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漁民號子探究
——以舟山漁民號子為例

2020-12-08 05:37:27

魅力中國 2020年26期

（杭州師范大學錢江學院，浙江杭州 310000）

一、漁民號子的產生及種類和形式

舟山隸屬于浙江省，地處中國東部黃金海岸線與長江黃金水道的交匯處，背靠長三角廣闊經濟腹地，舟山是我國著名的漁場和海洋漁業的重要基地，有豐富的漁業資源，在特殊的天然地理條件的因素，島上的人民千百年來靠捕魚生活。漁民出海捕魚重要的交通工具是木帆船，海里的捕撈作業全靠人工勞力，在起帆洛網時都需要大家集體勞動。為了大家能夠一齊緊密配合，通常就會用號子來一齊發力，在漁民捕魚激情勞作時即興創作的勞動號子應運而生形成了漁民號子。從一開始只是即興隨口而出的勞動號子，經過數代漁民的智慧及對他們海洋的熱情漁民號子走向成熟，有了豐富的種類，并分別對應其各類勞動工種。舟山漁民號子是在大海中勞動激情所至而產生的，具有極強的地域特色及個性。

通過大家對舟山漁業發展的軌跡來看，在清朝到民國年間，是舟山漁民號子發展的鼎盛時期。舟山漁民號子的種類非常豐富，根據不同的工種勞作分成了較為詳細的號子。按照勞動操作方式的不同大致可分為：1.主要靠雙手撥、拉、拖進行工作作業的號子：拔篷號子、起錨號子、拔網號子、溜網號子等；2.用于手搖類的搖櫓號子；3.起吊類的吊水號子、起艙號子；4.漲網作業的打樁號子；5.抬重物的抬網號子、挑艙號子等等。而按照作業力的程度不同，這些號子中又可以分為大號和小號兩種，類似與樂曲中的大小調的分類。通常情況下，漁民在勞動時，作業力度強的唱大號來統一勞動節奏，作業力度相對小時，就唱小號。如同一首完整的歌曲中，有時會出現大小調相互轉換的情況，這種現象在漁民勞動唱號子時也會發生。根據作業力的不同更替，漁民們也會隨之自由交替變換大小號。

舟山漁民號子唱作形式也是較為豐富的，一般分為單唱、合唱、一唱眾合等形式。這個也是根據漁民在勞動作業時不同的環境和力度來決定的。較多運用的是合唱與一唱眾合的形式，合唱和一唱眾合的形式既能讓大家動作整齊，通力合作，又能表達眾人內心的喜悅。漁民號子最大的特點就是它的即興性、自由發揮，舟山漁民號子大都是以襯詞為主，由領號人隨口而生的，號子的旋律及襯詞，都是因當時的情景心情而定的，有著極強的隨意性，這也能體現舟山漁民的智慧。在每個漁船上都有一個領頭人物，舟山人稱他們為船老大指，揮眾人的勞作，在進行各項工種勞作時，通常情況下都是由船老大下達任務命令，所以漁民號子也大都以一唱眾合的形式來表達。船老大以統一的號子，來指揮把握勞作的節奏，這樣大大提高了整個團隊的工作效率，振奮大家的士氣，調節辛苦的勞動心情。一唱眾合的形式，舟山漁民號子都是用方言演唱，襯詞都是大家平時勞動時常用的“啊家雷”、“啊家羅”、“依啰里來”、“哎唷”、“嗨呀”等等為主。旋律較為明亮歡快。

二、漁民號子的音樂特征

舟山漁民號子旋律的線條起伏走向是與生產勞動的節奏力量有關，旋律多為級進，句間有八度大跳。勞動力相對輕松的號子，旋律起伏就比較小，級進多為上下三、四度，音域跨度也不大；勞動力強度較大時，號子的旋律起伏就明顯變大了，音域跨度也隨著變大，出現明顯的大跳。結構的不定性漁民在作業勞動時，有著不同的力度、節奏與速度，因此產生的漁民號子結構也是不定性的。漁民號子的節拍、節奏、力度、強弱都是根據不同的勞動作業力而改變。所以漁民們會把號子的音高定的比較高。音樂大都在中國五聲音階上展開，普遍運用上滑音和下滑音。如“起篷號子”又稱“一六號”或“嗆嚼號。“起篷”就是“起帆”，剛起帆需要的力量比較小，所以用“起篷小號”用來引領勞動節奏，強拍往往在第一拍上，強拍用來使勁上拉；而當帆迎風吃力時，漁民使的勁就得加大了，吃力，動作也相對變緩，所以就轉換成“起篷大號”，在演唱時末尾音常常要延長一些，用來把握速度與節奏，也能更好的使上力，在聽覺效果上也更加自然和諧。起篷號子也充分體現了舟山漁民號子大小號交替的結構上的多樣性。再如“搖櫓號子”分為單人搖和雙人搖兩種。單人搖一般運用在體積小的木船，單個人為了船前進速度的均衡性，而產生的號子，可以保持搖櫓人自身的節奏，勞逸結合，力量的合理運用。雙人搖是體現兩人之間相互合作性，通常情況下是兩人合搖一支大槽。兩人合作勞作力時，雙人搖號子就能充分體現它的作用，統一的號子號令，讓兩人的協調一致，齊心協力，木船的前進與方向都會順勢而走，不會偏離原本的航線。搖櫓號子展現了舟山漁民號子唱作形式的多樣性。

三、現狀與保護

隨著現代化的發展，生產力的提高，大噸位的鋼鐵漁船已經全面代替之前的木帆船，漁船上的大量的勞作捕撈都是機械化生產，減輕了漁民的勞動力。而依附漁民勞動力而產生發展的漁民號子，已經失去了它的作用力，漸漸淡出漁民的捕撈生活，被時代的進步所淘汰。隨著老一代漁民的逐漸逝去，漁民號子大多數為口口相傳，沒有正統的記譜留冊，所以老一代漁民作為“傳唱人”，他們的逝去，也就意味著“活記譜”的消失。現在00 后都不知道舟山漁民號子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很多漁民都沒有覺得舟山漁民號子是一個很重要文化瑰寶，對其不重視，覺得漁民號子只是他們勞動中的“吆喝聲”與“口令聲”。沒有人將它們以文字曲譜的形式記載下來，現代化的發展，漁民號子傳唱度與使用度都逐漸減少，久而久之就消失了。現在政府正在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與財力，深入到民間，去尋找如今僅存的會漁民號子的老漁民們。通過他們的口頭傳唱，由專業的音樂技術人員來進行記譜整理。目前，完整記錄收冊的舟山漁民號子大概有30 首左右，技術人員進行編輯整理出版成書，用來流傳閱覽，像由中國文史出版社出版的《舟山漁民號子》，岱山縣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編印的《岱山漁歌》等書刊，都有對舟山漁民號子的詳細介紹及曲譜記載。各個文化館也在積極建設非遺文化展覽館，將漁民號子收錄展覽其中。

四、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舟山漁民號子存在的文化價值在于形象生動地展現了漁民在海上生產勞動時的場景。它能夠讓聽者真真實實感受到，漁民的辛勤、勇敢，仿佛身臨其境，就在漁民勞動的場景中，和他們一起經歷大風大浪，一起享受豐收的喜悅。例如《拔網號子（二）》中唱著：（領）一拉金來（和）哎唷嗨，（領）二拉銀米來（和)哎唷嗨,（領）三拉上米（和）哎唷嗨,哎唷嗨呀,哎唷嗨呀,哎唷嗨呀,哎唷嗨呀。從這首漁民號子就能明顯感受到漁民對捕撈的期待，與盼望每一次都有良好的收獲，給自己的家庭帶來新的改變，讓家人過上好生活。也讓我們聽眾不約而同的一起為他們期盼豐收，一起“哎唷嗨呀”，好像能為他們使上力一般。對我們了解漁民文化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舟山漁民號子都是用舟山方言演唱的，舟山作為一個擁有眾多島嶼的群島城市，語言文字也是相對較為豐富多樣的。每個島嶼之間的方言也存在著較大的差異，表達同一事物，有著不同的語言表達。例如：表達普通話中“站在這里”，定海本島會說“道里立滴”，而岱山島的表達則是“道里站著”。所以島與島之間，他們漁民所創作的漁民號子在語言表達上也存在各種差異，這樣為語言研究文化人員提供了寶貴的資料與事例對比。還有舟山漁民號子中大量使用的是方言襯詞，比如“哎哎唷”、“吔啰吼”、“阿作來”等等帶有“口”旁的文字，這對文字研究人員提供了大量的文獻資料，對其研究地方方言文字給予大大的幫助。

舟山漁民號子在漁歌文化中充當著重要的角色，是新漁歌創作極具意義的音樂素材與體裁。可以結合漁民號子的特點，讓新漁歌的風格結構更加飽滿，形式多樣化。與其他地區的漁歌創作形成鮮明的地域特色，成為舟山獨有的風格。

舟山漁民號子是民間文化的積淀，它所蘊含的意義是非常重要的，它在研究舟山的歷史文化中充當重要角色，也是舟山一張特有的名片。它是一幅幅生動帶有聲音的漁民畫，描繪著漁民的日常工作狀態，他們的激情、他們面對大自然時的渺小，他們勞作時的艱辛，他們面對生活的樂觀以及他們想要為自己的家庭帶來質的改變的迫切心情，都真真切切的通過漁民號子表達出來。它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勞動文化，更是中華文化瑰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五、傳承與發展

“中國民族民間文化保護工程”的開展，給了我們搶救保護的好時間，文化工作人員抓緊時間下到基層，詳細全面的去了解漁民號子這一文化，走訪搜集漁民號子資料，找老一輩漁民讓他們現場演唱錄制視頻保存。作為真正的漁民號子傳唱者，他們親生經歷過這些號子中所描述的情景，演唱時表達的情感是任何人不能模仿到的，所以比起文字記載，他們的演唱視頻是更為珍貴的文化寶藏。

將舟山漁民號子進入校園，學校作為目前唯一官方正統的教育平臺，需要不斷的豐富文化知識，也是保護非遺文化的重要基地之一。目前太多的新生代已經不會說自己當地的方言，所以讓舟山漁民號子走入學校里，出現在學生的課堂上，是很好的以及值得推廣的措施。是不可遺棄的文化寶藏，真正做到代代相傳，讓這一瑰寶永遠流傳下去，是人類不可遺失的美好。

各個文化系統對群眾文化這一板塊非常重視，每年都會開展群文原創比賽。引用極具地方特色的題材，進行歌曲、舞蹈、小品等表現形式的創作，來豐富群眾文化，弘揚當地的地方特色。那么，舟山漁民號子就是一個具有地方獨特性且相當豐富的創作素材。在新的文化創作中，加入漁民號子素材是傳承發展的一大表現，“新”“老”文化相互碰撞所產生的火花是不可估量的，也是舟山漁歌文化多樣性發展的一個新方向。

漁民號子因為是依附海洋捕撈作業而產生的，幾乎很少“上陸地”，近年來讓舟山漁民號子較為頻繁的登上各個大型文藝演出的舞臺，舟山漁民號子在岱山縣舉辦的“徐福東渡節”開幕式上的精彩亮相、岱山縣的“阿拉屋落門口類”品牌群眾舞臺、中國海洋文化節、朱家尖南沙舉辦的中國海洋運動會、印象普陀都是展現和弘揚舟山漁民號子的機會，傳播發揚舟山漁民號子的有利途徑。正真做到讓舟山的普通老百姓了解漁民號子，直觀的感受和認識漁民號子。近年來，隨著旅游業的發展，還原一個小型的海上捕撈作業的場景，讓游客親身體驗到漁民進行捕撈作業時，一邊唱著漁民號子，一邊辛勤勞作的激情狀態，更加真切直觀。既發展了旅游業，又弘揚了漁民文化，讓兩者成為了雙贏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