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漢語拼音方案》在對外漢語教學方面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音節省寫、鼻輔音韻尾“ng”采用的字母“g”,以及上聲變調不變聲調符號等規定,使將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學習者發音時產生一定的偏誤。應通過反復訓練學習者按《方案》規則發音、臨時補足省寫部分、改變變調上聲音節的聲調符號、建立學習者母語或相關語言與漢語拼音的正確聯系等方法進行教學、糾音,強化漢語教學效果。
關鍵詞: 《漢語拼音方案》? ?漢語學習? ?偏誤? ?糾正
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漢語拼音方案》(以下簡稱《方案》)是常用的語音教學工具,在幫助學習者學習、訓練、掌握漢語發音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在實際教學過程中筆者發現,《方案》的一些規定會使學習者產生一定的偏誤。如何糾正這些偏誤、強化漢語語音教學效果是對外漢語教學中不應忽視的重要問題。
一、《方案》引發的偏誤
(一)省寫規則引發的偏誤。
1.韻母“iou”“uei”“uen”省寫引發的偏誤
劉芳芳(2016)通過實驗驗證了一些美國學生在發含有韻母“iou”“uei”等音節時,存在“韻腹部分舌位不飽滿或者滑動太快的現象”。筆者經過教學實踐發現,尼泊爾、以色列、俄羅斯、韓國等國的學習者也有相同的情況,如將“求”(qiú)讀作[t?揶‘iu],“對”(duì)讀作[tui],輪(lún)讀作[lun],發音中體現不出韻腹“o”“e(ê)”。產生這一問題,當然有學習者的主觀原因。也必須認識到,《方案》關于“o”“e(ê)”省寫的規則是不容忽視的重要原因。
按照《方案》的規定,韻母“iou”“uei”“uen”跟輔音聲母相拼時,其中的韻腹“o”“e(ê)”都要省寫,如:“q”+“iou”省寫作“qiu”;“d”+“uei”省寫作“dui”;“l”+“uen”省寫作“lun”。原因是韻腹“‘o‘e(ê)有時會變得不明顯”。(黃伯榮,廖序東,2002)這一省寫規定具有理論依據,使拼寫更加方便,但給學習者造成一定的困擾。學習者在學習拼音或者做發音練習時,呈現在眼前的含有上述韻母的音節實際上是缺少韻腹的。因此,他們直觀地認為相關音節沒有韻腹“o”“e(ê)”,而將省寫的韻腹“o”“e(ê)”一并省讀。相關音節發音就由聲母經韻頭直接滑向韻尾,故而,他們發這些音節始終不對。
2.撮口呼韻母省寫規則引發的偏誤
撮口呼韻母指ü和以ü開頭的韻母。按照《方案》的規定,撮口呼韻母跟聲母j、q、x相拼時,要省掉ü上的兩點。這一規定跟分布理論有關,因為聲母j、q、x只跟撮口呼韻母相拼,而不跟合口呼韻母相拼,省寫達到拼寫簡便的目的,不跟合口呼韻相混淆(黃伯榮,廖序東,2002)。但筆者在教學過程中發現,學習者在發“舉(jǔ)”“?。╭ǔ)”“需(xū)”“娛(yú)”時,會分別讀作[t?揶u][t?揶‘u][?揶u][ju],甚至在發包含聲母(或零聲母)、韻頭、韻腹、韻尾的音節時,如“捐(juān)”“訓(xùn)”“原(yuán)”也如是。
上述省寫“ü”的兩點后的音節,其中的“u”本應仍讀作[y]。但由于《方案》“ü”兩點要省略的相關規定,使得省寫兩點后的撮口呼韻母“ü”書寫形式與合口呼韻母“u”([u])拼寫同形。這就呈現給學習者一種直觀感覺,即本應讀作[y]的“u”就是“u”([u]),發音應該與“u”([u])一致,產生了上述偏誤。
(二)鼻輔音韻尾“ng”[?耷]的字母“g”引發的偏誤。
在英語等拉丁字母語言中,有的以字母“g”結尾的單詞,“g”通常會發出一個短促的濁輔音[g],如英語“bag”[b?覸g]、“pig”[pIg]、“shrug”[?蘩r?蘧g]等。漢語拼音采用的是拉丁字母,并且與英語等拉丁字母語言類似,其中一些韻母以字母“g”結尾,如“iang”“eng”“ong”等。不同的是,這些漢語拼音中的字母“g”并非表示一個音素,而是與其前的字母“n”作為一個整體,共同組成鼻輔音韻尾,只表示發含有這樣韻尾的音節時,“氣流振動聲帶后從鼻腔通過”,(黃伯榮,廖序東,2002)如“項(xiàng)”讀作[?揶jɑ?耷],“能(néng)”讀作[n?掮?耷],“總(zǒng)”讀作[tsu?耷]。又與一些英語單詞的發音有點類似,如yang[j?覸?耷]、strong[str?蘅?蘼?耷]、getting[?謖getI?耷]等。
這種有時類似有時又不是的現象讓一些學習者摸不著頭腦。一些學習者在發以字母“g”結尾的音節時,與發一些英語單詞一樣,經常會發出濁輔音[g],如將“當(dāng)”讀作[tɑ?耷g]、“平(píng)”讀作[p‘i?耷g]、“工(gōng)”讀作[ku?耷g]等。在一定程度上,正是由于漢語拼音后鼻音韻母中,有與英語等語言一樣的拉丁字母“g”,激發了學習者母語或相關語言的負遷移發揮作用而造成的。他們直觀地認為這些音節與一些同樣以字母“g”結尾同時“g”又發濁輔音[g]的英語等拉丁字母語言中的詞一樣,“g”要發出濁輔音[g]。
(三)上聲變調不變聲調符號引發的偏誤。
漢語是有聲調的語言,四個聲調分別有對應的調值,并且分別有對應的符號,如二聲(陽平)調值是35,聲調符號為“ˊ”;三聲(上聲)是214,聲調符號為“ ˇ ”。在詞語、句子等實際語流中,一些上聲音節的聲調會發生變調,如兩個上聲音節相連,第一個上聲調值由214變為35。很多學習者本就覺得聲調學習困難,對于上聲的變調更是一頭霧水,要么不變調,要么亂變調。
當然,產生這樣的偏誤有主觀原因。但在客觀方面,上聲變調的聲調標記方法沒有像“一”“不”變調一樣“隨變而變”,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方案》明確規定了四個聲調的符號,并未明確上聲音節發生變調后聲調的標注方法,很多對外漢語教材,如《成功之路(進步篇)》及韓國的《智慧漢語2》(《●●●●●●2》)等仍將要發生變調的上聲音節的聲調符號標注為“ ˇ ”,如“首先”的“首”仍標注為“shǒu”,“轉眼”的“轉”仍標注為“zhuǎn”,等等。導致一些學習者由于看到的是未改變聲調符號的上聲音節,或忘記以前所學的上聲變調規則,或學“藝”不精,在讀應發生變調的上聲音節時不變調或亂變調。
二、糾正《方案》引發的偏誤的建議
(一)反復訓練學習者按“規”發音,養成正確的發音習慣。
在對外漢語語音階段的教學中,拼音的主要作用之一是訓練學習者的發音。(呂必松,1983)大多數學習者發音仍較多偏誤,其實是對《方案》的認知不夠準確、深入、牢固,沒有養成按照《方案》規則發音的習慣所致。因此,要克服《方案》帶來的上述偏誤,首先漢語教師需要在初教相關規則后的教學中,有意識地對易出現上述偏誤的音節著重強調,并按照《方案》規則反復練習。同時在一個單位時間(如幾課后、一個月、半學期等)的學習后,還要對這一時間段中所學的相關音節進行復習、總結,有必要的甚至應該形成一個相關音節的“集錦”,并組織學習者采用多種方式進行反復練習,如寫出一些有省寫情況或以字母“g”結尾的音節及其漢字,讓學習者讀出正確讀音;寫出一些有上聲變調的詞,讓學習者按變調的類型將這些詞歸類,并讀出正確讀音……以此,使學習者深化對這些規定的認知,養成按《方案》規定發音的習慣。
(二)臨時調整部分音節拼寫方式,形成正確發音的直觀印象。
1.臨時補足音節的省寫部分
如前所述,《方案》之所以規定省寫,是有原因的。然而韻母“iou”“uei”“uen”屬于中響復元音韻母,“中間的元音清晰響亮”(黃伯榮,廖序東,2002);在對外漢語教學實踐中,一些學習者①確實在“ju”“qu”“xu”的讀音上混淆了“u”([u])和本應仍讀作[y]的“u”。理論與教學實踐似乎存在一定差異。省寫的原因是否100%正確,或者說,這些省寫的規定是否適用于對外漢語語音教學,仍有待商榷。多年來一直有學者對這些規定是否合理表示疑問,如陳文?。?992)、遲永長(1999)、吳登堂(2002)等。
要使這兩種有省寫情況的音節達到較好的教學效果,在實際教學中臨時補足省寫的部分是一個較為簡便可行的辦法,如遇到“qiú”“du씓jǔ”等類似音節時,讓學習者分別將其臨時寫作“qióu”“duèi”“jǚ”等。
2.臨時改變變調上聲音節的聲調符號
除了上聲變調外,漢語發生變調的情況還有幾種,如“一”“不”的變調。但由于《方案》并未對變調音節聲調標注符號進行統一規定,現行的多數教材對變調音節聲調的標注不統一,如前所舉的《成功之路(進步篇)》及韓國的《智慧漢語2》(《2》)不改變要發生變調的上聲音節的聲調符號,但改變了“一”“不”的聲調標注符號②。既然可以按照“一”“不”的變調情況標注聲調,應根據上聲變調的情況改變其標注符號。
這樣的建議其實在多年前即有學者提出,如陳亞川(1989)認為應“在基礎漢語教材中為上聲的詞語和課文標注變調”。但根據教學實踐,筆者認為由于各階段教學或多或少需要糾正學習者的發音,編寫各階段的教材時,如要標注生詞或課文拼音,都應按照上聲變調的情況改變上聲音節的聲調符號,具體可參考胡炳忠(1985)和陳亞川(1989)提出的用“●? ”表示半上,用“●? ”表示陽平。對于現行教材并未按上聲變調的情況標注變調上聲音節的聲調符號,教師們應該在課堂教學時臨時改變這些上聲音節的聲調標調符號,糾正學習者的發音。
上述兩種臨時調整的方法有幾點好處:
(1)寫出了省寫的部分和按照上聲變調的實際情況標注聲調符號,能幫助學習者形成正確發相關音節的直觀印象,從“肉眼”即可直接看出這些有省寫或要變調的音節應該如何正確發音。
(2)補足省寫“o”“e(ê)”的、含有韻母“iou”“uei”“uen”的音節后,教師可以將其拆分為兩個音節,如“duì”可拆分成“dū+eì”;“lún”可拆分成“lū+én”。讓學習者先分別誦讀兩個音節并形成正確的發音后,再將二者拼合,由慢到快,能較簡單、自然地幫助學習者形成正確的發音。這也是筆者曾從“反切法”中得到的漢語語音教學啟示。(周宇浩,2017)
(三)建立語言間的正確聯系,變學習者母語或相關語言負遷移為正遷移。
如前所述,學習者因母語或相關語言的負遷移而將鼻輔音韻尾“ng”[?耷]中的“g”讀作[g]。然而以英語為例,將其與漢語拼音對比可以發現,二者在以字母“g”結尾的音節或單詞的發音上具有一個共同點,即如果字母“g”前有字母“n”,漢語拼音和英語中的“ng”都讀作[?耷],如下表:
不同點在于,英語中處于單詞尾部的字母“g”可以緊接元音,如前所舉的“bag”[b?覸g]、“pig”[pIg]、“shrug”[?蘩r?蘧g],此時的“g”要發濁輔音[g];而漢語拼音中的字母“g”則不可以接在元音后,更不用說發音了。
我們可以充分利用漢語拼音與英語的異同進行對比教學,增加學習者的親近感,將學習者英語的負遷移轉變為學習漢語拼音的正遷移,較簡單、輕松地糾正他們在發以鼻輔音韻尾“ng”[?耷]結尾的音節時出現的偏誤。以其他語言為母語的學習者如有類似情況,也可以參照此法進行糾正。
三、結語
《方案》雖然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但面對其中一些規定引發學習者發音的偏誤,筆者認為可以通過反復訓練學習者按《方案》規則發音,臨時補足音節省寫部分,臨時改變變調上聲音節的聲調符號,建立學習者母語或相關語言與漢語拼音的正確聯系等方法,對學習者展開漢語發音教學,糾正學習者存在的上述偏誤,強化漢語教學效果。當然,以上方法是筆者在教學實踐中的一點感悟,如有不正之處,敬請同行批評指正。
注釋:
①筆者在2019年秋季學期教的一位以色列籍俄羅斯人即是如此。
②如把“一下”的“一”和“不用了”的“不”都標注為“ˊ”。
參考文獻:
[1]陳文俊.漢語拼音方案需要完善[J].延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1(2).
[2]陳亞川.漢語教材連續變調處理芻議[J].世界漢語教學,1989(2).
[3]遲永長.完善《漢語拼音方案》的幾點思考[J].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科版),1999(6).
[4]胡炳忠.三聲三字組的變調規律[J].語言教學與研究,1985(1).
[5]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增訂三版上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6]劉芳芳.美國學生漢語韻母學習難點考察[D].南京:南京大學,2016.
[7]陸儉明.再談《漢語拼音方案》和漢語教學[J].語言文字應用,2013(4).
[8]呂必松.《漢語拼音方案》在漢語作為外語教學中的應用[J].文字改革,1983(6).
[9]吳登堂.《漢語拼音方案》有待完善[J].丹東師專學報,2002(4).
[10]周宇浩.新羅入唐質子漢語學習的現代借鑒與傳承[D].成都:四川師范大學,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