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地方官員激勵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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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西行政學院,江西 南昌 330018;2.廈門大學 管理學院,福建 廈門 361005)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實施的經濟增長相關制度在經濟持續高速增長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眾多的經濟制度當中,財政相對分權的經濟制度和政府相對集權的治理制度是最有代表性的兩種制度。這兩種制度的交互作用由此產生了一系列中國特色的經濟現象。“地方政府債務悖論”就是其中之一。什么是“地方政府債務悖論”?這主要針對的是我國地方政府舉債“說一套,做一套”的現象。國內外學界發現,在世界主要經濟體和新興市場國家中,通過法律禁止地方政府自行借債的極少,中國卻是其中之一(這一現象直到2014年《預算法修正案草案》實施后告一段落)。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也是唯一的地方政府債務規模超過中央政府的國家(姜子葉和胡育蓉,2016)[1]。
我國地方政府債務的規模主要來自于隱性債務。即使是保守的估計,我國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規模已經超過了顯性債務。加上隱性債務后,我國政府債務已接近國際通用的警戒線(吉富星,2018)[2]。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迅速增長,引起了國家的高度重視。標志性事件是2018年中辦發布了27號文《關于防范化解地方政府隱性債務風險的意見》,以及隨后發布的《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問責辦法》。這兩個文件將地方債務治理的對象確定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而非原來的“地方政府性債務”。雖然只增加了一個字“隱”,但意味著我國對地方政府債務的管理更具有針對性,目標更明確。
為什么我國的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越禁越多”?地方政府官員,尤其是地方“一把手”在其中的作用不可或缺。筆者認為,現行財政體制導致的“財政激勵弱化”與現行政績考核導致的針對地方政府官員的“政治激勵強化”兩種并行的治理制度是當前我國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膨脹的主要原因。所謂財政激勵弱化指的是在我國的財政體制發展過程中,因為財政分權導致的縱向財政失衡,使得地方政府的財政赤字可以通過上級政府的轉移支付來進行彌補。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政治激勵強化”,即地方官員過度關注任期內的短期政績,具有強烈的主觀投資意愿,并突破了本級財政支付能力的邊界。上述兩種并行的治理制度大致刻畫了我國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形成的邏輯主線。
財政能力是國家能力的基礎,也是刻畫國家能力的首要指標。從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財政是國家治理的基礎”到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的“形成穩定的各級政府事權、支出責任和財力相適應的制度”等,健全和完善財政體制一直是我國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內容之一。城投債作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主要組成部分之一,以此為研究對象,分析我國財政分權下的地方官員行為選擇,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與以往文獻比較,本文的主要貢獻在于:一是在理論上將財政分權理論與公共選擇理論結合起來,從而使得運用財政分權理論分析我國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形成原因具有了微觀基礎。二是分析了財政分權、晉升壓力、政績壓力對我國地方政府城投債形成的聯合作用,有利于更加立體、多元地認識我國地方政府城投債形成原因。本文的研究有助于深入理解財政分權背景下,不同壓力對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影響機理變化,從而為防范和化解地方政府城投債風險提供參考。
財政分權理論可以認為是公共產品理論、公共選擇理論在財政領域的運用。所謂財政分權(Fiscal Decentralization)指的是地方政府被中央政府賦予一定的稅收權力與支出范圍,并被允許自主決定預算支出的結構和規模。財政分權的根本目的在于通過建立有效的激勵相容機制,提高地方政府積極參與社會管理,更有效率地提供當地居民所需要的地方性公共產品。財政分權理論經歷了第一代財政分權和第二代財政分權理論。
第一代財政分權理論的背景是公共產品理論。代表人物有Tiebout(1956)[3]、Musgrave(1959)[4]、Oates(1972)[5]等。他們的研究指出:一方面,轄區內居民“用腳投票”的選擇機制有效激勵了地方政府提高公共產品的供給效率。另一方面,因為地方政府比中央政府更接近于轄區內居民,更了解他們的偏好。由中央政府提供公共產品容易造成對需求的誤判,導致公共產品供給不足或供給過剩,由地方政府提供公共產品可以使社會福利達到最大化。第一代財政分權理論對于當下我國的地方政府的經濟行為有很強的解釋力。例如,在2017年全國有35座城市,包括西安、武漢、成都、長沙、濟南、鄭州等省會城市先后發起了“搶人大戰”。各大城市出臺了包括居民享用公共服務優惠資質、零門檻落戶、住房優惠等各項吸引人才的政策。這一輪歷史上罕見的“搶人大戰”就是各城市通過提供高效、優質的公共產品來吸引“用腳投票”的居民。對此,王曉軒(2019)[6]運用面板門檻模型實證研究發現,地方政府提高公共支出可以吸引人口,降低公共支出則可以限制人口流入,從而證明了第一代財政分權理論“用腳投票”的選擇機制。正是基于滿足轄區內居民公共服務需求而導致的公共支出水平的提高,地方政府具有債務擴張的動機。
第二代財政分權理論的背景是公共選擇理論。代表人物有Brennan和Buchanan(1980)[7]、Qian和Weingast(1997)[8]等。他們的研究指出:一方面,政府追求的目標是自身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像第一代財政分權理論認為的那樣,政府是無條件地追求社會福利最大化。這實際上是改變了第一代財政分權理論的前提假設。另一方面,財政分權存在一定的弊端。這是因為政府官員基于自身的物質與政治利益,容易產生尋租行為。這實際上是對第一代財政分權理論只注意到地方政府相較于中央政府具有信息優勢,沒有注意到地方官員利益和居民福利之間的激勵相容不足問題的糾偏。第二代財政分權理論對于當下我國的地方政府的經濟行為同樣具有很強的解釋力。例如,1994年分稅制改革后地方政府土地收益的擴張,就是地方政府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行為選擇的結果。分稅制改革后,地方政府加大了對土地的出讓和獲取更多的土地出讓收益這種預算外融資的力度。正是因為地方政府的預算外融資能力得到了顯著提升,從而保證了地方政府能夠向銀行等金融機構進行貸款,進而推動了地方政府城投債務擴張。因此,提出假設1:
假設1:財政分權與地方政府城投債務擴張正相關,即財政分權程度提高會促進地方政府舉債的動機。
在財政分權的第一代理論向第二代理論發展的過程中,關于財政分權實踐的研究也逐漸豐富了起來。關于財政分權意義的判斷,現有的研究認為主要有積極意義和消極意義兩種。Lin & Liu(2000)[9]基于中國大陸28個省市共24年的截面數據實證研究發現財政分權對人均GDP顯著正相關,即財政分權有利于提高經濟效率,有助于推動經濟增長。朱文蔚(2020)[10]的研究也有相似的結論。然而,消極的意義更值得引起重視。與第一代財政分權理論最大的不同在于,第二代財政分權的理論基礎是政府官員具有私人利益動機。因此,關于財政分權消極意義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基于政府官員的私人利益動機產生的行為異化。
已有的大量文獻認為因為分稅制改革后我國的財權重心上移、事權重心下壓導致地方政府不得不“被動負債”維持運轉,即地方政府面臨“財權與事權不對等”的尖銳矛盾(財政部財科所,2009)[11]。這種觀點常見于2005年之前,主要是對縣鄉財政體制弊端和地方政府被動負債的原因進行解釋。時紅秀(2010)[12]對此提出了質疑。他認為,如果財權與事權不對等能夠成為當下地方政府債務形成的一種系統性解釋,那么至少要在兩方面找到現實依據:一是地方政府舉債的資金必須集中使用于當地財政的經常性支出和行政性事務開支;二是越是貧窮的地方,政府負債應該越多。然而,他隨后的實證研究發現現實與上述推論完全相反。劉煜輝(2010)[13]也持有相似的觀點。他通過數據觀察發現4萬億元刺激計劃實施過程中,地方的保障性住房開工率仍然很低。綜上所述,地方政府的債務擴張并不是因為“財權與事權不對等”導致的“被動負債”,而是另有它因。
這個原因就是當前地方官員考核體制下的“政治激勵強化”。與財政激勵弱化這一“被動負債”因素不同,政治激勵強化是“主動負債”。當前我國的國家行政治理體系所依賴的最基本結構就是分權下的中央與地方的分工結構。它不僅決定了中央與地方之間的諸多關系,而且也影響了地方官員的行為選擇(魯建坤和李永友,2018)[14]。從政治維度看,中央政府對地方官員的政績考核,形成了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擴張的主要政治動因。地方官員通過融資平臺進行主動負債,獲得對經濟增長、基礎施設建設、新區開發等政績顯示性公共領域的資金支持,從而有利于政治晉升。因此,提出假設2:
假設2:對于承受較大晉升壓力的地方官員,財政分權對地方政府城投債擴張的刺激效應更為明顯。
我國的地方治理中存在兩個顯著的不對稱,分別是權力不對稱性和信息不對稱性(姚金偉和韓海燕,2019)[15]。二者結合產生了對地方官員的政治激勵。一方面,權力不對稱使得晉升錦標賽的標尺由上級決定。地方官員圍繞上級政府制定的標尺展開晉升錦標賽進而獲得上級領導的關注。另一方面,信息不對稱使得上級政府大多數情況下,只能通過一些顯著的、量化的考核指標觀察地方政府官員的政績。周黎安(2018)[16]發現地方官員在任期間良好的經濟增長績效能夠顯著提高其晉升和連任的概率,官員的升遷概率與省區GDP的增長率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劉文琦和何宜慶(2017)[17]通過仿真模擬發現,A地區投資增加帶來的政績提升對B地區官員造成威脅,使得B地區也開始效仿A地區擴大舉債規模,最終導致了地區間爭相舉債的惡性競爭。地區政績壓力增加了地方官員債務擴張動機。因此,提出假設3。
假設3:對于承受較大政績壓力的地方官員,財政分權對地方政府城投債擴張的刺激效應更為明顯。
本文的研究目的是檢驗地方政府城投債擴張的原因,結合曹婧等(2019)[18]、劉柳和屈小娥(2019)[19]等的研究,重點檢驗財政分權、晉升壓力與政績壓力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影響。根據前文的理論分析,首先,檢驗財政分權對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影響,因此構建模型(1)。其中,因變量是地方政府城投債,自變量是財政分權程度。其次,檢驗在財政分權環境下,晉升壓力、政績壓力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影響差異。因此構建模型(2)。與模型(1)的不同在于模型(2)分別引入了財政分權與晉升壓力交互項、財政分權與政績壓力交互項作為自變量。
debtc,t=β0+β1fiscc,t+φXc,t-1+yeart+yeart×provp+λc+εc,t
(1)
debtc,t=β0+β1fiscc,t+β2stressc,t+β3fiscc,t×stressc,t+φXc,t-1+yeart+yeart×provp+λc+εc,t
(2)
在上述模型中,各變量的下角標c,p,t分別表示所在的地級市、省份和年份。debt是因變量,代表所在地級市的政府城投債。fisc是主要的自變量,代表所在地級市的財政分權程度。stress分別代表地級市的一把手(市委書記)面臨的晉升壓力和政績壓力。交互項fiscc,t×stressc,t指的是晉升壓力、政績壓力在不同財政分權程度下對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影響。Xc,t-1是一組包含地級市經濟特征的控制變量。λc、yeart、yeart×provp分別表示地級市固定效應、年份效應以及省份與年份固定效應,εc,t是隨機擾動項。
1.地方政府城投債
當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主要承擔者是地方融資平臺公司。地方融資平臺公司一般由地方政府設立,主要包括城市建設投資、城建開發、城建資產公司等,對城市投資和保障民生等進行融資。地方政府通過融資平臺公司主要從事三種隱性債務融資:一是銀行項目貸款,二是發行城投債,三是融資租賃、項目融資、信托私募等資本市場融資(何楊和滿燕云,2012)[20]。一方面,地方融資平臺的城投債發行數據是當前我們唯一能獲得地級市層面的公開數據,其余兩項數據一般是不公開的。另一方面,現行體制下中央對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最后償還人”的責任,使得地方隱性債務擴張成為我國財政金融領域系統性風險的主要來源。城投債作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一個市場化窗口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牛霖琳等,2016)[21]。因此學術界一般以城投債作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的代理變量進行實證研究。本文在充分借鑒張莉等(2018)[22]、曹婧等(2019)[18]、劉柳和屈小娥(2019)[19]的方法,從兩個方面來說明地方城投債的發行情況:(1)發行概率(debt1)0 和 1 兩值變量,若某年度該地級市發行了至少一次城投債,則該取值為 1,否則為 0;(2)城投債總規模(debt2),鑒于不同地級市城投債規模差異較大,城投債總規模計算方法為地級市某年度城投債總金額加 1 后取對數,以避免出現負數的情形。
2.財政分權
中央、地方兩級財政收支來構造財政分權指標,一般有三種方法:一是財政支出分權指標,即人均地方政府財政支出占人均中央政府財政支出比;二是財政收入分權指標,即人均地方政府財政收入占人均中央政府財政收入比;三是考慮轉移支付的財政分權指標,即在前述兩種指標的分子或分母上加減轉移支付。總的來說,因為地方政府的財政支出最直觀地反應了其擁有的財權大小,因此國內的大多數文獻都采用財政支出分權指標來反映地方財政分權程度。因此,本文借鑒肖鵬和劉炳辰(2017)[23]、張慶君和劉曉瑩(2019)[24]的方法,計算財政分權程度:
3.晉升壓力
在我國,市級政府的“一把手”為市委書記,對于市級政府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發揮的作用具有最終決定權,因此國內學者均以市委書記,而非市長的晉升壓力作為主要研究對象。干春暉等(2015)[25]分析我國的地方官員晉升規律后發現廳局級干部晉升為副省部級官員的年齡門檻為58歲。張莉等(2018)[22]則發現年齡在55歲及以上的市委書記面臨較大的晉升壓力。因此,年齡段在55歲至58歲之間的市委書記面臨較大的晉升壓力。基于上述認識,再借鑒曹婧等(2019)[18]、劉柳和屈小娥(2019)[19]的方法,本文使用“一把手”,即市委書記的年齡虛擬變量(0-1兩值變量,市委書記年齡介于55-58歲取1,否則為0)來反映官員晉升體制造成的晉升壓力。
4.政績壓力
參考繆小林等(2017)[26]的做法,本文使用工業化率趕超壓力來反映地方主官的政績壓力。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地方官員的考核晉升標準由過去的政治表現為主轉變為以經濟績效為主,經濟增長直接左右著地方官員的升遷,而工業化是地方政府最關注的經濟發展指標之一。這是因為加快工業發展能夠最直接的帶來地方稅收收入和拉動地方經濟增長,所以工業化率成為地方政府官員追求的主要信號顯示指標之一。
5.控制變量
依據現有文獻,選擇以下三個指標作為控制變量引入實證模型:(1)經濟發展水平,以人均 GDP的對數值(lngdppc)進行衡量;(2)土地出讓規模,以土地出讓收入占GDP比重(land)進行衡量;(3)人口規模,以人口密度(轄區總人口除以總面積)的對數值(lnpopu)來衡量。
城投債規模的統計數據主要來自于wind數據庫,本文選擇的樣本期間為2008年至2015年。選擇這個時間段進行研究主要基于以下認識:
1.2008年是城投債發行的一個轉折點(張莉等,2018)[22]。2008年四萬億刺激計劃后,我國的城投債呈“井噴式”發展,這一時期,中央政府不僅沒有限制地方政府的大規模舉債行為,反而還有一定程度的鼓勵。而在2008年以前,全國的城投債發行規模和數量都很少。因此樣本時間的起點選擇2008年。
2.本文主要是考察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形成原因。因為只有地方政府主動舉債,其背后的影響因素才能被有效甄別,而只有在不受限制的環境中,地方政府舉債時的風險意識才最真實(李永友和馬孝紅,2018)[27]。我國的地方政府債務的嚴監管始于2014年。2014年頒布的 43 號文《關于加強地方政府性債務管理的意見》、2015 年年底頒布的《財政部關于對地方政府債務實行限額管理的實施意見》,以及 2015 年1 月 1 日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預算法》,使得城投債由原來的無序發行變成后來的有序監管。考慮到城投債發行從申請、審批到發行要近一年的周期,監管政策對城投債的發行影響存在滯后效應的,因此,我們選擇了樣本的終點為2015年。
3.我們進一步梳理了上交所等金融機構對地方融資平臺發行城投債門檻的要求后發現,自2016年起,發行城投債的融資平臺公司被要求“來自所屬地方政府的收入占比不得超過50%”。這一標準的提高,實際上是對城投債發行主體向市場化轉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從而將不少此前發行過公司債的城投公司擠出了市場。因此2016年以后的城投債發行政策受到重大政策調整的影響也不宜進入本文的研究樣本。
以debt1(發債概率)為因變量,對模型(1)進行回歸,結果見表1。debt1是二值選擇變量,即發行了城投債則概率為 1,反之則為 0,對此本文分別采用了混合效應的Probit和Logit模型、控制固定效應的Logit模型進行回歸。回歸結果見表1的①、②和③。

表1 財政分權對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影響
表1的回歸結果顯示,無論是以發債概率還是新增發債規模作被解釋變量,財政分權的回歸系數都十分顯著。其中,在混合效應的Probit(回歸結果①)和Logit(回歸結果②)模型回歸結果中,財政分權程度的回歸系數在1%水平下顯著。在考慮了時間效應后(回歸結果③),財政分權程度的回歸系數顯著性有所下降,但也保證了在5%的顯著水平。綜上所述,財政分權程度的提高增強了地方政府城投債擴張的動機,表現為城投債發行概率上升和發行規模的擴大。假設1得到了證明。
以debt1(發債概率)為因變量,對模型(2)進行回歸,結果見表2。回歸結果見表2的①、②和③。回歸采用的方法如前文所述。

表2 財政分權、晉升壓力對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影響
表2的回歸結果顯示,以城投債的發債概率作為因變量,財政分權與晉升壓力交互項的系數顯著為正。在混合效應的Probit(回歸結果①)和Logit(回歸結果②)模型回歸結果中,財政分權與晉升壓力交互項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2488和0.3968,表明財政分權與晉升壓力的聯合作用每上升一個單位,城投債發行的概率分別上升24.88%和39.68%。可能的解釋是,如果財政分權程度越高,那么該地方政府的預算外融資能力越強,如果此時地方政府官員面臨的更大的晉升壓力,那么他就有強烈的動機將預算外融資能力轉換成城投債發債行為,表現為發債概率顯著上升。這是因為地方政府官員通過發行城投債來支持當地政府融資需求,可以在很短的時期內形成如道路建設、開發區建設等比較顯著的政績工程,從而為自己的政治晉升提供業績保障。因此,假設2得到了驗證。
分別以debt1(發債概率)為因變量對模型(2)進行回歸,結果見表3。其中①、②為混合回歸,③為面板回歸,回歸采用的方法如前文所述。

表3 財政分權、政績壓力對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影響
表3的回歸結果顯示,財政分權與政績壓力交互項的系數均為正,但顯著性略有差異。不考慮時間與個體效應時,采用Probit和Logit模型,交互項的系數在1%的水平顯著。當考慮時間與個體效應時(回歸結果③),交互項的系數的顯著性水平都下降。可能的原因是,地方政府的個體性質和年度效應稀釋了政績壓力的解釋力。本文采用工業化率趕超省內前一位排名者作為政績壓力的代理變量,也是國內大多數學者采用的辦法(曹婧等,2019[18];劉柳和屈小娥,2019[19]),但是是否地方政府官員超越的目標僅是排名前一的城市呢?是否有的地方政府官員因為有更強的提拔壓力,基于“跨越式發展”的動機,將超越目標定位于全省排名更前的城市?以上這些推測都有可能,因此對于政績壓力的指標設計還需要進一步完善,但總的來說,表3的解釋力還是比較符合預期,假設3得到了驗證。
表2和表3的回歸結果說明,財政分權程度越高,地方政府的預算外融資能力越強,發行城投債的能力也越強。當地方政府官員面臨晉升壓力或政績壓力時,地方政府運用融資能力提高城投債發行的動機進一步增強。本文的實證結果應證了前文的理論分析,即現行財政體制下的財政分權導致了“財政激勵弱化”,現行考核體制下的地方官員晉升壓力、政績壓力導致了“政治激勵強化”。上述兩大因素相互影響,導致了地方政府城投債務規模的擴張。
本文以debt2(新增發債規模)作為城投債規模的代理變量,引入回歸模型(1)與(2)進行穩健性檢驗。采用的方法均為固定效應面板數據估計方法。模型(1)回歸結果見表4的①。結果顯示,在考慮了時間效應后,表4的財政分權程度(fisc)的回歸系數與表1的財政分權的系數比較,顯著性有所下降,但也保證了在5%的顯著水平。財政分權對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影響顯著為正,驗證了假設1。
以debt2(新增發債規模)為因變量,采用固定效應面板數據估計方法對模型(2)進行回歸后結果見表4的②和③。回歸結果②顯示,財政分權與晉升壓力交互項的系數顯著為正,驗證了假設2。回歸結果③顯示,財政分權與政績壓力交互項的系數顯著為正,驗證了假設3。

表4 穩健性檢驗:以新增發債規模作為因變量
基于財政分權理論,對我國地方政府城投債擴張的原因進行分析,在運用財政分權作為解釋變量的同時,還引入了晉升壓力、政績壓力作為調節變量,從而對財政體制如何影響我國地方政府城投債的形成建立了基于地方政府官員的微觀研究視角。與現有諸多文獻認為的財政分權導致了地方政府“財權與事權不對等”是城投債擴張的主要原因不同,本文認為地方政府城投債是地方官員的“主動負債”行為,而不是因為“事權超出財權”導致的“被動負債”行為,表現為隨著地方官員晉升壓力、政績壓力的增強,財政分權對地方政府城投債的擴張有更大的刺激作用。
本文的研究結論有利于我們進一步理解現行財政體制的微觀運行機制,并可以據此對我國地方政府城投債的治理提出有針地性的政策建議。一直以來,財政分權都被認為是我國地方政府城投債擴張的主要原因。既然如此,那么杜絕地方政府城投債膨脹的最直接方法是不是就是不再實施財政分權制度呢?這顯然與我國的國情不相符。十八屆三中全會指出“財政是國家治理的基礎與重要支柱”。我國是一個單一制多層級行政體制的國家,中央受人民的委托,并將經濟發展與社會管理職能委托給了地方。這就是當前我國行政體制的三重委托關系。財政分權就是與該治理體系相適應的財政制度安排之一。因此,地方政府城投債的有效治理路徑并不是要對我國財政制度進行根本性變革,而是應該就“財政激勵弱化”和“政治激勵強化”進行針對性的體制機制的完善。
一是針對財政激勵弱化,完善地方政府融資約束機制[28]。首先,通過強有力的震懾來防止財政風險金融化。中央政府可以通過高效的行政命令、嚴格的追責機制來約束地方政府官員的舉債行為。當前的主要任務是把隱性債務顯性化,使得地方政府官員沒有“變通”舉借債務的操作空間。其次,通過強有力的震懾來防止金融風險財政化。在單一行政體制下,根本性杜絕金融機構有“地方政府出現債務風險后有中央財政兜底”的幻想不太現實。既然如此,不如對金融機構的地方政府隱性債務貸款業務進行事前和事中監管。通過雙管齊下,構建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有效治理之路。
二是針對政治激勵強化,完善地方官員晉升激勵機制。首先,結合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樹立地方官員正確的政績考核觀。完善政績考核評價指標,強化約束性指標考核,加大資源消耗、環保、安全等指標的權重,更加重視科技、教育、就業、社保、衛生的考核。通過政績考核指標的多元化調整,降低地方政府官員債務擴張的內在動力。其次,中央既可以通過垂直管理機構、專項巡視等形式直接嵌入地方債務治理事務中,也可以通過互聯網輿情、專家資政的信息反饋中監督地方政府隱性債務。發揮市場、組織、職能部門等的積極性,建立起多元化的地方政府隱性債務治理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