程中制度創新問題和對階段變化中新矛盾新問題的剖析。

1.3 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的發展策略

由于區域體育產業發展受政府調控和經濟規律的雙重作用，一體化發展需要市場機制和政府宏觀調控的共同作用（叢湖平等，2004）。周清明等（2008）則更強調政府部門作用，認為行政區劃邊界的突破單純依靠市場經濟的自我發展和完善力量是不夠的，唯有通過政府市場化的制度創新，方能打破傳統體制的制度均衡。孫立海等（2011）認為，在一體化發展的形成和初始階段，政府部門的倡導和推動作用尤其重要。可見，當前發展策略主要基于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初始階段的現實考量，多倡導政府推動，但“在我國市場取向的改革過程中，我們一直缺乏運用市場手段推進區域一體化發展的理論研究成果的指導”（劉志彪，2014）。作為中國市場因素發育和發展最成熟的區域，長三角地區可以在這些方面率先進行一些創新性的探索。

2 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的內涵解析

2.1 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的概念界定

國內對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的理解目前主要基于過去區域經濟一體化研究中所形成的“一體化”認知，即區域內資源的無障礙流動。但這種基于本質的把握對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的產生動因和根本屬性解釋不足，缺乏實踐指導價值。新制度經濟學理論認為，區域經濟一體化是市場結構性失靈形成的制度變遷產物，表現為以國家契約為基礎而建立起來的一種國際經濟合作的組織形式，具有強制性制度變遷的特征，即指由政府命令和法律引人和實行的制度變遷（伋曉光，2005）。市場結構性失靈所引起的任何可能的潛在利潤正是這種制度變遷的根本動因（章徐俊，1998）。

我國體育要素市場開放不足，資源配置還長期受以行政區為單位的競技體育競爭體制的約束（戴健等，2007），使得體育資源跨區域的流動遭遇較大障礙，形成了較高的市場交易成本。這些內外部因素形成了體育市場的結構性扭曲和可能存在的潛在利潤，如體育要素市場的健全、跨區域體育要素市場交易成本的降低等，而對這種潛在利潤的追求則會促進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組織的產生。因此，尋求政府通過行政權力和立法手段等外在強制力的制度創新就成為唯一路徑。可見，作為主權國家內部的一種區域經濟一體化現象，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是一種對體育市場失靈進行糾正的制度創新過程，同樣具有強制性制度變遷的特征，即各國政府通過政策的強制性來影響市場，促使制度變遷的發生。

基于此，本文將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界定為：長三角區域內各級政府打破行政邊界，通過簽訂一系列協議和條款形成具有一定約束力和行政管理能力的區域體育產業合作組織，從而獲得潛在利潤的制度創新過程。它的本質是促進體育產品和生產要素的區域內自由流動，產生動因是獲取體育市場結構性失靈所引起的潛在利潤，根本屬性是一種強制性制度變遷。

2.2 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的基本內涵

任何形式的區域經濟一體化都是受到條件約束的演化過程而非某種一致的發展結果（胡彬，2019）。在我國經濟已從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背景下，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命題的提出是區域經濟發展方式應對國家經濟發展模式變化的一種必然選擇，也是約束條件變化下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階段升級的自然演化結果。這種自然演化結果表明，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的強制性制度變遷的根本屬性沒有變化，本質依然是促進體育產品和生產要素的跨區域自由流動，但它的內涵包括了高質量發展的新內容。任保平（2018）指出，經濟發展質量是一種水平高低的價值判斷，高質量發展是經濟發展質量的高水平狀態。為此，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的高級狀態和最優狀態是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的主要表征。但這是事物性質的靜態規定，要把握其真正內涵，應從實踐角度，與其階段升級前的基本特征相比較，主要表現在4個方面。

1）理念變革，從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變。高質量發展的本質是一種新的發展理念，是以質量和效益為價值取向的發展，是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新發展理念的高度聚合（田秋生，2018）。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隨著國家發展模式和政策導向的變化，發展理念必然要從強調高速增長向注重質量和效益轉變。置于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國家戰略框架下，新階段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肩負貫徹新發展理念、引領長三角區域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重任。為此，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應堅持打造并成為長三角地區貫徹新發展理念的“樣板間”，使創新成為第一動力、協調成為內生特點、綠色成為普遍形態、開放成為必由之路、共享成為根本目的。

2）動力變革，從體育部門自主探索向國家戰略統籌規劃轉變。市場主體和政府是長三角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動力來源（陳建軍，2010）。進入新發展階段以來，長三角體育產業聯動發展成功納入《長三角地區一體化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年）》、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中央審議通過《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等系列重大事件，標志著國家戰略統籌規劃成為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的新的動力支撐。

3）手段變革，從產業政策向競爭政策轉變。階段升級前，受我國轉軌經濟影響，市場機制在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進程中調節功能較差，大量一體化項目主要由政府實施，導致產業政策作用較重，而競爭政策作用微弱。但真正實現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必須有效發揮競爭政策的基礎性作用，這也是全球市場經濟國家的通行慣例（劉志彪，2019）。為了實現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目標，長三角體育產業必須確立競爭政策在經濟政策體系中的基礎性地位，并以此推動形成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區域共同市場。

4）標準變革，從一體化指數向全要素生產率轉變。對區域一體化水平的測量與評價，過去通常通過構建一體化指標體系加以衡量。李世奇等（2017）指出，構建綜合指標體系是對長三角一體化進行客觀評價的最優選擇。但隨著發展階段的變化，其評價標準應隨之調整。黨的十九報告將經濟高質量發展最終落腳到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上。全要素生產率是指，各要素投入之外的技術進步或技術效率變化對經濟增長貢獻的因素，表現為不能由要素投入的增長來解釋的產出增長部分（李揚等，2014）。它的來源包括技術進步、組織創新、專業化和生產創新等（楊明基等，2015）。以制度創新消除束縛體育產品、要素跨區域流動的政策以及體制機制障礙，釋放體育要素更多經濟潛能，是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的內在含義。高質量一體化發展階段，更加要求實現增長動力從資本、土地、勞動力等生產要素投入驅動向更多依靠技術進步、制度創新和組織變革等效率驅動的全要素生產率提高的轉換，其評價標準也自然轉向區域體育產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測量。

綜合來看，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是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的高級狀態和最優狀態，是階段升級自然演化的結果，它的基本內涵是應對國家經濟發展模式變化，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推動理念變革、動力變革、手段變革和標準變革，提高區域體育產業全要素生產率。實現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根本標志是以更高標準的制度設計推動形成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區域共同市場，區域體育產業全要素生產率為其核心評價標準。

3 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現實基礎

3.1 發展歷程

從1982年長三角經濟圈的提出到2019年長三角區域一體化國家戰略的確立，長三角區域一體化水平不斷提升，成為國內最早開展體育產業協同聯動和一體化發展的地區之一。本文以重大事件為時間節點，將其發展歷程劃分為3個階段。

1）起步階段（2012—2013年）。為貫徹落實國家有關政策文件精神、著力推進長三角體育產業聯動發展，2012年江浙滬“兩省一市”體育局通過積極磋商就長三角體育產業合作達成了共識、建立了協作機制，并于2012年年末成功召開首次長三角體育產業協作會議。2013年，上海體育學院納入長三角體育產業合作框架，“兩省一市一院”簽訂合作協議，明確了合作宗旨、原則、機制和具體內容，并達成以項目為抓手的區域合作務實工作思路。以此為標志，拉開了長三角體育產業協作發展的序幕。

2）深化階段（2014—2017年）。2014年安徽省體育局加入長三角體育產業協作，形成“三省一市一院”相對穩定的合作框架，共同簽署了《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協作協議》。在該協議框架下，2015年建立以聯席會議制度為核心的長三角體育產業協作發展模式，并依托上海體育學院組建長三角體育產業協作會秘書處；2016年共同簽署了《長三角地區體育旅游合作綱要》；2017年推動長三角10家國有體育產業集團組建了全國首個體育產業聯盟——長三角體育產業集團聯盟，并簽署了聯盟協議。以合作框架的不斷完善和合作項目的廣泛開展為標志，長三角體育產業協作向縱深推進。

3）升級階段（2018年至今）。2018年長三角體育產業聯動發展成功納入《長三角地區一體化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年）》；同年9月以落實該行動計劃為宗旨的“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推進會”順利召開，審議并原則同意了《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年）》；2019年長三角區域一體化正式上升為國家戰略，同年5月審議通過了《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這些事件標志著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的發展格局和動力支撐實現了由地方行動、部門探索向國家戰略統籌規劃的轉變，發展階段邁入高質量一體化新階段。

3.2 經驗做法

從區域協作到高質量一體化，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在共識達成、機制建設、項目開展等方面取得顯著成果，形成了一批可復制、可推廣的經驗做法。

3.2.1 以政府為主體搭建合作框架

以政府為主體的合作框架本質是針對市場無法自愈固有缺陷和行政區劃所導致的市場分割、地方保護等問題的一種制度安排，其核心強調政府在區域一體化進程中發揮“初級行為主體”作用。道格拉斯·C·諾思（1994）認為，初級行為主體是指那些能預見到潛在市場經濟利益，并認識到只要進行制度創新就能獲得這種潛在利益的人。特別是在一體化發展的初級階段，以政府為主導的合作框架通過政府間的談判和協議將達成合作共識的政府聯系在一起，利用政策的強制性影響市場，從而將制度創新可能獲得的潛在收益轉化為現實，以彌補以企業為主體的自發誘致路徑所達不到的效果。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實踐證明，正是以江、浙、滬、皖“三省一市”政府為核心的合作框架，保障了各項合作舉措自上而下的有力落實，更通過協議簽訂、定期召開聯度會議等形式，有效規范了合作內容、約束了合作行為，并取得了豐碩合作成果。

3.2.2 穩固建立長效合作機制

機制是指一個工作系統的組織或部分之間相互作用的過程和方式。借鑒祝光耀等（2016）對“多邊合作機制”的界定，將合作機制理解為一種著眼于培育行為體間良性互動的制度性安排，協調與合作是其特征。在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實踐中，長效合作機制正是政府主導制度創新的結果，其通過協議將具有合作意愿的政府聯系在一起，形成了由協調領導小組明確任務方向、聯席會議協調推進、聯席會議辦公室和秘書處具體落實的機制框架。它的穩固建立，一方面保證了以聯席會議制度為核心的長三角體育產業協作發展模式的有效運轉，從根本上強化政府行為主體間的溝通與協調；另一方面有效利用了政府的強制性推動合作共識或協議的貫徹與落實。合作機制包括：1）成立跨區域的協調領導組織。協調小組由四省市體育局局長擔任組長，輪值地體育局局長為專職組長，四省市分管體育產業局領導擔任副組長，相應的職能部門負責人為協調小組成員。主要負責領導和組織區域體育產業協作工作，協調四省市長三角合作辦公室及省市政府相關職能部門，研究確定協作政策措施，審議批準協作工作年度計劃和實施方案，對重大合作事項進行協調和決策等。2）實行聯席會議制度。每年第一、三季度召開長三角體育產業協作會議，以滬、蘇、浙、皖順序輪流召集，由本年度協調小組專職組長擔任召集人或委托副組長召集。依托上海體育學院組建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協作會議秘書處，按要求開展日常工作，由秘書處負責撰寫協作會議紀要，經成員單位會簽后，報專職組長簽發。3）共同簽署合作協議。長三角地區在“三省一市一院”的合作框架下，先后于2013、2016和2018年簽署了三輪《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合作協議》。協議規定了合作的宗旨、原則、機制、內容和保障措施等，為長三角體育產業合作提供了切實的制度保障。

3.2.3 以項目實施引領區域合作

區域合作要從具體的項目做起，具體的產業做起（劉志彪，2005）。長三角體育產業的區域合作最顯著特征就是并沒有自我局限在協作會議、聯席會議等機制框架內，而是通過簽署《長三角體育產業項目合作備忘錄》，確立了以項目合作為抓手的工作思路。例如，目前已形成長三角運動休閑體驗季、環太湖國際公路自行車賽等一批品牌合作活動；體育產業培訓基地、體育產業大會、體育資源配置峰會等一批合作載體作用初步顯現；體育產業統計、體育資源交易、體育消費調查等探索性工作取得可喜進展。2018年“三省一市一院”共同簽署的新一輪合作協議，審議并通過的《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年）》，確定了22項具有良好市場效應和較大品牌影響的合作項目。實踐表明，通過這些實實在在合作項目的開展，切實調動了微觀市場主體的廣泛參與，有力推動了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的一體化發展。

3.2.4 推動合作機制向企業主體拓展

實質性合作效果的取得，除了通過合作項目推動企業主體形成區域間自我聯合、自我協調和自我發展的機制，更重要的是要推動企業成為區域合作的主體。原因在于與政府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的機制不同，企業跨區域發展將自動產生經濟一體化發展的內在效應，而政府一般只能提供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外部環境（劉志彪等，2015）。可見在區域一體化進程中，讓企業真正成為發展主角才是問題的核心。近些年，隨著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不斷推進，其合作機制已經從政府層面切實向市場主體深入。2017年長三角地區10家國有體育產業集團組建了全國首個體育產業聯盟——長三角體育產業集團聯盟，迄今連續舉辦了兩屆高層會議。2018年“第二屆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集團高層專題會議”提出以區域內上市企業為主要成員組建“長三角地區體育企業聯盟”的倡議，會上就聯盟章程及工作方案進行了討論。

3.2.5 聯合搭建服務交流平臺

在一些領域建立一體化建設和運營的體制機制和平臺載體，以消除行政分割，激發規模效應，實現更高層次的共生共享是新時代賦予區域一體化發展的新內涵（洪銀興等，2018）。因此，搭建一些服務交流平臺就成為推動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較為可行的路徑。一是搭建體育資源交易平臺。近年來，長三角地區一直積極謀劃依托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構建一個具有專業性和公信力的長三角體育資源交易平臺。目前以“體育資源配置上海峰會”的形式于2017年和2018年先后成功舉辦了兩屆，為長三角地區的政府與市場、資本與項目搭建了良好平臺，有效促進了體育產業信息、項目、資金等要素區域內的互聯互通。二是構建企業與企業、企業與政府的雙向交流平臺。舉辦9屆的長三角國際體育休閑用品博覽會通過企業博覽會的形式共享體育產業資源，構建暢通的信息交流綜合平臺；舉辦3屆的江蘇省體育產業大會則以打造政、產、學、研、商互動交流平臺為目標，為長三角體育產業資源的發布和項目推介提供了良好平臺，有效促進了長三角區域內體育領域的投資合作與交流。三是搭建研究服務平臺。目前江蘇省組建了體育產業研究院，打造體育產業智庫和孵化平臺，并與南京財經大學合作成立全國首家公共體育發展研究院，打造公共體育和體育產業協同創新平臺，與蘇州大學合作成立體育產業協同創新中心，為公共體育和體育產業發展提供高端智庫支撐。此外，長三角地區掛牌成立了上海體育學院、南京體育學院、浙江省黃龍體育中心、安徽財經大學4個長三角體育產業人才培訓基地。

4 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瓶頸制約

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的7年實踐取得了顯著成果和有益經驗，但高質量一體化發展階段面臨著新、舊問題交織的困境。

4.1 外部環境的剛性約束

區域一體化組織的出現是因客觀存在的行政區劃造成的市場分割、地方保護政策等外部力量所致。這些外部力量正是區域一體化發展的外部環境剛性約束形成的根源。某種程度上說，區域一體化發展過程就是與這些客觀存在的剛性約束角力的過程。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的外部環境約束主要有：1）政府的行政壁壘，指政府以行政邊界為利益邊界，采用行政手段分割市場利益邊界所形成的束縛資源和要素自由流動的各種人為制度和政策障礙（劉志彪，2014）。2）市場發育不完全。區域經濟一體化組織是市場發育不完全條件下一種制度安排（章徐俊，1998），長三角區域一體化就是這種制度安排的生動實踐。換句話講，區域經濟一體化形成于市場發育的不完全狀態，但最終還需要市場機制的有效支撐。我國體育市場是典型的市場發育不完全的市場，所以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未來將會更加依賴市場機制所自動產生的經濟一體化內生效應。當然，這不是否定政府主導的制度創新的一體化發展道路，恰恰是揭示了這一道路形成的深刻原因。3）客觀存在的區域差異。長三角地區普遍被認為具有地域相鄰、人緣相親、文化相融、經濟相通的一體化發展基礎，其一體化發展進程卻并不如理論上設想的容易（劉志彪，2014）。原因在于各省市間在制度變遷方式、經濟結構、人力和資本等資源吸聚力上的差別，以及由此引致的觀念分野都可能成為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的重要阻力（叢湖平等，2004）。這些阻力的形成又因具有深厚的歷史因素而短時間內難以突破，無疑成為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中不得不正視的問題。

4.2 制度創新的現實瓶頸

從高質量發展的角度看，當前已經形成的長三角體育產業合作框架、合作機制等制度創新成果，在治理效能、制度性等方面尚待提升，而在某些關鍵環節也有待新的制度安排。1）協同治理模式亟待完善。長三角體育產業協同治理模式基本上還是在政府體制內形成的“決策—協調—執行”閉環，如何真正提高長三角體育產業協同治理效率，融合一體化發展的兩個側面，將政府行為與市場配置資源的機制結合起來，激發企業在推動一體化發展過程中的作用，是一個亟需解決的問題。2）合作組織區域治理效能有待提高。作為主導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的合作組織，“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協作會議協調小組”主要采用跨區域的聯席會、溝通會或者區域領導人高層會議的形式，溝通、協調功能居多，監督、激勵、懲戒等治理功能不足。同時該組織所作出的決議并不具有跨區域的治理效力，基本上僅限于在本行政區內完成各自任務，一旦涉及跨行政區的事務，就需要通過補充協議或者緊急會議再行商討，無形增加了合作成本。3）合作機制制度性不強。當前以“跨區域的協調領導小組和聯席會議制度”為主要內容的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合作機制，是一種體育職能部門自發倡導的非制度性協調機制。4）頂層設計尚未形成。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的頂層設計主要指統一的政策和規劃，它能夠促進區域體育產業在結構、布局等方面形成有序的發展格局，并為區域內各級行為主體提供有效的實踐指南和操作路徑。為此，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亟待在這個關鍵環節上進行創新性制度安排。

4.3 時代發展的質量訴求

高質量發展已經成為新時代社會經濟領域改革與發展的主要訴求點，我國體育產業發展的主線也逐漸演變到“提升發展質量和效益”上來（黃海燕，2018；黃海燕等，2018）。從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目標出發，長三角體育產業亟待以下方面的突破。1）產品和要素流動便利化。產品和要素區域內無障礙流動是一體化的主要內容和基礎所在。為此，實現體育產品和要素區域內流動的便利性就成為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首要訴求。2）規則制度法制化。建立一系列促進和保障體育產品、要素自由流動的規則與制度是一體化的重要內容和操作路徑，但其作用的真正發揮仍需法律的保障，這也是歐盟一體化發展的重要經驗。為此，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必須要在規則和制度的法制化建設上取得突破。3）建設標準國際化。長期以來，長三角地區一直存在發展方式選擇隨“滬”還是信“江浙”的觀念分野（叢湖平等，2004）。面對高質量發展要求，長三角體育產業必須摒棄這種觀念分野，對標國際標準，以更高標準的制度設計推動區域體育共同市場建設。在我國改革開放已由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轉向規則等制度型開放的背景下（張二震等，2019），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能否抓住新一輪改革開放機遇，建立形成與國際高標準經濟規則相接軌的基本制度框架和行政管理體系至關重要。4）合作內容實質化。以合作項目實施推動一體化體制機制的形成是歐盟發展的重要經驗。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不能停留在抽象層面上的空談，而應在體育要素與產權市場培育、體育資源交易平臺搭建、重大賽事聯動等關鍵領域進行深度改革與合作，倒逼區域內相關體制的整體創新。這是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的內在要求。

5 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策略

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既要遵循內在發展規律，也要把握階段變化所形成的新特征新要求，以更高標準的制度設計推進區域共同市場建設，并從關鍵領域和具體項目著手，切實推動理念變革、動力變革、手段變革和標準變革，提高區域體育產業全要素生產率。

5.1 融入示范區建設，打造一體化發展的實操空間

合力推進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示范區建設是全力實施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國家戰略的重要舉措（應勇，2019），其動因和功能與珠三角的深圳特區、京津冀的雄安新區較為相似，是在特定尺度空間里，選擇具有戰略意義的節點打造成影響全局的創新中心和新增長極，為實現國家區域發展戰略目標提供空間支撐（陳建軍，2019）。為此，建議積極推動體育產業融入示范區建設，培育區域體育產業集聚區，打造區域協同發展新樣板。一是推進西虹橋體育產業集聚區建設。以西虹橋世界體育用品總部建設為龍頭，依托虹橋商務區的國家會展中心及周邊區域，大力發展總部經濟；著力培育發展各類體育會展會議、體育產業高峰論壇和峰會，推動項目資源對接，促進產業各環節合作；積極對接長三角體育企業，匯集國內外體育會展中介服務機構，培育形成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體育會展業集聚區。二是加快淀山湖體育產業集聚區發展。依托淀山湖水域資源，圍繞金澤帆船運動休閑特色小鎮建設及國家級體育產業示范單位美帆俱樂部等，加快發展淀山湖區域水上運動項目；布局建設航空飛行營地，探索發展航空運動服務綜合體、航空運動集聚區和航空運動旅游示范基地，積極引進各類國際頂級航空運動賽事和活動；結合青西三鎮聯動開發，在練塘萬畝生態涵養林、青西郊野公園等地建設和開發戶外趣味休閑體育運動集聚區，大力發展體育旅游。三是磨合提煉制度創新實踐成果。通過深化改革開放，率先在體育市場準入與監管、行業標準、資質認證和公共體育服務等各行政單元利益實現的疊加區域，推動制度創新的先行先試、系統集成；重點在不改變行政區劃的條件下，探索政府間區域合作行為和市場一體化機制間的融合通道，最終形成以政府間的區域合作為指導、以統一市場的運行機制為基礎、以企業運營為主的社會經濟運行方式（劉志彪，2019）。

5.2 加強頂層設計，引領區域體育產業有序發展

扭轉區域體育資源整合效率低、規模不經濟等非一體化現象，推動形成區域體育產業有序發展格局是區域頂層設計的初衷與職能。1）聯合編制專項規劃。建議上海牽頭，聯合江、浙、皖多方力量研究、編制和出臺《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規劃》，并做好與長三角一體化國家戰略精神和既有規劃的有效銜接，推動實現區域內體育產業布局和結構的一體化。2）構建規劃的落實機制。長三角“三省一市”聯合成立規劃實施領導小組，下設辦公室，統籌協調區域內財政、稅收、金融、土地和公共服務等政策，構建全局性、針對性和延續性的專項規劃落實機制和保障機制；實施規劃目標責任制，明確部門分工與責任，并將其列入政府考核目標。3）強化規劃落實機制的制度性。以長三角地區“三省一市”《關于支持和保障長三角地區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決定》為法律依據，整合區域內地方政府、職能部門以及非政府組織等力量，整體協調運作和落實專項規劃，從制度或法律上逐步明確并建立明晰的規劃落實程序。

5.3 研制競爭政策，構建統一協調的市場競爭規則

歐共體創建和歐盟運行的實踐經驗表明，統一協調的市場競爭規則對區域經濟一體化的發展至關重要（劉志彪，2014）。以建設統一競爭規則協調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進程，重點要聯合研制競爭政策以代替傳統的產業政策，建立以市場競爭為基礎的區域體育市場競爭體系。1）盡快啟動對區域內已出臺體育產業規章制度、政策法規的審查。2）推動競爭規則法制化。按照循序漸進的原則，區域內體育市場競爭規則的協調可先從體育旅游、公共體育服務設施等外部性較強的領域著手，通過協議簽訂方式予以推動，再適時將協議上升為法律。3）健全體育產業要素市場和產權交易市場。這兩個市場的完善是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重要前提和基礎。首先要深化體制改革，推動全國性單項體育協會全面向市場主體釋放體育資源，鼓勵地方政府及各級體育部門、各類體育組織將賽事承辦權、賽事轉播權、場館運營權等體育資源通過產權交易平臺公開交易；其次建議依托上海現有的產權交易市場，統籌江、浙、皖三省現有的地方產權交易市場，搭建長三角地區體育資源流通和產權交易的市場體系，鼓勵區域內現有的優質產權交易中介機構發展體育產權交易業務，積極培育區域內優質體育產權交易中介機構。4）建立健全區域體育市場信用制度和監管體系。建議對接國內外社會信用體系和規則，聯合研制體育產業從業人員誠信從業準則，率先在職業體育從業人員、俱樂部和中介企業信用等級的第三方評估制度等方面試點；聯合建立體育產業信用信息的采集、記錄和整理系統，制定相關信用信息在體育產業具體領域運用的具體措施。

5.4 加強合作項目建設，促進產業集聚與企業擴張

根據歐共體市場一體化建設經驗，長三角地區應持續推進以市場為導向的實質性項目合作，逐步實現區域內企業集中、市場集中和產業集聚，夯實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微觀基礎。1）聯合舉辦國際國內重大賽事。完善體育賽事活動協同機制，構建涵蓋職業聯賽和業余賽事的區域運動項目聯賽體系，聯合創辦世界頂級的商業性賽事，共同舉辦奧運會、世界杯等綜合性運動會或單項體育賽事；強化重大體育賽事的區域聯動效應，倒逼體制機制改革與創新，加快推進長三角體育產業一體化發展進程。2）組建長三角體育產業集團。鼓勵長三角地區體育企業在資本市場上開展跨區域的兼并活動，組建長三角體育產業集團，通過交易成本內部化和市場結構自我清潔效應，降低區域交易成本，促進高質量一體化發展。具體形式包括長三角區域內體育企業間的兼并收購、國內外體育企業在長三角地區的跨地區發展、長三角地區的體育企業聯合起來收購國外企業等。3）搭建長三角體育產業發展平臺。整合資源，組建長三角體育產業聯盟；依托中央廣播電視總臺長江三角洲總部、上海總站以及上海文廣集團，共同打造國際體育傳媒集團；支持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打造國際體育金融、體育保險和產權交易中心；依托長三角高等院校，打造長三角體育產業大數據平臺和體育人才培訓基地等。4）打造長三角體育服務貿易示范區。依托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和自貿試驗區新片區建設，在競賽表演、健身休閑等體育服務重點領域開展合作，先行先試，共同打造長三角體育服務貿易示范區。5）培育長三角體育產業品牌項目。辦好國際雪聯中國城市越野滑雪積分賽大獎賽上海站與浙江黃龍站；持續推進長三角運動休閑體驗季、環太湖國際公路自行車賽等既有品牌項目的打造；充分發揮區域內特色體育產業資源優勢，重點圍繞競賽表演、健身休閑、運動健康等領域打造新的品牌項目。

5.5 突破制度瓶頸，完善區域體育產業合作機制

通過制度創新完善區域體育產業合作機制是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重要保障。1）完善協同治理模式。重點將政府行為與市場配置資源的機制結合起來，激發市場主體在推動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過程中的作用。2）健全區域體育產業協調管理機構。建議在現有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協作會的組織架構和成員基礎上，尋求長三角合作辦公室的參與和指導，共同組建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協調管理機構；以行政協議法為法律依據，共同制定并簽署《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合作協議》，該協議要科學合理設置“協調機構”的責、權、利，明確賦予其跨區域的治理效能和法律效力；在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集團聯盟現有基礎上，探索建立具有跨界協調與服務功能的協會組織和體育企業聯盟，并將其納入法制化管理軌道。3）強化合作機制的制度性。進一步健全現有聯席會議制度；在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協調管理機構指導下，健全決策機制、聯動機制、落實機制和仲裁機制“四位一體”的區域合作機制；構建一個包括原則、形式、內容、程序、紀律等內容的整套制度化的議事和決策制度，形成《協調機構議事決策制度章程》，并得到“協調機構”成員的事前契約化認可。4）構建區域利益分享和補償機制。推動長三角地區各省市體育高端要素跨區域流轉，放大其區域帶動與示范效應；通過在體育產業領域試點稅制改革，構建與區域體育產業一體化相適應的利益分享與補償機制。

5.6 對標國際標準，構建與國際經濟規則相接軌的現代體育市場體系

市場一體化是產業一體化的核心內容。在我國改革開放已由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轉向規則等制度型開放的背景下，建立形成與國際高標準經濟規則相接軌的現代體育市場規則體系是長三角體育產業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內在要求。1）建立內部改革機制。在長三角地區體育產業協調管理機構指導下，密切跟蹤國際經濟規則的高標準演進新趨勢，“三省一市”聯合建立和系統推進與國際經濟規則相銜接的內部改革機制。2）推進行業標準和管理的國際對接。重點圍繞體育制造、體育建筑、體育貿易、體育投資、體育知識產權保護、公共體育服務政府采購和體育認證等服務領域，推動長三角地區與國際規則、標準對接，促進區域內體育企業在統一、規范、有序的軌道上運行。3）全面落實負面清單制度。負面清單制度是加快建立與國際通行規則接軌的現代市場體系的必由之路（張二震等，2019）。建議在長三角體育領域全面落實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和外商投資負面清單制度，為區域內各類體育企業創造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激活體育市場微觀經濟主體生產活力，吸引和集聚全球高端和創新體育生產要素。4）營造親清政商關系。親清政商關系是構建與國際經濟規則接軌的現代市場體系的重要支撐。建議繼續推進并深化體育領域行政審批制度改革和事中事后監管制度創新，率先在長三角地區形成成熟的制度創成果；鼓勵互聯網、大數據、5G等新技術應用，完善體育領域“互聯網+政務服務”體系，進一步激發長三角地區體育市場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