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倩
(香港中文大學研究院,中國 香港 999077)
[提要]習近平針對現階段我國經濟的發展提出了新發展理念,做出了一系列重要論述,已經形成了完整的新發展格局理論,這是我國實現“十四五”規劃和二○三五遠景目標的基本遵循。深入學習新發展格局理論,要把握其科學內涵,認識其必然性、現實性,探討實現新發展格局,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有效途徑,才能沿著既定的目標奮斗,不斷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2020年9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十五次會議并發表重要講話,強調要推動更深層次改革,實行更高水平開放,為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強大動力。并多次就加快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作出重要論述,形成了新發展格局理論。這一理論的形成,豐富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成為經濟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在中國發展的最新理論成果,為我國在新發展階段謀劃和開展經濟工作,統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把握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動指南。因此,深入學習和領會新發展格局理論,并把它貫徹到我國經濟發展的全過程和各個領域,構建新發展格局,切實轉變發展方式,推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更為安全的發展,具有深遠的戰略意義和重大的現實意義。
新發展格局理論是在新發展理念的基礎上形成的。2015年10月,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召開,鮮明提出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2016年1月,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十八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習近平總書記對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作出系統闡釋,闡明了許多關鍵問題,是新發展格局理論確立的基礎,從五個方面奠定了新發展格局理論需要解決的基本問題。首先是創新發展。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我國這么大體量的經濟體,動力問題解決不好,實現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和“兩個翻番”是難以做到的。其次是協調發展。協調發展不是搞平均主義,而是更注重發展機會公平、更注重資源配置均衡。協調是發展短板和潛力的統一,我國正處于由中等收入國家向高收入國家邁進的階段,國際經驗表明,這個階段是各種矛盾集中爆發的時期,發展不協調、存在諸多短板也是難免的。第三是綠色發展。綠色發展是要解決好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問題。環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麗,藍天也是幸福,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保護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要堅持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基本國策。第四是開放發展。我國同世界的關系也經歷了3個階段。只有改革開放階段,充分運用經濟全球化帶來的機遇,才實現了我國同世界關系的歷史性變革。歷史經驗表明,大膽開放才是正確的方向。第五是共享發展。共享理念實質就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體現的是逐步實現共同富裕的要求。共同富裕,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基本目標,也是自古以來我國人民的一個基本理想。共享發展必將有一個從低級到高級、從不均衡到均衡的過程,即使達到很高的水平也會有差別。
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以來,習總書記提出,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充分發揮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和內需潛力,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2020年8月25日,習近平在經濟社會領域座談會上強調,以暢通國民經濟循環為主構建新發展格局。
從新發展理念到新發展格局,這既是四年多來中國經濟發展的結果,也是對中國經濟發展理論認識的升華。由此形成了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本的遵循。
中國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要在構建新發展格局理念下,深刻認識和把握世界發展大勢,主動順應時代發展潮流,抓住機遇、戰勝挑戰,才能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立于不敗之地。
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方興未艾,立足本國優勢,搶占科技創新制高點是我國經濟高質量的內在要求。自人類從農耕社會進入工業社會,科技創新及與之相聯系的產業革命已經經歷了機械化、電氣化、自動化幾個階段?,F在,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加速演進,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等新技術新應用新業態方興未艾,正在深刻改變人類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以及思想觀念。圍繞智能技術和智能產業主導權的國際競爭異常激烈,誰能搶得先機,誰就能在國際競爭中占據領先地位,推動經濟發展進入快車道。因此,我國要抓住機遇,立足本國優勢加強自主創新能力建設,力爭突破關鍵核心技術,搶占科技競爭和未來發展制高點,用新一輪科技革命的技術成果改造國民經濟各個部門,實現依靠創新驅動的內涵型增長,這既符合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也將為全球企業發展開拓新機遇。
構建經濟全球化新秩序,重塑經濟全球化新動力是大勢所趨。經濟全球化是科技進步和生產社會化的產物,這決定了經濟全球化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到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前,經濟全球化達到了一個高潮,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得以形成。近年來,逆全球化沉渣泛起,保護主義、單邊主義興風作浪,嚴重阻礙世界經濟復蘇進程。面對逆全球化濁流,我國必須加快構建完整內需體系,著力釋放內需潛力,在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同時為經濟全球化注入新動能,穩定全球經濟循環,引領經濟全球化朝著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方向發展,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實現共贏共享作出重要貢獻。
穩定和維護產業鏈供應鏈安全勢在必然。今年以來,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使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變化,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因非經濟因素而面臨沖擊,世界進入動蕩變革期。一些國家借口提升疫情防控能力和實現經濟復蘇,提出制造業本地化的戰略訴求,以政府提供資金補償方式幫助制造業回流,個別國家利用極限施壓手段打壓別國,這些都對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的安全和穩定造成不利影響。我國率先控制住疫情,全面推進復工復產,為全球經濟增長提振信心;我國努力構建完整的內需體系,積極維護產業鏈供應鏈穩定和安全,推動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不但有助于加快中國經濟增長,而且有助于為疫情陰霾籠罩下的世界經濟注入信心,為世界共同發展創造新機遇。
我國進入新發展階段,調整發展戰略勢在必然。我國在過去幾十年間充分利用要素價格低廉優勢和出口導向戰略創造了世界經濟發展史上的奇跡,然而這條發展路子已越走越窄??扛櫤湍7录夹g已經難以支撐經濟的快速發展;我國人均GDP已達到1萬美元,勞動力成本低廉的優勢大大減弱。近年來,隨著外部環境和我國發展所具有的要素稟賦的變化,市場和資源兩頭在外的國際大循環動能明顯減弱,而我國內需潛力不斷釋放,國內大循環活力日益強勁,客觀上有著此消彼長的態勢。因此,我們必須適應形勢變化,轉變發展思路,調整發展戰略,以暢通國民經濟循環為主,構建新發展格局。
根據經濟成長階段論,一個國家經濟質量的提高,必須符合經濟成長的階段。目前,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是切合中國經濟發展階段做出的戰略選擇。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來,我國逐步融入并充分利用國際分工帶來的機遇,形成了市場和資源“兩頭在外”的發展模式,對提升我國生產能力、技術能力和管理水平起到了積極而重要的作用。國際大循環所蘊含的外部需求,有效拉動了中國的經濟增長。這是確立新經濟階段發展格局的基礎和依據。但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之后,國際經濟日益低迷,增速放緩,國際大循環的動能減弱,中國經常項目順差占GDP的比重由2007年峰值的大約10%下降到2019年的1%左右,外貿依存度從2006年的64.5%下降到2019年的35.7%,凈出口占GDP的比重從2007年的8.6%下降到2018年的0.85%。與此同時,我國內需潛力不斷釋放,由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構成的內需對GDP增長的貢獻率已達89%,其中最終消費對GDP增長的貢獻率已經從2010年的37.3%上升到2019年的57.8%,經濟增長以國內需求為主導已成為我國經濟發展的客觀事實。
在內需作用逐步凸顯的時候,注重暢通國內大循環、促進國內國際雙循環,是因為當前的內需為主體不僅在規模上有待進一步擴大,而且在結構上也有待進一步優化,質量上還需要進一步提高,對中國經濟持續平穩增長的潛力還沒有充分釋放出來。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后,中國經濟在從外需拉動為主到內需拉動為主的轉型過程中,內需拉動主要來自投資驅動,居民消費貢獻雖然有所增長,但速度在放緩。數據表明,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已從2010年的18%左右下滑到2019年的8%左右,與此同時,居民部門杠桿率上升較快,且家庭債務對消費已形成了擠出效應。因此,這種內需拉動亟須在質量、結構和可持續性方面實現進一步的改進。
從世界各國經濟發展的歷史和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看,超大規模經濟體的經濟增長從外需拉動為主轉向內需拉動為主,既是必要的,也完全可能實現。一般而言,較小的經濟體即使在進入發達國家水平之后,經濟仍會長期保持著較高的外貿依存度,如新加坡、荷蘭、芬蘭等國家,近年來的外貿依存度分別為319%、154%和56.1%。較小的經濟體之所以始終存在較高的外貿依存度,是因為其國內市場規模制約了內需拓展的可能性,無論是企業的生產性需求,還是居民的消費性支出,都受到規模限制,因此很難通過國內需求提供足夠的增長動力。但大的經濟體,如美國、日本等國,外貿依存度長期都在20%左右。像中國這樣的經濟大國,具有世界上最為完整的工業生產門類和絕對規模最大的中等收入群體,國內各產業部門之間的相互需求和居民消費升級都具有極為廣闊的拓展空間。如果始終以外需拉動為主要動力,一方面會抑制本國產業鏈現代化和價值鏈高端化發展,另一方面,過高的外貿依存度也使國內經濟高度依賴國際市場,一旦全球貿易環境惡化或趨向保守主義,就會影響宏觀經濟穩定性。轉向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不僅是中國經濟發展的需要,也體現了中國的大國擔當和促進全球化可持續發展的意愿。
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更為安全的發展,其核心是促進經濟活動的暢通和連續。暢通包括國內各個環節、各個產業、各個部門、各個區域之間的暢通,也包括國內與國外的經濟聯通。目前逆全球化思潮涌動,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反復,避免經濟活動的中斷和分割是重中之重。因此,要保持產業鏈的安全和供應鏈的穩定,堅持以創新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升產業競爭力和發展的主動權,最現實的路徑就是:
(一)加快自主創新的步伐,以科技創新引領高質量發展。改革開放初期,正值經濟全球化快速發展,我國采取的市場和資源“兩頭在外”發展方式,加速了融入世界經濟的步伐,推動了我國工業的快速發展,但同時也形成了我國一些關鍵技術、關鍵零部件、關鍵原材料對國外的依賴,缺乏世界知名品牌,這些都對我國產業升級和產業安全形成較大的制約。完整的創新鏈是由知識創新、技術創新、產品創新等一系列活動及其主體組成。推動國內大循環,首先要暢通產學研之間的聯通,打通我國科技創新的市場障礙,構建自主可控的創新鏈:即面向企業和產業需求,加大我國基礎性研究和技術創新的投入,整合科技力量,加大核心技術攻關力度,設立國家科技創新中心(或實驗室)和中試平臺,為企業和產業提供先進的科技成果和技術解決方案。同時,還要組織實施產業基礎再造工程,通過創投基金等金融手段,構建自主創新的市場容錯機制,培育一批采用國產技術和設備的產業群,為國產新技術、新裝備、新產品建立市場空間,為自主創新“最后一公里”鋪路架橋。
(二)加強產業鏈薄弱環節建設,確保經濟協調穩定發展。國際金融危機以來,產業發展呈現本土化、區域化趨勢,尤其是新冠肺炎在全球蔓延以后,全球產業鏈進行調整和重構,直接影響到我國產業鏈的安全和穩定。一方面,發達國家推進新興產業全球價值鏈回縮國內;另一方面,隨著我國產業升級提速,要素成本攀高,勞動密集型產業國際競爭優勢不斷減弱。鏈式發展是當今產業發展的基本形式,發達國家的打壓與制約,以及發展中國家的競爭與爭奪,在一定程度上對我國建立在全球產業分工基礎上的產業鏈形成了制約。加強產業鏈薄弱環節建設、維護產業鏈安全是保持我國產業體系完整性和發揮競爭優勢的重要一環。具體來說,就是防止低端產業鏈被過早切割,要充分依托我國巨大市場及其需求層次的差異、國土幅員廣闊及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梯度,促進多層次的產需對接,調整產業布局。避免產業鏈在高端斷裂,要在經濟發達、人力資源豐富的沿海地區和中心城市,加快發展科技型產業,完善國內產業配套體系,形成替代進口的技術儲備、裝備儲備和產品儲備,確保我國產業發展協調與產業鏈暢通,避免產業鏈中斷對我國經濟發展造成損失。
(三)增強本國企業的合作力度,擴大國內市場空間。全球產業分工網絡是以大企業為中心、跨國公司為主導的分工網絡。長期以來我國制造企業以加工貿易為主,大多數企業經營規模、專業化協作與國際同行相比有較大差距,缺乏促進供應鏈上下游企業深度合作的“鏈主”企業,中小企業之間分工協作主要發生在產業集群,本國大企業對中小企業的帶動力較弱。這導致我國供應鏈協同管理能力不強,產能過剩矛盾較為突出。同時,受疫情和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影響,我國中小企業發展面臨著較大的壓力。因此,構建新發展格局,需要暢通大中小企業和不同所有制企業之間的合作關系,引導中小企業加入國內供應鏈,為中小企業發展創造國內市場空間。
(四)堅持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打造國際合作和競爭新優勢。強調“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不是要關上國門,而是將我國創新鏈、產業鏈、供應鏈有機嵌入全球創新鏈、產業鏈、供應鏈之中,讓其成為全球創新鏈、產業鏈、供應鏈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增強不可替代性。以產業需求和技術變革為牽引,推動科技和經濟緊密結合,努力實現優勢領域、共性技術、關鍵技術的重大突破,推動“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變。利用我國在部分高端制造業領域的先發優勢,增強“中國制造”的品牌影響力,以對外投資和產品輸出帶動中國設計、中國標準輸出,增加技術服務價值,提升我國產業在全球價值鏈分工的位勢。此外,我們還要更加積極地參與國際分工合作,穩住外貿外資基本盤,堅持進口與出口并重、利用外資和對外投資協調,增強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的黏合度,逐步實現由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向規則等制度型開放轉變,提升投資和貿易便利化水平,不斷優化營商環境,利用“一帶一路”建設給我國對外開放帶來的新機遇,促進資金、技術、人才、管理等生產要素與相關國家的交流與合作。適應新發展格局要求,對接國際高標準市場規則體系,實施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對未開放。加快形成全方位、多層次、多元化的開放合作格局、推動共建“一帶一路”走深走實和高質量發展。加快國內自由貿易實驗區、自由貿易港建設,促進形成對外貿易新高地,健全外商投資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推動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及其參與全球經濟治理體系改革,促進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推動構建更高水平的國際經貿規則,形成更加公平合理的國際經濟治理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