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對機體免疫功能的調節作用

楊 菊，范治國

（1.重慶市巴南區第二人民醫院，重慶 400054； 2.重慶兩江新區第一人民醫院，重慶 401121）

機體免疫系統具有免疫監視、防御、調控作用，可有效防止病原體入侵，高效識別和排除機體異己抗原成分，從而維持機體內環境的相對穩定。機體免疫系統的正常運轉對機體功能意義重大。其一，若免疫系統不能發揮正常的免疫監視功能，將難以識別進入機體的異物，也很難抵抗機體受到的外界侵襲；其二，免疫反應是把“雙刃劍”，在殺死病原體的同時，也可能引起免疫系統反應過度，從而損傷正常組織，使之發生病變和功能損害。如常見的自身免疫性疾病、機體過敏等［1－3］。現代研究顯示，中藥包含很多可調節機體免疫系統的活性成分，且這些中藥對免疫系統具有雙向調節作用，如扶正祛邪的中藥，在增強機體細胞免疫的同時也具有免疫抑制作用，可減少炎性因子釋放等。近年來，傳統中醫藥在防治免疫系統疾病方面的研究已有很大進展［4－5］。

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簡稱新冠肺炎）患者為例，其免疫功能的變化具有多樣性。病毒感染早期，機體免疫功能開始衰弱；病毒感染中期，大量免疫細胞被激活，生成大量炎性因子，造成多臟器功能損害；病毒感染后期，隨著大量病毒的清除，機體免疫系統功能嚴重衰弱［6］。中藥能有效遏制機體細胞因子風暴的發生和發展，促進臨床轉歸［7］。在新冠肺炎發展過程中，始終貫穿中醫治療，充分發揮中醫藥在防治免疫系統疾病方面的作用，縮短了病程，提高了療效，充分體現了我國傳統中醫藥防治疾病的優勢。中藥對機體炎性反應的調節一般是通過提升機體免疫力來防止多種并發癥的發生，從而間接抑制病毒入侵。上海市中西醫結合學會呼吸病專業委員會在對新冠肺炎免疫調節的中西醫協同方案中推薦使用黃芪、白芍、黨參、淫羊藿、魚腥草、枸杞子、丹參等中藥，已在臨床運用中取得了積極成效。為此，綜述了中藥的主要活性成分對機體的免疫調節作用，為臨床應用提供參考。

1 中藥的活性成分及其對機體的免疫調節作用

1.1 多糖類成分

中藥中多糖類成分具有多種生理活性，如免疫調節、抗病毒、抗腫瘤等，尤其在調節人體免疫系統方面效果突出［8］。中藥多糖類成分主要作用于免疫器官，激活巨噬細胞、B淋巴細胞、T淋巴細胞和自然殺傷（NK）細胞，促使相關免疫因子，如細胞因子（IL－2，TGF－β，IFN－γ，IL－10等），補體分子，抗體的分泌。并可通過TLR2／4介導的信號轉導通路發揮免疫調節作用［9］。

研究表明，黃芪中的黃芪多糖具有免疫調節作用，可上調呼吸道分泌免疫球蛋白A（sIgA）表達，增強黏膜免疫功能，且具有一定時序性［10］。大劑量黃芪能增加急性白血病患者外周血單核細胞誘導產生樹突狀細胞的數量，增強其抗原的提呈功能［11］。張瑞［12］的研究結果顯示，對于低水平IL－2的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IV－1）感染者，夏枯草多糖能改善這種低水平的狀態，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免疫功能。孫思遠等［13］的抗病毒實驗和免疫學實驗結果均表明，夏枯草多糖具有抑制單純性皰疹病毒（HSV）活性的作用；主要作用機制可能是阻止病毒吸附與阻止病毒穿入其所寄生的細胞，從而促使干擾素大量生成及淋巴細胞的轉化增殖，而非直接針對病毒復制這一環節。杜偉鋒等［14］研究發現，山茱萸多糖能升高環磷酰胺誘發的免疫低下模型小鼠的吞噬指數（α）及組碳粒廓清指數（K），從而增強模型小鼠脾淋巴細胞的增殖反應，升高半數溶血值（CH50）。

1.2 苷類成分

三七、人參、柴胡、大豆、白芍、山茱萸等中藥多含有苷類成分。劉雅等［15］的研究結果證實，三七總皂苷可通過抗炎和免疫調節的途徑發揮抗動脈粥樣硬化的作用；并可通過直接殺傷腫瘤細胞而誘導腫瘤細胞凋亡，逆轉腫瘤細胞的耐藥性，促進細胞自噬，增強機體免疫功能等［16］。人參皂苷不僅可增強淋巴細胞的轉化能力，還可促進IgM2及抗體產生，增強網狀內皮系統功能，從而發揮免疫作用［17］。值得注意的是，部分苷類成分（如雷公藤總苷、柴胡皂苷、黃芪苷、三七皂苷等）可抑制機體免疫功能的調節。雷公藤總苷除可導致小鼠胸腺萎縮外，不同劑量時還可抑制小鼠脾淋巴細胞的轉化［18］。刀豆素A可誘導模型小鼠T淋巴細胞的增殖，柴胡皂苷可有效控制這一過程，同時減少模型小鼠相關炎性因子如IL－2，TNF－α，IFN－γ的產生，從而發揮免疫抑制作用。山茱萸總苷能產生良好的免疫抑制作用，能明顯延長異位移植心臟模型大鼠的存活時間［19］，這也證實了山茱萸具有雙相免疫調節作用。

1.3 生物堿類成分

生物堿亦可調節機體免疫功能，如氧化苦參堿、喜樹堿、小檗堿、長春堿等。李軍等［20］研究發現，氧化苦參堿可改善荷瘤模型小鼠T淋巴細胞增殖水平。林成輝等［21］報道，對40例惡性胸腔積液患者注入苦參堿和順鉑，與單用順鉑相比，聯合用藥組患者癌胚抗原水平顯著降低，外周血中T細胞亞群和血清免疫球蛋白水平顯著升高。龍潺等［22］報道，與單用潑尼松組比較，潑尼松聯合苦參堿組原發性血小板減少癥患者的臨床有效率、血小板計數，以及血清中CD3＋，CD4＋，CD4＋／CD8＋水平更高。目前，有人對苦參堿、粉防己堿、青藤堿等進行了相關研究，發現這些生物堿具有免疫抑制作用。XU等［23］證明了斷腸草中鉤吻堿可抑制模型小鼠的T細胞、B細胞增殖。

1.4 其他成分

大量文獻研究表明，與機體免疫相關的中藥活性成分還包含有機酸類，如角果酸、甘草（次）酸、齊墩果酸、馬兜鈴酸、桂皮酸、阿魏酸、羥基桂皮酸、丹皮酸等，以及薄荷、當歸、桂皮、莪術、金線蓮等所含的揮發油［24］。灌胃7 d蘄艾揮發油能顯著升高模型小鼠胸腺指數、脾臟指數及細胞增殖指數［25］。六神丸、疏風解毒膠囊、銀花平感顆粒等中藥復方對模型小鼠炎性反應有較好改善作用［5］。

2 免疫調節對高細胞介質癥的防治作用

高細胞介質癥是由感染、藥物等多種因素誘發的全身系統性炎性反應，與多種傳染性和非傳染性疾病有關。臨床研究發現，新冠肺炎重癥患者中普遍存在高細胞介質癥，對肺毛細血管內皮細胞及肺泡上皮細胞造成了彌漫性損傷，使病情在短期內惡化，同時伴隨呼吸衰竭，并最終出現多器官衰竭而致死［26－27］。對于部分重癥肺炎患者，機體出現炎性因子過度表達的現象較常見，甚至還出現促炎介質與抗炎介質對抗嚴重不均衡的現象。當抗炎介質占主優勢時，會使機體免疫功能受到過度抑制，從而減弱對病原體的清除能力；當促炎介質占主優勢時，會過度激活肺部炎性反應，易導致嚴重肺部疾病，其中最易引發的是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甚至出現多器官功能損害。目前認為高致死率的重癥肺炎與炎性介質的過度釋放有關［28］，而過度炎性反應與免疫功能失衡有關。

各類免疫細胞及細胞因子在促進疾病發生、誘導局部及全身炎性反應、消除感染、抑制過激免疫反應、促進組織再生修復等方面呈交叉作用，同時維持著機體促炎－抗炎的平衡。高細胞介質癥的產生打破了這一平衡，使機體處于高炎性反應狀態，最終引起器官嚴重損傷，甚至致死。防治高細胞介質癥的核心在于對機體免疫功能的調節。中藥具有多成分、多途徑、多靶點的作用優勢，在高細胞介質癥的發生、進展、轉歸階段均有效。研究表明，清開靈口服液和雙黃連口服液均能顯著抑制H9N2病毒感染模型小鼠肺實質病變；黃連解毒湯提取液能直接破壞細菌內毒素結構，可中和內毒素；板藍根及其提取物具有廣泛的體內外抗內毒素活性。一些中藥及其活性成分具有調節免疫細胞的組成、分化、活化、分泌、殺傷等功能，進而抑制炎癥進展，防止細胞因子風暴的發生。如射干麻黃湯、熱毒寧注射液、復方丹參注射液等［29］。血必凈注射液治療重癥肺炎療效的系統評價研究結果顯示，血必凈注射液主要作用為拮抗內毒素，抑制炎性介質釋放，阻礙細胞超微結構損傷，調節免疫反應，保護應激狀態下的器官等；聯合血必凈治療在總有效率、顯效率、感染程度指標（WBC，CPIS，CRP），炎性細胞因子（IL－6，IL－8，TNF－α）水平，以及平均住院天數等方面均優于常規治療［30］。藿香正氣膠囊、連花清瘟膠囊、金花清感顆粒、疏風解毒膠囊等中成藥在一定程度上可調節機體免疫系統，避免高細胞介質癥暴發，從而降低感染性疾病的重癥率［31］。

針對機體免疫功能的調節，西醫的主要手段是輸入外源性免疫物質，這些外源性物質進入體內，在發生作用的同時易產生耐受性。中藥作用廣泛，靶點多元，對于系統性疾病調理具有獨特優勢。在新冠肺炎防治過程中，連花清瘟膠囊、金花清感顆粒、藿香正氣膠囊、疏風解毒膠囊、血必凈注射液、熱毒寧注射液、痰熱清注射液、參附注射液、生脈注射液等的廣泛應用，充分證實中西醫聯合治療感染性疾病，能顯著改善臨床指標，避免細胞因子風暴等急性不良事件發生，提高治愈率。傳統中醫藥是我國的瑰寶，應結合現代科技，進一步繼承和創新，讓其為人類的健康事業發揮更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