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學,云南 昆明 650300)
重殘者即重度殘疾人,是指殘疾程度為一級、二級的殘疾人,其中殘疾一級為極重度殘疾人,殘疾二級為重度殘疾人。分別有聽力殘疾、言語殘疾、視力殘疾、肢體殘疾、智力殘疾和精神殘疾六類,其統一特點為重度殘疾人基本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及行為能力。
截至2010 年,全國重殘者人數約4100 萬人,約占全國人口總數的2.9%,占殘疾人口總數的48.7%。其中國家建檔立卡的重殘者人數僅152 萬人,占重殘者總數的3.7%;重殘者成功就業率目前仍未有明確統計。社會福利方面,各地政府對重殘者一般都采取免稅、減稅、按比例分配就業、發放資金補助等措施,具體實施效果如何,因地而異。
我將中國重殘者面臨的問題同樣概括為兩個主要矛盾——“個體只有融入社會才能發展和重殘個體大多數無法融入社會之間的矛盾”和“個體價值的實現需要創造價值和重殘個體難以創造價值之間的矛盾”。
重殘者出現在社會上,但并不等于他們成功融入了社會,對于這個矛盾,我想從就學、就業和日常出行三個方面進行說明。
1.就學方面
重殘者在普通學校學習一直以來都面臨著巨大的問題。首先是本身行動受限,重殘者的學習過程一般都需要一到兩位家人幾乎全天候的陪護,這也就意味著如果重殘者正常上學讀書,那么其家庭中一定會有成員放棄正常生活或工作。一般而言,對于爺爺奶奶輩尚在的重殘家庭而言,重殘者在普通學校的學習生活就由他們負責照料,這是相對而言理想的狀態,因為其犧牲的只是老一輩退休生活的時間;而對于爺爺奶奶輩已故或不愿意照料的,多數情況下就必須犧牲父母的工作以照料重殘者在普通學校的學習生活,這常導致重殘者家庭重要經濟來源的喪失,以至其無法正常完成學業。其次是重殘者在普通學校可能被“太公平”地對待。多少普通學校都曾有過用腳寫字的無臂勵志哥、勵志姐,但大家只知道他們能用腳寫字,卻從未思考他們是否能和正常人一樣寫得快、寫得好。“考試時間對他們而言是否合理?”“他們的書寫分是否應該酌情判定?”這些問題往往都在勵志和平等的呼喊中被忽略。我舉個例子,高考對殘疾考生確實有“延時”的照顧政策,但是15 分鐘的延時申請,整個審批過程起碼需要15 天,并且當中整個過程是殘疾考生的家屬費時費力地親自去各個部門協調;就像很少有人會為幾百塊的侵權案打官司一樣,本來有需求但并未申請考試延時殘疾考生仍占絕大多數的原因就是如此。
重殘者在特殊學校學習一樣存在問題。這種問題更多歸因于特殊學校本身。首先是目前國內的特殊學校數量太少,截至2018 年,登記在冊的全國特殊教育學校不超過3000 所,其中超過半數集中在一二線城市,地區分布很不均衡。其次是各個特教學校和機構的規模與管理參差不齊,其中一些甚至無法接收重殘者入校學習。最后是教學質量得不到保障,目前我國特教老師人數較少,教學水平與普通學校教師相比普遍較差,對殘障學生的各方面教育都有所受限,從而使殘障學生得不到應有的學習發展。
綜上所述,其實目前大量學齡段的重殘者都只能選擇在家自教自學的模式,即使目前網絡發達,但他們的學習內容和效率仍然存在很大障礙,這也從源頭上導致了國內重殘者文盲率高、自身能力差,大大減少了其今后的發展可能性。
2.就業方面
重殘者就業問題相比輕度殘疾人又更加困難和復雜。一方面是針對重殘者就業的政策并不專門化,不具有針對性,更多的是面向整個殘疾人群體,如某市的政府每年為全市殘疾人提供12000 多個工位,但全市4200 多名重殘者根本無法參與應聘一樣,整體的形式上落實了,但許多重殘者現實存在的就業困難并未得到有效解決。另一方面是重殘者本身能力不足,體力勞動基本無法完成,而腦力勞動又因上面提到的就學問題受到影響,一定程度上確實無法為聘用單位或企業帶來等效的業績和收益;這也就導致了重殘者就業,主客雙方都存在復雜且短時間內難以解決的問題。
3.日常出行方面
對于重殘者的日常出行我將其分為兩種情況,一是“人壓根出不去”,二是“只是人出去”。“人壓根出不去”是因為其所在地的綠色基礎設施建設不夠完善或管理不當,例如公共場所基本沒有綠色通道,或常發生盲道被占用,綠色通道違規堵塞擁擠等情況時常發生。“只是人出去”是因為其所在地對重殘者認知和接受度普遍偏低,如重殘者出外就餐時,許多人見到他們的第一反應總是類似:“都這樣了還帶他來。”。電影《觸不可及》中,店員忽略輪椅上的主人公,下意識地直接詢問他的護工需要點什么的場景,其實是現實生活中重殘者經常遇到的情況,因此重殘者往往都只是“軀體”出去了,而并未真正融入其中。
那么到底怎么樣才算真正融入社會呢?這就是我談到的第二個矛盾——“個體價值的實現需要創造價值和重殘個體難以創造價值之間的矛盾”。我認為個體是否能創造社會價值是判斷其是否真正融入社會的唯一標準。這里首先要拋開諸如史鐵生先生、許倬云先生等大師級的人物,更多的關注那些普遍的、普通的重殘者。基于“第一矛盾”,他們中許多人可能連上學的機會都沒有,又或者畢業后基本找不到工作,其價值實現范圍最多只停留在個人和家庭層面,他們沒有能力和精力去考慮如何造福社會,他們擔憂地只是自己能不能養活自己?父母老了之后由誰去照顧?子女由誰撫養?生活該如何繼續?他們的個人價值常常只能通過“不拖累別人和社會就是為其做貢獻”來實現,他們的家庭價值常常就是簡單地陪伴家人,給予其心理寄托——然而你我都心照不宣:這種價值創造方式在社會上基本是不被認可的,它可以作為一種自我安慰、家庭安慰,甚至是社會安慰,但一定不會被視作社會價值,因為重殘個體確實缺少創造社會價值的基礎能力和條件。
1.自然淘汰
自然淘汰是目前社會對重殘者采取的最常見的辦法,這里未有指責任何一方的意思,優勝劣汰本就是最原始的自然法則,對于重殘者社會各界都已經做出了力所能及的幫扶,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種種幫助很少有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的,因此自然淘汰是不可避免也是目前最合適的方法,有能力的,幸運的重殘者留下,而能力不足的則被悄然被淘汰。
2.新人道主義幫扶
對無法創造社會價值的重殘者和潛在者,提供“新人道主義幫扶”,即賦予其個人和直系親屬主動放棄生命權的權利,但同時要給予當事人家庭相應補助,判定為類似工傷賠付或烈士補償等。可能有人質疑:重殘者既然無法為社會創造福利,為何又要求得到類似的補償?其實這種創造是通過間接解放生產力來實現的,例如一個重殘家庭中,至少有一個其他家庭成員犧牲絕大部分時間和精力照顧重殘者,如果重殘者不存在,那么這部分潛在的生產力就得以解放,創造價值。但在“以家庭為主體的殘疾人保障模式”向“以社會為主體的殘疾人保障模式”過渡的當下,及善愛面前人性遠大于理性的情況下,這無疑是異想天開。相比要提倡人道主義的緣由,我更傾向于這是因為重殘者的存在并沒有直接損害國家利益,也未對社會發展帶來決定性影響,只不過是將所有的困難交由重殘者的家庭自行內化。
1.現有政策完善
繼續堅持并完善現有的殘疾人幫扶政策,針對重殘者實際情況進行更加具體和有針對性的調整與完善,保障其就學、就業,讓重殘者有自我提升的機會和創造價值的平臺。
2.嘗試新舉措
打造重殘者專屬的“烏托邦”,就像為侏儒朋友們打造“矮人國”一樣,我們同樣可以打造重殘者的“烏托邦”以幫助其實現自我價值,創造獨特的社會價值。我認為阿里巴巴的“殘疾人云客服”基地就是非常好的雛形。在競爭壓力巨大的當下,重殘者的就業機會屈指可數,相比讓重殘者到通過普通方式到單位或企業應聘,或者鼓勵重殘者自主創業,我認為像阿里這樣提供一個專屬平臺,打造一個專屬基地更能有效解決問題。
普通重殘者何去何從,這不是一個短期內能有答案的問題,今天的我們仍在努力擺脫“照顧一個人,致貧一家人,拖累一群人”的艱難處境。而在這個一年最多三四千塊的補助對真正的重殘家庭于事無補,卻能為冒充殘疾人的貪官污吏家里多添一件名牌的浮躁時代,你們與我們同樣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