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社會科學方法論的理論根據

張振宇 劉文舉

（1.江蘇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江蘇 徐州 221116；2.北京市住房和城鄉建設委員會工程質量處 北京 100000）

社會科學方法論是伴隨著社會科學的產生而產生的，本身存在著沖突與矛盾。迪爾凱姆集體主義的實證方法論與韋伯個人主義的理解方法論通常被認為是社會科學方法論探索的奠基思想。從古希臘唯實論和唯名論開始，直至近代西方哲學的英國經驗論與大陸唯理論之間的對立，造成了以上兩種社會科學方法論的分歧。究其根本，不同的世界觀會導致不同的社會科學方法論之間的對立。馬克思主義社會科學方法論是基于科學的世界觀得以發展的。馬克思恩格斯在19世紀自然科學取得重大成就的基礎上，完成了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涵蓋著三個方面的科學規律，即自然、社會和思維發展。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既是科學的世界觀，又是科學的方法論，在社會研究方面對人的認識、實踐活動起到指導性作用。從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出發，一般方法是表征世界觀意義的方法原則，特殊方法是表征特定領域內的實踐邏輯的方法原則，具體方法是表征現實與邏輯相統一的方法原則。

一、一般方法的理論根據

社會研究的一般方法是指在一定世界觀意義上抽象概括的普遍性方法原則，其哲學層面的理論根據可被稱為“思想方法論”。恩格斯指出，“馬克思的整個世界觀不是教義,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現成的教條,而是進一步研究的出發點和供這種研究使用的方法?！鄙鐣鞘澜绲囊徊糠?，不同的世界觀會產生出相異的社會觀，即使是相似的世界觀也可能產生出不同的社會觀，如舊唯物主義哲學在歷史問題的面前又折返到了唯心主義的領地。對于社會發展問題的研究擺脫不了我們對整個世界的認識，研究思想方法論的意義旨在人類更好地認識、掌握以及利用一般方法處理社會問題。

作為一般方法理論根據的思想方法論，至少包含四方面的內容：第一，物質統一性是思想方法論的理論前提。馬克思主義物質觀不是封閉的而是活生生的創造性學說，它始終同科學的發展方向保持一致。馬克思主義哲學從物質范疇出發，回答了兩大哲學基本問題，即世界是物質的，物質以及產生于物質的意識都具有客觀性，是可以被人們所認識的。在社會科學領域，正確理解社會物質與社會思想之間的關系是分析社會現象、處理社會問題的關鍵。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社會物質與社會思想之間的關系歸根結底就是社會生產力與社會思想之間的關系。社會物質就是社會生產力，它既是社會思想的來源，又是社會發展的決定性因素。第二，聯系發展是思想方法論的理論特征。運動是物質的存在方式，整個物質世界都在一定的時間空間之中運動，是普遍聯系和永恒發展的。物質本身存在一定的內在聯系，物質與物質之間也存在一定的外在聯系，社會現象作為社會研究的對象，其本身就存在內外的聯系。把握社會現象之間的聯系，用發展的眼光看待問題是正確認識社會、正視社會問題的必由之路。第三，“量轉化為質和質轉化為量的規律；對立的相互滲透的規律；否定之否定的規律”是思想方法論的重要原則。三大規律是把握物質聯系發展本質的重要理論原則，即質量互變規律是判斷事物本質的理論原則，對立統一規律是認識事物本質的理論原則，雙重否定規律是洞悉事物發展的理論原則。在社會領域問題的研究中,運用三大規律認識把握社會實踐主體和社會現象客體之間的復雜聯系,才能在社會科學研究中發現社會發展的真正結點，做出正確的判斷，取得積極的成果。第四，矛盾分析法是思想方法論的理論核心。唯物辯證法貫穿在整個馬克思主義哲學之中，從本體論的角度理解，矛盾是事物發展的本質原因，一切事物的發展都是由于事物本身的矛盾同一斗爭的結果。從認識論方法的角度理解，辯證法中最根本的就是矛盾分析法。矛盾分析法是兩點論與重點論相統一的思維方式，對于社會現象的剖析，只有遵循兩點中尋重點，重點中看兩點的辯證思維，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關鍵。

二、特殊方法的理論根據

社會研究的特殊方法是指適用于特定實踐領域的方法原則，其哲學層面的理論根據可被總結為實踐方法論。唯物史觀中存在著理論、實踐與歷史三重邏輯，其中實踐邏輯是“闡釋社會發展現實規律意義上哲學理論”。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與以往的方法論原理相比最明顯的優勢就在于本身內涵的實踐性，人類生活的實踐性是社會科學方法的本質特征。研究社會發展問題避免不了在特定的社會科學實踐領域中進行，充分運用辯證思維，避免用片面的、靜止的方法原則來研究。實踐方法論的意義旨在充分理解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的實踐邏輯，制定更加科學有效的方法原則指導人類實踐。

作為特殊方法理論根據的實踐方法論至少包含三方面的內容。第一，人的實踐活動決定社會生活的實踐性是實踐方法論的理論前提。實踐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重要概念，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指出，區別與舊唯物主義的新唯物主義把人的感性活動稱為實踐。人總是在一定歷史階段內主動進行著實踐活動，不斷發展社會關系，從這個角度理解，社會實踐就是人們能動改造和探索現實世界的一切社會性的客觀物質活動。研究社會問題其本身就是對已經開啟、進行甚至完成的社會實踐的探討，即馬克思主義社會科學方法是對人的實踐活動的總結概括。第二，理論源于實踐是實踐方法論的重要原則。人在實踐活動中，總會積累一定的感性經驗，逐漸上升為理性認識。認識的過程是理性思維的過程，理論是概念化的理性思維，其根本理論源于實踐。馬克思主義哲學總是從現實的、整體的角度去把握社會，這種現實性與整體性不僅指客觀系統的統一，還指社會是基于實踐的主客體相統一，即理論源于人的實踐，實踐獲得的是對人類有益的理論。第三，理論回歸實踐是實踐方法論的理論核心。馬克思主義哲學認識論強調認識的過程是一個辯證的過程，需要經歷兩次飛躍，以達到解釋世界與改變世界的不同結果。理論回歸實踐就是要求人類從理論中尋求有效的具體途徑及工作方法以此去指導社會實踐，推動社會向前發展。

三、具體方法的理論根據

社會研究的具體方法是指某一具體任務的方法原則，其哲學層面的理論根據可被總結為真理方法論。認識的任務就是在于不斷排除謬誤，獲得真理，并在真理的指導下改造世界。從這個意義上講，真理方法論是指現實與邏輯相統一的方法論。研究社會發展問題就是要尋找社會發展的真理依據，不斷改造現實，推動社會的發展。真理方法論的意義旨在表明研究社會問題如同研究其他科學問題一樣,要將思維邏輯與歷史現實相統一的方法作為指導，才能建立起科學的社會方法論體系，更好地推動社會發展。

作為具體方法理論根據的真理方法論至少包含四方面的內容：第一，真理客觀性是真理方法論的理論前提。馬克思主義哲學堅持在實踐基礎上主觀認識能夠正確地反映客觀。真理作為理性認識的形態之一，其必然也具備客觀性，承認真理客觀性是人類依循真理進行社會實踐的重要前提。第二，多樣性的統一是真理方法論的理論特征。馬克思指出，“具體之所以具體，因為它是許多規定的綜合，因而是多樣性的統一”。從方法論是一種思維方式角度理解，真理方法論依舊是思維層面的成果。真理方法論中的規定性就是具體方法實踐性的特質，在社會實踐活動中，不斷摒棄謬論，不斷確定能夠成為真理的充要條件，將現實世界的多樣性統一于真理理論之中。第三，實踐與真理的聯系是真理方法論的理論核心。一方面，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社會發展是一個辯證否定的上升過程，理論是否為真，只能通過社會實踐活動檢驗。揭示人類理性和邏輯證明需要在實踐檢驗的基礎上進行，夸大邏輯證明的作用，脫離實踐檢驗的作用，就背離了唯物主義。一方面，實踐與真理之間存在著不確定性，需要主體不斷反思，以適應客體的變化，達到動態平衡。物質世界總是處于不斷變化之中，與之對應的實踐便帶有可變性，即人類在認識到客觀條件已發生變化方面具有時空差，實踐主體對于具體問題要進行具體分析。第四，改造世界是真理方法論的理論宗旨。馬克思指出，“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研究社會問題的目的是為了解決社會問題，并非只是停留在對社會問題解釋的層面。社會實踐活動不是漫無目的的行為，實踐主體從實踐中不斷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形成一套較為完善的理論體系后要回歸到實踐本身，即改造世界。

四、一般方法、特殊方法與具體方法的聯系與區別

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的一般方法、特殊方法以及具體方法三者存在一定的區別與聯系，區別表現在三個方面。第一，三者分別是思想、實踐、真理不同層面的方法原則。結合以上論述，一般方法側重思維方式的建構，特殊方法側重特定實踐領域方法的建構，具體方法側重操作實施方法的建構。第二，一般方法具有普遍性，特殊方法與具體方法具有特殊性。一般方法中的“一般”本質上是指普遍適用。一般方法作為表征世界觀意義的方法原則，其理論根據是思想方法論。思想方法論是對世界規律進行高度抽象概括出來的，普遍性是其本質特征。特殊方法與具體方法相較于一般方法的普遍適用性更具有特殊性。特殊、具體都已具備一定的規定性，適用范圍發生改變。第三，特殊方法相較于具體方法，后者比前者更具有規定性，即具體方法是實踐與認識多次相互作用產生的結果，更具有現實操作性。

聯系表現在三個方面：第一，一般方法貫穿于特殊方法和具體方法之中，特殊方法和具體方法又是一般方法在社會實踐中的現實表現。特殊方法和具體方法本身不能提供作為出發點的一般原則，需要借助具有整體性的一般方法指出方向。而特殊方法和具體方法的實施與應用，總能表現出一般方法的指導性意義。第二，具體方法的不斷實踐又可以為特殊方法和一般方法提供正反饋。具體方法是現實和邏輯相統一的，在現實實踐活動中，人類可以從歸納再一次上升到理論，使得普適性原則不斷得到發展、補充與更正。第三，一般、特殊與具體的方法都與實踐相聯系。整個過程可以這樣描述：實踐1→一般方法→實踐2→特殊、具體方法→實踐3。一般方法是從無數的實踐中總結概括出來的，此時的實踐可以成為最原始的實踐活動1。通過一般方法去指導實踐，此時的實踐已經是具有一定規定性的實踐活動2。在接下來的實踐活動中，一般方法開始分化出特殊方法甚至是具體方法，接下來去指導人類進行具有更多規定性的實踐活動3。這不僅僅是認識和實踐相互作用的過程，也是人類不斷發揮自身的能動性、不斷創造著自己的歷史的過程。正如馬克思所說，“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他們并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并不是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承繼下來的條件下創造”。

綜上所述，一般、特殊以及具體方法三者之間的區別與聯系本質上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認識觀、實踐觀、真理觀及方法論之間的聯系。認識作為一種思維活動，與實踐活動一樣都是主體和客體相互作用過程中的行為，方法原則的探索、確定以及驗證目的在于保證行為的正確性與有效性。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具有革命性的時代精華，其不僅僅是在解釋世界，也為改造世界提供了方法論原則，從這個角度理解，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是對理解方法論與實證方法論的科學歸納與總結。研究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的理論根據的意義首先在于理解方法原則背后的哲學思維，其次在于幫助人們從哲學邏輯方面正確把握問題關鍵，以確定具體的實踐方法，最終幫助人們準確把握建設社會主義社會的真理方法。在研究社會問題方面，堅持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就是堅持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就是堅持馬克思主義哲學。了解馬克思主義哲學，就是了解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在社會實踐領域就能更好地發揮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的現實性力量。當然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不是教條主義，不能代替具體的實踐研究，我們應該既注重哲學的方法，又加強實踐研究，不斷取得積極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