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違約金過高請求予以減少的情形下舉證責任的分配

田麗穎

遼河油田培訓中心（黨校），遼寧 盤錦 124010

約定合同違約金是合同雙方面對對方違約時的一種司法救濟的途徑，適用合同違約金不僅僅能夠加快法院案件審理進程，還能夠督促當事人及時有效的履行合同義務。但過分高于實際損失的違約金在一定程度上存在額外獲利的情況，這就違背了立法的初衷，長此以往不利于交易市場的健康運行。筆者在本文中主要就合同一方違約，另一方主張違約金時，舉證責任在雙方之間的分配進行討論，并結合實際得出自己的結論。

一、當合同的違約金約定過高時請求法院予以減少的情形時舉證責任的分配

在合同的履行過程中，因一方違約發(fā)生糾紛后，合同守約一方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對方賠償違約金，但是如果違約金過高，以至于違約金過高的舉證責任是如何分配，全國各法院各有不同，尚未有定論。在實際審理過程中，部分法院審理認定應當由主張申請適當減少違約金的一方當事人進行舉證，還有部分法院認定應當由守約一方對此舉證，舉證責任在雙方之間如何分配，沒有統(tǒng)一定論。

第一種審判思路可參考（2016）民終第12號判決書，該案件根據(jù)雙方協(xié)議中關于違約責任條款的約定，遲延付款的違約金按日千分之一利率計付。違約方以約定違約金過高為由，請求予以酌情降低。原審法院是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及相關司法解釋，以實際損失為基礎，兼顧合同的履行、當事人的過錯以及預期利益等綜合因素，根據(jù)公平和誠實信用原則，以合理的融資經(jīng)營成本為依據(jù)，將合同中約定的合同違約金酌情減為按利率24%計算，符合相關法律的規(guī)定。違約方如果主張審理認定若按照利率24%計算確定違約金后金額仍然過高，但并未提供明確證據(jù)證明按利率24%計算確定違約金明確過分高于損失，相當于其主張無相關事實依據(jù)，故人民法院沒有支持訴訟請求。在該判決中，法院遵循了民事訴訟中關于舉證責任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即“誰主張、誰舉證”，也就是說如果合同違約一方認為在原合同中雙方約定的違約金金額過高，大大超過了合同守約方實際的經(jīng)濟損失，主張降低違約金金額，那么其就理應承擔該舉證責任。對于提出違約金酌減請求的違約方來說，由于其本身并不掌握合同守約方實際損失的證據(jù)，因此違約方的舉證責任是應當提交及確認違約金不合常理、遠超實際損失的事實證據(jù)。如在涉及到債權人經(jīng)濟損失的計算時，通常可以采取計算未履行的合同義務對應的金額，或計算未履行合同義務的必然后果所對應價值的方式進行。應當注意到，法院在合同違約方人完成初步舉證責任時，并不要求考慮可能存在的一切損失，而需考慮未履行合同義務的必然損失。

第二個審判思路可參考最高院（2015）民二終字第204號判決，該法院依據(jù)《合同法》第一百一十四條等相關規(guī)定，違約金雖兼具補償、懲罰的雙重性質(zhì)，但應以賠償合同守約方的損失為其主要作用。現(xiàn)合同違約方對違約金計算方式及數(shù)額提出異議，在合同守約方除資金占用損失外并未提交其他證據(jù)證明其因此所造成的其他損失之情形下，訴請支付逾期三個月的違約金明屬過高，依法可予以調(diào)整。該案件就偏向于合同守約方承擔舉證責任，審理法院將相關的舉證的責任分配給合同守約一方。當然，法院不必強求合同守約方能準確地證明損失的金額，只需要合同守約方就損失的范圍、大小作出合理陳述，并適當舉證，為法官的審理提供合理的依據(jù)。這就是說，合同的守約方只需要提供相關證據(jù)證明合同雙方在簽訂合同時就可以預見到的，因為一方的違約行為能對對方造成的經(jīng)濟損失的大概范圍及數(shù)額，即證明在訂立合同時可以預見到如果發(fā)生一方違約，則經(jīng)濟損失就有發(fā)生的可能即可，法院或仲裁庭即可根據(jù)合同守約方的舉證來確定合同違約方在訂立合同時應當預見到因其違約而形成的損失的范圍及數(shù)額，進而依此判定雙方約定的違約金數(shù)額是否過高。

在法院的實際審理過程中，我們會發(fā)現(xiàn)，各法院面對同樣的違約行為、同樣的違約責任，卻可能為合同雙方分配不一樣的舉證責任。這主要是因為，我們國家現(xiàn)行的法律法規(guī)中，對于此種情況引發(fā)訴訟中合同雙方的舉證責任并沒有具體明確的規(guī)定，這就引發(fā)各法院在審理案件的過程中，沒有統(tǒng)一的尺度。因此，明確此情形下的舉證責任分配是當務之急。

二、關于主張合同違約金過高的舉證責任分配的建議

合同中的違約金條款是合同雙方契約自由的體現(xiàn)，同時不僅具有對合同違約的懲罰性和對守約的補償性功能，還體現(xiàn)了合同的預先確定性和效率性原則。約定合同違約金降低了違約時一方主體的舉證成本，即合同主體在訂立合同時應當明確違約后果，從而能夠慎重的訂約、適當?shù)穆募s，法院在審理過程中對違約金進行調(diào)整更應依法、審慎、適當。

在討論此情形下何方承擔舉證責任之前，需要了解舉證責任這個法律概念。人們通常的理解是如果在訴訟中一方有舉證責任，則舉證不利的責任由其承擔。但是，人們卻忽視了雙方之間關于舉證責任的分配，因此，對舉證責任進行更合理的分配是為幫助法官更為理性的審理判斷事實真相。

從審理實踐上進行分析，就合同違約金進行司法干預主要是為了平衡合同雙方當事人的權益。首先，如果雙方當事人約定的合同違約金數(shù)額過分的高于實際損失，則不僅僅會使合同守約方因此獲得不合理正當?shù)氖找妫⑶視谝欢ǔ潭壬鲜购贤`約方的財產(chǎn)狀況進一步惡化；其次，如果雙方當事人隨意約定過高的違約金，則使違約金條款偏離立法初衷，有極大可能促使一方為獲得合同違約金而故意誘導另一方違約，成為一方牟取不合理不正當利益的手段，繼而與民事行為的誠實信用、公平原則相悖，極容易產(chǎn)生履約道德風險。

筆者繼而認為，此情形下的舉證責任分配應當回歸立法初衷，即主要目的在于幫助法官依據(jù)證據(jù)判定事實，分配責任如下：

其一，如果存在合同違約導致經(jīng)濟損失的情況，合同違約方需要對合同中約定的違約金過分的高于實際經(jīng)濟損失進行舉證。可以參考刑法中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罪的舉證責任分配，即合同守約一方需要向法院提供實際損失的證據(jù)，而合同違約一方需要舉證證明違約金遠遠高于實際損失。所以，違約金過高的舉證責任分配給違約方是較為合理的。

其二，如果存在合同違約金約定金額過高的情況，合同的守約一方需要向法院提供證據(jù)證明經(jīng)濟損失的數(shù)量及范圍。因為雖然是合同違約一方向人民法院提出降低違約金的請求，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合同違約一方往往無從知道合同守約一方的實際經(jīng)濟損失。而且，即便是最后合同違約方提交了證據(jù)，該證據(jù)的合法性和合理性也是需要經(jīng)過人民法院的審理認定的。在這里，就需要合同守約的一方向人民法院舉證證明，雙方在訂立合同時就約定如果發(fā)生違約情況，雙方可以預見因一方違約可能產(chǎn)生的經(jīng)濟損失的范圍及數(shù)額。

主要原因在于：首先，對于因合同一方違約造成的實際損失范圍和金額，在大多數(shù)的情況下合同違約一方是根本沒有辦法了解的，所以由合同守約一方承擔相應的舉證責任，既可以降低訴訟成本，也可以提高訴訟效率；其次，法律規(guī)定，如果現(xiàn)行的各種法律法規(guī)均沒有明確條文規(guī)定，那么人民法院可結合案情綜合考慮合同雙方的舉證責任及能力來認定。

綜上，目前亟需進一步完善對違約金約定過高情形下請求予以減少時舉證責任的分配，在司法實踐中盡快的制定一個詳盡的違約金法規(guī)已迫在眉睫，讓我們期待我國能夠進一步完善違約金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