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雁羽
初秋的夜晚,當老李掀開大鐵鍋的蓋子,一股熟透了的玉米香氣便四處彌漫開來,最后乖巧地徘徊在農家小院的夜空里,醉了田園,醉了村莊,也醉了我們遠道而來的客人。
那天,我們到農業(yè)站李站長家品嘗甜粘玉米。車行進在平坦的村村通水泥路上,透過玻璃窗,我不停地張望著。路邊的花草向我們招手,道兩旁排列整齊的玉米稞,向我們行著注目禮,我們融入了綠葉婆娑的汪洋里。還覺得不過癮,我便搖下車窗,與自然來個近距離親吻。玻璃剛開一條縫,野草雜糅著鮮花的氣味就一股腦地涌入車室,花香裹挾著濕潤春草味,沁入鼻息、融入血脈。正在路口等候我們的老李,晃動著手臂,在秋風中微笑著把我們迎進了屋。
向來幽默的老李打開了話匣子:“左盼你們不來,右盼你們也不來,連甜粘玉米都發(fā)起了牢騷,晚上在地里‘咔’‘咔’地直嚷嚷!”
去往玉米地的路上,我們踏著山坡上的綿軟絨草,彌望著溝溝壑壑布滿密密匝匝綠油油的玉米稞,聽著老李眉飛色舞地講著甜粘玉米背后的故事,我們的心潮也不禁蕩漾起來。“甜粘玉米說道可多了,有早熟品種,有晚熟品種。”老李不愧是行家,談起甜粘玉米嘴巴就合不上了。“顏色也不一樣,有白色的、黃色的、黑色的,還有花色的,前面那塊兒就都是黃顏色的”,老李手指著北山坡的那片玉米地說,“顏色不同口味也不一樣,有粘香的,甜香的,還有甜香糯的。”
老李的這片甜粘玉米地有一畝見方,是此處唯一沒被大山遮掩的平地,因光照充足,甜粘玉米稞骨感健碩,玉米穗粗壯,有男子漢氣場。“這塊地我種了三個品種,如果口感好,明年再擴大種植規(guī)模。”老李滔滔不絕,“今年咱們吉林鮮食玉米納入了產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種植甜粘玉米是一個方向。”老李的這番話讓我想起了來時村路兩旁綠油油的甜粘玉米帶,感嘆著心懷美好憧憬的現(xiàn)代農家人先知先覺地對美好新生活的謀劃。
當斜陽斂約了最后一抹余暉,我們背著菜筐、挎著竹籃,載著滿滿收獲打道回府了。老李在院子里支起了爐灶,黑色的、白色的、黃色的玉米穗擠滿了一大鍋。鍋底燃燒的柞木發(fā)出噼啪噼啪的聲音,在靜謐的山村夜晚顯得分外地響。火舌舔舐著鍋底,把燃燒的界面婉約成一雙巧手,像極了調理師的按摩,又像是一對農家老閨蜜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聽說老李家來了城里人,左鄰右舍紛紛前來觀摩。有的端來一瓢甜李子,有的兜來幾枚紅柿子,有的送來幾枚煮熟的鴨蛋……當香氣氤氳的甜粘玉米端上桌面時,我們老哥老姐們開始把酒話桑麻,享受著忙碌了一天后的閑適。
夜深了,我們的意興仍濃,惹得小院里的常住居民——蛐蛐也加入了我們的行列,開始為我們奏響了小夜曲。秋風也漫卷過山村的溝溝坎坎來助威,當它曼妙地輕拂過小院,庭院里的山海棠、山楂樹,還有那婀娜婆娑的山梨樹,都搖頭晃腦地舞動著身姿,也融入了我們的酒香里。
一覺醒來,朝霞已透過窗簾,把室內朦朧成一席溫馨。起床來到小院,看見晨起的農家人正忙碌著掰甜粘玉米穗。從田地里不時傳來的笑聲,我仿佛已經(jīng)看到這些現(xiàn)代農家溫馨滿滿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