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啟蒙教育中文化傳承與文化自信探究

摘? 要：自殷商起，書法承載著中國三千七百年的文明并不遺余力地記錄和呈現著各個時代的風貌和特征，是中華民族傳統藝術的瑰寶。然而，在文化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中國文化不可避免地受外來文化的沖擊，作為國粹的書法，也出現了傳統書法與現代書法的多種復雜沖突。加之科學技術飛速發展、網絡技術廣泛普及，書法愈來愈趨于邊緣化，書法教育的實施為了避讓應試教育的“高速列車”而慢下了腳步。書法文化的傳承以教育作為重要途徑，但由于對書法教育的重大意義認識不足，由此書法教育相對其他教育顯得薄弱許多。進入新時代，我們要講好中國故事，書法教育的質量亟需提高。而書法啟蒙教育在書法教育中則極為關鍵。以“永字八法”教學為例，在書法教學中通過講演結合實踐增強青少年的文化認同感，再結合實踐成果最終提升青少年的文化自信。

關鍵詞：書法;啟蒙教育;文化傳承;文化自信

過去，國人重視書法，推進書法文化創新，是為了證明中國藝術與西方藝術具有差異性并以此在文化交流對話中能堅持中國立場。新時期來臨，我們重視書法藝術的傳承、書法文化的傳播，是因為中國和平崛起、中國文化重新崛起，中國作為書法的原創國，面向本國及世界，傳承和發揚作為中國文化形象之一的書法藝術是國家文化自覺、文化自信的重要表征。書法以觀賞者或習書者具備文字辨識能力為最基本要求，因此外國朋友可能因為不認識漢字而僅僅從抽象線條的角度來欣賞中國書法，停留在形式層。我國小學第一學段及之前的兒童對書法的認知程度，由于身處書法原創國這一地域環境，耳濡目染，在社會、學校、家庭等教育因素、環境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他們對書法這一中國傳統文化的認知停留于“喊口號”的無意識層面。

書法的傳承以教育作為重要途徑，而書法教育面臨著許多困境：科技飛速發展、網絡廣泛普及，以及學生無紙化作業和成人無紙化辦公的普及，使得人們一味地追求“快”，一筆一劃的書寫倒成了“阻礙”，書法的生存空間受到了壓縮;現行教育體制雖然有所調整和展望，但在應試教育之下的書法教育還處于邊緣化階段。因此，從事書法教育的教師，亟需根據當下書法“夾縫中求生存”的現狀調整適合書法得以延續和傳承的教育目標。筆者結合自身實踐，對此進行了思考并應用于教學中，并得到了良好的反響。

一、關注書法啟蒙教育，重視文化傳承

目前，書法教育正處于“夾縫”中求“生存”的狀態。首先，小學開設書法課，為了“節約時間”，將課程安排在午休時段，時間緊湊，亦或者在上書法課時其他主科老師也參與課程，同步進行著其他科目的相關任務學習;其次，缺乏專業書法教師，課程不成體系，學生難學到真本領;最后，學生在長期應試教育的影響下，對書法課持有“不重要”的錯誤觀念。因此，當我們有機會開展書法教育工作時，我們的教學觀應當是力所能及地做好本職工作，從現行教育體制下基礎教育階段的書法教育做起，做好書法啟蒙教育工作。當然，我們也不能把書法教育的位置盲目抬高，雖然從歷史來看，從事任何一個專業、一種職業的人，都存在將自己的專業盲目抬高的傾向。

自2012年教育部頒布新課標，將書法教育正式列入到中小學課程起，書法教育一直砥礪前行，但鮮有成效。筆者認為，書法的啟蒙教育甚為重要。小學低年級段兒童從剛入學起就一直在學習“寫”，用鉛筆在田字格中寫拼音、阿拉伯數字、漢字，兒童因自控能力不強，好動、易分神，不能沉下心來寫字，有的學生難免產生厭倦感。至三年級，在教育體制的鼓勵、倡導下，學生能夠接觸到新的書寫工具，毛筆、墨汁、毛邊紙等，這些對于學生來說都是新鮮事物，加之學生對漢字開始敏感，以及一直以來所受到的文化熏陶，他們對書法課抱有很大期待，所以，書法的啟蒙教育課程尤為關鍵。不可否認，軟筆書法第一課，決定了學生今后聽課的認真程度，這關系到學生個人的發展。當然，學生學習書法的第一個階段，將決定在他今后的人生中還會不會繼續練習書法，這關系到書法的傳承問題。

二、提高書法教學質量，樹立文化自信

對于書法初學者來說，書法教育切忌夸夸其談，在深入淺出的理論指導下一定要落實到實踐中，用理論指導實踐，用實踐成果來提升文化自信，用文化自信促進文化自覺，從而進入一個良性循環的佳態并且最終能夠持續下去，繼承和發揚書法文化。

首先，應當明確我們的教學目標。要想讓學生對書法文化產生認同感，提升文化自信，只有通過教學讓學生學會，并具備真正的軟筆書寫的本領，而不是所謂的鑒賞或其他。因此，我們的教學目標大方向就是能夠讓學生寫出好的軟筆字，初級階段并不需要有多高的目標。如今的書法教學更加注重實用，目的不是出書法家，而是通過普及大量的書法知識和書法理論，注重知識、理論、技術、技巧的傳授。其次，在進行書法教學的實踐中，教師適時傳達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適當傳播一些有關書法文化的趣味知識，站在初學者的立場考慮問題，將一一解決初學者的疑問作為課程內容。最后，務必從學情分析做起，初學者學習書法是難的;不會下筆，亦或者下筆不知如何用力，不能力透紙背，容易飄;易性急，片面追求下筆龍飛鳳舞。

書法教學一直沒有特定教材，筆者根據自身學習情況結合初學者應當先奠定扎實基礎的期許，選擇唐代歐陽詢楷書《九成宮醴泉銘》作為教材。《九成宮醴泉銘》是歐陽詢七十五歲的作品，最能代表他的書法水平。《九成宮醴泉銘》用筆慎重、嚴謹，沒有過分的表現，被視為“楷書法的極則”，是楷書研究的出發點、終點站，是歷代學書者的楷模。筆者從“永字八法”著手，探索學生最易于接受的教學方法。“永字八法”雖說不能算作“筆法百科”，但是對于初學者來說，應當是比較適合的。想要提高書法造詣的中高級習書者可以臨摹更多的字帖以尋找趣味，高一層次的習書者應當是“重文化、重內涵、不斷修煉自身、提高素養、博學多才、觸類旁通、注重內心豐富”的。

對于習書者來說，用軟筆書寫漢字，因其結構紛繁復雜是難以把握的，但基本筆畫僅有八個，因此，初學者應當扎扎實實“吃透”這八種筆畫。將基本筆畫練標準、點畫技巧掌握，對于后期單字結構的練習有很大的幫助。教師在講解時借助一些圖片，給學生以更強烈的視覺感受和心理體驗。示范講授點畫和橫畫時，伴隨著勾勒出該筆畫的雙鉤形態，著重引導學生發現筆畫之間書寫技法的關聯性，傳達“容易學習”的信號，幫助學生克服畏難情緒。從豎畫開始，教師通過雙鉤筆畫、軟筆示范并結合相關圖片，引導學生分析筆畫的書寫方法之間的關聯性。接下來應以學生練為主，為學生提前規避錯誤，教師示范應將錯誤筆畫同時展示。

經過“永字八法”教學實踐所作的準備，將理性分析的內容用于課堂指導軟筆書法習字。初學書法，學生只有接收到實實在在的書寫技法，才會有興趣繼續學習，這樣書法文化的傳承才有可能繼續。教師可以帶領學生一同探析技法，在教師的引導下，逐步發現各個基本筆畫書寫方法之間存在的關聯性，學生自己參與其中，發現技法關聯，通過教師講授示范，再進行反復訓練，學生定能吃透基本筆畫。

以下為教學案例的分析：

第一部分，入門課安排。首先，結合圖片示例，對握筆姿勢、書寫姿勢做強調，這對兒童的骨骼發育來說很重要。正確的姿勢也能夠使兒童沉靜下來，專注習字。其次，對學具、字帖進行介紹，引入歷史故事，展示教師自己的作品，激發學生的學習能動性。最后，在由教師自己創作的小作品為獎勵的前提下進行學生們最為期待的環節——寫，由于學生首次接觸軟筆書法，所以設計線條的“小練筆”（如圖1），一方面有利于學生體驗軟筆書寫的感覺，并且這樣簡單的練習對學生來說難度極低，為學生增加信心;另一方面，這些小練筆能夠為之后的筆畫教學奠定良好的書寫基礎，這些線條和基本筆畫也具有關聯性。

以上所做的鋪墊一定不能少，欲速則不達，并且學生也能樂在其中。

第二部分，引入“永字八法”概念，以兩個“永”字（一個是僅僅漢字寫得好的軟筆書法初學者按照自己已有經驗寫的，另一個是教師自己現場寫的）為切入點，提問：“一邊為經過長期筆畫訓練的人所寫，而另一邊則是一位漢字寫得不錯的初學者所寫，有何感想？”學生回答：“要好好練習筆畫，不急于求成。”讓學生明白掌握點畫的基本寫法是多么重要，放下心浮氣躁，專心聽講，耐心練習。此處提出“先學好走路，再去‘進修如何跑步”“君子重其身，而內外兼修”等小知識，加以點撥，“有的同學有寫字這方面的天賦，就可以把結構掌握得很好，但徒有其表還不行，如果字的最小組成單位——筆畫寫得不夠精致，那么這個字只是由一些‘無頭‘無尾的線組成的，僅僅是用筆尖在畫字，就不能達到內外兼修的精神品格了。”并強調：“書法是帶著鐐銬的舞蹈，這是在說明部分書家在創作的過程中不能是一味的隨意表現，而是要有書法本身的內在原則和規范。這種原則和規范，也可以說是筆畫的奠基以及章法的約束。”[1]以“我們從初學開始，就應當避免過于隨意，應當按照技法、章法一步一個腳印兒，進入‘這個有規則的書寫游戲”作為總結，愉快地開啟新的教學環節。

拋出問題：“永字有幾個筆畫？”學生又會興趣飽滿，課堂氛圍較好。教師再次追問：“‘八法指的是什么？”三年級學生難以回答了，這時老師給出提示：“‘永字八法是中國書法楷書用筆法則，張懷瓘在其著作《用筆法》中說：‘大凡筆法，點畫八體，備于永字。這里就更加明確了‘永字在今天看來雖然只有5個筆畫，但是其中包含‘點畫八體，有八種筆法蘊含其中。”此處明確了“筆畫”與“筆法”，便于學生記憶。難度遞增，所謂的八種筆法又是如何來的？教師繼續引經據典：“清代朱和耕《臨池心解》有‘筆筆斷而后連，我們這樣理解：復雜筆畫在書寫時要分割為單一筆畫。平時我們在做復雜的事情時，也把它分割為幾件簡單的事去做，那事情就容易成功了。‘永字是漢字中最特別的字，歷代書法家都非常重視‘永字。”這樣的層層深入，利于學生理解記憶，引導他們專心跟進。

第三部分，理性化教學下的理論指導實踐。首先讓學生領略歐體的書風，以找到書寫要點。在南北朝時，北方楷書主要以奇崛剛健、質樸中帶有某種“粗獷”之趣。至隋及初唐，北方楷書亦由質趨文，標志著楷書已進入鼎盛的時代，其技法和審美定勢，也因為文人書法家的努力，而形成流派化。唐代的博大氣象所形成的唐人激越的胸襟和心態，使唐人在一開始便有將晉人瀟灑飄逸之風轉化為一種灑脫奔逸、恢弘寬博氣勢的傾向[2]。接著點明中鋒行筆為重難點：寫楷書時，人們為了更貼近唐代書家的奇崛剛健、恢弘博大，我們在書寫時都是要拖著筆桿走，而不是用筆尖去畫。

進入“永字八法”的“第一法”——點畫，“古人，最擅長觀物取象，我們來看古人是怎樣取象的。首先點為側，如鳥之翻然側下，觀察PPT（如圖2）。寫點如飛行的鳥突然翻身向下，呈傾斜狀45度角;想象如同圖片展示中那樣一顆山石，有堅實的形狀，有沉重的質感，有墜落的加速度，有擲地碰撞的力量，給人以視覺觸覺上的豐富的感知”[3]。通過語言描述，加強學生對“觀物取象”的認識，讓其明白萬事萬物“取法自然”“道法自然”的道理。接著，將書寫的技法理論展示于PPT上：點畫書寫，應側鋒峻落，鋪毫行筆，勢足收鋒[4]。不可用畫圈的方法寫點，而應當直接鋪毫。我們這樣操作：“下筆時回憶上節課講的姿勢擺正、筆桿垂直于紙面，輕輕下筆，由筆尖輕輕接觸紙面，再慢慢往下加壓到筆肚——按。此時由于最基本的點畫，只用鋪毫即可，兩步驟就可完成，暫時不用行筆，注意筆尖在加壓過程中，不可移動。收筆時拖著筆桿往米字格中45°斜下方向邊拖邊提筆，將毛筆提離紙面——提。”理論結合實踐，圖示、理論呈現、操作示范以及講授同時進行，多管齊下，讓學生領會點畫的書寫技法。緊接著深入淺出地進行分析（如圖3）：將點畫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直接將筆調整好后放到紙上，筆尖不能移動，就形成了第一部分，再順著傾斜45°方向邊拖邊將筆桿提離紙面，就形成了第二部分。需要注意的是，不可寫成像花瓣墜落那樣，而是應當如鳥翻然側下、高山墜石，得注重力量感。在學生開始練習時，引書家沈尹默的話，“做人要像‘永字的點，昂首、充滿自信和朝氣”。增強學生的書寫感受。橫畫的教法同上。

第四部分，理性分析筆畫之間書寫方法的關聯性，以克服學生的畏難情緒。直接進入技法分析部分，聯系點畫與橫畫的雙鉤書法（如圖4），帶領學生分析，做分步驟的示范（如圖5），讓學生清晰明了地掌握點畫與橫畫的起筆和收筆的書寫方法是相同的。這樣的分析，使得學生充滿了探索的欲望，而且教學難度是緩慢遞增的。因為有書寫方法的關聯性存在，幫助學生減少或者克服了書寫的畏難情緒，增強學生的自信心，也使其能夠認真地按照教師所講反復練習對比，最終能夠學會書寫。豎畫的引入同橫畫、點畫相同，書寫技法的關聯性可以稍作點撥，布置為思考作業，留給學生思考空間，讓其回味教師的思考、分析方法。

第五部分，結課環節。鼓勵學生要堅持練習，與學生共同展望未來。“練習書法，寫好中國字是每個中國人的必修課。”[5]王澍的《論書語》中有言：“然欲自然，先順有意，始于方整，終于變化，積習之久，自有會通之處。”“要達到無意于變化而變化無窮的‘會通之境，是非到技法熟練不可的。同學們，課后的時間才是最充足的，希望你們能夠將課上所學認真進行課后鞏固，從第一堂筆畫課的課后開始，熟練課上所學技法，扎扎實實地鞏固‘地基，今后的‘書法大廈才能穩固不倒。我們爭取將來能夠做到：手隨意運，筆與手會，心手兩忘，翰逸神飛。”

三、結語

書法的啟蒙教育跟教師有緊密聯系，要努力將書法在兒童心目中的印象基礎打扎實——寫書法不難、跟隨老師分析書法很有意思。理性地分析書寫技法在書法教學中是一種創新，學生的年齡不大，認知水平尚淺，有趣味的直觀明了的圖示分析，有利于提高其興趣，提升其觀察與分析能力。學習成果能最有力地幫助學生建立自信心，在教學設計中，設計了多處讓學生感悟如何為人、處世的文化知識，在幫助學生提高書寫技法的同時，也提升了學生的思想道德情操，以增強學生的文化認同感。文化認同使我們每一個中國人骨子里具備中國精神。當我們真正了解、掌握了書法技法，才能真正熱愛書法，為傳統文化不流于變質和扭曲效力。教師引經據典地對“永字八法”進行解析，目的是為了讓學生明白：人之生長，應遵循傳統，效法自然，同理也應當發揚優秀的傳統文化，在傳承中發揚創新。

參考文獻：

[1]黃惇，李昌集，莊熙祖.書法篆刻（第二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98.

[2]張福朋.唐代“尚法”書風的形成及其表現形式[J].書法賞評，2016（1）：36-38.

[3]吳碩.點線音韻妙翰墨[D].開封：河南大學，2015.

[4]房弘毅.歷代書論釋譯楷書叢帖——米芾論書名言[M].北京：中國書店出版社，2007：20.

[5]孫曉云.文化自信包含著對中國書法的自信[N].中國藝術報，2018-02-14（003）.

作者簡介：繆陽，云南師范大學文學院美學專業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