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騎手工傷保險制度完善研究

遼寧科技大學經濟與法律學院 趙端陽，邵玲

一、外賣騎手相關問題概述

（一）外賣騎手種類與特征

筆者通過查閱網絡上相關資料得知，目前市場上主流的外賣騎手類型主要有自營騎手、代理商名下騎手和眾包騎手三種。第一種自營騎手，是指外賣平臺與其直接簽訂書面勞動合同的外賣騎手。第二種代理商名下騎手，是指外賣平臺將配送業務通過簽訂合同外包給代理商公司，代理商公司進行人事招聘和外賣騎手人事管理。現實情況下一些比較規矩的代理商公司會與外賣騎手簽訂合同，這種合同大都名為“勞務雇傭合同書”或“勞務協議”之類，而大部分的外賣平臺代理商并不會與外賣騎手簽訂任何書面合同。第三種眾包騎手，是指外賣騎手個人在相應手機軟件上完成用戶注冊，通過外賣平臺審核后根據平臺派單進行接單配送服務。

與傳統用工形式相比，這三種類型的外賣騎手具有共性，那就是他們由互聯網的發展產生、用工靈活性較強。而他們之間又有所區別。自營騎手與外賣平臺之間的法律關系在三者之中最為明確。代理商名下騎手與外賣平臺之間的法律關系需要“揭開一層面紗”來看其本質，這層面紗就是雙方簽訂的所謂“勞務合同”，不過筆者認為雙方之間也成立勞動關系。眾包騎手由于他們可能做騎手只是利用業余時間兼職，可以同時服務于多家平臺，在三者中其穩定性最弱，與外賣平臺的人身、經濟依附性也最弱。

（二）外賣騎手用工法律關系界定

越來越多的民事判決顯示，人民法院在外賣騎手能夠提供證據證明其接受外賣代理商公司的統一管理與調配，按照公司的員工手冊辦事，有統一的外賣騎手服裝等一系列能夠證明其具有人身依附性，便可以認定雙方之間存在勞動關系，而不論是否簽訂勞動合同或“勞務協議”。因此筆者認為在像外賣騎手這樣的新型勞動關系的認定中，應結合實際用工的特點和本質判斷其是否具有經濟及人身從屬性、是否符合管理與被管理的依附關系的標準，擴大勞動關系所囊括的范圍。將外賣騎手等具有勞動者屬性的群體，盡可能地歸類為勞動關系，運用《勞動法》進行調整。這樣不僅可以滿足新型用工形式的發展需求，也能夠實現對靈活勞動就業者的保護。然而對于眾包類騎手，筆者還是贊同其與外賣平臺之間是勞務關系，因為眾包騎手的用工靈活性在三類騎手里是最強的，經濟與人身從屬性最弱，可以說是外賣騎手屆里的“臨時工”。

二、外賣騎手利用工傷保險救濟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一）用人單位辦理工傷保險程序復雜、成本高

筆者通過查找相關資料得知，用人單位給勞動者辦理工傷保險需要在銀行開戶，但很多外賣站點、外賣平臺代理商都是個體經營，小本買賣，選用現金流水結轉，很少會為了辦理外賣騎手的工傷保險而特意去銀行開戶，并且在銀行開戶也需要相應的開銷支出，很多外賣站點、外賣平臺代理商不希望有這部分“額外的”支出，覺得沒有必要。用人單位辦理工傷保險的流程復雜也體現在需要到指定的行政機關提交一系列證明文件和單據，比如營業執照、工傷保險費率核定表，社會保險登記表、職工的身份證復印件、參保職工的工資收入月報表，等等，是一個很繁瑣的過程。外賣站點、外賣平臺代理商很多都是“小本買賣”，不像有規模的企業有專業人員對接公司員工的工傷保險相關問題，他們對于辦理工傷保險這一套流程并不熟悉，而且很多情況下都會對外賣騎手造成工傷的風險選擇置之不理，尤其面對如此繁瑣的程序，更是不會投入心力。

（二）外賣騎手收入不穩定、人員流動性大

用人單位為勞動者繳納工傷保險，需要確定該勞動者的社保繳納費用基數。這個繳費基數根據相關社會保險規定，應該是上年度單位職工月平均工資。因此，在這樣的前提之下，有些外賣騎手，如筆者前文所述的自營騎手與代理商名下騎手，其與用人單位之間形成了勞動關系，但由于外賣騎手收入需要依靠當天的訂單量、天氣情況、交通狀況等因素，區別于傳統勞動者每個月有固定工資收入，外賣騎手的收入是十分不穩定的，可能遇到節假日或天氣比較糟糕，外賣訂單量增多，外賣騎手當天收入就高，反之則低。無法計算外賣騎手的參保基數，也為現實情況的操作帶來一定難題，造成一定困境。

目前外賣行業對于外賣騎手的把控機制較為松散，很多人當外賣騎手是來兼職或打零工，用工時間都比較短暫。而且很多外賣站點也都是小本經營，外賣騎手辭職不做也不需要什么完善的退出機制，跟老板提前打聲招呼就可以，因為外賣騎手的工作性質不需要培養專業人才，具有較強的替代性，走了一波又可以雇傭到另一波，因此外賣騎手的流動性也很大。這很有可能導致用人單位正在辦理外賣騎手的工傷保險，還沒等落實，外賣騎手就辭職不干了。因此，結合這樣的用工特性，用人單位不愿意投入成本為沒有長期用工保障的外賣騎手進行工傷參保。

（三）外賣騎手工傷認定難

我們常見外賣騎手騎著摩托車、電動車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其工作場所是非常不固定的，每次送單遇到的路況不同，可能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交通突發事件。工傷認定工作人員去調查取證，但調查取證需要根據工作時間和工作地點等要素才能判斷是否可認定為工傷，可外賣騎手群體的這些關鍵性工傷認定條件又不固定。以上種種原因導致外賣騎手群體的工傷認定過程難以進行。

（四）外賣騎手群體保險意識較弱

外賣騎手群體大多文化水平不高，職業技能水平較弱。出來打工掙錢追求的就是經濟效益，因此很難有外賣騎手會為投保支出額外費用，他們對于預期風險的防范意識很低。目前市場低迷，就業困難，外賣騎手更容易為了追求經濟利益而舍棄對人身安全問題的顧慮。而且行駛在道路上發生車禍也是一個概率問題，并不是在送餐途中就一定會發生傷害，面對這樣預期的、未來發生與否都不確定的風險，外賣騎手群體大多不愿意未雨綢繆。而且通過保險主張權利是需要一定時間成本的，遠不如直接與用人單位私下協商解決，馬上得到一筆醫藥費來得更簡單直接。在這兩種因素的考量下，外賣騎手自愿保險意愿不斷減弱。

三、外賣騎手參保工傷保險的必要性

工傷保險，又稱職業傷害保險。是通過社會統籌的辦法，集中用人單位繳納的工傷保險費，建立工傷保險基金，對勞動者在生產經營活動中遭受意外傷害或職業病，并由此造成死亡、暫時或永久喪失勞動能力時，給予勞動者及其實用性法定的醫療救治以及必要的經濟補償的一種社會保障制度。這種補償既包括醫療、康復所需費用，也包括保障基本生活的費用。勞動者因工負傷或職業病暫時或永久失去勞動能力以及死亡時，都享有工傷保險待遇。筆者認為，工傷保險制度是結合了勞動法學、社會法學和經濟學相關內容的產物。體現了社會統籌者對于勞動者的保護，同時也兼顧了公平與效率。“勞動最光榮”，勞動能夠體現一個人的價值，能夠建設好小家，千千萬萬的勞動者共同勞動建設起千千萬萬個小家，這些小家便構成了社會。但是在勞動過程中致傷、致殘，甚至致死都是難以避免的，于是從公平與保障勞動者人權的角度出發，工傷保險制度能夠為勞動者，勞動者的家屬進行經濟上的支撐，這是社會幫助勞動者走出暫時困境的方法。

而目前一些外賣平臺給外賣騎手投保的商業保險卻無法達到工傷保險的保障維度。一旦外賣騎手發生事故造成傷亡，這樣的商業保險的理賠金額也是非常少的，大約在三萬元左右，與工傷保險待遇形成了巨大的價差。一般而言，外賣騎手大多都是一些社會底層勞動力，賺的都是辛苦錢用來維持生活，一旦發生事故身體受損致殘，對于維持家計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商業保險對其的補貼可能連醫藥費都不夠，何談保障其一段時間不能工作的生活呢。因此外賣騎手作為勞動者隊伍中的一個群體，理應受到工傷保險的保護，為他們一旦發生意外而托底。

四、外賣騎手工傷保險制度完善建議

（一）推動建立外賣騎手工會組織

工會，又稱工人聯合會，是指基于勞動者共同利益而自發組織的某一產業領域的社會團體。“眾木成林”，勞動者個人的力量是微弱的，但集結了眾多勞動者力量就是巨大的，可以與雇主談判工資薪水、工作時限和工作條件等，能夠在強大的用人單位面前掌握話語權。筆者認為，既然外賣騎手行業是由互聯網的發展產生的，那么外賣騎手的工會也完全可以通過網絡建立，不需要太過死板，不一定要有一個線下辦公室，當然能有的話最好。外賣騎手可以自發組建微信群，票選工會的領導人員，并且在政府部門進行社會團體組織的備案，類似于居民業主的業主委員會，有一個集合的力量幫助外賣騎手群體維護自身權益。

（二）加強外賣騎手的交通安全教育

減少外賣騎手交通事故的發生，就能從根本上減少外賣騎手致傷、致殘、致死案件的增多。因此，外賣平臺、外賣代理商公司平時的道路交通安全教育也不能少。目前對于外賣騎手的懲戒機制大多建立在外賣騎手超時配送，筆者建議可以將外賣騎手的交通事故發生率也作為一個績效考核標準，少發生或不發生交通事故的外賣騎手有一定的獎金獎勵，對于多發生交通事故的騎手應該適時動用車管所的力量進行線下的教育學習。

（三）建立將外賣騎手納入工傷保險范疇

筆者建議，對于外賣騎手建立以工傷保險為基礎，其他人身商業保險為補充的工傷保險制度。越來越多的司法判決都認定外賣騎手與外賣平臺、外賣代理商公司之間構成勞動關系，把外賣騎手納入工傷保險的范疇也能很好地呼應這樣的司法認定。但由于外賣騎手種類多樣化，讓其他人身商業保險作為補充能夠有效地填補工傷保險觸及不到的領域，商業保險機構可以針對外賣騎手群體創建新型保險種類，在現有針對外賣騎手商業保險的投保時長上進行適當的延長，對于長期從事與短期從事外賣服務行業的外賣騎手制定出不同的保險服務。

對于自營騎手來說，其與外賣平臺簽訂勞動合同，勞動關系明確，外賣平臺作為企業應當承擔起相應社會責任為外賣騎手繳納工傷保險。勞動騎手入職后參考傳統用工模式正常為外賣騎手繳納工傷保險。對于外賣平臺代理商名下騎手來說，由于代理商公司直接與外賣騎手對接，用人單位直接進行管理，因此代理商公司有義務為外賣騎手辦理工傷保險，相應的社保部門也應該配合外賣騎手社保繳納，簡化流程。針對這兩種外賣騎手進行工傷參保，可根據收入情況選擇按月、按季度分時段繳納，這種彈性時長的設置對于用人單位來說經濟負擔小，可以應對外賣騎手人員流動下的大難題，而且也能起到短時保障外賣騎手的作用。至于眾包騎手，筆者認為其與外賣平臺成立勞務關系，因此需要商業保險來對其進行保護。外賣平臺與商業保險機構進行協商，人性化選擇投保方案，這也是在為企業規避一些風險，有些成本是一定需要付出的。

五、結語

外賣騎手就是在科學技術不斷發展的過程中產生的，類似于外賣騎手這種“網約工”靈活就業群體的數量也在不斷增加，他們整日穿梭在大街小巷，為“以食為天”的人們送去便利，當有災情發生時，也總能看到外賣騎手奉獻的身影。法律規定有其滯后性，面對新型的就業模式需要一定的緩沖時間。筆者認為，外賣騎手應當受到工傷保險的保護，但這種保護不單單體現在外賣騎手參與訴訟中，法院積極認定其符合工傷，我們應該為其制定相應工傷保險制度，而不是等事故發生后還需要他們費時費力地通過訴訟才能拿到工傷待遇，這是本文立足研究的出發點。由于外賣騎手的用工靈活性所在，筆者認為，圍繞其制定的工傷保險的繳納程序，繳納時長也應該體現出“彈性化”設置。本文的想法還不成熟，一些觀點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與實踐來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