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工荒下的 2020法國采收季：歷史性早熟的一年

文、編 梁同正

2020年慘淡的葡萄酒消費，讓不少法國酒莊不得不處理掉酒窖里過量的藏酒，以迎接新一年采收季的到來。他們的動作必須迅速，在經歷了一個百年來最炎熱的春天后，2020年的采收季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早。

The drop of global wine consumption in 2020 makes French wine growers worried about their excess stock of wine in the cellar. Even though the French government came out policy that help wine growers deal with their stock, but the 2020 vintage seems to be another productive year for most of the wine region in France.

2020年對于法國很多的小酒農來說，注定是難忘的一年。

通常來說，大多數酒農所關心的是如何呵護自家的葡萄小心翼翼地照看葡萄的生長，到了采收季及時雇工人采收，及時釀酒，然后出售給那些固定的客戶。數十年來只要年復一年地重復這樣的流程，一家酒莊就能存續下來。很少人會覺得，作為法國國民經濟支柱之一的葡萄酒產業會受到什么樣的沖擊也許只有忽然地球人都不愛喝酒了才會讓法國人憂心一下吧。

急清庫存，以迎接2020年采收季

遺憾的是，類似的一幕今年正在上演。當然不是因為大家不喜歡喝酒了，只是因為疫情下歐洲的葡萄酒消費變得疲軟，讓不少酒農望著滿滿的酒窖發愁。早在3月份，波爾多葡萄酒行業協會（CIVB）發布的一份備忘錄中顯示：以葡萄酒上市銷售的月數表示，波爾多現有葡萄酒庫存可以賣25個月，這是過去20年來從未達到過的水平，同時，葡萄酒銷售正處于歷史最低水平。一般情況下，當年的葡萄酒賣掉后便有位置存放新一年的葡萄酒了，然而今年采收季到了，酒卻還沒賣出去，又不可能放棄新一年收成，那就只能忍痛割舍部分葡萄酒了。

過高的庫存壓力對于知名產區或者是有名的酒莊來說影響并不大，但對中小型或者是規模化生產的酒莊來說是災難性的打擊。法國政府在5月份出臺了1.4億歐元的援助計劃，用以實施危機蒸餾機制，幫助酒農清空酒窖以進行新一年的釀造。援助計劃涉及超過2億升葡萄酒，相當于平均每升的政府收購價格僅為0.7歐元。這樣的收購價格相當于往年VDF級別葡萄酒的價格，顯然對于不少AOC級別酒莊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但聊勝于無，畢竟采收季迫在眉睫，把工作的重心盡快轉移到新一年的釀造才是上策。

酒莊用工荒，發出500份采收招聘無人問津

但2020年法國采收季的煩惱并不僅僅是被迫銷毀庫存，還有用工的問題。疫情下的采收工作依然有諸多不便：采收人員之間需要保持距離，需要時刻戴上口罩，即便再累也不能摘下，這需要酒莊方面重新規劃采收的流程。

但這已經算是“幸運的煩惱”了，對于部分需要純人工采摘的產區或者是酒莊來說，找不到足夠的人手。像是在香檳區，法律規定必須人工采摘，大多數酒莊傾向于在采收前，臨時雇用季節工進行采收以節省成本。季節工大多來自如西班牙、匈牙利、波蘭等國，盡管法國邊境允許開放季節工人入境，但國外季節工的減少依然是讓很多莊主頭疼的問題。

勃艮第原產地命名及酒農聯合會（CAVB）主席Thiébault Huber提到：“我們期望留學生們成為采收的主力軍，但他們的熱情大多被邊境政策給澆滅了。”以往每年的采收季酒莊開出的報酬都十分不錯，不少留學生只要肯吃苦，一個暑假下來足夠掙到一年的學費。“我們通過招聘中心的網站投放招聘采收工人的信息，500份招聘信息幾乎無人問津。”Thiébault Huber補充道。朗格多克Miren以及Lorgeril兩個產區的行業協會主席也發出呼吁“我們需要一次像封鎖令那樣程度的（采收）動員”。

無奈之下，很多酒莊轉向了機械采收。根據法國媒體Terre-Net報道的數據，在普羅旺斯產區，選擇機械采收的比例高達80%，而波爾多，這一數字攀升至90%。普羅旺斯有酒莊莊主表示今年采取了100%的機械采收：“往年一般都會為某些地塊多等幾天，讓葡萄有更好的成熟度。但是今年工人實在分身乏術，很難再等所有的葡萄都成熟了。”

早熟的采收季

盡管有著種種不易，2020年的這個采收季還是拉開了帷幕甚至還比往年提早了不少。葡萄生長期遭遇的高溫天氣，加速了葡萄果實中糖分的積累，為了避免釀成的酒因酒精度過高而顯得疲憊，大多數酒莊都選擇了提早開始采收季。

“這是我第一年經歷這么早的采收，”在香檳區經歷了37年采收的果農Brigitte感嘆道：“我從來沒試過在8月20日就要開始采收。”對于很多北部產區，于香檳區的果農來說，這是一個十分特殊的采收季。從香檳委員會公布的各村莊采收時間來看，很罕見地出現了全產區于8月份開始采收的“盛況”。算起來這是第二年香檳受炎熱的天氣影響，只是今年葡萄早熟的情況要比以往更嚴重。這對于追求清爽酸度的香檳來說，過熱天氣所帶來的高潛在酒精度，不利于后續二次發酵的發展。

由于香檳區特殊的采摘制度，每年的總產量上限都是由官方規定的。而今年考慮到疫情下的銷量問題，在酒商與果農的博弈下達成一致的商業采摘量是8000公斤/公頃，即整個產區在2020年可以產出的香檳量約為2.3億瓶相比起往年平均3億瓶的產量，跌幅十分明顯，但這也是為了維護酒莊及果農收益而不得已作出的抉擇。

與香檳產區接壤的勃艮第，采收期的開始也較往年提早了很多，位于Sa?ne-et-Loire省的Domaine Fichet酒莊反映，今年的采收整整比2019年提前了一個月的時間。由于緯度原因，炎熱天氣對南部產區采收期開始時間的影響要低一些。從波爾多葡萄酒行業協會（CIVB）提供的數據來看，相比起過去15年間的平均值，2020年采收期開始時間也提早了半個月左右。

高產的一年

盡管法國政府已經出臺政策扶植酒農削減庫存，但2020年對于全法的多數酒農來說，依然面臨著高產所帶來的庫存危機。法國農業部于8月1日公布的數據顯示，2020年法國葡萄采收的預計產量在447萬-457萬噸之間，比2015-2019年間的平均值要高出1%-3%。

充足的光照和熱量是葡萄產量提升的重要因素，但并不意味著所有的葡萄都有足夠的成熟度。Indre et Loire省農業廳發言人為此十分感嘆：今年這里氣溫居然也達到了36℃，太難以置信了。部分對熱量抵抗力較高的品種采收還算順利，但對于像品麗珠這些品種來說就太遭罪了。它們的果實重量下降了30%，結果是潛在酒精度上升了，然而酚類的成熟度卻不足。同時盧瓦河谷產區也有酒莊反映，這一年普遍的潛在酒精度會在13%-15%之間，而且蘋果酸乳酸發酵十分迅速，很可能會帶來乳酸變得尖銳的風險。總而言之，這依然是一個充滿潛力的年份，但十分依賴釀酒師的靈活處理能力。

受高熱量沖擊較小的波爾多，赤霞珠、品麗珠等果實也出現了果皮變厚，單寧變澀的情況。而因為憂心干旱，果農也很早就將梅洛采收。從質量和產量來看，2020年份對于波爾多的紅葡萄酒來說是值得期待的一年。但讓人擔心的是甜酒方面的釀造，蘇岱產區的清晨很少有適合貴腐菌生長的薄霧，不少果農都只能耐心等待合適的天氣出現。

早熟、高產成為了2020年法國采收季的總基調，若是往常，這會是一個讓人值得期待的年份。但放在今年疫情的背景下，酒莊很可能會因為高產而面臨一系列問題。目前不少國家的餐飲業依然未完全恢復，法國葡萄酒在全球餐飲渠道上的損失高達15億歐元。雪上加霜的是，8月13日美國通過了對法國葡萄酒征稅的法令，預計2021年第一季度美國進口法國的葡萄酒數量將下降35%。盡管有歐盟及法國政府的財政補貼，對于法國酒農來說，在傳統市場和渠道外，尋找新的市場，也許是在忙碌于采收之外，更需要憂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