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宏 黎林烽
(1. 西華大學 四川成都 610039;2. 阿壩師范學院 四川汶川 623002)
馬克思、恩格斯通過深刻考察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和階級狀況,充分肯定了社會福利的功能和地位。由于資本主義社會化大生產的發展,農業社會人身依附的主從關系被打破,傳統保障形式逐漸不能適應生產社會化的發展需要,福利社會化的要求由此產生。馬克思在其“兩種生產”中論及社會福利兩大功能:
首先,社會穩定功能。馬克思、恩格斯認為,社會福利體系是資產階級為維護其統治而不得不采用的一種工具。資本主義社會中,生產資料被資產階級所掌握,無產階級處于被壓迫剝削的地位,無產者必須附屬在資本上才能夠得以生存,處于被壓迫奴役的地位。若是從資本的本性出發,有產者不會理會無產者的死活。但是,為了維持勞動力的再生產,使資本主義大生產能夠持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得到發展,資產階級不得不對處在赤貧狀態下的勞動者進行救濟。資本主義社會福利是維護資本主義的外在需要,是資產階級的無奈之舉。作為救濟貧民、撫恤傷殘等社會福利方式,完全是資本主義的拐杖。同時,資本主義社會福利的建立和發展,也是工人階級不斷進行艱苦卓絕的斗爭的產物。從一定意義上講,除了資產階級為維護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解決社會矛盾的要求,也是人類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
其次,具有補償社會風險和恢復社會生產的功能。馬克思指出,“一切勞動,一方面是人類勞動力在生理學意義上的耗費,……另一方面是人類勞動力在特殊的有一定目的的形式上的耗費……。”[1](P60)由此我們可以看出,生產過程是一個消耗體力和智力的過程,是把體力和智力凝結為價值的創造過程,“勞動力的價值包含再生產工人或延續工人階級所必需的商品的價值。”[1](P307)“利潤的一觀點視角部分,即剩余價值的一部分,……必須充當保險基金……這是……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消滅以后,也必須繼續存在的唯一部分”。[1](P959-960)馬克思還引用19世紀中期英國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喬治·拉姆賽的話說,“補償風險的保險費,只是把資本家的損失平均分攤,或者說更普遍地在整個資本家階級中分攤。”[2](P393)也就是說,社會福利機制的重要性或者作用就在于通過整個社會來分散或者弱化個人在社會生產和生活中的風險,這樣,通過社會福利手段,社會秩序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穩定,社會狀況得到好轉,緩和了有產者與無產者之間的矛盾,從而順利實現資產階級對無產階級和整個社會的控制。此外,資產階級統治得到維持必須以資本主義社會化大生產為基礎,所以資產階級為了維護其統治,必然要維護資本主義社會化大生產。要使資本主義社會化大生產進行下去,就要保證生產過程的延續,就必須保證勞動力的延續。社會福利是延續勞動力的必須手段,尤其是社會福利的補償機制和保險機制。對勞動力素質要求較高,經過一系列的教育培訓才能適應現代化大生產的要求。利用勞動培訓等社會福利方式,是社會再生產順利進行的要求。同時,人的生產是兩種生產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是物質生產的前提條件。社會福利體系提供的養老保險和生育保險,為人的生產即勞動力的代際延續提供了必要條件。社會福利供給是勞動力再生產和社會再生產順利進行的要件。
馬克思認為,建立社會福利保障制度應該遵循四個基本原則:適度原則、基礎性保障原則、公平原則以及普惠原則。馬克思認為,社會正常生產生活需要福利保障,而福利保障需要一定的資金作為支撐,資金的繳納應當量力而行,根據資金來源主體的不同情況和條件適當籌集。社會福利制度應建立在一定的生產力發展水平基礎之上,而且要同生產力發展水平相契合。通常情況下,社會福利保障水平都是由社會剩余產品價值量和社會保障物品可供給量決定的,因而對于社會經濟發展和福利保障制度發展而言,適度原則極其重要。比如,一些西方國家未能堅持適度原則,一味地透支財政資金換取國民高福利待遇,長此以往必然會造成主權債務危機。基礎性保障原則也是馬克思社會福利思想堅持的一項重要原則,是指社會福利保障制度必須要承擔起調節社會主義國家經濟發展、政治安定、社會穩定等方面的作用。公平性原則是指社會福利保障資金的籌集要公平,如奢侈品行業的利潤很高,那么其稅負也應相應提高。馬克思提出的社會福利保障公平原則,一方面指出了社會主義國家實施的按勞分配并非是處處平等 ;另一方面則為社會福利保障資金具有順暢的來源渠道提供了理論支撐。公平原則也為縮小貧富差距和改善社會不平等現象提供了一個解決的路徑。馬克思提出的普惠原則僅僅是針對社會主義國家而言,認為這是社會主義國家福利保障制度必然要堅持的一項原則。馬克思認為,社會主義制度同資本主義制度最大的區別就在于社會主義制度的國民性和無產階級性,因而社會主義國家的福利保障制度理應確保所有無產階級勞動者都能受益,也要最大限度地讓所有國民都參與其中。[3]
社會保障屬分配范疇,是對部分剩余產品或國民收入的一種特定的分配和再分配,是一種特定的分配關系,它具有社會屬性。生產關系決定分配關系,社會保障是一種特殊的分配關系,其性質由社會生產關系的性質所決定,是社會生產關系在社會保障領域的體現。資本主義社會保障是建立在生產資料私有制基礎之上。從資本主義社會保障本質看,它是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內在要求,是根據資本的共同利益和需要,通過社會保障的形式保證勞動力再生產而已。恩格斯在《英國工人階級的狀況》 一書中深刻地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保障的實質,他說, 這是資產階級從工人身上掠得一只火腿,丟還給工人一根香腸。從資本主義社會保障支出看,它是工人階級勞動力價格的一部分,采取同勞動無關的政府恩惠的形式,從而造成國家福利的假象。社會保障基金包括三個來源:一是工人繳納的保險稅。這種保險稅是工人工資的直接扣除。二是雇主的保險稅。雇主將保險稅打入成本進入產品價格,轉嫁給消費者,而消費者主要是工人,實際上也是勞動力價值的扣除,只是形式上它沒有直接支付給工人,而是上繳了國家,由國家根據社會勞動力再生產的共同需要來統一使用而已。三是政府補助。這來源于政府的財政收入,財政收入主要來自稅收和印鈔票,而稅收的主要部分是工人所得稅,還有各種各樣的間接稅,這些稅的很大一部分也是工人繳納的。印鈔票,造成了通貨膨脹、貨幣貶值,導致工人實際工資下降。可見,資本主義國家支付的社會保障金都是直接或間接地從工人工資中扣除下來的,是勞動力價值或價格一部分的轉化形式,歸根到底是由工人自己負擔的。[4]
在此基礎上,馬克思、恩格斯深刻地指出,資產階級把一部分剩余價值作為工人的社會福利資金,看似為工人階級的人口生產和自身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實質上資本主義社會福利資金具有兩重性,著重強調了對工人階級身心發展的危害性。首先,迷惑了部分的工人階級,使他們認為資產階級實際上是為了工人的生活生產條件改善而不懈努力的,導致工人階級喪失斗志;其次,對于資產階級延長勞動日,加大工作強度,勞動者采取了默認狀態,導致影響了工人身體正常的發展,同時在精神上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使勞動者未老先衰致使過早死亡。實際上,資產階級受到資本本性的支配,他們唯一關心的就是資本的積累,或者說是剩余價值的生產和創造,對于社會福利的重視,只是為了盡可能利用工人的勞動力,壓榨更多的剩余價值,絕非是關注工人的需要。[5]
馬克思社會福利思想具有重要價值,現代社會主義國家也正是基于馬克思社會福利思想建立健全社會保障制度,保障廣大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十八大以來,我國民生建設領域取得了一些輝煌的成就,絕大部分人民都能夠在我國社會福利保障制度下安居樂業、和諧生活。因此,要繼續堅持馬克思福利思想的指導,進一步健全和完善我國民生福利制度。
第一,中國社會福利體系建設的價值取向和最終目標是為了滿足最廣大人民群眾的需要。社會福利資金最根本來源是廣大人民群眾勞動所創造的價值,社會福利作為一種分配方式,理應通過資源再分配減少社會上的不平等,盡可能滿足最廣大勞動人民的需要。社會福利不是政治制度、經濟發展的附屬物,而是滿足群眾多元化需要的具有相對獨立性的社會制度。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社會福利,必須把馬克思、恩格斯的社會福利思想作為源泉,必須秉承為了實現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的最終理念,對中國的社會福利制度目標進行定位。同時,中國社會福利制度的頂層設計也必須充分考慮中國傳統文化價值觀念以及現代社會福利觀念。
第二,要進一步完善社會福利分配機制。社會福利制度的優劣不在于資金投入的多寡,而在于其適用性如何。要全面考慮社會福利制度是否與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相適應、是否能進一步推動社會發展、是否能真正滿足社會全體成員的需要。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廣大社會公眾基本能通過體力或腦力的辛勤勞動進一步提高收入,分享經濟社會發展的紅利。然而當前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是社會居民收入差距的擴大,若處理不當,將會在經濟發展和社會管理方面產生一系列問題。從這個角度講,當前我國社會福利保障制度需要解決的已經不是單純的資源投入不足問題,而是要解決貧富差距問題。社會成員對公平的追求要求我國社會福利制度建設必須要考慮不同社會成員的不同層次的需求。這需要國家在福利制度設計層面予以考量,以制度保障全體社會成員能夠平等享有社會經濟發展的成果,提升全社會成員的獲得感和幸福感。[3]
第三,中國社會福利體系的建設必須按部就班,不能一步到位。民政部提出的適度普惠型福利制度,是在消除以前社會福利制度缺陷的基礎上提出的。按照中國目前的發展水平,在短期內不可能達到馬克思所說的“不折不扣平均分配”,因此,必須按照生產關系的發展水平來確定社會福利體系的建構水平,按照社會成員對于福利的需求水平來進行社會福利需求的劃分。可按照分目標、分人群、分階段逐步設計實施適度普惠型社會福利制度,要將經濟發展和社會建設并重,不可偏廢。
第四,中國社會福利的提供方式要多重組合,明晰政府責任。社會福利具有社會穩定器和補償恢復的功能,必須重視社會福利的建設,政府在社會福利建設中必須起主導作用,必須將社會福利管理體系層次化,服務和評估體系標準化。中國政府社會福利責任不僅僅事關民生議題,也是政府社會管理制度改革的議題。政府具有監督其他社會福利提供主體的責任,同時,無論任何階層的社會成員,都有問責和監督政府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