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石公主”號郵輪新冠疫情事故分析及啟示

丘妙銀，鄧炳林

(1.廣船國際有限公司，廣東 廣州 510380；2.中國船級社 湛江分社，廣東 湛江 524001)

0 引言

2020年“鉆石公主”號郵輪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事件引起了全球的廣泛關注，不僅給郵輪行業，也給其他人員密集型的船舶、離岸中心平臺、離岸浮式裝置等同樣具有人員密集、環境相對封閉、醫療條件有限的“海上孤島”敲響了防疫警鐘。對于這類人員密集型的離岸設施，若缺乏必要的“在船防疫”措施，一旦遭遇疫情且處置不當，則有可能會面臨全體都被感染的局面；若再疊加重大的安全生產事故，后果更是不堪設想。

目前，多艘郵輪、軍艦出現新冠疫情事件，甚至在海上石油平臺上也出現了感染新冠病毒的疫情事件。為此，本文以“鉆石公主”號郵輪疫情為例，分析新冠病毒高感染率的原因，提出了離岸設施“在船防疫”的應對措施。

1 “鉆石公主”號郵輪疫情事件簡要回顧

“鉆石公主”號郵輪由日本三菱重工公司承造，于2004年建造完工，可容納乘客2 670人。該郵輪自2020年1月20日從日本橫濱出發，準備開始為期16 d的亞洲行程，計劃于2月4日返回橫濱，船上載有3 711人(含船員1 045名)。

2020年2月1日，1名1月25日下船的乘客被確診為新冠病毒。2月3日，郵輪終止旅程，返回日本橫濱港，當晚接受日本厚生勞動省的錨地檢疫；為維持郵輪正常運轉，船員仍可以正常走動，該郵輪檢疫工作開始全面運作實施。2月7日，該郵輪確診病例達41例，在船檢疫工作仍在緊張進行。隨后，該郵輪船上人員被日本政府要求在船隔離14 d。截至2020年3月15日，“鉆石公主”號郵輪最終確診感染新冠病毒總數達712例[1]，死亡13例，感染率接近20%。

2 “鉆石公主”號郵輪新冠病毒高感染率的原因分析

國際油輪營業期間為傳染病在國際間的傳播創造了條件，增加了公共衛生事件發生的風險。郵輪在船隔離使700多人受感染，造成“鉆石公主”號郵輪新冠高感染率的原因，除了與郵輪“在船防疫”的衛生檢疫管理模式和臨近口岸的疫情防控體系有關以外，還與郵輪現有的結構特點存在一定關系。郵輪現有通風系統和結構布置不僅符合新冠肺炎病毒的傳播路徑，同時也對在船隔離的效果產生了不利影響[2]。

根據日本三菱重工的設計資料，“鉆石公主”號郵輪采用的是全空氣式空調方式(非空調水冷機組)，乘客和船員的房間約有70%的回風[3]，經走廊回到機房空調機組，與取自船外的一部分新風混合，再經溫濕度調節處理后送入房間，其運行原理見圖1。衛浴間排風為獨立排風，客艙空調與公共區域空調分別獨立設置，新風口與排風口分別設置于左舷與右舷以避免氣流交叉。

新冠病毒主要的傳播途徑是呼吸道飛沫和密切接觸傳播，在相對封閉的環境中長時間暴露于高濃度氣溶膠情況下存在氣溶膠傳播的可能[5]。新型冠狀病毒直徑在60～140 nm之間[6]，“鉆石公主”號郵輪的供熱通風與空氣調節系統(HVAC)的空氣濾網并不能有效過濾隨空氣傳播且附著新冠病毒的飛沫核或氣溶膠。“鉆石公主”號郵輪各區域新風量要求見表1。即使該郵輪上流動的空氣是由外部新風混合過濾后的再循環空氣，從表1可知，進入乘客及船員艙室的新風量有限，大部分回風可能就含有新冠病毒的飛沫核或氣溶膠，然后送至中央空調系統進行加溫、加濕到人體舒適體感后再送至各個艙室，從而增加了新冠病毒在郵輪上蔓延的可能性。

圖1 “鉆石公主”號郵輪空氣調節系統簡圖[4]

表1 “鉆石公主”號郵輪必要的新風量要求[4]

雖然郵輪的HVAC系統是按艙房分區設置的，但由于人員走動因素、艙室和走廊空氣固有流動特性的存在，抽風系統的分區設置僅適用于能量轉換過程的分區，對阻止病毒傳播的有效性幾乎可以忽略。在分區隔離措施不嚴的情況下，病毒可能存在于所有居住艙室的抽風系統，其通過送風系統被送往各自的分區艙室，從而增加病毒的蔓延速度。

由上文分析可知，郵輪的HVAC系統為病毒的傳染提供便利。依據現有艙室結構，即便采取嚴格有效的艙室隔離，病毒依然會在自有的通風區域內傳播。就算旅客都被有效隔離在各自艙室，然而服務生送餐、送藥品等其他物品，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旅客與船方之間的面對面交涉的活動都給病毒傳播帶來了可能性。此外，SOLAS公約基于海上人命安全考慮，要求船舶在載有大量旅客情況下，船舶的應急撤離通道必須處于隨時可用狀態，整個應急通道均不得有障礙物，否則，一旦遇到緊急情況將不利于旅客快速撤離，潛在風險極大，但也可能給病毒傳播提供了蔓延通道。

3 離岸設施“在船防疫”的應對措施

3.1 樹立“大概率管控”思想

“大概率管控”思想以“凡是可能出事的必定會出事”為假設，把重大事故(后果嚴重的事故)當作“大概率會發生”來看待，有的放矢地排查事故隱患，尤其當社會上出現類似事故時，認為若不加以防范，該事故可能很快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換言之，“大概率思想”就是一種“以一萬對萬一”的意識，引導決策者以事故大概率發生的心理預期去應對問題，更快更準地抓住端倪、堵截隱患。結合事故發生的嚴重后果及“大概率管控”的思想，可以更好地理清事前防范、事中應對和事后處置的邏輯關系，通過風險篩查并“層層防范”，采取一系列有利措施來規避事故風險。

3.2 優化居住艙室空氣調節系統

有效的船舶通風系統設計將減少氣載污染物和傳染病傳播的危險[7]。分析圖1發現，船上的中央空調式的通風系統增加了船上疫情傳播的可能性。因此，有必要結合居住區域現有布置及最大居住人數，合理選定若干獨立空間，如醫務室、臨時休息室等，為其單獨增設獨立的通風空調系統或設置備用獨立式外循環的空調系統，以充當醫療隔離區。

此外，類似救生艇配備的初衷，可以考慮配備可拆卸、可移動、獨立的集裝箱式的醫療艙，其構造及功能可參考集裝箱生物控制單元進行設計，或結合離岸設施實際情況，將方艙醫院內的醫療功能進行集成模塊設計，對其結構布置進行選型設計，使船用型的方艙醫療室能夠滿足離岸設施應急需求。

同時，根據疫情風險評估和離岸設施實際情況，可將獨立的醫療集裝箱或船用型方艙醫療室放置在離岸設施指定處所，也可以寄存在臨近港口，在啟動相關防疫應急機制之前及時將其運送至離岸設施，提供必要隔離診療處所。

對于新建設施，在設計階段就有必要開展具備獨立通風空調系統的醫療隔離區的可行性分析。同時，可配備空氣凈化器或對現有的空調系統增設凈化殺菌的設備(可參考現有醫療船或軍艦用的殺菌設備)，以此降低病原體的傳播風險。在設計研發階段，應加強對人員密集離岸設施的空氣調節系統優化設計和船用空氣環境干預、病毒消殺、防疫隔離等相關系統設備研究工作。

3.3 構建疫情防控體系

(1)疫情風險評估

開展疫情風險評估是構建科學有效的防疫措施的必要工作。首先應結合離岸設施的結構布置、人居環境等實際情況，對生物因素、行為因素、環境因素、社會因素等進行矩陣排序，采用文獻法、危險因素評估法、德爾斐評價法等確定風險評估體系[8-9]。然后運用綜合風險指數模型評估法和風險矩陣法對可能發生在離岸設施的傳染病進行風險識別，最后對不同風險級別采取相應的防疫措施。

(2)建立“在船防疫”基本管理制度

根據疫情風險評估結果，制定適合本船/平臺的不同預警級別的防疫制度，見圖2。

圖2 “在船防疫”分級處置機制

在無“疫”期間，建立日常公共衛生清潔消毒、食品安全管控、人員健康申報及定期開展防疫演習等管理制度。同時電臺人員應關注國內外是否有相關疫情的消息，了解疫情動態，并將相關疫情及時上報，以進行疫情風險評估。

當“船”外發生疫情，且存在“外輸入”風險的情況下，應果斷采取應急防疫機制，成立防疫工作小組，制定“在船防疫”應急預案，第一時間啟動疫情源頭管控機制，做好相應防護措施。“在船”醫生應加強對人員健康監測，與染“疫”癥狀進行比對排查，對外來人員(包括倒班人員)進行重點觀測，拒絕可疑人員來訪。同時電臺人員應實時關注疫情動態、疫情防護相關知識，及時上報本船/平臺的相關信息。

當“船”內發生疫情，第一時間應將疫情信息上報公司或相關部門，以爭取及時的技術支持。船內疫情分兩種情形：其一，因離岸設施公共衛生把關不嚴，暴發疫情，疫源產生于“船內”；其二，受“船外”疫情影響，在疫情源頭外輸入關口控制不力而導致“船內”產生疫情。針對不同情形，啟動相應的應急預案：前者嚴防疫情內、外擴散，后者重點控制疫情外輸入及船內疫情擴散。兩者情形都應啟用船用隔離設備，對人員進行分區隔離，與口岸檢疫部門保持密切聯系，獲得必要的防護物資及必要的技術支持。

(3)加強與口岸檢疫部門聯防聯控機制

人員密集型離岸設施的公共衛生屬于國家社會公共衛生的一部分。離岸設施暴發疫情必然會威脅到陸上的公共衛生安全。然而，由于離岸設施條件受限，“在船”人員對于未知的傳染病或惡性的傳染病的處置經驗不足，專業性不強，缺乏應對“船內”公共衛生突發事件的能力，因此需要與臨近口岸檢疫部門之間建立聯動協作和信息共享機制，形成從口岸排查、“在船防疫”到岸上處置一套完整的防控體系和規范的處置方案，明確聯防聯控職責、措施、程序，實現“船內疫情”零輸出、零輸入以及零感染的目標。

4 結語

現有的人員密集型的船舶、離岸中心平臺、離岸浮式裝置等船舶及海上設施，其結構通風設計和結構布置不利于防控疫情，且環境相對封閉、醫療條件有限、防疫人員專業技能相對較弱。因此，必須提高在船人員的疫情風險意識，加強通風系統和隔離處所改進設計研究、建立有效的“在船防疫”防控體系等舉措可以從根本上降低“離岸疫情”發生的概率。同時，希望“在船防疫”能像海上消防一樣，樹立“大概率管控”思想，提高“在船防疫”意識，采取具體應對措施，避免類似“鉆石公主”號郵輪疫情事件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