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志濤韓靈靈
問題鏈是指教師根據教學目標和學生狀態而設計的一組問題鏈接。問題依據教學內容而設計,同時,問題與問題之間環環相扣、層層遞進,從而構成課堂教學的框架。問題鏈的設計以確定的教學內容為前提,教學內容的確定又必須以文本個性為依據,這就要求教師在明確文體特征的基礎上把握“這一篇”的特點,這樣才能使問題鏈的價值得到有效發揮。下面,筆者以統編教材《語文》八年級上冊中《愚公移山》的教學為例,探究基于文體的課堂問題鏈的設計與實施策略。
《愚公移山》選自《列子·湯問》,在教材的“預習”部分,編者不僅明確了本文是一篇寓言,而且讓學生通過回顧《兩小兒辯日》和《杞人憂天》這兩則短文來回顧寓言的特點。這是編者對本文體式的確認,并通過布置“預習”的方式將其傳達給學生,這就在文本體式和學情兩個方面規定了教學內容。王榮生教授認為,“教學內容的選擇與確定有兩個依據:一是依據文本體式確定教學內容,二是依據學情選擇教學內容”。[1]
從文本體式方面來看,寓言是用比喻性的故事來寄托意味深長的道理,是給人以啟示的文學體裁,字數不多,但言簡意賅。故事的主人公可以是人,也可以是擬人化的動植物或其他事物。其特點包括:虛構的簡單的故事情節;人或者擬人化的動植物;寄寓了某個道理。明確了寓言的文體特征,有助于我們發掘《愚公移山》的教學價值。
從學情方面來看,通過回顧《兩小兒辯日》和《杞人憂天》這兩篇短文,加之自身文言文的積累,學生能夠借助注釋了解故事內容,并對其中的人物形象有初步的認識。但是對本文而言,學生對愚公和智叟的認識到了何種程度,如何看待愚公的“愚”和智叟的“智”,還有待考察。另外,學生能從中讀出什么樣的理,教師需要在課堂中觀察。
基于以上兩方面的認識,我將本課的教學內容確定為:①了解故事情節;②分析愚公和智叟的人物形象,辨明“愚”和“智”的含義;③領悟故事所寄寓的道理。
針對以上教學內容,我依次設計了三個問題來驅動學習活動。這三個問題不僅具有各自的任務,而且相互鏈接,逐層遞進,直抵教學目標。
問題一:你能給大家講述“愚公移山”的故事嗎?
學生們對愚公移山的故事本來就很熟悉,加上注釋的輔助和之前的積累,學生對故事情節的理解是不成問題的。但是,讓他們把這個故事講出來,難度就增加了。同時,我還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關注文中的細節,二是盡量使用原文的詞句,而且不能看書。這個問題的設置旨在通過“講故事”來驅動學生去閱讀和練習,從而進一步熟悉故事情節。
問題二:你怎么看待愚公的“愚”和智叟的“智”?
學習寓言這種文體,除了了解故事情節之外,還要去關注故事中的人。在這個故事中,愚公和智叟是兩個有代表性的人物,而且二者的名字都很有意味。教師引導學生討論這個問題,有助于學生將“愚”和“智”形成對比,從而對愚公這一人物形象產生較為明確的認識。
問題三:通過愚公和智叟的對比,你明白了什么?
學生認識了愚公的“愚”,接下來就要探究“愚”的背后是什么。也就是說,作者想通過愚公如此“愚”的移山行為告訴讀者什么呢?你又從中讀出了什么呢?這個問題是承接上一個問題而來的。愚公與智叟的對比在于突出愚公的精神,而這個精神正是作者要傳遞給讀者的;同時,這種精神又是與學生的生活密切相關的。這樣,學生不僅讀出了道理,而且讀到了自己。
這三個問題分別針對三個教學內容而設計。問題一旨在使學生了解故事情節,問題二旨在讓學生分析人物形象,問題三旨在使學生領悟其中的道理。同時,三個問題沿著“事—人—理”的順序展開,不僅能夠驅動學生進行文本解讀,而且能讓學生學會閱讀寓言的方法。“初步掌握學習語文的基本方法”這一課程目標就得到了落實。
新課程背景下的課堂教學是以學生的“學”為中心的。問題鏈設計的目的就是對學生的學習形成引導和促進作用,正如加涅所說的“教學設計必須以幫助學習過程而不是教學過程為目的”。接下來,學生的學習活動將圍繞此問題鏈展開。
要完成這個任務,僅僅大體上翻譯一遍是不夠的,學生還需要關注其中的細節,甚至要背出部分原文。在這個問題的驅動下,學生不僅要獨立翻譯,還要在小組之間討論翻譯的難點,甚至要試著講解。“兩個人一起進行發現、煉制,會成為一種樂趣,或者相反,成為一種焦慮。一定程度的苦惱并不會消除學習的樂趣,它反而會對組織學習產生幫助。”[2]兩人以及多人的小組合作不僅能實現翻譯上的互相補充,而且能使學生自己發現問題:二者都有助于促進學習活動向前推進。通過這個環節,學生的閱讀起點得到確認和提升,為后續教學活動的開展提供了學情依據。
經過上一個環節的學習,學生們對愚公的形象已經有了自己的認識,但是這種認識存在著明顯的區別,甚至截然相反。在這種情況下,我一方面鼓勵學生說出自己的見解以及依據,另一方面組織學生分為兩組進行辯論。
生:愚公是有點愚,這么大一座山,怎么可能移得了呢?不可能實現。而且還要讓子子孫孫都跟著移,我覺得不明智。
師:這是個笨老頭。
生:這倒未必。我覺得愚公的出發點是好的,而且他考慮到“懲山北之塞,出入之迂”的是子孫后代,所以才要移山。這恰恰說明,他不僅不愚,而且很有遠慮。
生:但是子女未必愿意。
生:他們曾經“聚室而謀”并且“雜然相許”,子女的意見應該是一致的。
師:這位同學在文本中找到了依據。
生:現在是“雜然相許”,但是愚公說的是“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啊。這只是一種假設。
師:你怎么知道是假設?生:“雖我之死”啊。
師:“雖”是什么意思?
……
在這個教學環節中,學生們的爭論相當激烈。最開始,大家只是各自發表意見,后來分歧逐漸明顯并且分為兩派進行了辯論。在辯論過程中,我沒有過多干預,只是偶爾提醒學生要從文本出發,不能過度發揮。隨著辯論的深入,學生對人物形象的把握逐漸深刻。這一環節的教學目標基本實現了。
對于人物的分析,不僅要區別人物之間的不同,而且要辨別出“同中不同”。相比較而言,后者難度更大。在上一個環節的辯論中,由于愚公與智叟的區別比較明顯,學生容易發現,辯論活動也容易操作;但是對于特征不明顯的其他人物,學生較難發現,這就需要教師的提示和引導。下面是我引導學生將對比進行細化,去發掘“同中不同”的教學過程。
師:我們來比較一下。同樣是對愚公提出疑問,“其妻”與“智叟”有什么不同嗎?我們仔細研讀一下這部分內容,能從中發現什么?
生:稱呼不同。其妻稱之為“君”,智叟稱之為“汝”,可見其妻對他是尊敬的,智叟對他是不屑的。
生:其妻說“以君之力”,智叟說“以殘年余力”,后者對愚公有一種瞧不起的態度。
師:“殘年余力”是什么意思?
生:老邁的年紀和殘余的氣力。
師:如果用口語,可能會怎么說?
生:你都一把老骨頭了,還折騰啥?(生笑)
師:智叟的態度就藏在“殘”和“余”這兩個字里面。其他同學接著說。
生:問法不同,其妻說“不能損魁父之丘”,智叟說“不能毀山之一毛”。相比較而言,“一毛”帶有一種輕蔑和嘲諷的語氣。
……
在這一環節中,我通過追問的方式將學生的目光集中到文本當中,尤其是集中到句式和用詞方面。學生通過對詞句的分析,逐漸走進了人物的內心世界。更為重要的是,對人物形象的對比,有助于教學活動從“人”向“理”的轉變,即學生通過對其妻與智叟的對比以及智叟與愚公的對比,逐漸深化對愚公的認識,逐層探究“愚”的含義,“愚”中之理就不難理解了。
“閱讀是一種文體思維。”[3]不同的文體需要不同的讀法。基于文體特征設計的問題鏈不僅有助于教學內容的確定,從而明確問題鏈的指向性,而且有助于學生借助問題鏈的引導學習該文體的閱讀方法,從而落實“具有獨立閱讀的能力,學會運用多種閱讀方法”的課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