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尚榮
人總是有些好奇心的,因而會去想象。
對《江蘇教育》編輯部,我就有這樣的好奇和想象。好奇,是因為每個月都要出8本刊物,稿子到了編輯部是怎么處理、怎么加工的?想象,是想把編輯部比作什么合適?其實,《江蘇教育》編輯部我去過好多次,但好奇與想象仍然不減。創刊70 年了,近40 年我與編輯部發生過多少故事啊!這些故事后來都與好奇和想象融在一起,最后“化”在比喻里,所以,我還是不講故事吧。
首先談談對《江蘇教育》編輯部的印象。
一是開放的“狹小”。編輯部幾次搬遷,條件不斷改善,辦公室不斷增加,面積不斷擴大。雖然刊期不斷增加,但編輯陣容也強大了,編輯部的辦公室因而仍然顯得狹小而擁擠。不過,狹小并不意味著封閉。在我看來,《江蘇教育》編輯部很大,因為它非常開放,幾乎所有教育教學的信息都到這兒匯聚,開放的狹小,是文化意義上的描述。只要開放就不會狹小,編輯部可以從這里看出去、走出去,很遠、很大。
二是豐富的“雜亂”。實事求是地說,有些刊物編輯部的辦公室還是比較雜亂的。但是《江蘇教育》編輯部的“雜亂”和一般的雜亂情況不同。如果向某位編輯要一份材料,他很快就從“堆”里找出來,遞到手里一定是你所需要的。在我眼睛里,《江蘇教育》編輯部太豐富了,與教育、生活、個人愛好有關的,都有。那綠色的室內植物會從哪個角落里攀緣上去,還會有一個小玩意兒在某個書堆或稿件堆里閃著特異的光,尤其是那一本本的書、那一封封的信(那是20 多年前的情境)、那一沓沓的稿子、那各種各樣的刊物,豐富,多彩,實際上這是另一種“整齊”。豐富的雜亂,標志了編輯的情趣、不拘小節和厚實的素養。
三是大的、活的專業。《江蘇教育》是江蘇省教育廳主管的刊物,具有一定的行政色彩,但卻又充溢著專業性。《江蘇教育》一直堅守專業性,專業的編輯辦專業的刊物,專業的刊物推動校長、教師的專業發展。他們的專業著眼于教育的本質,探尋教育的規律。《江蘇教育》的辦刊理念是“以智者的眼光觀照教育現象,以仁者的胸襟關懷教育民生”。宏闊的視野和格局、高蹈的格調和境界、仁智的交匯與融通,這是大專業。他們又將專業的目光投向校長、教師最為關注的教育現象、教育問題,抽象出一個個具體的話題,組織專家學者、校長教師共同研究,用案例分析、故事講述、沙龍討論、典型引路等方式,使話題活生生地呈現在大家面前,鮮活、具體、解渴。這是活專業。“形而上,謂之道”“形而下,謂之器”,《江蘇教育》將二者結合。這標志著編輯對專業認知的深度和轉換的智慧。
再換個視角想象和描述吧。
編輯部當然要選稿、編稿、出刊,但是在這些工作的背后是什么?抑或說,這些工作透射出什么?他們有什么樣的愿望和追求?我有以下兩點描述。
一是《江蘇教育》編輯部是教育研究所。編輯部始終承擔著教育研究的任務。記得20世紀90年代,江蘇率先提出素質教育并付諸實踐,發展情勢蓬蓬勃勃。進入21 世紀,教師專業發展成為重點命題,《江蘇教育》把名師成長推上研究的前列,關于教學主張、教學風格等的一批文章就是在《江蘇教育》上刊發。我記得拙文《教學主張:一片思想的叢林》經編輯討論后重點推出。放眼全國,教學主張、教學風格的研究與宣傳,當屬《江蘇教育》第一家,開了先風,領了研究的潮流。后來,江蘇舉起“蘇派教育研究”的大旗,江蘇教育報刊總社以一種敏感、責任和勇氣,成立了蘇派教育研究中心,在當時《江蘇教育》發出了可貴的聲音:全球化時代應該堅守本土化,教育研究、名師成長應提倡著書立說,鼓勵成名成家。試想,當一個編輯部成為研究所的時候,刊物將會呈現一種什么樣的氣象!
說編刊物、搞研究,自然想起編輯部的三個人。第一位是儲繼芳老師。20世紀80年代初,儲老師到我所任教的南通師范學校第二附屬小學采訪。一天,她從李吉林老師的辦公室出來,在教室,看學生作業;在操場,看學生運動;在校門口,看學生排隊放學。正是在那個時候,情境教育開始在校園里萌發,儲老師參與研究。在情境教育里有著《江蘇教育》研究、報道的印記。第二位是馬以釗先生。記得很清楚,一次素質教育研討剛結束,他從賓館的過道深處走來,敞著外衣,有意邁著八字方步,拎著一瓶酒(是他自己帶的,特此說明),還哼著小曲,似八大仙人中的一個,好一個魏晉風度!原來,他為素質教育研討有了新成果而想放聲歌唱。這位曾在北京大學中文系就讀過的先生,對素質教育有著一番獨到的見解。第三位是張俊平先生。他有個標志性的經典表情——酒窩里的笑容,眼睛雖然有時微瞇,但始終放光。他對蘇派教育有著自己的見解,雖然在一次課題會上沒有發言,但早已思潮激蕩,胸中也有“雄兵百萬”。
二是編輯部也是一個港灣,是學習港,是教研港,是研究港,是校長、教師幸福的港灣,是萬千艘船艦準備出發的地方。“教海探航”應當載入江蘇教育報刊總社的史冊,也應當載入江蘇教育的史冊。在“教海探航”的征途上,教育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波浪洶涌,后浪推前浪,前浪讓后浪;大海中翻滾著藍色文化的波浪,隱匿著風險,卻孕育著勇氣與智慧。每當頒獎典禮前夕,早已有萬千船只,隨時準備啟航出發了,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那些年輕的水手,劃槳拼搏,駛上彼岸,既上岸看見無限風光,又想登上高山,一覽眾山小。港灣、海浪、探航、登山、高峰……一個個意象,又是另一番氣象。江蘇青年教師不斷成長,人才輩出,遍及全國,不能不說與港灣有關,與高峰有約。當年的水手,如今的領航員,永遠忘不了那構筑港灣的《江蘇教育》編輯部。
比喻總有一點缺陷,但相信以上兩個比喻恰如其分,因為來自我自身的經歷和想象,更來自校長、教師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