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南疆民間契約習慣法與社會治理秩序*
——以察合臺文契約文書為例

古力阿伊木· 亞克甫 許佳璇

新疆財經大學基礎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2

隨著“一帶一路”的開發，絲綢之路的文獻引起學者們對西部收藏文獻的注意力，包括察合臺契約文書在內的各種古籍文獻逐步成為研究熱點，豐富了中華文化的內涵。本文通過清代南疆民間契約文書來探討清代南疆民間契約習慣對民間社會秩序的維系所發揮的積極作用，從而發現清代南疆民間社會秩序自我約束、自我管理的內在機制。

一、清代南疆民間契約習慣的內涵

中華民族擁有著千百年來優秀的文化傳統，有的傳統一直被沿用至今；有的傳統為適應時代的發展而進行不斷地演變，但其終究也是源于古代。在古時，民間百姓有所交際時，需要用一種東西來保障自己的權益，從而契約就產生了。契約是專用民間的一種合同形式。如：地契、房契、婚契等等。約，也叫“約文”，又叫“約書”，是一種相互約束的文書，如：條約、公約等。本文通過對清代察合臺文契約文書的查閱，從中發現察合臺文契約文書的作用不僅僅是局限于其本身的契約意義，而且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時期的契約文書更加能夠反映出在當時民間存在的一種社會制度、社會經濟、社會文化。清代察合臺文契約文書是反映當時民間社會生活的重要文獻。每一件文書字數雖不多，但蘊含的信息卻十分豐富。契約文書是社會經濟的重要保障，保障了當時社會秩序的穩定，能夠反映出當時的社會準則，同時察合臺文契約文書也是民間的一種法律文書，上面蓋有印章，以彰顯其有效性。察合臺文契約文書不僅是當時的歷史變遷最生動的載體，更是清代時期南疆各民族的社會與生活真實的寫照。

二、清代南疆民間契約習慣對規范民間社會秩序的作用

第一、人際關系文書所反映的社會道德準則。契約本身就是中國的一種生活方式，從契約文書的材料以及它長期的歷史進程來看，在民間社會百姓對契約精神尤為重視，它們對于古代民間百姓們個人的意義值得我們去關注。在古代人們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設立了自己與他人之間的規矩以及保障機制，在民間社會人們之間存在的各種經濟關系甚至是人身關系都是依靠契約文書來維持的，因此契約文書在古代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是必不可失的一部分。利己本就是人性的追求，為了追求利益對己的最大化因而產生了契約文書。人們對契約的遵守，對契約精神的維護及運行，逐漸形成了穩定的社會秩序，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古代民間社會的正常運轉。

例如婚契，它是結婚雙方的“檔案”，不但是兩個家庭之間的合約，也是得到當時社會的認可，并且在法庭具有法律效力的契約，它不僅記錄了在古代人們的愛情故事，記錄著人間男女的悲歡離合，也體現出了當時南疆群眾在結婚時的傳統，甚至還可以展現出在清代南疆地區民間婚姻方面的優點以及存在的問題；關于買賣契約文書，人們在日常生活當中如若發生經濟交易，比如房屋買賣、土地轉讓、磨坊出售租賃等，且一旦簽訂了契約文書，就不需要擔心對方違約，群眾安心地進行有關于生產行業以及日常生活中物品的交易行為；關于土地契約文書，結合一系列清代察合臺文契約文書來看，在清代南疆群眾進行土地買賣時的特點，例如參與土地買賣的買方與賣方、房屋土地買賣的支付方式、違約時的懲罰辦法、法庭充分保障買賣雙方的權益等。這些契約文書形成了良好的社會準則和社會經濟，營造了人與人之間互相信任的氛圍。大家通過不同類型的契約文書來放心地經營自己的日常生活。

第二、契約文書某種程度上保障了當時社會秩序的穩定。在清代，在新疆地區民間社會使契約文書有一定的權威性和普及性，當地法庭從書面法律制度來進一步彰顯其所具有的約束力。南疆群眾，在當時的法律制度的制約下，民間指定相關民事法律規范。清朝統一新疆后南疆出現了比較穩定的社會秩序，各族群眾安居樂業并為經濟和社會生產發展創造了有利的環境。隨著社會的快速發展，社會、經濟發展也逐漸到了繁榮時期，人們之間的日常經貿往來也日益增多。群眾有“官有政法，民從私約”的思想，民間通過契約進行交易，發生爭議時，老百姓以契約為依據，清政府也認可了當時民間社會契約文書。所以，以契約文書形式反映民事關系的習慣法，一定程度上維護了社會穩定，保障了社會秩序。

鑒于人性生而善變的弱點，契約文書的合法性、有效性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買賣雙方的權益，一切有關于經濟的交易或是關系都由契約使其達成目的協議，在買賣成交時秉公訂約。在南疆各民族群眾長期居住在一起，多多少少會有一定的人際來往，由察合臺文契約文書中存在南疆群眾邀請漢族鄉鄰做公證人可知，當時的公證人也一定是受當地百姓們認可的。我認為這在促進社會穩定的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團結了各民族的關系發展。在新疆地區居住著不同民族的群體，大家共同發展共同進步。

第三、契約文書一種民間法律文書，基本上都蓋印章，以彰顯其合法有效性。通過對察合臺文契約文書以及其他文獻的查閱可以看出在民族文化中有著獨特的含義，在其中隱含著極為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通過對察合臺文契約文書資料的整理發現，察合臺文契約文書中有關于買賣文書、土地契約文書、財產借貸文書以及一些處理的民事糾紛（婚姻、過繼、遺囑等）的文書。在契約文書中出現了很多“自愿”“公開”之類的詞匯，以此來表明彼此經濟交易的公平性。在當時民間社會開展經濟交往活動時，一般都是在本人自愿的、公開的情況下進行的。在察合臺文契約文書中，印章則是在法庭上對該契約有效性的認證，在察合臺文契約文書中，每件文書上都蓋有印章。通常契約文書除當事人外還會有當地法庭所蓋的印章，那并非私章，是當地法庭用來證明自己權威性的標志之一。一旦獲得法庭的印章，對于買方而言，他就受到了法律的保護。在這時印章代表著地方性，這是為了進一步增強契約文書所具有的法律效力的目的而采取的方式，同時也可以進一步充分體現出當時地方法庭的權威性。可以看出，在當時民間契約文書是一種極為重要的法律文書。契約文書除了要受當時法庭法律制度的約束之外，還要受到民眾的監督，深受大眾的認可。這就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以后的糾紛和爭端，非常有利于穩定社會秩序和調整社會關系。

第四、契約文書是社會經濟的正常運轉的保障。從清代時期新疆各地區察合臺文土地契約文書中可以看出，新疆地區自古就一直有著契約觀念，當地的老百姓具有契約意識，存在契約制度，有特定的契約文化，維護著當時的社會經濟。在很久以前我國就有著契約傳統，在古代人們為了在經濟利益方面強調歸屬性，保障自身所有的權利和義務，往往會通過簽訂契約文書來形成依據。古代中國等級制度十分森嚴，但在不同的環境會面對不同的關系，比如會受“尊卑有別，長幼有序”的影響，并無法將契約文書在社會經濟生活中的平等地位消除。清代時期在新疆地區大量的察合臺契約文書能夠充分體現出獨特的地方性和在當時民間獨具特色的社會經濟，也可以說，契約文書是社會經濟得以正常運轉的重要保障。這些文書中所存在的一個個案例都足以體現出民族傳統的風俗民情、多數家庭個體的經濟情況和當時的社會經濟的整體狀況，足以了解當時的民族生活的過程、家庭的事宜以及各類社會活動生產經濟所帶來的影響。因為不同地區的察合臺文契約文書的形式及內容不一樣，能體現某一時段的某一地區的社會經濟生活，所以察合臺文契約文書能夠充分地體現出獨具特色的地域性，并且直接或間接地反映出當時民間社會經濟所存在的難題。

三、清代南疆民間契約是規范民間社會治理秩序的原因

在維護南疆民間社會秩序方面清代南疆民間契約無處不在，成為民間社會治理的主要行為規范。清代南疆契約慣例日益對民間社會治理起主導作用的主要原因是：

第一、為了便于管理民間積極推動和發展契約文書，是發揮民間契約習慣作用的外部原因。政治體制方面清代縣級政府是國家治理社會的基層政府。這些地方基層組織除協助政府催稅外，主要管理民間事務處理民間的糾紛。當時生活在鄉村的農民，只能通過訂立契約文書來維護自己的權益，類似這種維權現象經過時代的演變在當今社會也普遍存在，比如簽訂合同。契約文書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百姓之間，或是百姓與其他階層之間不必要的糾紛和爭議，這對于維護、穩定當時的社會秩序和調整當時的社會關系來說，是非常有利的。南疆群眾從古至今就有著對契約重視的傳統，在買賣過程中只要是涉及普通百姓關于對房產的買賣、土地、果園等財產時，或者是對土地的買賣、借貸錢物、財產的分割時，都要立定契約。契約文書要求人們憑約守信，反對違反諾言。

第二、社會經濟快速發展的需要是清代民間契約習慣成為民間習慣法的內在動力。通過大量查閱南疆察合臺文契約文書，我們可以在這些契約文書中了解到在清代各民族存在的社會經濟關系，體現出在當時南疆百姓的經濟往來及生活方式。契約文書產生于民間，在民間社會，人們需要通過依靠契約文書來對在日常生活當中所產生和發生的一系列經濟關系、來往及互動進行對另一方甚至多方的約束以及對自身權益的保護。通過對清代察合臺文契約文書的解讀，從日常生活的角度來看，這些文書具體涉及的內容包括個人財產所有、土地買賣、婚喪嫁娶、遺產繼承等。為深入研究這些察合臺文契約文書對當時經濟社會的正常運轉和發展的影響，在對其整理分類的過程中發現了很多有關于買賣的內容，有買賣就必定會有一系列的經濟來往。通過對這些進行買賣的契約文書的內容進一步引申研究，將其與那段時期所存在的買賣制度及條例進行對照結合，分析出當時社會經濟的狀況、百姓交易貨物的形式、對貨物進行定價的方式等等，進而可以分析出當時南疆地區的經濟體制。清代商品經濟的發展，使南疆農村土地交易市場逐漸活躍起來。契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中國傳統的社會法律，諺語的“國有法令，民有私約”的民間契約慣例充分體現了自治形式，無處不在的民間契約習慣跟國家法律一樣起了同等的作用。

第三、地方組織將南疆民間契約慣例轉化為民間解決糾紛的法律規范。在清代時期，為了穩定當時民間的社會秩序以及調適社會，提高上層對其的管理效率，統治者會制定一系列法律條例用來對當時社會的各級階層進行統治管理，保護民間百姓的日常生活，同時調解部分民事糾紛。因此，具有法律效力的每一件契約文書上都有印章。這充分說明契約文件在當時社會上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許多民間訴訟爭端、民事案件需要通過法庭來進行解決處理時，契約文書則是最為重要的依據，處理結果也基本是依據契約文書進行決定的。在當時，在新疆生活的南疆群眾依靠當時的法律來約束自身的行為規范。在法律制度中鼓勵社會百姓合法買賣，鼓勵大家通過合法交易以此達到互惠互利的目的，禁止發放高額而后對其進行殘酷地剝削。

四、總結

契約對于保障清代南疆民間社會經濟的正常運轉和發展、社會秩序穩定的、和當地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都起到了關鍵性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甚至有些值得現在的社會去借鑒。在清代南疆民間社會，農村居民之間的人身權利對處置行為雙方當事人只要在第三人的見證下訂立一份明確的合同就行。契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中國傳統的社會法律，諺語的“國有法令，民有私約”的民間契約慣例充分體現了自治形式，無處不在的民間契約習慣跟國家法律一樣起了同等的作用。如今，對于察合臺文契約文書的研究還是不夠深入，我認為需要進一步地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其蘊含的豐富內涵，更加深入的了解清代南疆的民俗文化，樹立更加強大的地域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