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港澳大灣區背景下澳門高端服務業發展的機遇、挑戰及升級路徑

廖君

摘 要：澳門回歸以來，金融服務業、高端物流業、國際會展業等高端服務業發展勢頭良好。加上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政策利好以及產業結構改革的需求，澳門高端服務業發展前景良好，然而過度依賴博彩業、與內地合作存在制度障礙、人力資本薄弱以及微型經濟體容易受市場波動影響等因素，也為澳門高端服務業發展帶來挑戰。因此，在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背景下，澳門應該強化政府規劃來完善高端服務業行業標準;通過嵌入大灣區來構建高端服務業產業集群;以總部經濟培育來提升高端服務業輻射效應;通過產業結構優化來推進高端服務業均衡發展。

關鍵詞：粵港澳大灣區;澳門;高端服務業

澳門回歸祖國20多年來，“一中心、一平臺、一基地”建設扎實推進，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大幅增長，躍居世界第二。作為一個微型經濟體，澳門特區政府立足自身的地域特色及資源稟賦，大力發展服務業，特別是高端服務業在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背景下日漸成為其服務業的主導領域。高端服務業具備智力化、資本化、專業化及高效化等特征，是工業化之后依托于現代信息技術和管理理念發展起來的面向高端市場，提供技術、知識、資本等高端服務的現代服務業。就其范疇看，包括金融服務業、現代房地產業、現代服務外包業、特色會展及旅游業、文化創意產業、專業中介服務業、現代信息服務業等。雖然澳門高端服務業近些年發展勢頭良好，但在融入粵港澳大灣區背景下，也存在一些挑戰，亟待轉型升級。

一、澳門高端服務業發展現狀及特征

（一） 金融服務業升級空間大

總體看，澳門的金融業結構相對單一，銀行業是澳門金融業的主體。截至到2019年底，澳門銀行業總資產規模為1.98萬億澳門元，占其金融業總資產的90%。銀行業的不良貸款比例較低，約為0.2%，而資本充足率達14.8%，遠高于巴塞爾公約中要求的8%。在非銀行金融業方面，澳門保險業發展勢頭良好。2011-2016年，澳門保險與金融服務出口連續增長，出口占比從1.28%增至4.14%。

為了提升澳門金融服務業發展水平，2016年澳門特區政府在《金融業五年計劃》中提出要立足澳門金融業及現有的市場優勢，大力發展融資租賃、中葡人民幣結算及財富管理等新業務。2018年5月，澳門人民幣清算行獲中國人民銀行批準加入人民幣跨境支付體系（CIPS），中葡人民幣清算中心得到了進一步發展。2019年2月，中國人民銀行與澳門金融局簽署合作協議，建設以人民幣計價結算的證券市場并打造綠色金融平臺;7月，人民幣國債首次在澳門發行，并進一步增強了澳門作為中國與葡語國家金融服務平臺的定位;12月，中國人民銀行宣布提高澳門居民的每日人民幣匯款限額由5萬元提升到8萬元，并在澳門回歸20年之際，推動澳門本地電子錢包在內地使用、開展澳門代理見證開戶和外債登記管理改革試點業務，為澳門資本市場發展注入了活力。

（二）高端物流業正穩步推進

澳門的第四方物流體系重點發展兩個方面，一是在電子口岸平臺上建立第四方物流體系。從2012年開始澳門電子口岸就實現了海關、環保、稅務、貿易促進機構、澳門經濟局、香港工貿署、10家銀行及眾多企業之間的聯網，到2014年這一體系就連通了珠海、佛山、深圳、香港、廣州等城市，澳門電子口岸已經成為一個跨區域、跨行業、跨部門的集合口岸執法及物流服務一體化的大通關平臺。澳門貨運物流公司就是在這個平臺上建立起來的第四方物流企業，通過集合政府管理、信息技術，整合港口的DEI公共服務職能，實現了電子政府及電子商務的結合，有效地為粵港澳三地企業提供快捷的通關及物流配送服務。二是在物流樞紐平臺上建立第四方物流體系。澳門港近些年正在大力整合物流信息服務系統及船運公司、代理公司、海關等部門的信息資源，建立了“一站式”服務窗口，利用其自由貿易港的優勢，引入第三方物流企業進駐，通過物流樞紐信息平臺來整合各類物流及供應鏈，逐步構建第四方物流體系。

（三）文化創意產業國際競爭力日漸增強

澳門有多元的文化及豐富的人文資源，發展融合澳門文化特色的創意產業具有先天優勢。為此，澳門特區政府成立了文化產業委員會，旨在通過政府的規劃引導來提升具備澳門特色及具有比較優勢的文化創意產業的競爭力。當前，澳門在創意設計類、特色手工藝、文化展覽及展演、藝術收藏和數碼媒體等領域表現出巨大發展潛力，服務出口不斷增長。2010-2018年澳門設計類服務出口額從1200萬澳門元飆升到1.02億澳門元，在其文化創意產業中的出口比重從10.2%上升到32.5%。表演藝術、特色手工藝的出口比重也呈大幅增長趨勢，2018年這兩類服務出口分別為2800萬澳門元和5890萬澳門元，另外數碼媒體等產業也表現出較強的競爭力?？傮w而言，設計類服務業是澳門創意文化產業的主體，在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背景下，其市場前景廣闊。

（四）特色旅游業市場日漸拓寬

澳門特殊的歷史背景，多樣的民風、民俗等資源為澳門旅游服務業的蓬勃發展奠定了扎實的基礎?！安┎?旅游”的發展模式帶動人員、資金和信息等要素的流動，且能夠在一定程度拓寬服務業的產業鏈，對其他服務業發展具有帶動效應。2005年，澳門歷史城區被成功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進一步提升了澳門旅游產業的層次。2017年，澳門旅游局制定《澳門旅游業發展總體規劃》，明確提出加強與內地政府合作，加快游艇旅游發展，擴大“游艇自由行”城市適用范圍。為順應旅游高端化發展趨勢，澳門博彩業開始尋求轉型，積極同國際知名酒店合作，推出集博彩和休閑于一體的旅游項目。隨著港珠澳大橋的順利開通，內地游客赴澳門旅游也愈發便利化，澳門旅游業迎來新的發展時期。2019年，入境旅客人數攀升至3940多萬人，較上年增長10.1%。入境游客來源地也日漸多元，歐美日、東南亞等國家和地區游客人數不斷增長。

（五）國際會展業漸成新亮點

澳門會展服務業雖起步較晚，但在特區政府大力支持下，通過利用CEPA在廣東先行先試的制度安排，澳門將會展服務業列為與廣東在現代服務業合作重點突破的領域。近年來，澳門立足于自身的會展業基礎，以國際會展業優先發展為原則，先后成功承辦了世界旅游論壇、中國與葡語系經貿合作平臺高端論壇、“一帶一路”基礎設施建設高峰論壇等多個享譽國際的大型盛會。據統計，澳門舉辦的各類型會展由2015年的876次增至2018年的1106次，三年累計增長26.6%。2015-2018年，會展服務業市場需求不斷擴大，營銷總額分別達24.5億澳門元、32.2億澳門元和61.1億澳門元?？鄢虚g消耗，僅2018年，澳門會展服務業的增加值就達35.5億澳門元，同比增長96.13%，較2015年增長146.6%。會展服務業已發展成為澳門重要的經濟產業。

二、澳門高端服務業升級發展的機遇與挑戰

（一）機遇

1.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政策利好?；浉郯拇鬄硡^建設已經成為對外開放新戰略，定調為千年大計，將引領中國新一輪對外開放和科技創新?；浉郯拇鬄硡^的構建為澳門高端服務業的優化和升級提供了絕佳的實踐路徑。金融服務業方面，澳門可充分整合三地資源，充分利用灣區建設所具有的制度、市場、法律、管理、技術等眾多優勢，推動自身金融服務業“嵌入”具有中國特色的灣區金融，推動金融服務業全面升級，提升澳門現代金融服務業的全球競爭力。在特色旅游業領域，澳門可依靠珠三角雄厚的旅游基礎，加速產業融合，合理配置旅游資源，積極推進三地運營機制的融通，提升灣區內旅游業協作式發展。通過探索共享型、一站式服務管理，大幅度提升旅游業的效率和效益，開發大灣區聯線旅游產品，聯合開拓內地及海外客源市場，吸引更多旅客到訪澳門。在高端物流業上，粵港澳大灣區作為“海上絲綢之路”重要的節點，具有不可比擬的地理區位優勢。

2.多元產業升級轉型的內在需求。高度依賴博彩業的單一化經濟結構，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澳門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為此，中央與特區政府先后提出“旅游產品多元化”、“維持產業結構的適度多元和均衡”、“實現產業的適度多元化”、“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等舉措。2015年，澳門特區政府出臺“產業改革多元化規劃”，大力推進產業結構升級轉型，一方面是繼續擴大博彩業業務及持牌機構范圍，將博彩業與澳門特色旅游業、文化創意產業相結合，拓寬游客的來源地;另一方面，不斷改進服務業發展模式，在金融業領域大力推進保險服務出口，擴大內地市場服務量，在物流業方面，不斷強化與內地的合作，構建粵港澳快捷化的物流網絡體系，同時大力推進文化創意產業和國際會展業國際化發展戰略，鼓勵會展業和文化創意產業“走出去”。多元化發展必定會帶來多元化市場需求，為澳門多元產業格局注入強勁動力，成為高端服務業升級的契機。

（二）挑戰

1.博彩業“擠出效應”明顯。博彩業“一枝獨秀”是澳門產業結構最鮮明的特征。2018年，澳門博彩收益達3028.6億澳門元，占博彩業總收益的99.39%，對經濟的貢獻處于絕對支配地位。但博彩業的高利潤特征，引發了生產要素的過度集聚，從而產生“擠出效應”，導致其他服務業產業出現資金薄弱、人才短缺、成本上漲等問題，制約了澳門產業長期、均衡發展。博彩業過于單一的產業結構，增加了外界對其依賴性，過度發展還將誘發“馬太效應”，使得優惠政策和優質生產要素向博彩業集聚，導致其他服務業產業發展所需的要素供給不足，進一步加劇產業失衡，最終造成產業兩極分化現象。

2.在與內地合作方面還存在待解難題。具體而言：第一，澳門與內地在制度層面存在較大差異。特別是在金融服務業發展方面，澳門與內地金融市場的互聯互通會涉及到不同的貨幣體系、匯率形成機制、資本管制政策、金融體制等。受制于政治、法律、金融制度等方面的差異，粵澳之間資金融通障礙依然存在，這也是制約澳門金融服務業甚至是其他高端服務業發展的問題。第二，澳門與內地在服務業產業信息上存在不對稱問題。相關的政策宣傳、平臺交流等配套設施不足，雙方無法做到完全的信息和資源共享。第三，缺乏持續性和系統性的政策支持及引導。澳門和內地在服務業特別是金融服務業上的合作，目前出臺的政策大多是“散點式”政策，缺乏系統性。這不僅加大了合作成本，還會因政策差異而導致合作出現相互掣肘的問題。

3.市場風險承受能力脆弱。作為典型的開放型微觀經濟體，澳門經濟發展受制于資源稀缺與本地市場狹小，經濟對外依存度極高，易受全球、地區及他國的影響，使得高端服務業的升級面臨多重外部風險。以現代物流業為例，由于鐵路、輕軌、公路發展不均衡，三島之間的連接仍以公路為主，島區交通銜接流暢度不足。同時，澳門國際機場面積偏小，僅有24個停機位且跑道建于填海地段，航運承載能力有限。交通基礎設施的不足導致物流產業整體抗風險能力較弱，在市場競爭中處于劣勢地位，成為制約澳門現代物流產業升級的現實因素。

4.專業人才缺口大。因博彩業“一家獨大”，低門檻、高收入的行業特性吸引大量年輕人放棄繼續教育的機會而投身博彩事業。博彩業與其他行業巨大的薪資落差，對擁有高學歷、高新技術的從業人員產生現實的心理沖擊，使得優秀人才改行跳槽至博彩業。長此以往，博彩業以外的其他行業人才流失嚴重，將導致澳門人才結構失衡，一定程度上阻礙澳門社會和經濟的可持續發展。2018年，澳門就業人口中擁有高等教育學歷的人數占比僅為36.4%。高素質人才的短缺制約了澳門產業結構的優化發展，并進一步影響高端服務業的轉型升級。

三、澳門高端服務產業優化升級路徑

（一）通過政府引導來逐步完善行業標準

澳門高端服務業的升級發展，政府的規劃引導起著重要作用。特區政府應在城市發展規劃和高端服務業相關政策的指導下充分發揮既有的區位、城市形態與產業集群優勢，積極引導高端服務業集群化發展，重點扶持一批金融服務業、特色旅游業、國際會展業、文化創意產業等龍頭骨干企業。制定現代產業發展規劃，推動產業跨地域合作，設立產業發展專項基金，增強澳門招商引資能力。鼓勵社會組織有效參與，發揮行業協會在高端服務業升級過程中協調與凝聚作用。

同時，進一步完善高端服務業的行業標準，完善高端服務業發展所需的制度體系，為其升級提供良好的制度環境。此外，還應注重高端服務業技術創新的培育，為技術的孵化與推廣應用提供各項優惠政策、措施及適宜的文化環境。加快人才建設，增強本土人力資本競爭力，充分利用粵港澳地區國際化專業人才培訓的資源優勢，促進人才、信息、資源流動。

（二）通過嵌入大灣區來構建產業集群

澳門可借助橫琴“飛地模式”，鼓勵大眾創業與企業創新，加強粵港與澳門在物流、旅游、會展、金融、文化創意等重點產業領域的區域協作和產業分工，以高端服務業的發展來推進澳門世界旅游休閑中心建設。廣州南沙在臨港產業、游艇產業等方面具有一定優勢，澳門可以利用南沙的土地、港口等資源，結合本身自由港的優勢，重點發展遠洋物流業，打造國際航運中心，為內地和葡語系國家經貿往來構筑平臺。在合作中，澳門利用自身區位優勢，針對葡語系國家、東盟國家開展特色金融、物流、專業咨詢等服務，為內地企業赴海外投資特別是葡語系國家投資提供強有力的支持。此外，澳門也可借力香港的產業優勢和國際地位，積極承接國際高端服務業轉移，加快引入法律服務、市場調研、管理咨詢、軟件外包等高端服務業，加速推進香港計算機及軟件業在澳門落地，與澳門相關企業、大學聯合開展前沿科技研究，共同開拓國際市場。未來，澳門可在充分了解高端服務業市場需求的基礎上，整合粵港澳大灣區內資源優勢，形成現代化、協作式、多層次的高端服務業外包體系。利用橫琴自貿區、廣州南沙、深圳前海以及江門市的優質資源，以專業化的服務團隊積極承接地區與國際業務，構建粵港澳高端服務業產業集群，增強大灣區高端服務業的國際競爭力，最終推動澳門高端服務業高質量發展。

（三）通過培育總部經濟來強化服務業輻射效應

具體而言：其一，特區政府積極主動引導，強化總部經濟聚焦區的空間布局、產業選擇、功能定位及配套商務服務，避免無序、低效發展。其二，積極培育總部經濟發展所需的軟環境，吸引跨國企業總部進駐澳門。在法制環境方面，持續同國際標準和慣例接軌，改進立法及執法程序，完善技術轉讓及知識產權保護體系，不斷推進技術成果的實踐轉化，為入駐企業構建一個公平的市場及法制環境。尤其在商業法律、法規領域，澳門應充分利用自身優勢，借鑒大灣區內成功經驗，創新總部經濟的市場準入、股權結構、收益分配、金融支持、商務配套、人才支持等發展措施，出臺一系列具有澳門特色且有利于總部經濟集聚發展的商業法規。其三，人力資本方面，可充分利用粵港澳大灣區的人力資源優勢，加快人才引進與培養，實現人才與產業有效對接。其四，招商引資上，澳門要降低商業成本，優化營商投資環境，積極宣傳澳門發展總部經濟的優勢及優惠政策措施，主動招商，積極與有投資意向的總部企業深入溝通，切實回應其所關心的發展問題。

（四）通過優化多元產業結構來實現產業均衡發展

澳門高端服務業應保持適度獨立性，合理定位產業功能，不斷推進高端服務業的轉型升級，與博彩業保持平衡發展。澳門嵌入大灣區目的就是要將其自身打造成為“世界旅游休閑中心”，博彩業雄厚的產業基礎及資金優勢可為高端服務業產業鏈的延伸提供支持。在粵港澳大灣區位中，澳門三面環海，地理位置獨特，擁有外港、內港、氹仔臨時客運碼頭、九澳港、九澳貨柜碼頭和九澳油庫等海運碼頭，在大力推進海洋經濟發展過程中，不斷強化與特色旅游業、文化創意的結合，打造集博彩、休閑娛樂、購物消費、旅游觀光不斷融化的產業發展模式，實現高端服務業產業結構的均衡化?；浉郯拇鬄硡^作為全球特大型城市群，集聚了現代金融業、高端物流業、現代旅游業等高端服務業升級所需的多重優勢條件，是目前中國經濟競爭力最強、對外開放度最高、最具創新活力的區域之一。澳門應把握灣區建設的大好時機，高效利用區內資源，促進自身多元產業結構轉型，不斷優化高端服務業的產業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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