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行為批評視域下 《功夫熊貓》系列電影字幕流行語研究

任婷 喬蓉

摘? ?要： 字幕譯文中流行語的使用，是譯者迎合翻譯發起人和觀影者的審美而采取的決定。基于譯者行為批評理論，電影字幕譯者的行為，始終以“求真”為基本原則。考慮市場因素，使譯文產生一定的社會影響和社會效果，從而使字幕譯者的角色顯現出社會性。本文借助譯者行為批評理論中的“求真”“務實”譯者行為連續統模式，分析《功夫熊貓》系列電影字幕譯文中流行語的使用，得出以下結論：譯者使用流行語，能使譯文有效地達到相應的社會效果。譯者遵循的行為基本規律是：“求真”為本，“求真”兼顧務實; “務實”為以用為上，務實兼顧求真。

關鍵詞： 求真? ?務實? ?流行語

一、引言

在電影字幕漢譯中，為了迎合觀影者的期許，字幕譯文會適當地接近漢語語言風格。譯文呈現的語言風格由譯者進行主體性選擇。流行語存在于具有相似語言文化背景的社會群體之內，是對一段時期存在于這個群體中或群體外的特定事物、現象的主要特點的提煉，同時以精確化、大眾化的詞匯進行表達和傳播[1]（61-65）。符合影視語言雅俗共賞、老少皆宜的特點[2]（71-74）。因此，電影字幕譯文自然而然地借助流行語貼近觀影者的需求和審美。

《功夫熊貓》系列電影的賣點是中國功夫、熊貓等中國元素。然而不可忽視的是電影字幕譯文恰當、地道、生動，尤其是流行語的使用。本文主要以《功夫熊貓》系列電影字幕中使用的流行語為研究對象。以譯者行為連續統模式評析字幕譯文中的流行語，發現譯者為使字幕譯文達到觀眾的審美要求而采用流行語進行翻譯時，譯者行為符合“求真”為本，“求真”兼顧務實;“務實”為用（上），務實兼顧求真的行為規律。

二、“求真—務實”譯者行為連續統模式的內涵

1.“求真—務實”譯者行為連續統評價模式

“求真—務實連續統評價模式”是周領順教授提出的評價譯者行為和譯文質量的重要模式。要求首先從語言性角度看待譯者的翻譯行為，其次從社會性角度考慮譯者的社會性和行為社會化程度。以譯者行為批評理論為視角，先將譯者的翻譯行為納入基本的語言層面觀察，然后以社會性視角分析譯者。兼顧譯者的社會性和行為社會化程度。“求真”的目的是“務實”;“務實”的基礎是“求真”。“求真”指的是譯者對原文意義的完全保留或部分保留。“務實”指在對原文的全部意義或部分意義“求真”保留的基礎上，如何使“意義”符合實際需要所使用的方法。“務實”的一個目標是：考慮讀者的需要和感受。“求真”和“務實”是譯者行為連續統上的兩個端點。“求真”反映的是譯者作為“純譯者”求取原文語言負載意義真相的“語言性”行為;“務實”反映的是譯者作為“純社會人”為滿足務實性需要而體現出的“社會性”行為[3]（78）。

2.譯者務實的原因

（1）譯者行為的務實性源于原文“意義”無法絕對地全部“求真”。主要關涉原文的語言層面，包括原文內容、句法、修辭、風格等。

（2）譯者行為的務實性源于原文效果和譯文效果在原文讀者和譯文讀者中的差異。主要關涉原文和譯文之間的語言和文化差異。

（3）譯者行為的務實性源于包括作為社會人的譯者和贊助人給予譯文的預期。

三、本模式在字幕譯文流行語研究中的適切性

從語言性角度看待字幕譯者的翻譯行為，譯者應著力于將原文語言負載的全部或者部分意義在譯文中展現。這個過程是對電影字幕翻譯的“求真”。“求真”是以“務實”為目的的。在對電影字幕的翻譯中，譯者行為“求真”的目的轉化為迎合譯文的消費者和贊助者的期望，使得字幕翻譯的譯者行為具有了“社會”屬性。

流行語被采納，是譯者行為社會性的體現。電影本身是文化商品，是電影的社會屬性。字幕譯文隨之具有了社會屬性。要求字幕譯者從社會性角度出發進行意義轉換。譯者的社會性行為受到觀影者的文化品位、發行方、出版方的市場定位的影響。使用流行語的目的正是出于符合“社會人”希望的結果。

四、譯者遵循“求真為本、求真兼顧務實”的行為規律

1.直譯法

譯者若想實現對原文語言層面信息的保留，同時達到務實的目的，應選取與原文意義或形式最接近的流行語進行翻譯，這時選擇的翻譯方法為直譯法和詞性轉換法。直譯法借助與原文近似的流行語，不但能保留原文的原汁原味，而且能貼近觀眾審美，達到務實效果。使用詞性轉換法雖然會對原文詞性乃至部分結構進行調整，但是語義上仍做了最近似的保留。通過直譯法、詞性轉換法能巧妙達成語言層面的“求真”和“務實”，從譯者行為來看，符合“求真為本、求真兼顧務實”的行為規律。

例1：《功夫熊貓I》中的“Nothing is impossible.”譯為“一切皆有可能”，意為 “所有的事情都是可能的”。譯者巧用阿迪達斯膾炙人口的廣告語“一切皆有可能”進行處理。使原文語義信息和形式信息在譯文中得以轉化，保留了簡潔、明快的語言特點。鑒于這句廣告語在年輕人中耳熟能詳，譯文受到年輕人的認同和喜歡。譯者在“求真”的同時，兼顧“務實”的目的。譯者運用直譯法，完全保留原文所負載意義的真相，流行廣告語的選用考慮到觀影者的感受和需求，達到務實的目的。

2.詞性轉換法

在選擇電影字幕的流行語時，譯者需要對原文詞匯層面所蘊含的獨特文化和個性化風格進行考慮。如果譯者具有較強的文化理解力和審美能力，能讀出劇作者和導演的意圖，那么觀眾就能最大限度地產生相似的審美體驗。譯者使用詞性轉換法只需對句法結構做微小的調整，既不損失原文意義的真相，又能巧借流行語達到務實的目的。

例2：《功夫熊貓I》中“Tai Lung is free.”譯成“黑豹太郎越獄了”。黑豹太郎是《功夫熊貓I》中的唯一反派。形容詞“free”轉換成動詞“越獄”這個流行語來源于2006年首播的熱門美劇《越獄》，使觀影者聯想到黑豹太郎越獄的事實。“free”若以“求真”的方式進行直譯，則是“自由”。與“越獄”相比，減少了黑豹太郎沖破障礙、獲得自由的想象空間。因此，譯者不但實現了原文的全部“求真”，而且利用巧思，極大地貼近了觀影者的需要和視角。既做到了“求真”，又做到了“務實”。

例3：同樣出自《功夫熊貓I》，“You think Im a fool？”譯為“你以為我這么好忽悠”？“忽悠”是東北方言，從2001年趙本山經典小品《賣拐》開始，“忽悠”沖破地域，火速傳播到大江南北，成為流行語。譯者將名詞“a fool”處理成形容詞“好忽悠”，詞性發生了變化，詞義也轉化成了觀影者易于理解的幽默表達。譯者達到了“務實”的目的。無獨有偶，《功夫熊貓II》中，“Your friend there is really persuasive.”也譯成“你的朋友還挺會忽悠的”。將形容詞“persuasive”處理成“會忽悠”這個能愿動詞+動詞的結構，不僅傳遞出阿寶的“師父”善于說服的能力，還增加了觀影的幽默體驗，同時滿足了語言層面的“求真”和觀影效果的“務實”需求。

五、譯者行為遵循“務實為上，務實兼顧求真”的規律

譯者在處理一些文本時，對“意義”的全面求真幾乎難以實現，必須有所取舍。譯者行為傾向于務實為上，兼顧求真。譯者適當使用流行語，不但可以達成對文化隔閡的補償，更容易得到觀影者的認同。譯者主要以替換法、增譯法兩種方法消解文化隔閡，體現了務實為用、務實兼顧求真的行為準則。

1.替換法

替換法的使用使譯者最大限度地符合原文本的語意，選取似的“文化符號”進行文化補償;當作為社會人的譯者及贊助人對原文產生的效果需要進行調整時，可以使用替換法。替換法可以適當去除掉與譯文文化不協調的表達。在處理以上兩種情況時，譯者行為遵循“務實為用，務實兼顧求真”的規律。

例4：在《功夫熊貓III》中，“She wants it on the side.”譯為“它要變態辣”。當時的場景是，眾人在討論悍嬌虎的湯面要不要加份醬汁時，朋友們答道：“She wants it on the side.”“on the side”在就餐的場合意指“將……作為配菜”。這里的情景是在討論辣味湯面，于是“配菜”就變成了辣醬。將“She wants it on the side”譯成“變態辣”可以視為對原文語義的特殊解碼。這種解碼方式不但能清楚地轉換“on the side”即“辣醬成為配菜”的含義，而且使用流行語“變態辣”，使得觀眾能瞬間將字幕的聲音信息轉化為“味覺信息”，深度體驗這碗湯面的辣之魅力。由此看來，譯者及其團隊既顧及了原文語言層面的“本真”，又用這個流行語傳神地進行了以觀影者為視角的“務實”行為。因此，“變態辣”的翻譯符合“務實為用，務實兼顧求真”的譯者行為規律。

例5：《功夫熊貓III》中“（So you can spend your days ）running through town high-fiving bunnies？ ”譯為“滿鎮子亂跑跟兔子耍帥嗎”？“high-five”在英語習語中指“慶祝成功的擊掌”，可用來問候、慶祝。譯者揣摩臺詞背景，“耍帥”將阿寶“high-five”（擊掌）時神采奕奕、洋洋自得的神態表現了出來。同時，“耍帥”這個流行詞匯的使用，使得作者將觀影者的審美判斷納入了譯文選詞的考慮范圍。這種“務實”的譯文，體現了譯者的社會性，符合譯者行為“務實為用，務實兼顧求真”的規律。

例6：《功夫熊貓III》中，“Jombies，Jinx- Jombie， Jinx.”譯為“翡尸，哎呦，不錯哦。（二人齊聲說道）”當阿寶和金猴看到翡翠僵尸，異口同聲說出“翡尸”時，畫面中兩人對視，眼神充滿意外和驚訝。緊接著兩人用同樣的手勢指向對方，又同時說出“Jinx”。若“Jinx”直譯為“烏鴉嘴、掃把星”，則與喜劇動畫電影輕松、幽默的氛圍是相違背的。所以譯文省略了“Jinx”，根據畫面中人物的神情和手勢，將臺詞轉換成了亞洲歌唱天王周杰倫的口頭禪“哎呦，不錯哦”。這樣的處理方式既規避了“烏鴉嘴”這個在中國文化中不太有興致的詞匯，又映襯了Michelle Staphylas（時任《功夫熊貓III》的項目統籌）的話，“電影中文版需要在保證中文翻譯幽默逗趣的同時，符合中國觀眾的審美與追求”[5]。所以，若電影原字幕直接解碼后和中國文化之間有隔閡，譯者將這部分省略，并根據情景補償了一句耳熟能詳的流行語，適當地疏解了原文文化和中國文化的阻隔，從觀影者的審美和追求出發，達到了譯文務實的目的。譯者行為符合“務實為用，務實兼顧求真”的規律。

2.增譯法

當原文在語言和文化層面對原文讀者產生的效果遷移至譯文中時，會發生一定程度的損失。譯者可以適當增補原文句子成分，使譯文符合漢語的口語表達習慣，達到“務實”的目的。

例7：《功夫熊貓II》中，將原文“Thats severely cool.”譯為“大姐，你真牛”。見悍嬌虎力量驚人，阿寶表示欽佩，隨即說出“Thats severely cool.”。原文語義旨在贊美悍嬌虎經年練就的硬功著實厲害。原文主語并未用“you”這個指稱代詞，譯成漢語時，增加了“大姐”這個流行稱謂詞。從觀影者的角度來看，運用常見的稱謂詞使觀影者感受到阿寶和悍嬌虎之間的親近感，有助于體現出阿寶在成為真正的“神龍大俠”前角色定位的市井氣質。增譯的稱謂詞使觀影者對人物關系有了深入理解，并對阿寶市井形象進行了渲染，做到了對觀影者和市場的“務實”。譯者行為符合“務實為用（上），務實兼顧求真”的規律。

六、結語

在譯者行為批評理論框架下，可以看出《功夫熊貓》三部電影的字幕譯文使用流行語，使譯者達到了“務實”的目的。字幕譯文采用流行語，符合譯者服務觀影者、務實觀影需求的社會性。“求真—務實”譯者行為連續統模式討論的正是譯者的語言角色和社會角色之間調整和轉換的兩級和區間狀態。譯者不斷在語言人、社會人兩種角色之間轉化。在這一過程中，譯者行為符合這樣的行為規律：“求真”為本，“求真”兼顧務實;“務實”為用（上），務實兼顧求真。

參考文獻：

[1]錢紹昌.影視翻譯——翻譯園地中愈來愈重要的領域[J].中國翻譯，2000（01）.

[2]賴偉玲.論《冰川時代5：星際碰撞》字幕翻譯的改寫[J].嘉應學院院報，2017（06）.

[3]周領順.譯者行為批評：理論框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4]Lefevere，A Translation， 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4.

[5]Michelle Staphylas.《功夫熊貓》是中美合拍的，中方主要負責什么[EB/OL].http：//daily.zhihu.com/story/7917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