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雅楠,黃 瑩
(1.秦皇島市北戴河醫院中醫科,秦皇島 066100;2.大興安嶺地區人民醫院康復科,加格達奇 165000)
面肌痙攣即面神經所支配肌肉的不自主抽搐。常在中年以后發病,女性多于男性,臨床主要表現為一側面肌陣發的、間歇性的抽搐,每次抽動數秒至數分鐘不等,疲倦及精神緊張時會加劇,嚴重時可影響患者的日常生活、學習和工作。在中醫學上,屬于“痙證”“筋惕肉瞤”或“瘈疭”等范疇。
中醫學認為本病多因風寒侵襲經絡,氣血虧虛、過度勞累或肝風內動所致;西醫學對其發病原因尚未確切。目前的治療目標是控制癥狀,至今尚無規范有效的藥物治療[1-2]。臨床上治療本病,西醫給藥及手術治療毒副作用大,且易復發;而中醫治療本病多采用針灸療法[3],不良反應小,其中火針療效顯著[4],逐漸被患者接受和認可,近年來逐步成為本病保守治療的首選方案。
火針的論述首見于《靈樞·官針》,其中提到了“焠刺”“燔針”。火針療法屬于“賀氏三通法”中的“溫通法”,其治病機制在于溫熱,刺激穴位,增加人體陽氣,調節臟腑機能,使氣血行、經絡通,因而可以稱之為“溫通刺法”。筆者在北京中醫醫院進修期間深刻體會到火針治療面肌痙攣的有效性,相比于普通針刺,這種療法借“火”之力取效,集艾灸和毫針之功效于一身,直接激發人體經氣,加速局部氣血運行,改善微循環,內溫臟腑而壯陽氣,起到防病治病的作用。現就將1例臨床采用火針治療雙側面肌痙攣伴有持續性耳鳴的病案報道如下。
患者女性,62歲,因“雙側面部陣發性不自主抽搐4個月,耳鳴1月”于2018年10月8日就診。患者4個月前無明顯誘因出現左側眼瞼不自主的間歇跳動,于緊張及勞累時加重,未系統治療。2個月前抽搐加重,逐漸累及左側口角及右側眼瞼部。1個月前抽搐頻繁,開始出現雙側間歇性耳鳴,與面肌抽搐節律一致,雜音為蟬鳴聲,夜間睡前明顯,同時患者出現焦慮、抑郁癥狀。因面肌痙攣及耳鳴嚴重影響日常生活,故來本院就診。查體:神志清楚,雙側眼球運動正常,無視野缺損,無復視及視力障礙,角膜反射靈敏,閉眼及對光反射正常,雙側面部淺感覺正常,四肢肌力及肌張力均正常,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反射為陰。雙側眼瞼部、嘴角部肌肉伴有陣發性不自主跳動,左側重于右側,發作時兩側先后抽搐發作,不同時出現,每次抽搐持續幾秒到幾分鐘,痙攣發作頻繁>10次/h(參照Penn分級法評定標準[5],患者面肌痙攣程度為4級)。面部伴有緊澀感,無疼痛感,每于情緒波動,勞累、睡眠欠佳時癥狀加重,夜間入眠則止。面色黯淡,左側面頰部有輕度萎縮,舌體胖大,舌質淡,苔薄白而水滑,脈細弦滑。大便略黏膩,小便可,睡眠一般,肢體易怕冷。輔助檢查:顱內核磁未見異常;雙耳電測聽無異常;肌電圖顯示:肌纖維震顫和肌束震顫。西醫診斷:原發性雙側面肌痙攣;中醫診斷:痙證—肝郁脾虛,氣血失調,寒凝經脈。
2.1 治療原則 通督調陽,疏肝健脾,養血榮筋,疏導陽明。
2.2 取穴方法 主穴取長強、大椎、百會、雙側肝俞、脾俞、膈俞;配穴取雙側絲竹空、四白、顴髎、迎香、地倉、頰車、耳門、聽宮、聽會、翳風、合谷、太沖。
2.3 操作方法 先讓患者俯臥位,皮膚常規消毒,主穴長強、大椎、百會、雙側肝俞、脾俞及膈俞采用賀氏細火針(0.40 mm×0.35 mm),針身要用酒精燈燒紅、燒透,刺之要快速、準確、淺刺后迅速拔出,針刺后用棉球按壓。之后令患者仰臥位,皮膚常規消毒,再用燒紅、燒透的賀氏細火針(0.40 mm×0.25 mm)快速、準確地點刺相應配穴,面部配穴每次每側針刺4~8穴,首選痙攣跳動處及耳部周圍的配穴,切不可用太多穴。隔日治療1次。
參照Penn分級法評定標準[5]以自發性肌痙攣發作頻度來劃分。1)0級:無痙攣。2)1級:刺激肢體時誘發輕、中度痙攣。3)2級:痙攣偶有發作,<1次/h。4)3級:痙攣經常發作,>1次/h。5)4級:痙攣頻繁發作,>10次/h。
參考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頒布的《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6]制定。1)無效:癥狀體征無任何改善。2)有效:治療后癥狀緩解,抽動次數減少,發作頻次降低,間隔時間延長。3)顯效:治療后癥狀緩解,面部或眼瞼不再抽動,僅在情緒波動時有輕微不適且療效至少持續3個月以上。4)治愈:患側面部無牽拉,面部肌肉抽動消失隨訪3個月無復發。
第1診治療后,患者面部肌肉即刻就有舒展及輕松感,痙攣發作頻率為Penn分級法3級,8次/h>痙攣發作>1次/h;比較治療前,患者痙攣發作頻繁>10次/h,痙攣程度為4級,表明火針治療,即刻的效果明顯。第3診治療后,患者面部痙攣發作頻率為Penn分級法3級,4次/h>痙攣發作>1次/h,耳鳴發作頻率也隨痙攣發作頻率有所減少,左側面頰部萎縮略好轉;比較第1診治療,雖然分級仍為3級,但痙攣發作頻率仍有所下降。第7診治療后,患者面部痙攣發作頻率達到Penn分級法2級,痙攣偶有發作,<1次/h,面部跳動間隔時間較治療前明顯延長,跳動次數及耳鳴發作頻率明顯減少,左側面頰部萎縮好轉。第9診治療后,患者面部痙攣發作頻率達到Penn分級法1級,刺激肢體或情緒波動時伴有輕微不適,可誘發輕度痙攣。耳鳴癥狀消失,左側面頰部萎縮顯著好轉。第12診治療后,患者面部無牽拉抽動,跳動停止,達到Penn分級法0級,形態正常,雙側無耳鳴癥狀,神情舒暢,諸癥消失,飲食、睡眠正常,隨訪半年無復發,依據療效評定標準[6],已痊愈。
根據患者舌脈及伴隨癥狀,為陽氣不通,肝郁脾虛,經脈氣血不容導致的雙側面肌痙攣合并耳鳴,用火針治療以通督調陽,疏肝健脾,養血榮筋,疏導陽明。《素問·調經論》言:“人之所有者,氣與血耳。”“氣血者,喜溫而惡寒,寒者泣不能行,溫者消而去之。”火針能激活人體的陽氣,啟動下焦命門之元陽、真火,增強經絡對氣血的營運與推動作用,既可“借火助陽”以補虛,又可“開門祛邪”以瀉實[7]。主穴取督脈上的腧穴,因為督脈為陽脈之海,陽脈之綱紀,循行于人體背部正中并延續于頭面,統督一身之陽氣;同時督脈居于人體的脊背和頭面正中,是脊髓和腦在體表的部分投影,治療中選取長強、大椎、百會并通過火針強刺激可疏通督脈,降低神經應激反應功能、緩解肌肉痙攣的作用,進而協調陰陽氣血的平衡,達到緩解面肌痙攣的目的[8]。長強穴,督脈的第1個穴位;大椎穴,手足三陽、督脈之會,柱骨之匯,匯人體所有的陽經;百會穴,百脈之宗,為各經脈氣會聚之處。3穴位配伍鎮靜安神、通調督脈、益氣升陽。本病多由筋脈失養而致,病位在面部陽經,多與肝、脾相關,結合患者病癥分析,取雙側肝俞、脾俞以疏肝健脾;膈俞是八會穴之一,血會膈俞,火針針刺本穴加強養血和營作用,使血行風自滅,肌肉痙攣得以解除。
本病案患者為雙側面肌痙攣,故在治療上比單側痙攣要注意配穴的雙側取穴,取雙側絲竹空、四白、顴髎、迎香、地倉、頰車、耳門、聽宮、聽會、翳風等,每次每側針刺4~8穴,首選痙攣跳動處及耳部周圍的配穴。西醫學通過紅外熱像圖試驗及微循環觀察,火針治療后病變部位的溫度明顯提高,血流變快,血色變紅,由此證明火針可以改善氣血運行,達到溫經通絡的目的;火針點刺痙攣局部,可起到疏通局部氣血經絡、溫通散邪、溫經止痙的作用,能明顯緩解及改善面部痙攣,消除面部的緊張癥狀;火針針刺耳門、聽宮、聽會、翳風穴位,能有效地溫通經絡,直接改善內耳的微循環,清除內淋巴水腫,以達到改善耳鳴的目的[8]。賀普仁教授運用火針治療面部疾病時,打破了古人面部不宜火針的說法,特別強調治療面肌痙攣非火針莫屬[9],但應注意淺刺少刺,點到即出。在治療過程中隨著患者癥狀的緩解,主穴不變,意在鞏固療效,但是面部配穴可隨面部痙攣發作頻率降低而減少取穴,如患者在第9次治療后,患者面部痙攣發作頻率達到Penn分級法1級,耳鳴癥狀已經消失,耳門、聽宮、聽會,可以不再火針針刺;體針選用了合谷、太沖穴。《四總穴歌》載:“面口合谷收。”合谷為手陽明經原穴,屬陽,主中風、筋急疼痛;太沖為足厥陰經原穴,屬陰,主血,而肝主筋,故太沖可息風止痙,滋養肝血,兩穴相配開四關,火針刺之,共解痙攣之疾[10]。
火針療效雖好,但在治療過程中,并不是沒有危險的,尤其是在面部操作要求“穩、準、快”,注意避免灼傷皮膚;治療后,針處當日不易接觸水,若局部發癢,不能用手搔抓,以防感染;對于主要神經分布和血管部位亦不宜施用火針。
綜上,雙側面肌痙攣伴有耳鳴者發病率低,在臨床報道上并不多見,筆者單純用火針治療,患者隨訪半年無復發,可見火針療效顯著,穩定性及持續性好,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值得臨床推廣。雖然發病率低,缺乏大樣本量的對比分析,但其臨床應用與研究前景可觀,在此旨在拋磚引玉,供同道參考,有待各位同仁進一步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