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鋼
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有一個老朋友也是好朋友,就是《江蘇教育》。她陪伴著我的閱讀與寫作,既給我提供教育發展與改革的最新資訊,也為我提供教育教學研究的前沿話題。更重要的是,在我所發表的300 多篇文章中,大約有四分之一發表在《江蘇教育》上。
1986年11月,我接到《江蘇教育》中學版朱愛華老師的電話,約我就“教育評價”寫一組文章,可先列一提綱交給她。接到這樣的約稿“大單”,對我來說可真是受寵若驚。當時,我在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所工作不到三年,也就是一毛頭小伙子,忽然接到像《江蘇教育》這樣的大牌雜志約稿,自然不敢懈怠,很快列出12 個專題的提綱交給了朱愛華老師。自此,我常常在下班之后,認真閱讀和學習收集到的文獻,參考大量資料,反復推敲每篇文章的寫作主題、內容表述。最終我和同事汪仁合作,順利完成了12 期的約稿。這樣的一次約稿經歷,為我建立了起步階段的學術自信,并影響了我一生的職業生涯。從那時起,我就對《江蘇教育》有了特別的親近之感和深深的感恩之心。
《江蘇教育》是專題策劃的高手,幾乎每年都會推出幾個根據時代發展、教育變革所產生的新鮮話題。同時,為了使話題能夠充分展開,《江蘇教育》會故意選擇不同立場、不同觀點的表述,或相同立場的不同實踐形成的話語。一般都設一個“點評專家”,以擴展視野、增強理論或理性含量。我有幸被選中幾次,印象比較深的有“南通教育現象”“學校管理企業化”“名校發展”“校長發展專業化”“表現性評價”等專題的研討。說實在話,很多選題并不是我感興趣的研究領域或研究主題,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去掌握大量的背景知識,現場梳理和概括不同的實踐探索和表達方式,從而形成自己的觀點并明確表達自己的想法。每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都在經歷一次“微型”研究過程,需要把自已從日常瑣碎的工作和生活中抽離出來,調整思考的焦距以全神貫注于一個問題,或將一種不起眼的觀點用“放大鏡”放大,或將一個實踐片段用“顯微鏡”看細,或通過比較和鑒別發現新的意義和價值,從而盡可能地洞悉教育的真義和本質。每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我的情緒和狀態似乎完全被激活了,思想和情感處于一種亢奮中。
更多的時候,《江蘇教育》以專題的形式推出基層縣區和學校改革實踐,將其作為一種新的探索典型或樣態進行推薦和宣傳,而我也有幸成為點評專家之一。這樣的專題范圍可大可小,大的可以是一種區域推進,小的可以是一所學校或一群人的實踐和作為;可遠可近,有的探索經歷了多年甚至幾十年,有的探索則是近期忽然涌現出來;可虛可實,有的側重于思想、觀念和理想的構建,有的則是一種實體和實踐的重構。作為點評專家,我以特定的方式先一步接觸到這些鮮活的富有激情和創造的實踐案例,并常常感到束手無策,無法動筆。這可是個高度“燒腦”的活:既要弄清和把握實踐本身,又要能分離出具有普適意義的亮點和新意;既要發現實踐的合理性,又要揭示出實踐的原創性;既要發現實踐的局限性,還得在特定的框架下進一步闡明發展和提升的可能性。因而,每一次點評都是一次向實踐學習、向他人學習、向典型學習的機會,每一次點評也是激活我的思考并將自己融入他地、他人實踐中的過程,還是我不斷擴展自己的思考容量、思考空間、思考水平的結果。在我的內心深處,特別感謝《江蘇教育》給了我很多的機會,讓我有可能通過點評感受和欣賞到江蘇各地豐富多彩的改革實踐,以點評專家這樣一種獨特的身份,不斷打磨和訓練自身的思維,讓我保持與時代基本同步,保持著一種對現實的敏感性和理論解釋的有效性。
《江蘇教育》還以“特稿”或“特約”的方式,發表了我撰寫的一系列研究性論文和報告,如結合“十一五”“十二五”,我對江蘇基礎教育發展與改革進行預測和回顧,以及和教育現代化與素質教育有關的研究論文,其中影響最大的可能就是《江蘇素質教育調研報告》。我很明白,之所以選擇我來執筆,是因為我在職時曾參與了省里、廳里相關政策的設計和策劃,具有重大事件知情人與見證人的身份。然而,有很多文章則是作為一個研究者的自主選擇,如自2002 年開始,我先在《江蘇教育》上發表了關于學校文化建設的研究文章,接著又連續在《江蘇教育》上發表了多篇文章,其中多數被《人大復印報刊資料》轉載。又如,在我退休后,《江蘇教育》又專門發表了我撰寫的四篇關于“學校教育專業化”的文章。最令我感動的是,我于2013年讀完存在主義哲學家尼爾斯·托馬森的著作《幸福與不幸》一書后,十分激動,立即結合教育實際寫下一篇長文《幸福教育的可能性》,悶在電腦里長達半年之久。后來朱從衛老師打我電話索稿,我就把這篇文章給了他,果真在《江蘇教育》發表了。我一直以為這是我寫的好文章之一,除這一篇外,還有《教育的布波族》《想象的異邦》《我們需要什么樣的教育判斷力》《享受自由而歡樂的教學》《“好玩”可以是一種教育追求嗎》等。正因為《江蘇教育》的大度和寬容,接納并認可了很多我具有個性化表達的思考。
在紀念《江蘇教育》創刊七十周年的日子里,僅用“激活”這個詞來形容這本雜志的功效是不夠全面和充分的。我們可以用很多詞來描述:可以說“見證”,《江蘇教育》“見證”了江蘇教育發展與改革的七十年風雨歷程;可以說“記錄”,《江蘇教育》“記錄”了江蘇教育發展與改革的重大事件與重要人物;可以說“推動”,《江蘇教育》以大眾媒體的特有方式“推動”了江蘇教育的發展與改革;可以說“匯聚”,《江蘇教育》“匯聚”了官方與民間、行政與學校、理論與實踐等方面的智慧與能力……而我更愿意從個人職業生涯的角度,更偏愛用“激活”這個詞來形容省內外許許多多的教育理論工作者和教育實踐工作者的一種“共通”感受:因閱讀、寫文、發文于《江蘇教育》而處于思想和情感的高度激發狀態,從而使自己的教育生活和職業生涯變得更有情趣、更有品位、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