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液體復蘇終點指標對急性胰腺炎容量評估的價值

羅博文, 鄧德海, 韋慧芬, 吳 青, 唐國都, 梁志海

廣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消化內科， 南寧 530021

急性胰腺炎(acute pancreatitis, AP)是臨床上常見的急腹癥之一[1]。AP早期由于胰酶激活、炎癥介質釋放入血，增加了毛細血管通透性，誘發毛細血管滲漏綜合征，導致大量液體積聚在第三間隙，血容量減少，組織灌注不足，從而導致多器官功能障礙(multiple organfailure，MOF)。早期液體復蘇可改善組織灌注以及微循環，減少胰腺壞死、MOF的發生率，從而降低病死率[2-3]，但激進液體復蘇可引起體液潴留，嚴重時可導致腹腔間隔室綜合征、腎功能衰竭等，使患者病死率增加[4-5]。因此，臨床上對于AP患者有容量評估的需求。臨床常用評估容量指標如中心靜脈壓(CVP)、肺動脈楔壓、超聲、脈搏指數連續心排血量監測[6-7]，在非ICU環境中應用不足，因此需尋找一些簡單易行的指標評估患者容量狀態。研究表明,入院24～48 h內平均動脈壓(MAP)、血尿素氮(BUN)和血細胞比容(HCT)等指標與AP患者嚴重程度密切相關[8-12]，結合液體復蘇的研究進展[13]，推測上述指標異常可能意味著患者對液體量的需求不同、預后有別，利用這些指標初步評估AP患者容量狀態，或可指導治療過程中動態調整液體復蘇。因此，本文利用回顧性病例資料，初步探討應用液體復蘇終點指標評估AP患者容量狀態的價值。

1 資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納入2003年-2016年本院收治初發(發病時間小于24 h)且未經治療的AP患者，入院24～48 h內均完善BUN、HCT、血壓檢查。根據入院24～48 h內BUN、HCT、MAP是否達到液體復蘇終點分為達標組和未達標組：達標組(MAP>65 mm Hg, BUN<7.14 mmol/L且0.35≤HCT≤0.44)代表容量正常，未達標組(MAP≤65 mm Hg或BUN≥7.14 mmol/L或HCT>0.44或HCT<0.35)代表容量不足[13]。納入標準：(1)患者均依據《中國急性胰腺炎診治指南(2013年，上海)》[14]診斷標準進行診斷、分級；(2)患者發病24 h內入院，入院前均未經過治療；(3)病例資料完整。排除標準：(1)入院48 h內出院或提前放棄治療患者；(2)既往有嚴重心腦血管疾病、惡性腫瘤、嚴重肝腎功能障礙患者；(3)既往有AP病史患者。

1.2 研究方法 收集患者住院信息，如性別、年齡、病因、臨床癥狀，入院24～48 h內HCT、BUN、MAP、WBC、Ca2+、CRP、血清淀粉酶(AMS)等檢查(如有多次結果，取最高值)，胰腺CT嚴重指數(CTSI)[15]、局部并發癥、全身并發癥、特殊干預治療[是否需有創輔助通氣、無創輔助通氣、手術、連續性血液凈化治療(continuous renal replacement therapy，CRRT)等]、結局(好轉或死亡)、住院日、住院費用。

1.3 倫理學審查 本研究方案經由廣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批，批號：倫審2020(KY-E-046)。

1.4 統計學方法 應用SPSS 22.0軟件對收集數據進行處理，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M(P25～P75)表示，2組間比較采用Mann-WhitneyU檢驗。計數資料2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或Fisher確切概率法。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一般資料 本研究共納入AP患者445例，達標組219例，未達標組226例。輕癥302例(67.9%)，中度重癥為120例(27.0%)，重癥23例(5.1%)。在病因分類中，達標組患者高脂血癥性AP(27.4%)較未達標組(18.6%)高(P<0.05)。在癥狀方面，2組腹脹、惡心、嘔吐、發熱、呼吸困難發生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值均>0.05)(表1)。

表1 AP患者達標組與未達標組臨床資料比較

2.2 入院24～48 h實驗室檢查結果及CT評分比較 未達標組WBC、BUN、胰腺CTSI值較達標組升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值均<0.05)(表2)。

表2 達標組與未達標組入院后實驗室指標結果、CT評分比較

2.3 局部及全身并發癥發生率比 較 局部并發癥方面，達標組胰周滲出、胰腺壞死發生率較未達標組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值均<0.05)。全身并發癥方面，未達標組發生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ARDS)、腎功能損害較達標組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值均<0.05)(表3)。

表3 達標組與未達標組局部及全身并發癥對比

2.4 達標組與未達標組所需特殊治療干預比較 兩組需要的特殊治療如無創呼吸機(0 vs 1.8%)、有創呼吸機(0 vs 0.9%)、CRRT(0.9% vs 0.9%)、外科手術(4.1% vs 6.2%)等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值均>0.05)。

2.5 達標組與未達標組臨床結局比較 達標組住院費用較未達標組低(P<0.05)；但2組死亡、住院日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值均>0.05)(表4)。

表4 達標組與未達標組臨床結局對比

3 討論

AP發病機制主要是胰酶激活引起胰腺組織的消化、出血、水腫、壞死等炎癥反應，炎癥介質及胰酶入血，可導致血管內皮損傷，引起毛細血管漏和炎性物質滲出，特別是SAP，可引起大量體液丟失，導致組織灌注不足、缺血，進而導致持續的胰腺損傷、胰腺外組織損傷和器官衰竭，增加患者死亡風險[16]，早期液體復蘇可調節機體液體分布，改善組織灌注及微循環，減輕炎癥反應，因此，AP患者無論輕重，早期都需補液。研究[4-5]表明大量快速性液體復蘇易引起液體潴留及HCT快速下降，易出現急性肺水腫、腹內壓增高、全身軟組織水腫、腎功能損害等并發癥。液體復蘇不充分則對組織灌注不足，不能有效改善胰腺及重要組織缺血缺氧狀態。由此可見，AP早期有容量評估的臨床需求。

臨床上常用的評估機體容量狀態及容量反應性指標包括靜態指標(CVP、肺動脈壓)和動態指標(脈壓變異度、血流變異度)等[6-7]，其中連續心輸出量監測最為準確，但鑒于設備復雜、費用昂貴、技術要求高、感染風險較大等，臨床應用十分有限[17-18]。CVP監測易受體位、置管深度、機械通氣等因素影響，導致測量值欠準確。床旁超聲可及時、動態、反復監測，較準確反應患者容量狀態，同時可監測各血管血流狀態[19]。但易受患者體位、成像質量、操作者經驗等影響，也需要專用設備、人員培訓方可實施，上述方法在非ICU病房均有其局限性。研究[20-21]表明早期AP因循環血量不足，可導致血液濃縮、血壓降低及腎前性氮質血癥，血肌酐、血BUN和HCT是反映人體血液濃縮程度的重要指標，入院24 h內BUN對于AP早期循環衰竭具有預測價值[22]，MAP影響全身各臟器灌注，灌注不足可導致組織缺血、缺氧，從而損傷胰腺等其他器官，提示HCT、MAP、BUN對AP容量狀態具有評估作用。低血容量狀態是AP患者相對獨立危險因素，有較差的預后傾向，臨床經過更復雜，易出現器官功能衰竭[23]。本研究發現達標組與未達標組基線數據、臨床癥狀相似，CRP、Ca2+、AMS等指標相差不大，未達標組胰周滲出(54.9% vs 45.2%，P<0.05)、胰腺壞死(18.6% vs 10.0%，P<0.05)發生率較達標組高，胰腺CTSI(6.0 vs 2.0，P<0.05)更高，表明AP患者的容量狀態在臨床表現上難以區分，容量不足AP患者胰腺局部病變更重，可能由于容量不足，血液濃縮導致胰腺微循環障礙，造成胰腺局部損傷。研究[24-26]表明AP早期低血容量狀態、血液濃縮、胰腺微循環障礙、HCT增高等情況與胰腺壞死等并發癥關系密切，本次研究未達標組SAP發生率顯著高于達標組(8.8% vs 1.4%，P<0.05)，未達標組ARDS發生率(4.4%vs 0.5%，P<0.05)更高，血供不足可加重胰腺、肺部炎癥，更易出現胰腺局部并發癥和ARDS，與學者Koutroumpakis等[20]報道相符。AP患者大量液體滲出導致有效循環血量不足，腎臟血流灌注減少導致腎臟缺血缺氧，從而損傷腎實質，且AP常合并腎血管阻力增加，導致腎血流更少，加重腎臟缺血缺氧，進一步損害腎臟，導致急性腎損傷[27]。本次研究發現達標組患者Cr(71 μmol/L vs 77 μmol/L，P<0.01)、BUN(4.0 mmol/L vs 5.2 mmol/L，P<0.01)顯著低于未達標組，更少出現腎功能損害(1.4% vs 6.6%，P<0.05)，與王雪艷等[28]報道相符，提示AP患者容量不足腎損害更重。由于本組病例大多是輕癥患者，僅有18例(占0.04%)達到腎功能不全診斷標準，故上述檢測值中位數均未超過正常范圍。

本次研究不足之處：(1)回顧性研究，收集病例多為輕癥患者，未能發現輕重癥患者轉變以及其轉變與補液量的關系。(2)本次分組依據入院時是否達到液體復蘇終點指標來劃分，用于判斷入院時患者是否處于血容量相對不足的狀態，結果顯示非高脂血癥性AP患者初診時更多處于血容量不足狀態，更需要及時進行液體復蘇，而其他病因的AP患者無此現象。這與現有研究[29-30]高脂血癥性AP患者的病情更重不符，其原因在于本組病例僅有23例為SAP，其中高脂血癥SAP僅有5例，非高脂血癥SAP有18例，高血脂并非血容量狀態的唯一影響因素，重癥病例數偏少導致出現非高脂患者血容量狀態更差的假像，進一步研究應納入更多重癥病例再行分析。

總之，目前對于AP的早期治療，特別是對于SAP，國內外均強調液體復蘇，并要求動態評估患者容量狀態[13]。本研究顯示，入院時AP容量不足患者病情更重，其出現胰周滲出、胰腺壞死、腎功能損害、ARDS更高，住院費用明顯增加。而且本組大部分為輕癥患者(占68.6%)，說明評估容量狀態對所有AP患者同樣重要，而且這些指標簡便易行，易于在非ICU病房推廣應用。因此，建議臨床上可以使用MAP、BUN、HCT評估患者容量狀態，更好指導液體復蘇，從而改善AP患者預后。

利益沖突聲明：本研究不存在研究者、倫理委員會成員、受試者監護人以及與公開研究成果有關的利益沖突，特此聲明。

作者貢獻聲明：羅博文、鄧德海負責課題設計，資料分析，撰寫論文；韋慧芬、吳青、唐國都參與收集數據和修改論文；梁志海負責擬定寫作思路，指導撰寫文章并最后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