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浙江省地方統計調查隊課題組
為了解浙江鄉村產業融合發展情況,助力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近期浙江省統計局組織開展了產業融合和鄉村數字化課題研究,通過對鄉鎮、村干部、企業、個體工商戶和規模農戶的訪問和問卷調研,成功獲取有效樣本2530 個。研究顯示,鄉村產業融合已經成為農業升級的新動力、農村進步的新抓手、農民增收的新渠道,但受資源稟賦、人才、資金等因素制約,鄉村產業融合仍存在融合程度不深、內生動力不足和數字賦能作用不強等短板,亟須著力破解。
多年來,浙江以農業為基本依托,通過產業聯動、產業集聚等方式,著力推進鄉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呈現出縱向延伸、橫向拓展、主體多元、模式創新、質效提升的良好態勢。
2020年,浙江農林牧漁業總產值3505 億元,增加值2225 億元,“十三五”時期分別年均增長1.9%和2.1%。農、林、牧、漁、農林牧漁服務業總產值比例由2015年的48.9∶5.2∶14.5∶29.2∶2.2 演變為2020年的46.0∶5.1∶13.4∶32.4∶3.2。以鄉村休閑旅游為主體,體驗型、循環型、智慧型等農業新產業、新業態和新模式為特征的鄉村產業不斷壯大。2020年,新確定50 個省級休閑鄉村、60 個省級農家樂集聚村創建主體。截至2020年末,累計創建省級現代農業園區69 個、特色農業強鎮113 個、特色農產品優勢區68 個,建成單條產值10 億元以上的示范性農業全產業鏈80 條。2013-2018年,全省農業現代化發展水平綜合評價指數分別為73.2、77.6、80.8、83.1、85.1 和86.8,呈逐年穩步提升態勢。
近年來,浙江以市場需求為導向,以完善利益聯結機制為核心,以制度、技術、模式創新為動力,融入生態、數字、文化、鄉愁等元素,重構產業鏈、價值鏈、供應鏈,鄉村產業融合逐步提檔升級。一是創新產業融合模式。產業的縱向拓展和橫向嵌入成為新的發展趨勢,農村一二三產業加速融合。從“接二連三”的“種養+”初級產業融合模式,向“互聯網+”“文化創意+”等升級產業融合模式邁出了堅實的步伐,“農業+文化”“農業+康養”“農業+休閑旅游”等“農業+”模式應運而生。調研顯示,有26.9%的產業融合企業是“農業+”的新型模式企業。二是延伸農業產業鏈。調研顯示,近半數的鄉村擁有農產品加工企業,在農產品加工企業中有近二成已經進入到農產品深加工企業行列,產業鏈得到了延伸。三是利益聯結更加緊密。調研顯示,在產業融合方式(多選)中,訂單收購方式的占35.2%,“公司+合作社+農戶”的占46.6%,“公司+基地+農戶”的占25.4%,村民入股的股份制合作方式的占32.7%,真正實現了讓農民在產業融合發展中共享收益。
產業融合發展是鄉村產業興旺的重要抓手,有力助推鄉村振興。一是強化龍頭企業引領,打開農產品銷售市場。調研顯示,56.1%的受訪者認為,產業融合發展打開了農產品銷售市場,拓寬了銷售渠道,有力促進了農產品銷售。二是拓展鄉村產業發展空間。產業融合推動科技、人文等元素融入農業,使訂單農業、循環農業、生態農業、創意農業得到較快發展,更好地帶動提升經營主體參與能力,擴大參與機會。調研顯示,從產業融合的主要企業類型(多選)看,屬于專業大戶和家庭農場的有62.1%,屬于農業合作社的有53.6%,屬于“農業+”有26.9%,股份合作制農場6.6%。三是產業融合發展為鄉村治理提供重要支撐。鄉村產業融合發展為村集體經濟提供重要來源,改變了村容村貌。調研顯示,42.8%的受訪者認為,產業融合發展增加了村集體經濟收入;有42.2%的受訪者認為,產業融合發展有利鄉村復興,村容村貌有較大改觀。如義烏市李祖村通過眾創眾籌發展休閑農業、村特色小吃街等,以股份制形式帶領村民增收,僅特色小吃街一項就可使村集體每年獲得60 多萬元收入。
通過創新發展訂單農業,鼓勵發展股份合作,加大對農村產業融合投入,推動產業融合發展,同時注重完善利益聯結機制,促進和帶動農民參與產業融合發展,增加了農民就業機會,讓農民共享產業發展紅利,有力地促進了農民增收。浙江農民收入已經連續36年位列全國各省(區)第一。2020年,浙江城鄉居民收入比降至1.96 ∶1,是城鄉區域最協調的省份之一。調研顯示,有83.1%的受訪者表示產業融合發展提供給農民更多就業機會,促進農民增收,56.1%的受訪者表示產業融合發展促進了農產品的銷售,44.4%的受訪者表示產業融合發展催生了新產業新業態,拓展了創業創新機會。
近年來,浙江鄉村產業融合發展邁出了堅實步伐,但由于資源稟賦限制和農業弱質性局限,以及城市化對農村人才抽離等影響,產業融合深度不夠、內生動力不足等問題仍然存在。
鄉村產業融合發展人才很關鍵。但調研顯示,人才缺乏仍是鄉村產業融合最突出問題。當問及所在地產業融合發展中存在的問題時,67.3%的受訪者表示“經營人才缺乏”,位居第一。一方面,城市的虹吸效應,使農村人才嚴重外流,另一方面,外來人口素質不高,導致農村常住人口以老弱病殘、低文化素質人員居多。調研顯示,當前鄉村產業融合發展的主力是“當地能人”,而外來工商投資人、“返鄉人員”和“職業經理人”較少。78.9%的受訪者表示,當地鄉村產業融合企業經營者為“當地能人”。當地能人留不住、外部人才不愿來的尷尬現象嚴重延緩鄉村產業深度融合發展的進程。同時,鄉村產業發展后繼乏人的問題也比較突出。據鄉村干部反映,農村大學生回流很少,有的農場主專門送子女上農業大學,但多數學成后不愿繼承父業。
產業融合,用地是剛需,也是瓶頸。調研中,部分經營主體負責人反映,在農田保護背景下,產業用地難問題突出。大部分鄉村產業融合項目需要一定面積的設施用地或建設用地,但設施用地的適用面小、審批手續繁雜,建設用地限制多、用地指標落地難、規劃滯后、土地出讓成本高,使部分產業融合項目難以落地或擴大生產。同時,浙江平原、丘陵、山區、海島構成的地形地貌特征,決定了部分偏遠農村人口分散、交通不便、基礎設施建設滯后,這也對加快推進鄉村產業融合形成一定制約。調研中,當問及所在地產業融合發展存在問題時,反映“基礎設施配套不全等客觀條件限制”的受訪者達57.4%,居第二位。
資金是產業融合發展的血液。從調研結果看,當前產業融合主要資金來源渠道為自有資金的占82%,銀行貸款、政府補助、集體資金和集資等其他融資渠道,依次為58.1%、31.9%、18.7%和12.4%,相對較少。當問及推進產業融合發展最需要得到哪方面幫助時,選擇“資金支持”的達57.4%。知識水平較低、專業知識和技術信息化等知識技術要素缺乏,也一定程度上對村民參與產業融合的熱情有負面影響。調研顯示,有39.5%的受訪者表示村民產業融合發展意識不強、參與熱情不高。
農村產業融合發展通常有兩個方向,即以農業為基礎,向農產品加工業、農村服務業順向融合,以及依托農村服務業或農產品加工業向農業逆向融合。無論是順向融合還是逆向融合,都需要以產業鏈的延伸和價值鏈的提升為前提,但新型農業經營組織發育遲緩,先進技術要素擴散滲透力不強,涉農公共服務供給不足等問題導致一些地區的產業融合程度較低、融合層次較淺。以農產品加工為例,浙江農產品加工業發展緩慢,2017-2020年我省農產品加工產值與農業產值之比依次為3.2、3.0、2.9 和2.8,呈逐年下降態勢。大多數農產品加工企業規模小,技術裝備水平落后,精加工、深加工程度不足。從調研結果來看,42.4%的鄉村擁有農產品加工企業,但其中80.5%為初級加工型企業。
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產業深度融合更需要數字化支撐。農業層面,產業數字化、主體數字化實現程度還不高,“不好用”“用不好”“用不起”等成為制約數字化生產的主要堵點。農村層面,數字化基礎設施和治理能力與城市相比還有差距。農村數據“信息孤島”和業務工作“縱橫交錯”的現象仍然存在,一體化全鏈條的數據共享機制還未完善,無感監測、智能預警、全面感知等方面的能力遠遠落后于城市。農民層面,有的數字化應用“適農化”程度不夠,過于強調管理監測功能,忽略了農民的實際需求和感受,導致農民不愛用。相當一部分農民受到教育背景、生活習慣、收入水平等影響,對數字化技術的接受程度不高。
鄉村產業融合發展是產業興旺必由之路和鄉村經濟的重要增長極。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要以產業深度融合發展為抓手,持續為農村產業融合發展注入新動力、激發新活力。
一方面,完善要素市場,為產業融合提供來自技術市場、產品市場、人才市場的變革動力,降低生產要素在不同產業、不同市場的交易成本。通過改善新生產體系中的生產條件,提升產業融合中要素投入的產出效率,從而引導資金、人才、技術等生產要素向鄉村產業融合發展方向流動、集聚。另一方面,創新農村產業融合組織主體、組織形式和運營方式,通過建立科學的利益聯結機制,完善農村組織主體內部利益分配,激發產業融合發展的內生動力。
浙江的資源稟賦和鄉村產業發展的現實告訴我們,小農戶仍然是農業農村的主體,實現鄉村產業深度融合、立體推進,必須正確引導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與小農戶建立緊密利益聯結機制,促進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一是要加快培育多元融合主體,增強輻射帶動能力。鼓勵和支持各類主體探索融合路徑、創新營銷模式、強化品牌建設,開展多種形式的產業融合發展。積極發揮龍頭企業在延長產業鏈、提升價值鏈、共享利益鏈中的引領示范作用。二是建立互惠共贏、風險共擔的緊密型利益聯結機。完善訂單農業模式,鼓勵和引導各類主體以土地承包權、經營權、勞動力、資金和技術等資源要素入股,形成按股分配機制,構建多元主體利益共同體,推動產銷聯動型利益鏈接,強化農戶與企業的利益聯結,讓農民通過土地、房屋、勞動力等要素以及參股等形式參與利益共享。三是鼓勵產業鏈各環節連接的模式創新,推進政產學研用合作機制,組建技術創新和增值提升戰略聯盟。
農村產業融合發展和推廣離不開人才、資金、技術、土地等要素保障。一是要完善鄉村產業融合頂層設計。在宏觀層面加強政策指引,根據資源稟賦做好整體規劃,統籌管理部門的職權和利益攸關方的關切。二是建立資源要素在農村流動的激勵機制,出臺適配的財政、稅收和金融政策等,使資金、技術、人才等要素能夠真正流向鄉村產業融合領域,并促進農技知識、經營理念、信息技術等先進生產要素在農村和農業領域的擴散。積極鼓勵農村青年人才返鄉創業,使農村成為新型農民生根發展的沃土。三是進一步健全土地流轉支持政策、農村土地流轉服務體系,探索創新用地方式,推進農田、村莊土地綜合整治,并對鄉村產業融合發展需要的土地在規范管理的同時予以優先保障。
推動浙江鄉村振興示范省建設,要充分發揮數據作為數字經濟關鍵生產要素的重要價值,以“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為發展主線,以鄉村為主戰場,發揮數據在產業融合發展中的關鍵作用。一是打破數字壁壘、填平數字鴻溝。大力推進農村信息基礎設施建設,著力推行物聯網、云平臺體系在鄉村落地,強化農村數據采集渠道建設,為數字技術的深度應用和智慧農業農村建設提供良好的基礎服務。二是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推動要素跨界配置,穩步推進數字經濟與當地特色農業產業的優化布局,以數字農業項目為基礎,大力推廣“農業+互聯網”“云認養”“APP 掌上農場”等農業新業態,實現農業生產、加工、銷售等環節的數字化。三是提高企業、合作社、新型農業社會化服務機構和數字經濟平臺等各方參與的積極性,引導社會資本投入基于深度融合發展基礎上的鄉村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