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月
(沈陽師范大學 遼寧沈陽 110034)
“洗稿”一詞真正在法律層面確定是在為打擊網絡侵權盜版、維護清朗的網絡空間秩序、營造良好的網絡版權環境,而在2018年7月國家產權局等四部委開展的“劍網2018”專項行動中。在此次行動的三項重點整治領域中,就包括“自媒體”侵權現象,并首次提出“整治自媒體通過“洗稿”方式抄襲剽竊、篡改刪減原創作品的侵權行為”。在“劍網2020”專項行動同樣強調要著力整治通過非法轉載、“標題黨”“洗稿”等方式侵犯主流媒體新聞作品著作權的行為。
“洗稿”一詞來源于新聞媒體行業,是指使用某些手段、方法對某一新聞稿件進行多次編輯或發表在不同新聞載體上,以掩飾其真實來源從而避免著作權的審查。相對于簡單的復制剽竊來說,“洗稿”可謂是一種“高級抄襲”,有些洗稿甚至不能一眼判斷出來。魏永征教授對洗稿是這樣理解的,他認為“洗稿”是將他人作品內容(事實或觀點)以更換表達方式(改變句式、詞匯、結構等)的手段將其變為自己作品的行為。洗稿后的文章看似是一篇全新的文章,實屬變相的抄襲和剽竊,構成著作權法上的“實質性相似”。但如何認定一篇文章與另一篇原創作品構成實質性相似,我國司法實踐上的判斷標準較為模糊抽象,目前采用“接觸+實質性相似”原則。作品間是否構成實質性相似是法官據以判斷是否侵犯著作權的焦點。著作權法只保護表達,而不保護思想,這一原則經常被從事“洗稿”的人當作其侵權的擋箭牌。事實上除了我國,其他國家都沒有立法明確規定著作權只保護表達而不保護思想。“創造性”是知識產權法的最基本的概念,兩個作品間是否構成抄襲,主要在于“差異”,差異是創造的事實前提,“洗稿”的行為人所作的并非創造性行為,而是投機取巧的利用原創作品的基底炮制出一篇在表達上可能有差異的文章,再利用“思想與表達二分法”來規避懲罰。作為中國知識產權法第一人的鄭成思指出,與思想相對的表達不同于與內容相對的表達,表達包括表達的方式和表達的內容,版權法不保護的是無具體內容的“內容”和只有唯一一種表達形式的作品。“洗稿”文章當然的不包含在這兩種不受保護的作品類型中。 “洗稿”侵犯的權利主要涉及著作權人的復制權、保護作品完整權、修改權等,在著作權法之外,互聯網洗稿行為還可能構成不正當競爭。
在批判“洗稿”的聲音之外,還有一部分人認為將“洗稿”這種現象規制的太嚴格,會造成知識壟斷,不利于文化傳播和發展,或者說是把本應屬于公有領域的知識私有化了,損害了公共利益。但我們應區分事實與價值,信息或知識屬于客觀事實,而被法律保護的可以私有化的是對信息與知識的利用。隨著技術的發展,物質、精神文化水平的提高,人們對知識、信息等的需求越來越廣泛,并且要求效率。這也是微信公眾號等自媒體迅速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快節奏的生活使很多人越來越遠離延遲滿足,想要用最少時間最短路徑獲取到信息。而“洗稿”卻不是真正的創作,源源不斷衍生出的洗稿文章可謂是種“垃圾信息”。我們在瀏覽相似類別的公眾號時,有時會看到表達思想幾乎完全一樣的文章,只是某些語句和措辭不同而已。這種作為垃圾的信息,它比無價值的信息更糟糕,好比我們通常被迫接收到的垃圾傳真、郵件等。給予作品著作權保護是激勵創作者繼續創作的激勵方式,在流量為王的網絡時代,“洗稿”文章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原創作品,盜取了原創作者本該有的流量和傳播,但基于侵權取證的困難、侵權行為泛濫、賠償金額與維權成本不成正比等諸多因素,“洗稿”在短時間內難以得到有效規制。
激勵和促進作者持續的進行創作是著作權法的一個重要目標,“洗稿”現象的出現嚴重的打擊了原創作者的創作積極性。在數字信息網絡下,不特定權利人及使用者面對大量迅速傳播的作品的瀏覽與傳播,在完善法律規制之外,還需要與此相關的互聯網產業、版權產業的相互協作,加快制定互聯網文化產業方面的立法,同時要求互聯網產業發展、完善相關的技術措施,兩方相互融合,建立一個權利人、使用人等各方利益均衡、和諧發展的網絡空間環境。
注釋
[1]白凈.“洗稿”和“引用”的界限在哪里,新聞觀察-冷風勁吹,2019年4月16日。
[2]官正艷.論司法實踐中洗稿侵犯著作權的認定標準[J]電子知識產權,2018(11)
[3]熊文聰.事實與價值二分:知識產權法的邏輯與修辭[M]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16年7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