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生存中的“數字反哺”

顧理平

數字化社會的到來給社會發展和人們的日常生活帶來了無限的可能性。曾經枯燥乏味的數據，在數字化社會變成了不可或缺的“數據能源”。許多重大的科技進步和社會發展，都借由數據驅動完成令人振奮的重大進展。在今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數字化生存一方面成了每個公民的生活日常：從衣食住行的生活必需，到居家辦公的工作狀態；從親情維系的網絡交流，到云中課堂的線上教學……所有的一切，幾乎都需要借助數據的介質完成。另一方面，疫情預防和感染者流調等繁雜過程，數據的使用更顯現了其巨大的社會價值。在當今這樣一個數字化社會，幾乎每一個社會成員都無法離開數據特立獨行。但是在現實社會中，卻并不是每個社會成員都可以很容易地接受數字化社會的到來并順利地適應這種數字化生存狀態。

今年國慶長假期間，一些地方的交通站點和旅游景點在老年人健康碼使用問題上引發的爭議以及貼心服務，曾引發社會的廣泛關注，也引發了人們對數字鴻溝的擔心。筆者上班經過江蘇省人民醫院時，曾經看到過這樣令人憂心的一幕：一位手拎藥物、滿臉憔悴的老者顫巍巍地站在醫院門口招手打車，但多輛無人乘坐的出租車從他眼前疾馳而去，他只能無助地站在那里繼續招手。這位老者大概還沒有學會使用打車軟件，所以他并不清楚曾經招手即停的出租車，今天為什么竟然沒有一輛為他停留。有人將這些不能熟練使用數字技術的老年人稱之為“數字難民”。當然，存在數字技術使用障礙的并不只有老年人，但他們無疑是數量最為龐大的一個群體，所以我們應該投入更多關注的目光。這個群體存在數字技術使用障礙往往基于兩個原因：一是因為年紀較長，學習能力下降，沒有能力使用常用的數字技術；二是因為經濟條件或生存狀況讓他們較少接觸數字技術，于是在數字化狂飆突進的現今社會，他們顯得極不適應。當然，我們還必須看到，老年人在數字技術使用中的另一種非常狀態：不當使用。這種狀態一方面表現為無節制地拼單、網購。某些電商企業用極具欺騙性的優惠、返利、折扣等幌子，誘惑著曾經異常節儉的老人。于是，瘋狂購物、儲存“物美價廉”的商品變成了一些老年人的常態生活。另一方面，則表現為為了排遣孤獨而沉溺網絡，盲目信任保健養生信息，甚至還通過持續轉發等手段，無意中成為虛假信息的“推廣大使”，我們覺得，所有這些狀態，都不應該是數字化社會的正常現象。

科技的進步應該給所有的社會成員平等地提供更為方便優質的生產條件。數字化進程中，我們一直在強調“科技向善”，而“科技向善”的一個重要呈現方式，是所有的社會成員都可以便捷地享受科技進步帶給他們的諸種紅利。基于這種理念，在今天我們特別強調數字反哺的意義。數字反哺就社會意義而言，是指相關電商企業應該給老年人提供友好的數字技術使用方法、界面等，也指提供更節制的信息推送和更誠信的數字服務。電商企業研究老年人網絡使用消費行為的目的，主要不應是更多地推銷其產品，而應提供更好的服務，以便幫助這些曾經為社會作出巨大貢獻甚至犧牲的群體享受數字化生存中的一切美好。數字反哺就家庭而言，則主要指晚輩對長輩在數字化技術學習和使用中的幫助過程。對于存在數字技術使用障礙的老年人而言，家庭的數字反哺有著更大的有效性，也存在更加廣泛的社會意義。反哺行為本身是一種感恩之舉，對建立家庭成員間的親密關系意義重大，也是親情傳承的標志性行為。同時，子女對長輩數字技術指導，更具可操作性，可以有針對性地幫助這些前浪們在數字化的海洋里順利沖浪，幫助他們擺脫數據恐懼心理和網絡依賴癥，排遣生活孤獨，更好地感受數字化生存的溫情時光。

數字化生存中的數字反哺實際上是基于數字鴻溝的存在，而彌合數字鴻溝的唯一途徑，只能是全體社會成員的共同努力和一致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