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俊
(貴州省社會科學院對外經濟研究所,貴州 貴陽 550002)
近年來,隨著經濟一體化程度的不斷加深,許多國家或地區的金融業發展出現了在地域空間上進行集聚的現象。誠然,金融資源不僅具有典型的稀缺屬性,而且具有強大的加速資本積累的功能,因此各地方政府越來越重視金融在區域經濟發展中的戰略意義,并競相通過各種政策優惠來積極競爭金融資源。就貴州省而言,其近年來的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然而,盡管貴州省實現了起步較低卻進步最快的目標,但與全國其他省份特別是東部沿海發達省份相比,貴州省仍然還沒有邁入高質量發展之列。
“經濟是肌體,金融是血脈,兩者共生共榮?!痹诮鹑诟偁幦遮吋ち业漠斚?,在金融區域集聚不斷加快的今天,區域經濟增長的質量和速度越來越離不開高效率的金融支持。因此,貴州要實現可持續的高質發展,就有必要有針對性地提升其金融集聚能力,而要實現金融集聚能力的有效提升,首先就需要客觀分析并合理把握其現有的金融集聚水平。對此,為了給貴州省進一步更好更大更廣地發揮金融集聚能力推動經濟社會更快更穩更優發展提供相應的經驗支持,本文擬首先對金融集聚的概念與相關基本特征進行梳理,其次運用熵值理論與Moran’s I值測量各區域金融集聚水平,再次從全國和西部視角分析貴州金融集聚水平,最后給出全文文結論與相關啟示。
就金融集聚概念而言,目前尚無統一定論,Kindleberger(1974)認為,金融集聚是金融機構為追求規模經濟而形成的在一定地理空間上的聚集,這種聚集發展到一定程度將演變成不同等級的金融中心。Pandilt(2001)認為,金融集聚是金融資源在空間上流動所形成的一種產業集聚。黃解宇等(2006)認為,金融集聚是金融資源與某一區域條件進行不斷協調融合的過程,經過這個過程將會使一定規模和密度的金融資源達到在某一地域空間集中分布的狀態。梁穎等(2006)認為,金融集聚是金融監管機構、中介機構以及金融企業等在特定區域集中所形成的一種產業空間結構。徐曉光等(2015)認為,金融集聚是在競爭加劇的情況下,金融機構和相關金融資源在一定地理區域進行集中所形成的一種聚集狀態。王如玉等(2019)認為,金融集聚就是金融資源的一種空間聚集,而這種空間聚集對于城市層級較高的城市而言具有顯著優勢。綜上,本文在綜合現有關于金融集聚研究的基礎上,將金融集聚界定為各類金融資源在某一特定區域不斷集中而形成的一種金融產業集群發展狀態,這種金融資源的不斷聚集最終將會使某一特定區域具備顯著的金融比較優勢。
(1)集聚的空間性
金融集聚作為一種金融資源在地理空間上的聚集,具有顯著的區域空間性。從金融體系的構成來看,無論是金融機構的選址,還是金融市場的布局,都涉及到各類金融資源根據各地域空間優勢進行區域流動。然而,由于各區域在經濟基礎、地理區位、政府政策以及專業化水平等方面存在顯著的差異,因此金融資源的這種區域空間的流動呈現出一種非均衡性??傮w而言,經濟規模較大、區位優勢明顯、產業結構合理、金融生態較好以及創新能力較強的區域,將能夠更大更快更持續地吸引金融資源向其集聚,由于更多優質金融資源在這類區域聚集,這類區域也更容易形成區域金融中心,金融資源向這類區域定向流動的趨勢將更為明顯。
(2)集聚的層次性
金融集聚代表著金融資源的聚集,由于金融最基本的功能是引導稀缺性資金進入生產性領域,從而推動實體經濟發展,因此金融集聚成為推動地區經濟社會快速發展的重要生產性要素。然而,由于各區域在金融集聚度方面存在顯著差異,因此金融資源區域流動的規模、頻率等也因區域不同而有所差別,這種差別的客觀存在也使得不同區域具有不同的集聚特點。這使得擁有全球競爭力的地區成為了國際金融中心,而區域比較優勢明顯的區域成為了區域金融中心,這種局面的形成說明了金融資源集聚具有典型的層次性。這種集聚層次性既體現在國際和國內之間,也體現在國內不同地理區域之間,甚至存在于同一區域不同組成地區之間。
(3)集聚的動態性
金融集聚既是金融資源在空間聚集的一個過程,同時也是一種狀態,然而這種過程和狀態是可逆的,也就是說隨著不同區域發展水平、發展質量和發展潛力的變化,金融資源在某一特定區域的聚集會出現逆轉。金融集聚的這種動態變化過程和狀態,既可以體現在金融質量的不斷改善,如金融機構運營效率的提升、金融資本的跨期有效匹配等,也可以體現在金融規模的不斷擴大,如金融機構的不斷健全,金融市場的不斷完善。
(4)集聚的復合性
金融集聚的復合性,主要是指金融業與其他產業之間存在著一種相互支撐、共同發展的依存關系,這種關系隨著金融集聚度的高低有所差別。在金融集集聚度較低時期,金融集聚發展較為依賴于其他產業的發展狀況,其他產業的良性發展能通過有效增加金融需求從而推動并加速地區金融集聚;在金融集聚度較高的時期,金融的進一步集聚發展能通過更多的金融資源供給從而推動其他產業不斷發展壯大。
區位熵值是一個能夠反映某產業的區域聚集程度以及產業專業化的數值指標,一般用LQ表示。就金融集聚而言,如果某一個地區的金融集聚度較高,那么一方面與全國其他地區的金融業發展相比,該地區的金融業比重應該相對較大,另一方面與該地區其他產業相比,金融業的發展規模也應該大于該地區其他產業,而金融業集聚所具有的這些特征用區位熵來表示就是熵值越大,金融集聚度越高。金融集聚區位熵值的計算表達式為:
LQif=(Eif/Ei)(Ef/E)
其中LQif表示i地區的金融業熵值,Eif表示i地區的金融業增加值,Ei表示i地區所有產業的產業總值,Ef表示全國金融業增加值,E表示全國所有產業的產業總值。根據區位熵值理論,如果某個地區的金融業區位熵值LQ>1,那么表明該地區金融業是一個具有相對比較優勢和發展潛力的產業;相反,如果某個地區的金融業區位熵值LQ<1,那么表明該地區金融業的集聚度不高,還并未形成一定的相對優勢。
本文在綜合考慮各省市數據可得性的基礎上,將選取全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不包括中國香港、中國澳門和中國臺灣)的數據進行金融業區位熵值的實證分析,本文所有數據來源于2010年~2018年《中國統計年鑒》、各省統計年鑒以及《中國金融年鑒》。
根據前文的區位熵值理論,本文對全國31個省份的區位熵值進行了測算。從測算結果來看,樣本期內,北京、天津、上海、江蘇、浙江、廣東、重慶、四川以及寧夏的LQ值一直保持大于1或在大多數年份接近1的水平,該結果反映了以下三個事實特征。一是京津地區以及東部沿海地區一直是金融業高集聚區,這與經濟現實相符。二是重慶和四川雖然位于西部地區,但重慶的直轄市地位以及四川的經濟規模等因素都使其具有強大的金融集聚能力。此外,寧夏一方面由于金融增加值和經濟規模均相對較小,另一方面隨著西部大開發逐年力度的增大,其作為欠發達地區,用以投入到發展實體經濟中的貸款增速和規模均相對較大,這使其金融業的增加值增速高于GDP增速,因此寧夏也保持了較高的金融業集聚狀態。這種集聚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出金融活動的頻率以及潛力,但并不一定就是金融強勢區域的代表。三是全國大部分省份的金融集聚度相對較低,這說明金融業的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優勢未得到充分發揮。
為了動態把握金融業集聚態勢,本文對2009年~2017年區位的位置進行了排列,結果顯示,北京和上海始終保持金融集聚第一位或第二位,這凸顯出了北京和上海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重要地位,北京和上海所具有的金融集聚優勢,不僅使得本地區獲得了充足的金融資源,而且也使得相鄰地區如天津等區域的金融集聚程度得到了顯著提升。為了進一步客觀地反映金融集聚度的省域空間分布態勢,本文從4分位空間分布角度將中國31省份省域金融集聚程度由高到低分為了4個檔次,從分布來看,以北京、上海、天津為代表的東部省份,一直處于金融集聚一檔區,西部省份中只有重慶和寧夏一直位于一檔區(值得注意的是,四川省的金融集聚水平經過了三檔、二檔和一檔的遞增變化),而中部省份只有山西省于2017年進入一檔區范圍。因此,總體而言,東部地區金融集聚水平遠高于中西部地區。
基于前文關于金融集聚區位熵值以及空間分布特征的分析可知,就金融集聚而言,存在著明顯的空間聚集特征,然而這種空間集聚現象是否具有一定的相關性(即存在空間依賴性的正相關、存在空間異質性的負相關以及不存在空間相關性的零相關)以及省域之間各自存在著哪種相關模式等問題仍有待于從全局和局部兩個層面進行實證檢驗。
本文對所有省份作為一個整體而言,在金融集聚方面是否具有空間相關性進行了檢驗,檢驗權重使用標準的地理空間權重。從檢驗結果來看,金融集聚的空間相關性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這說明31個省份之間在金融集聚方面存在著顯著的空間正相關關系,即省份之間存在著空間依賴性。然而,從2009年Moran’s I值為0.16到2017年Moran’s I值為0.07的演變來看,金融集聚的空間相關性開始逐漸減弱,也就是說金融集聚水平與區域的空間分布位置之間的相關性呈現出減弱趨勢,即金融集聚在一定相似地理區域空間上的集聚狀態逐漸減弱。由于全局檢驗只是一種對于金融集聚整體是否存在空間相關的檢驗,為了進一步分析省域之間的相關模式和關聯特征,本文將進一步從各個省域層面進行局部空間相關檢驗。
局部空間自相關Moran’s I檢驗能夠將所有省份按不同的聚集模式分為4個象限,其中第一象限表示高高聚集類,第二象限表示低高聚集類,第三象限表示低低聚集類,第四象限表示高低聚集類。為進一步明確各省份間的相關模式,本文基于檢驗對各個省份的相關模式進行了劃分。分析表明,雖然省域之間金融集聚的空間相關性出現了降低趨勢,但是全國大部分省份仍主要集中在第一象限和第三象限,這說明省域金融集聚的空間相關性依然為正相關,省域之間的空間依賴性依然較為明顯。此外,有部分省份位于第二象限和第四象限。這說明,就全國各省份而言,部分省份之間存在著空間異質性。綜上,就省域金融集聚而言,空間依賴是目前主要的相關模式。
首先,從全國各省份的金融集聚區位熵值來看,貴州省金融集聚熵值經過2009年~2012年的LQ>1到2013年~2017年的LQ<1的變化,即金融集聚水平明顯呈現出由高到低的波動態勢。從區位熵值變化來看,目前貴州省金融業的集聚度仍然較低,還并未形成一定的區位優勢,其在維持并提升金融集聚度方面的能力還有待大幅提高。其次,從全國各省份的金融集聚排位來看,貴州省金融集聚位次從2009年的第11位降低到了2017年的第25位,金融集聚方面的優勢明顯不足。再次,從全國各省份的金融集聚空間分布檔位來看,貴州省由2009年的二檔區降至了2017年的四檔區。究其原因,這種檔位下降雖然與重慶、四川等相鄰區域強大金融集聚水平所形成的磁吸效應有關,但關鍵還是貴州省金融業自身發展動力相對不足。最后,從全國各省份的金融集聚空間相關模式來看,貴州省的空間相關模式經過了2009年的高集聚被低集聚包圍狀態到2013年低集聚被高集聚包圍狀態再到2017年低集聚被低集聚包圍狀態的一個變化過程。這種變化過程一方面體現了維持金融集聚能力方面的不穩定性,另一方面也體現了周邊區域金融集聚能力的普遍下降。因此,金融集聚空間相關模式的變化對貴州省的金融集聚發展而言,既是一個發現金融發展短板的關鍵信號,也是一個抓住發展機遇從而提升金融集聚能力的一個有利時機。
首先,金融集聚區位熵值方面。貴州省與西部其他省份的金融集聚區位熵值都呈現不穩定的波動特征。就貴州省而言,其在2009年、2010年和2011年保持了持續上升的態勢,然而從2012年開始,逐漸呈現出遞減趨勢。這種遞減情況在西部其他省份也一樣存在。這說明對包括貴州省在內的西部地區整體而言,其金融業發展不僅需要做大規模,而且更需要不斷地提升金融質量。其次,金融集聚的省際排名方面。2009年~2017年期間,貴州省在西部地區省份中的金融集聚排序經過了從2009年~2013年的5,5,4,4,5到2014年~2017年的11的變化。與西部地區其他省份相比,貴州省連續5年保持中上水平,這說明貴州省的金融集聚能力和潛力在西部地區是具有一定的比較優勢的,然而近年來的演變趨勢也表明,貴州省金融集聚能力的可持續性還有待進一步增強。最后,金融集聚檔位以及空間相關模式方面。在西部12個省份之間,只有貴州和新疆位于第四檔,同時,貴州省處于金融集聚的低聚集區域。這些情況客觀表明雖然近年來貴州省的整體金融發展水平得到了一定提升,但金融發展質量方面仍存在著較大的效率缺失。
綜上而論,無論從全國或西部角度而言,貴州省近年來的金融發展質量和效率均有待提升,這種狀況的出現一方面是一個地區金融發展結構有待優化的問題,另一方面也與貴州省的經濟地理區位有關,貴州省周邊緊密相鄰的區域大多都屬于低集聚區,貴州省難以通過省域之間的金融資源跨區配置來提升金融集聚水平。雖然重慶市和四川省與貴州之間也屬于緊密相鄰區域,并且屬于高集聚區,但是重慶市和四川省的經濟地位和地理屬性決定了其對于周邊及全國甚至全球的金融資源而言,都具有強大的金融磁吸效應,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包括貴州省在內的西部其他省份的金融集聚能力。誠然,區位有優勢但并非關鍵,金融發展的提質增量核心更多還是在于金融發展模式。因此,就貴州而言,其所處的經濟區位雖是一個短板,但主動科學加工也能演變成一個有力的長板。對此,貴州省有必要加強與周邊省份,特別是重慶市與四川省的金融合作,從金融發展模式方面著手予以不斷地優化自身的金融發展布局,借助空間依賴關系的存在,不斷融入川渝經濟發展圈,充分利用川渝經濟圈的空間外溢效應,以此來大幅提升自身的金融集聚水平,從而加快形成有利金融集聚推動經濟增長的高質量發展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