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的溫度

孫雯雯

摘要：本文旨在通過對新媒體藝術的歷史概述和內涵界定，以人文價值的體現為背景，分析新媒體藝術作品的先鋒姿態、交互性和作品中傳遞出的對人類自身價值審思。探討新媒體藝術在科技和藝術完美整合的同時，如何釋放特有的美學價值和人文關懷，創造獨特審美共鳴，以及為藝術發展帶來的無限可能性。

關鍵詞：新媒體藝術；科技；人性

新媒體藝術，作為一門建立在科技發展基礎上的藝術，從誕生開始便面臨著一場博弈。科技的進步是否真切確實地為改善人類的生活起到了積極作用，抑或阻礙抑制了人性本質的發揮甚至“揚短避長”地鼓勵了人性的陰暗面 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有正反兩面的影響， 正如 20 世紀初亨利·福特通過減少工人不必要的運動量而創造出的生產流水線，雖然成功地提高了生產力， 卻也使工人們的工作環境從此變得枯燥壓抑， 甚至對工人的心理健康造成負面影響。如何在技術改革發展的過程中把握好一個度， 適時對急功近利者潑一盆冷水， 對頑固不化者循循善誘， 顯然不是一份簡單的任務。而最應當義不容辭擔起這份任務的， 正是從事新媒體藝術的藝術家們。國際策展人張尕在 2008 年與中國美術館館長范迪安對談時提到： “藝術是一個預警系統，在未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它預告， 或者是推斷， 或者是設置很多假象。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它是在啟發或者是指引今后人類文化發展的趨勢。

一、新媒體藝術人文關懷的意義

實現新媒體藝術藝術層面的功能性科技發展的目的是解放人的四肢，而我們知道，人的本質是精神性的，解放了溫飽之后，我們必然會向著豐富的精神感官領域進發。新媒體藝術既然身屬藝術門類之一，自然也繼承了藝術的生理、心理和精神功能。若要滿足這些心理需求，必須實現對人性的尊重和對大眾精神追求充分關注這也就是新媒體藝術作品的人文關懷點。現今藝術的主流形式——新媒體藝術，一方面寄托了這個時代的藝術理想，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大眾的審美需求和精神渴求。如果說嚴謹發達的科學技術是為了人們肉體的自我解放，那么這一將科技手段融入的新媒體藝術產生之始便肩負了建造人類對自我精神解放的理想的“綠洲”的重任。在藝術這一圣域，以科技作為羽翼，人類不斷放飛自己的心靈，尋求和體驗內心的自由與放松。最終凈化心靈、提升人格、提高自信心和自我意志力。

二、 新媒體藝術與人文關懷

1.新媒體藝術簡介

新媒體藝術是一種建立在數字技術核心基礎上，以電子媒介和光學媒介為基礎藝術語言的新興藝術學科門類。這里的新是個與時俱進的概念，是指創作新媒體藝術作品時應用媒介和科技手段的新，由于它是一個自帶時間跨度屬性的廣泛性概念，故而很難對其下一個規范性的統一定義。清華大學的魯曉波教授認為：“新媒體藝術是以信息技術、知識為依托，以文字、聲音、圖像等多媒體為載體，具有實時性、交互性、體驗性的一種藝術；是基于現代信息技術的強調觀念性、藝術性、思想性的探索。”而陳玲教授在《新媒體藝術史綱》中，則將它定義為“所有使用媒介和技術手段創作的藝術作品。”這里的“媒介”是指各種高新技術和各種新型材料，它是隨著科學和社會的進步和發展而不斷變化的詞匯。

2. 新媒體藝術的產生和發展

藝術的發展與其所在時代的科技文化背景有著密切的聯系，20 世紀藝術的發展有著對高新技術成果吸收和利用的鮮明時代烙印，這也預示著高新技術與藝術相互交融的時代已經悄然來臨。20 世紀 60 年代，受杜尚影響的觀念藝術一經產生便在藝術界掀起了藝術觀念重構的軒然大波，那一時期的先鋒藝術家如大衛·圖得、安迪·沃霍爾等在其影響下開始向藝術與科學的結合跨出第一步，進行了新媒介使用和新藝術模式的探索，希冀新藝術形式開拓的可能性，新媒體藝術應運而生。盡管新媒體的發展時間只有半個多世紀，但是它的發展軌跡還是很明晰的：20 世紀 50 年代，錄像與錄像裝置以其遠遠超越其他傳統媒體的交互性而為大眾接受，這使其成為最早的新媒體藝術。60 年代后期，大眾電視網的普及使電子媒介深入千家萬戶并投入日常生活的使用中，為大地藝術、身體藝術及概念藝術等新藝術形式的流行提供了技術的支持。70 年代，大眾電視臺為實驗性藝術作品的受眾接納設立平臺并提供設備、技術人員和場地。藝術家得以與技術人員協力合作，同時開發技術和探索藝術新的表達方式。這一時期的錄像藝術第一代大師白南準不僅成功創作出一系列著名的新媒體藝術作品，還與工程師阿比合作開發了如今已經是電視編輯的基本功能之一的同步混像器。80 年代開始，錄像藝術在各大國際藝術展上百花盛開，因其新技術的強大威力，形成與裝置藝術、架上藝術并駕齊驅的局面。90 年代以后，錄像藝術臻于極境，為各大藝術館廣為接納，互聯網作品蓬勃發展。進入 21 世紀以后，新媒體藝術朝多樣化發展，除了錄像藝術以外，網絡藝術和多媒體光盤也紛紛脫穎而出。而現如今，互聯網的高度發達與不斷完善讓新媒體藝術進入多元深化期。“多體”和“跨媒介”的加入讓新媒體藝術家所表現的風格更為個性和多樣。

3. 新媒體藝術的人文價值

新媒體藝術自產生之日起，就帶有科學和藝術的雙面屬性。新的科學技術不斷態勢迅猛地發展下去，對藝術與設計也隨之有愈加深入的參與和更愈加深遠的影響。技術需要有批量生產所需要的統一標準，而藝術則需要能滿足大眾審美情趣的創新與特異，怎樣有機的融合二者以更好地將藝術家的觀念和獨有的思維方式用特殊的技術手段表達，這種矛盾讓新媒體藝術帶著與生俱來的人文性。新媒體藝術在科技背景下的交互性給我們帶來嶄新的藝術體驗，藝術家分享作品不再像傳統藝術作品一樣束之高閣讓觀眾被動接受，而是讓觀眾或多或少的參與其中。無論是互動裝置藝術的“臨場審美”，還是超鏈接網絡藝術的“在線審美”，甚至是某些時間性作品的“參與審美”，都創造了人類歷史上聞所未聞的嶄新的審美體驗新媒體藝術作品的人文價值未知和自我疑惑的產生伴隨著人類改造世界的過程，人們不停地在文化中對本身及身處環境發起追問。而正如高爾基所說“所有藝術，不管有心或是無意，都有一個目標，就是啟發人的某種感情，造就他對生活中的某種現象采取異于往常的態度。”新媒體藝術作為當代藝術的主流形式，用它獨特的藝術特征，使人們更直接、深刻地體驗到這種啟發的力量。因而，新媒體藝術作品無論從內容上還是功能上都具有極大的人文價值。

三、新媒體藝術的人文向度

人是新媒體藝術的主體和目的，新媒體藝術的發展為了讓人的生命意義更加自由和崇高。在新媒體藝術創作中，要防止過度沉溺于技術束縛和誘惑而放棄反思與思辯、崇高精神和生命意義，謹防失落人之為人的理性自覺、社會責任、精神修養和道德理想。否則，新媒體藝術的泛濫，就會把人卷入虛無縹緲的世界，淪落為無所適從的失落者。我們只有從社會文化條件和技術后果出發，全面分析新媒體藝術與人、社會和自然的相互關系，深入考量新媒體藝術之于人性的意義和價值賦予，才有可能真正理解新媒體藝術的創造本質。

1.人文價值淺析

簡而言之，人文即重視人的文化。而人文價值的概念由人文主義派生，簡單說即是人文精神賦予在某種載體上，通過一定方式傳達出來，體現出歷史感、文化感、人性感等諸多內涵，最終獲得社會認可的一種價值體現。在藝術中，人文價值體現于藝術的各個方面，藝術自誕生以來就一直為實現人性的價值而不懈努力。英國著名美學家科林·伍德說：“沒有藝術的歷史，只有人的歷史。”作為人類文化中一種獨特的精神現象，藝術是人文精神的載體，在人類的世代繁衍和文化傳承中一直占據著重要地位。因此，新媒體藝術與生俱來就帶有割不斷的藝術人文遺傳基因。相比之下，科技中的人文似乎是冰冷的。其實不然，科學是人類改造自然的產物，它本身就是一種人類不斷超越自我的人文理想。⑤在人類文明繁榮興盛的時代，我們更需要通過科技、藝術與人文三者的高度融合，共同作用于人類文明的發展。

2.人文向度

新媒體藝術不只是一種簡單的技術發明，而是負載“以人為本”的人文關懷價值。正如斯托頓邁爾說： “脫離了它的人類背景，技術就不可能得到完整意義上的理解。人類社會并不是一個裝著文化的人造物的包裹。那些設計、接收和維持技術人的價值與世界觀、聰明與愚蠢、傾向與既得利益必將體現在技術的身上”。⑥因而從人文的眼光考辨新媒體藝術，必須對其進行人性、人文的審視、追問與引導，將關于人 性、人文、人生的思考植入新媒體藝術創作中，使新媒體藝術體現價值判斷，體現人生的目的和向度。新媒體藝術的人文向度可以包括以下內容：

（1）新媒體藝術的精神價值其一，新媒體藝術不僅延伸人類的物質生存空間，而且延伸人的精神生活空間。新媒體藝術通過錄像、計算機、網絡、數字技術等現代技術手段，不僅能夠將看不見摸不著的想象和幻想勾畫出來，而且可以將人的思想以可視化的方式表現出來，讓人的創造力佐證人的想象力，又讓人的想象

力強化人的創造力，擴展心靈活動的空間。其二，新媒體藝術不僅營造了技術與人的精神相結合的生存方式，而且詮釋了以人為本的精神理念。新媒體藝術創作凝聚著人的智慧與心血，以物質包容精神，以精神升華物質，用創造表現意志和情懷，最終使新媒體藝術與人的神、與現實融為一體，激活和鼓蕩出現代人生存境界，提升、引導、并印證現代人的生存幻想。其三，新媒體藝術發展虛擬思維方式，開辟了新的認識途徑。新媒體藝術對人的認識能力的影響主要體現在感性的延伸、知性的解放、理性自由的促進。⑧感性、知性、理性結合起來形成康德所說的主體的認識能力。當代新媒體藝術的發展，在變革物質生活的同時，也深深地改變人的認識能力，促進感性和知性的解放，促進理性自由和人的全面發展。

（2）新媒體藝術的文化價值

新媒體藝術是在媒介社會的大背景下產生的一種藝術樣式，我們不僅要看到其技術特征，更要深入到它所蘊含的文化邏輯之中，才可能站在一定高度和現時文化情境角度來審視新媒體藝術。新媒體藝術與時代發展緊密相連，它在反映數字時代人類生存狀態、探尋生命終極價值與意義等人類永恒的課題上，具有越來越強大的表現空間和藝術震撼力。中國傳統藝術中的“整體觀照”、“天人合一”等美學思想，為新媒體藝術在探尋一種和而不同、和諧發展的審美取向過程中，提供一個歷史坐標和新的表現空間。如 2008 年上海國際科學與藝術展的裝置作品“太極與八卦”，汲取太極八卦中陰陽理論與相克相生精髓，利用多媒體互動技術，建立了一個天、地、人三位一體的虛擬時空，參與者在與影像行云流水地互動變換中不知不覺同作品本身形成了一個統一體。作品正是試圖通過這種全新而多元的感官體驗，讓人們感悟對立中存在和諧、和諧中求得統一的辯證思想。

四、新媒體藝術作品中的人文價值體現

新媒體藝術的出現，使充滿創造力和具有敏銳觸覺的藝術家將視線從表現手段和表現形式的固有模式中轉移出來，融入到全球文化環境中，開拓藝術家與觀眾新的思維方式和新的視覺領域，實現新時代背景下的藝術話語權。

1.先鋒姿態

現代社會，每個人都被各種數量龐雜的媒體包圍著，但本質卻注定是同一的。用同樣的產品，喝同樣的飲料，唱同一首歌，看同一部電視劇。媒體就是時尚，時尚就是流行，就是多數中的同一。“而新媒體藝術恰恰是對生活同一化的麻醉作用予以消除，以便人類能重新用人性的力量駕馭媒體，這是新媒體藝術在這個媒體時代存在的重要意義。”

《生動的廚房——快樂的 21 世紀末》是由日用道具、電視機等，在臨時建構的廚房場景中演繹的一出生活小品。當觀眾置身于作品場景中，一切物品都像被賦予了靈性，計算機的感應使抽屜自動打開、水龍頭放水、收音機播放新聞，似乎有一個隱形的“人”，為觀眾呈現著最貼近的生活狀態。物品們有節奏地跳躍，發出詩意一樣的聲響，這一切運動都遵循著日常生活場景，使觀者感同身受。作品使觀眾與藝術品置于同一個時空之間，引發觀眾探討自己在生活中的“自動化”和“生活義務”。這是傳統藝術所不能給予的，體現了新媒體藝術的先鋒姿態。

2.交互藝術

科技背景下的交互性給我們帶來了新的藝術體驗。比如，網絡藝術中超鏈接共時性特點，使得觀眾成為作品創造者之一，實現一種“在線”的審美；互動裝置藝術的空間感促使觀眾參與到錄像裝置藝術作品中，實現一種“在場”的審美。新媒體藝術的創作過程與傳播過程與以往有很大的改變，觀眾甚至可以參與藝術創作或者對藝術進行自我重構，創造了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新的審美體驗。伍韶勁在 《音樂織布機》 作品中把一部購自于法國“Jacquard Museum of France”博物館的 250 歲的古老傳統紡織機，化身成音樂和視覺樂器。放射光芒的手柄被投射在織布線幕上，并隨著參與者雙手的活動搖擺。參與者既可以在織布線幕上彈奏， 也可在空中控制四聲和弦。伍韶勁說：“作品隨著參與者的互動程度而牽動心弦，激發出不同情緒，猶如俳句三行詩，極簡潔的詞語中流露出各種抽象畫面。或許我比較滿意的緣故是古老織布機本身已帶有的‘體驗與歷程。”

3.自我認識

人類在改造世界過程中產生的一系列自我疑惑和未知，使得人不停地在文化中追問本身及身處的環境。笛卡爾認為：“我思故我在”。然而，“我思我是否將在”的問題，不是藝術可以解決但卻是藝術可以提出的。輥輯訛新媒體藝術

作品正是通過不斷的反思人類和社會問題，引導觀者重新認識這個世界，思考時代發展的實質性變化和對自身存在的影響荷蘭藝術家馬尼克斯·德·尼基通過互動游戲裝置《北京加速器》，討論了速度對現代城市生活的影響。游戲使身體和視覺感知產生一種適應關系。參與者利用操縱桿調整旋轉速度，并使之與屏幕上的北京全景相適應。速度若與畫面無法同步，人體平衡系統將發出排斥信息，導致強烈的失控感和不適。反之，當兩者一致時，參與者便可看清圖像，并找回方向感。作品傳達了飛速發展的城市帶給人們的是適應與被迫適應，參與者在游戲中可以真實地體會到這種發展速度所帶來的不適與困惑感。

4.人的延伸

馬歇爾·麥克盧漢在 《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中提到：“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對個人和社會的任 何影響，都是由于新的尺度產生的；我們的任何一種延伸（或任何一種新技術），都要在我們的事物中引進一種新的尺度。”輥輰訛新媒體藝術總會把人深深地卷入“自我意識”和“生存環境”中，探索和發現自我的超越性與價值所在。

總之，新媒體藝術的人文價值作為技術哲學反思的主題，就應該在人文價值歷史和現實社會生活中吸取廣泛的人文營養，敏銳而深刻地揭示人的生存本質，直探人類社會的矛盾核心，重塑人的精神世界。新媒體藝術正通過整合科技和藝術獨有的文化內涵，賦予藝術高尚的人文價值，自始至終體現對人的關懷，創立一種革命性的文化和時代精神，促進當代中國社會協調、和諧和可持續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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