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治角度淺析網絡黑灰產的治理*

蘇道敬

河南檢察職業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0

一、網絡黑灰產現狀概述

（一）網絡黑灰產的概念和主要類型

網絡黑灰產是指依托于互聯網，以計算機技術為手段，通過從事某些違法犯罪活動以獲取暴利的行為。網絡黑灰產分為四大類：技術類黑灰產，包括虛假、惡意注冊等源頭性黑灰產，各類非法平臺類黑灰產，以及實施各類違法犯罪行為的黑灰產。

1.技術類黑灰產。在網絡黑灰產違法犯罪過程中，有一類是專門為中下游黑灰產從業人員制作提供技術性不強的軟硬件或者服務，這就是我們所說的技術類黑灰產，常見的技術類黑灰產主要有各種惡意軟件、木馬植入、釣魚網站等。區別于傳統的以控制主機為模式的傳統木馬，現在的各類木馬病毒具有更強的趨利性，以獲取暴利為目標。

2.源頭性黑灰產。我國到2017年才實施《網絡安全法》，網絡實名制起步較晚。加之網絡安全法律法規依舊不健全，網絡上存在大量虛假賬號，這些虛假賬號便是我們所說的源頭性黑灰產之一。惡意注冊、虛假認證、盜號都是源頭性黑灰產的重要形式。隨著技術發展，盜號手段也在多樣化，危害在增大。比如近期疫情影響廣大中小學生在家上網課，一13歲小學生因為開小差被騙17萬。

3.平臺類黑灰產。網絡黑灰產業鏈要進行違法犯罪活動，必須借助一定平臺，因此平臺類黑灰產在網絡黑灰產業鏈中處于核心地位。網絡黑灰產要將上游的技術類黑灰產與下游的違法犯罪團伙向鏈接，必須要借助“惡意平臺”這個中介。平臺類黑灰產主要包括惡意網站、惡意論壇和惡意群組三類。

4.實施各類違法犯罪行為的黑灰產。這里涉及到的就是黑灰產的下游環節。黑灰產從技術到平臺，最后要付諸實施，就涉及到了具體的違法犯罪行為，這對社會、企業和個人都會有惡劣影響。隨著黑灰產盛行，網路上也隨之衍生出一些欺行霸市行為，比如惡意退款、惡意投訴等，嚴重擾亂網絡經濟秩序。

（二）網絡黑灰產的特征

1.分工明確、隱蔽性強。網絡黑灰產上中下游分工明確，不管是借助平臺還是惡意群組，網絡黑灰產從業人員在實施違法犯罪過程中，都有明確的分工，從技術、手段到實施環節和實施人員，各司其職。網絡本身就具有隱蔽性，違法犯罪者更加注重隱藏隱蔽。這是網絡黑灰產重要的特征之一。

2.帶來嚴重危害后果。以某網購平臺為例，在平臺中寄生著大量網絡黑灰產人員，比如惡意退單、惡意差評等，從中可以看出黑灰產的存在對各方參與者造成的危害。如果某些店家出現紕漏，更是成為好羊毛的對象。

3.從業人員低齡化明顯。有人做過專門調查，發現“90后”甚至“00后”在網絡黑灰產從業人員中所占比重增加，甚至成為主力軍。這是為何？網絡黑灰產分工明確，有人專門提供入門技術和方法，這不需要多少技術或者經驗，且收入頗豐，這正好符合年輕人的特征和需求。他們時間充裕，想快速致富而沒有資本，這對他們無疑是一條“捷徑”。

4.違法犯罪跨國趨勢加強。隨著國家對黑灰產打擊力度的增大，黑灰產從業人員所涉及的范圍也在逐步增大，從城市到農村，從農村到偏遠深山等。甚至有的違法犯罪團伙開始向國外轉移，比如像東南亞等地拓展，這給監管部門帶來巨大的挑戰，增大打擊難度。同時黑灰產的洗錢方式也呈現出跨國趨勢，比特幣、游戲幣等已是他們較為普遍的洗錢方式。

二、從法治角度看網絡黑灰產的打擊難點

網絡黑灰產從業人員普遍具有較強的技術應用和反偵查能力，故取證難、抓捕難，這是傳統學術研究的普遍觀點①。我國目前尚處于對網絡黑灰產研究的初級階段，加上科技發展日新月異，導致打擊網絡黑灰產存在諸多困難。

（一）網絡實名制不完善

我國對于網絡實名制的探討和嘗試已進行多年，真正實行是從國家互聯網信息辦2015年發布《互聯網用戶賬號名稱管理規定》開始的。而上升到法律層面，是從2017年7月正式實施的《網絡安全法》開始的，所以說我國網絡實名制尚在初級階段。而網絡虛擬化、隱蔽化，正是網類黑灰產得以存在和發展的前提。網絡黑灰產進行交易，必然產生資金流，對資金流進行監控正是偵破網絡黑灰產案件的突破點。掌控這個突破點需要實名制為前提，犯罪分子的手機號、銀行賬號只有實名制，公安機關才能根據資金流進行倒查。

（二）跨地域案件管轄權不明、難以追蹤

網絡黑灰產案件因其產業鏈復雜，往往表現為跨區域、跨時空甚至跨國性。而我國當前有關案件管轄權的劃分，仍是以屬地管轄為主，結合行業進行條塊劃分。這就導致偵控力量分散，面對龐大復雜又跨區域的網絡黑灰產案件，不能很好的應對。而且在以屬地管轄為主的前提下，網絡黑灰產案件可能在每個區域內的涉案金額并不高，甚至達不到當地的立案標準。但是如果從整個產業鏈的角度去看，總的涉案金額就很龐大了，危害很大，影響惡劣。因此，針對不同于普通案件的網絡類案件，必須找出適合其規律的管轄權分配。

（三）損失難以確定

在網絡黑灰產案件中，除了涉及到現實中財產的損失，還會有網絡虛擬財產的損失，如何對網絡虛擬財產進行界定、如何進行定價、有沒有法律依據等，②這對案件的立案定性至關重要。2014年發生在北京的一起網絡案件，犯罪嫌疑人利用游戲平臺漏洞，盜取價值11萬元的游戲幣。這里游戲幣是不是財產，應不應該定盜竊罪呢，這就關系到對案件的定性問題。檢察院起訴時以盜竊罪起訴，但是法院認為游戲幣不屬于財產，變更的指控罪名。再比如2016年沈陽的一起離婚案件中，爭奪的就是夫妻共同經營的八個微信公眾號。法院在審理過程中一審、二審觀點也不一致。但是都認知到網絡賬號的人身屬性。隨著虛擬社會的發展，涉及到虛擬財產的爭奪案件會逐步增多，如何對這類案件進行定性，如何對虛擬財產進行定價，這也需要法律進一步細化。

（四）案件難以定性、定罪

由于法的局限性，立法總是滯后于社會現實，現行法律法規的很多標準在應對網絡黑灰產違法犯罪時相關定罪量刑標準和司法解釋就顯得缺乏，導致很多新型的黑灰產違法犯罪沒有相關法律法規來進行規范。基于辦理傳統案件的影響，對于網絡案件，往往是依據其危害結果來進行認定。近年來，對于網絡黑灰產業鏈涉及的案件類型主要是詐騙、賭博和侵犯個人信息等。對于網絡詐騙來說，除了最后實施的詐騙者，在整個黑灰產產業鏈中還有前期提供技術支撐的技術、設備供應產業人員，還有從事個人信息倒賣的人員。但是拋開產業鏈，單純的提供技術、設備，進行信息倒賣尚構不成犯罪，往往是按照違反治安管理進行處罰。但是放到整個產業鏈中，就能看出他們的嚴重危害性，根據共同犯罪理論，他們顯然已經構成共同犯罪。

三、網絡黑灰產治理的法治應對措施

（一）加強網絡實名制

我國啟動網絡實名制工作以來，取得巨大成效，但是網絡中仍有大量的個人信息被泄露或被盜，給人們帶來巨大損失。比如近期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國學校停課，因上網課而遭遇網絡詐騙的案件時有發生。這都是因個人信息被盜或泄露因造成的公民財產損失，這也是當前廣大網民擔心、痛恨的一個網絡大問題。對于廣大網民來說，要做到不在手機上隨意點開鏈接、不用公共wifi、不亂丟含有個人信息的物品等等。同時網絡運營商要加強網絡安全防護，比如給手機、電腦配備網絡安全軟件，給手機安裝攔截軟件，將垃圾短信和騷擾電話攔截，這樣各方共同努力防范和打擊網絡黑灰產。

（二）積極探索組建網絡黑灰產防范聯盟

前面提到網絡黑灰產治理中存在協同配合不足、跨區域治理困難等問題，這就需要組建防范聯盟，共同協同治理網絡黑灰產。首先，要有效預防網絡黑灰產，需要在案件預謀、策劃時及時發現制止，但是公安機關有時無法及時發現搜集相關信息。建立防范聯盟，實現信息數據共享，就能很好解決這一難題。其次是針對跨區域性黑灰產違法犯罪，跨區域犯罪，增大司法機關的查處難度。要想有效防范、打擊網絡黑灰產，在刑事訴訟中擁有完整的證據鏈，就需要各部門協作配合，情報信息共享，建立防范聯盟，這一才能有效預防和打擊網絡黑灰產違法犯罪。

（三）加強網絡黑灰產跨境協作

互聯網的發展，加速了國際之間的交流與協作，網絡黑灰產的發展也是具有跨國性。但是因文化、歷史、價值觀的不同，對于網絡違法犯罪的界定并沒有全球統一的標準。因此對于跨國黑灰產犯罪案件，要準確有力打擊，就需要加強國際協作。這里面的協作，不僅僅是互諒網企業之間的合作，還有國家、政府部門之間的協作。有些國家認為打擊治理網絡黑灰產，主要是針對暗網中的行為進行整治。但是通過對一些網絡安全案件進行分析，可以發現，僅僅對暗網進行整治，還不能準確打擊網絡黑灰產。比如在暗網中進行銷售的大量個人信息中，有些是全球知名互聯網企業數據，這些數據涉及到的用戶遍布全球。因此要全面、有力監控打擊網絡黑灰產，需要加強國際執法合作、互通情報。

（四）完善網絡法律體系

我國互聯網發展二十多年，先后出臺《政務信息公開條例》《網絡安全法》以及《國家網絡空間安全戰略》③等多部法律法規。但是我國網絡立法還是相對滯后，有較大完善空間。對此提出一些拙見：首先是加速實現網絡實名制，有效治理虛假注冊和認證等行為；其次是將介于法律邊緣的網絡灰產行為，納入法律法規治理范圍；第三是在打擊網絡黑灰產時，要把具體行為放在整個產業鏈中進行考量，對于那些尚未造成嚴重損失，但是有巨大潛在危害的行為，要及時進行處理；最后整理典型案例，重視判例影響力。

隨著科技發展，網絡黑灰產技術也在發展，類型在增多，因此法律法規需要完善的地方還要很多，讓我們共同出謀劃算，為打擊網絡黑灰產，維護網絡安全與穩定，推動網絡事業規范化進程而共同努力。

注釋：

①任彥君.網絡黑客產業鏈的發展趨勢與治理對策分析［J］.犯罪研究，2018（1）.

②劉菁.互聯網地下經濟探秘：病毒制售形成黑色產業鏈［N］.經濟參考報，2018-1-14.

③劉宇軒，巢乃鵬.我國網絡空間治理的邏輯與意義［J］.電子政務，20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