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類語境下網絡游戲對身體的再建構

賈丹陽

摘 要：網絡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使得人們可以突破自然身體的范疇，借助媒介技術實現身體虛擬性的延伸，當前虛擬現實的構建多集中在網絡游戲領域，虛擬服飾作為游戲角色首要的視覺表征，成為身體虛擬性延伸的符號化表達，本文從游戲虛擬服飾作為切入點，探究網絡游戲中虛擬身體的建構及身體與科技構建的亞審美圖景。

關鍵詞：后人類;身體;網絡游戲;虛擬服飾

中圖分類號：G206;C91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866（2020）24-0-02

一、虛實交融語境：游戲虛擬服飾的跨越擴展

在人類社會不斷發展進步的過程中，衣食住行隨之更新發展，每一個社會發展階段的生活形態成為展現一個時代景觀最直觀的文化窗口，服飾經歷了從原始社會的蔽體之用到現代社會中個性潮流的宣揚，兼具實用價值與意義價值，服飾變遷本身具有深厚的社會意義與文化意義。隨著網絡科技的新媒體時代到來，服飾與新媒體藝術之間產生了更為深刻的聯系，最為直觀的便是網絡游戲中的虛擬服飾，借助新媒介、新技術，網絡游戲提高了游戲的互動性、仿真性和競技性，新媒介的媒介特性發展出多種新形式，使得游戲體驗者能夠發揮出在現實生活中無法展現的潛能和激情創造出“虛擬身體”，有了虛擬身體這一載體，服飾在網絡虛擬空間中也拓展出新的舞臺，創造出更具有后人類時代的表現方式。

2019年電商天貓發布的《95后玩家剁手力榜單》中，年輕人在“電競”方面支出占比不容小覷，這部分支出主要集中在游戲裝備，除去實物游戲設備的購買，其中一部分隱藏消費引人關注——即游戲虛擬服飾，包含游戲內人物虛擬服飾、場景裝飾、角色和裝備。競技性對戰游戲《王者榮耀》設置了眾多游戲角色，每一個角色有著4-5件不同風格的服飾皮膚裝備，設計精美，融合硬核科技感及唯美古風感，價格區間從單件幾十元到全套上萬元，每出一個新的皮膚就會受到玩家的熱情追捧。《QQ炫舞》《奇跡暖暖》等主打人物裝扮的游戲，其中的服飾、皮膚、場景等全部需要人民幣充值購買，成套服飾最高可達幾萬元。

對于成長于網絡游戲參構的賽博文化背景下的消費者來說，購買游戲中的虛擬服飾滿足了個人追求個性化和體驗性的方式，是主體在虛擬空間中個性化和時尚意識的覺醒。其實，虛擬服飾不僅僅在網絡游戲的空間里獨有天地，現實中服裝設計行業與虛擬服飾早已開始碰撞技術與時尚的火花。許多服裝設計專業的人才開始設計虛擬服飾包括人物服飾和裝備皮膚，更多游戲商家在虛擬服飾設計投入開發經費的同時，也在積極備戰實體服飾品牌的推廣。

當游戲商家在虛擬服飾上尋求突變時，一些新銳時尚品牌已經將觸角伸向了虛擬人物，一些品牌大秀也采用虛擬偶像走秀的形式，宣告著虛實結合，現實與虛擬穿搭開始相互滲透，游戲理念與現實情感產生互通。在2020年上海時裝周QQ炫舞聯名李維斯潮流之夜，選擇了一位全虛擬代言人——星瞳身著全部虛擬的服飾走上舞臺上演一場特別的時尚服裝大秀，虛擬的模特，虛擬的服裝，這場國內首場虛擬偶像服裝走秀給予了虛擬與現實借時尚之名出現、交融的機會。從虛擬服飾的擴展，我們不難發現人類身體實體在網絡的技術潮流中開拓了嶄新的表現形式，同時當仿真的虛擬人物逐漸作為后身體與后人類的共識為大眾所分享時，狹義上的生命體所具有的身體性和物質性也被重新認識。

二、后身體境況：虛擬服飾中的身體虛擬性延伸

在萬物互聯的網絡技術時代，網絡世界搭建生活的虛擬情境，各種生活場景、形式被編碼，演繹為計算機程式，進而可以被虛擬化，除了搭建虛擬生活場景，計算機技術還可以通過算法模擬人的思維活動，人工智能使得人機交互更加逼真、實效。通過計算機仿真技術算法的不斷升級，個體在虛實互動中具有主動建構性，可以構筑出理想的虛擬世界，并且建構出新的自我，包含新的身體及身份。

盡管游戲創造的是虛擬世界，但是離不開人類主體的需求推動，對于玩家而言，滿足心理需求是最大的游戲動力點。他們對游戲內容的選擇不斷隨著需求變化，對于角色服飾外型的視覺設計上充分體現著個人意識和審美成就，藝術審美的實現在某種程度上使人獲得快樂的精神愉悅感，服飾是游戲角色形象中最直觀的外在部分，通過選擇服飾的顏色、款式、質地等元素，完成游戲角色外在形象的美化，玩家在欣賞、購買、搭配的過程中，獲得精神上美的滿足感。

作為虛擬身體的外在體現，外型和服飾的選擇體現著主體的個性化欲望，在虛擬服飾的市場擴張之下，越來越多的品牌與虛擬服飾進行合作，用戶在現實生活中因消費能力有限而不能直接獲得高昂的品牌服飾，但是在游戲中可以以較低廉的價格購買虛擬服飾，在某種程度上給予用戶心理上的補償性替代。從虛擬服飾備受青睞，我們可以窺見現在的人們對于身體虛擬性延伸有著莫大的熱情。

仿真度較高的模擬類游戲《模擬人生5》搭建以現實生活為參照的游戲場景，包含著現實世界的文化及社會現象，玩家可以自主選擇角色類型，可以設定個人角色的性別、相貌、型體，購買各類款式的虛擬服飾、載具，選擇自己的職業，制定虛擬人物的人生進程，人物角色在其中具有極高自由度，可以與全世界的玩家交流，一起完成任務，還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創造新的人物，建立自己的社群，可以說這款游戲塑造了一個虛擬微觀的世界也不為過，在其搭建起的仿真生活場景中站立著許多個“虛擬身體”。

在游戲光怪陸離的世界中，讓玩家充分嘗試另一種個性，在虛擬場景里，借由虛擬身體表現真實的自我。玩家以電子文本化的虛擬性來展示主體，根據喜好選擇虛擬服飾進行裝扮，以虛擬的方式對他人行事，對現象做出反應或者逃避，從而形成一個新的“身體”，而這個“身體”并不是真實世界中的那種對服飾、感覺等肉體維度的感受，而是以數據文本來交流信息，接收和處理信息，進而表達情感的超自然虛擬性質。

在麥克盧漢的“媒介是身體的延伸”看來，游戲是一種媒介，任何形式的游戲作為一種媒介都是對人的感官的延伸，[]隨著科技的發展，計算機推演出的程序算法幫助我們一步步拓展身體感官的感知，比如智能手機延續和擴大了人類的感知能力，突破了人體本身對周遭近距離的感知覺局限，獲得了更遠距離的聽覺和視覺，建立起超越空間界限的聯系。在此基礎之上，我們在互聯網中拓展了身體的存在形態，演化出了“虛擬身體”，實現了身體虛擬性的延伸。

唐·依德在《技術的身體》里提到“三個身體理論”：一號身體是具有生物性的物質實體;二號身體是以批判現象學為前提，側重社會文化對身體的建構（后天養成）的文化的身體;三是科技意義上的身體，即通過技術作為媒介合成的”三號身體”，[]這個界定更加突出的是媒介傳播中的身體性問題——賽博空間中的“離身性”身體，即超脫肉身的身體。

于是我們對于身體范疇的探討站在了“后人類”這一語境之下。人類進化進程隨著生物技術和計算機技術而展現新的動向，人類可以通過人工改造的方式來拓展身體的局限性，對身體定義的范疇再次重構，后身體可以棲息于網絡空間，通過虛擬化身產生新的身份，這意味著肉身與意識可以分離，不再是身心統一的一元論，開始向“身心分置”過渡，[]身體在新技術條件下不再僅僅指涉碳基有機體，更多的是可以被建構的其他人工樣態，在網絡游戲空間里建構的虛擬身體就是借助數字科技重新地制造了我們的身體，其中充滿了符號與信息，身體物質性消失，由虛擬符碼代替并呈現出視覺形象。

三、亞審美圖景：網絡游戲中的身體審美建構

（一）社會交往的虛實交互性

2019年的“英雄聯盟總決賽”上，路易威登與游戲開發商合作設計了虛實結合的皮膚，虛擬游戲人物身上穿著經典的品牌印花仿真衣服，而真實人物則穿著由全息投影形成的正在燃燒火焰的褲子，次元破壁的世界虛實交互性再次被強化。

網絡游戲中的虛擬服飾可以在線上贈送給他人，或者向他人申請索要，一些限量版服飾可以在線上線下進行轉賣，使得主體的現實人際交往與虛擬人際交往更加融合。

同時，隨著身體形態在新媒介技術下的拓展，人類自身主體性的“復數性”存在也在交往互動中有了新的空間，也就是說肉身實體與離身性的虛擬身體之間的交互形態開始顯現。比如游戲玩家在現實世界和網絡虛擬空間內切換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身體形態中產生行為，使得玩家在不同世界里扮演多個角色從而將自我多樣化分散，在網絡游戲中，玩家的部分真實主體特征被隱藏，在現實世界中，虛擬身體的部分特征被隱藏，所以透過網絡游戲世界，虛擬身體與現實身體之間實現了資源交互與重組，為虛擬身體的塑造創造更多可能性的同時，也對創造虛擬身體的想像劃定了邊界。

（二）審美驅動下的移情體驗

虛擬現實讓人產生身臨其境的神奇感受，游戲玩家可以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一個虛擬的游戲世界。但反過來，虛擬現實也可以把虛構人物的情感映射到玩家身上，這種移情體驗更為全面。盡管后人類身體擺脫了物質實體的束縛， 但將自我欲望投射于虛擬身體之上，移情更像是一種情感遷移，放在網絡空間當中，我們可以理解為虛擬身體所承載的情感。在角色體驗類游戲中，虛擬服飾是玩家游戲情感的首要視覺表征。《王者榮耀》這款游戲中角色服飾主打中國傳統文化格調，古風十足的套裝在本土玩家的文化語境之下，一方面能夠準確地透過服飾符號傳達情感信息，與玩家產生意義互動，另一方面更加容易滿足玩家的審美喜好，增強角色代入感，產生更多的移情空間。同時，玩家在游戲過程中可以自由地發揮虛擬身體的行動，實現超越現實制約的自由行為，人們總是通過文學創作、戲劇表演為自己賦予新的角色，在角色的扮演中釋放自己，對于虛擬身體的移情體驗，展現出人們對常規性的解構。在后人類時代，技術對于身體的重新建構，讓我們再度去思考我們是誰，亞審美下的身體圖景仍在不斷地被探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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