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 文
科技產業創新的星辰大海、未來的無限可能性,令人心潮澎湃。當前,深圳乃至中國既面臨時代的大變局,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但在復雜多變的經濟形勢之下,傳統的應對之策已遠遠不能適應高質量發展需要,而科技園區應該登上更重要的歷史舞臺。
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并沒有完整的科技園區體系,至少沒有產業生態模式、產業生態體系的科技園區。國外、境外的科技園區主要分為政府主導及市場化主導兩種,政府主導比較典型的是日本筑波科學城及中國臺灣新竹科技園;市場主導主要是市場化的產業地產模式。另外還有一種獨特的模式——新加坡模式,它是政府主導與市場化的結合體,也是園區開發模式的典范,但因為新加坡地域面積實在太小,因此在生態運營方面存在局限性。至于我國科技園區,雖然現在還沒有真正形成完整的體系,但在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大框架下,卻最有機會探索建立園區產業生態體系,即開發運營產業生態模式的科技園區。
當前我國科技園區的組織模式主要有三種:
——政府及園區平臺模式。這是目前最主要的科技園區組織模式。它可分為兩種大的類型:一是純財政投資模式,這種模式在財力比較充裕的經濟發達城市比較常見,政府為支持重點產業及企業發展,采取直接開發或購買優質產業載體資源的方式形成了部分純財政投資園區;二是政府園區平臺模式,最典型的是管委會+園區平臺模式。純財政投資園區實際上有悖于市場化配置資源的原則,不能成為園區的主流,而應定位為支持特定產業、企業和機構;而且政府自身無法解決園區專業化運營服務的問題,因為政府所能提供的公共服務與企業所需的發展資源還不能劃等號。而管委會+園區平臺模式,也有兩個問題無法解決。一是園區平臺公司無一例外是國有地產公司或基礎設施公司,但科技園區的本質不是地產;二是基于當地的資源局限,平臺公司以及管委會都很難具備有效獲取足夠高端資源的條件。
——市場化模式。主要包括國企產業地產公司及民營產業地產公司。前者代表性園區包括中關村、上海張江以及各大央企在內地省市所做的產業地產項目等;后者有華夏幸福、大連億達、聯東集團、天安云谷等;還有一類混合所有制科技園區公司,包括深圳天安數碼城、蘇州工業區以及上市公司武漢高新等,這些園區的特點便是市場化、地產化,但地產化在商業模式方面與產業的長遠可持續發展存在矛盾。當前,隨著政府對產業用地政策的收緊,傳統的市場化產業地產模式普遍陷入了發展瓶頸,如果不能盡快實現模式破局,以及政府及時加以科學的政策引導,將直接影響我國科技園區的整體發展。
——深圳灣園區模式。深圳灣科技園區包括深圳灣科技生態園、深圳軟件產業基地、深圳灣創業投資大廈等七個園區,均位于深圳核心創新區——深圳高新區。園區建筑面積360萬平方米,入駐創新企業已超過1000家,既包括華為、騰訊、空客、西門子等世界頂級企業的重要機構和以順豐為代表的52家上市公司;也包括眾多極具特色的深圳自主創新中小企業。園區企業年總產值超過2500億元。深圳灣科技園區是2015年深圳首屆國際創客周及全國首屆“雙創周”深圳分會場以及2016年全國“雙創周”主會場。“北有中關村,南有深圳灣”成為代表中國創新創業最高水準的佳話。深圳灣科技園區以國企獨立開發、市場化運營為特色,是一個全新的科技園區組織模式,打造了全新的科技園區開發運營模式——產業生態模式。通過構建產業創新生態體系及產業資源平臺,使園區企業的發展得到最充分、最便利和最高效的資源支撐,形成了以產業資源高效配置為核心的園區發展模式。
經過近十年的探索與實踐,深圳灣科技園區已經構建起形態基本完整的園區產業創新生態系統。
(一)重點產業子系統。這是園區生態的核心資源。在深圳灣園區,深圳灣科技將電子信息、人工智能、智能制造等重點行業的大中小企業及上下游環節進行合理布局,整合產業資源,強化協同協作。一方面,園區的世界500強企業及上市公司等行業龍頭企業以市場和資源優勢帶動中小企業發展,并支持龍頭企業依托園區資源構建自身產業生態;另一方面,園區中小企業可依托龍頭企業拓展業務發展機會,孵化器、加速器又源源不斷地為園區培育具有創新活力的小微企業。通過園區產業協同有效提升了資源配置效率與價值。2019年底,華為鯤鵬產業源頭創新中心落戶深圳灣科技生態園,并與深圳灣科技共同運營。一年半以來,園區生態運營為華為鯤鵬生態發展重點生態伙伴近300家,得到了華為的高度認可,同時還為深圳引進了鯤鵬產業鏈重點的數據庫、操作系統等骨干企業20多家,夯實了深圳的鯤鵬產業基礎。
(二)三大配套子系統。企業的發展壯大需要全方位的優質外部資源支持。園區平臺積極為園區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提供高品質配套資源。包括:建立專業服務子系統,重點解決中小企業獲取高端科技金融、知識產權、人力資源、供應鏈管理等資源的能力不足問題;建立公共服務系統,與南山區政府合作,打造園區專屬的黨群建設、行政審批、知識產權保護以及社康、托幼等公共服務機構,將公共服務送到企業和員工身邊;建立商務配套系統,為園區企業降低營商成本,并與市消委會共建“品質消費示范基地”,使園區再小的企業以及普通員工,都能在機票酒店、電商平臺、用車出行、園區商業等方方面面享受世界500強企業級別的高品質和低價格。
為給園區企業發展帶來全方位、全周期、全鏈條的產業資源,最大化提升園區平臺價值,在市國資委和深投控指導支持下,園區運營公司——深圳灣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深圳灣科技”)對自身轉型發展提出了全新的方向和目標:
(一)轉型成為高端專業服務機構。傳統科技園區屬于產業地產行業,但深圳灣科技從兩個方向探索轉型為高端專業服務機構。一是充分利用核心園區產業資源優勢,以線上資源服務平臺——MyBay為核心,為園區企業發展提供全方位、全周期、全鏈條的產業資源整合服務,使園區企業成長的速度更快,成功的概率更高;二是充分發揮深圳灣核心園區實踐優勢,變身為科技園區行業的專業顧問咨詢機構,從項目規劃、產業定位、開發建設、運營管理、資源導入等方面為深圳及內地省市提供全方位、全鏈條顧問咨詢服務,并已在浙江、山東、四川等地實現項目落地,得到當地政府的高度評價。對外部重點園區項目,深圳灣科技提供顧問咨詢和合作運營服務,為兩地入園企業共享兩地園區平臺資源,并按照產業生態模式和標準提供一攬子專業招商運營服務。通過轉型升級,最終使深圳灣科技成為符合國家戰略新興產業中關于高端服務業屬性定位和要求的專業服務機構。
(二)打造引領型產業資源平臺。深圳灣核心園區目前擁有超過1000家創新企業及超過15萬名高端員工,也基本構建起產業生態系統。但要成為完善的產業生態系統,園區資源平臺的規模還需進一步壯大。按照規劃,深圳灣科技園區資源平臺將通過品牌輸出、園區協同及核心戰略合作伙伴生態體系融合等方式,將園區資源平臺規模在現有基礎上迅速擴大到超過10萬家創新企業及超過1000萬名高端員工,既成為獨特的產業資源集聚平臺和商業模式創新平臺,又成為代表支撐、推動中國科技產業創新的重要力量。
(三)實現園區資源的價值再造。參與園區產業生態系統的各方,包括企業、機構、員工等等,其本身即具備相應的價值。但產業生態模式下的科技園區平臺,其使命是使參與各方實現資源價值的更大化,甚至是實現幾何式增長的價值。園區企業得到園區產業鏈上下游資源的支持而發展得又快又好;園區專業服務機構依托園區拓展新的服務模式(比如批量拓展傳統模式難以觸及的中小企業客戶資源);園區企業員工依托園區得到更廣泛的職業發展空間,享受隨處可得的優質優惠服務。總之,深圳灣園區將使園區物理平臺變成一個入園企業和員工共享的價值創造平臺。
深圳灣科技園區的實踐來源于深圳國有科技園區的“圈層梯度、一區多園”基本戰略,園區運營的產業生態商業模式也是基于相關理論的創新探索。具體來說,主要包括以下理論:
(一)發展經濟學理論。發展經濟學是20世紀40年代后期在西方國家逐步形成的一門綜合性經濟學分支學科,是主要研究貧困落后的農業國家或發展中國家如何實現工業化、擺脫貧困、走向富裕的經濟學。但研究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問題的發展經濟學,并非誕生于發展中國家,而是在西方發達國家萌發和發展的。這一背景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發展經濟學理論研究的基本取向:以發達國家為參照系,俯視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現實,提出從落后走向發達的各種發展戰略。然而,中國改革開放的巨大成功并非來自于對發達國家市場經濟的模仿或趨同,而是基于本國國情,探索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道路。這一事實促使發展經濟學開始真正植根于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實踐,探討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問題。這是發展經濟學發展史上的重要轉折。在科技園區的創新發展模式之中,一方面要吸收發展經濟學的一些有益理論,另一方面,也應該大膽探索、構建一些新的理論。比如,在一定的階段,經濟發展不是一個無沖突、無飛躍、無質變的過程。這對于科技園區來說,就需要既學習借鑒發展經濟學的基礎理論,又勇于突破既有的思維,進行新的探索,并以產業生態新模式去驗證新的理論。
(二)圈層結構理論。圈層結構理論是深圳國有科技園區“一區多園”戰略的基礎理論支撐之一。其主要觀點是,城市在區域經濟發展中起主導作用,城市對區域經濟的促進作用與空間距離成反比,區域經濟的發展應以城市為中心,以圈層狀的空間分布為特點逐步向外發展。圈層理論總結了城市擴張和發展的一般規律,對發展城市經濟、推動區域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指導意義。①圈層結構理論最早由德國農業經濟學家馮·杜能提出。
深圳國有科技園區“一區多園”戰略依托圈層結構理論,認為深圳這個科技產業的核心城市同樣需要形成城市圈層發展格局。但科技園區的圈層布局有區別于城市大圈層的特點。在科技園區布局方面,首先是確定深圳灣七大園區為核心圈層,但這個圈層不是以第三產業為重點,而是以高端科技產業資源為中心。在核心圈層外圍的深圳其他各區規劃為基石圈層;在深圳的外圍,即珠三角地區,規劃為衛星圈層,體現為核心圈層及基石圈層產業協同及生產制造配套。 “一區多園”的圈層結構雖然與城市整體的圈層結構有所不同,但邏輯關系是一致的。
(三)梯度理論。梯度理論是國家或地區在經濟開發中,按照各地區經濟、技術發展水平,由高到低,依次分期逐步開發的理論,為制定國家或區域經濟開發戰略的基本理論之一。區域經濟發展應承認歷史形成的技術梯度,讓一些有條件的地區首先掌握世界先進技術,然后逐步向“中間技術”地帶、“傳統技術”地帶轉移。隨著經濟的發展,通過加速轉移,逐步縮小地區差距。
梯度理論的局限性在于只對技術梯度(產業梯度)進行分析,并沒有提出各梯度之間的協作關系解決方案。深圳國有科技園區“一區多園”在梯度理論的基礎上,創造性地提出了梯度協同的理念。即“一區多園”的多梯度布局是基于不同技術梯度地區的產業鏈上下游協同協作關系的構建而形成的。這也使深圳國有園區“一區多園”在圈層結構理論的基礎上進一步拓展了面向內地省市園區的“輻射圈層”和面向國外科技產業高地的“創新圈層”。前者在基石圈層和衛星圈層的基礎上,通過產業鏈下游協同和區域市場布局來進一步完善以深圳高端產業為核心的完整產業鏈。不僅為深圳創新發展服務,同時也幫助內地省市與深圳形成良性產業協同關系,并共享深圳創新資源,達到共同發展的目的。后者主要是通過持續引進全球創新資源,支持深圳科技產業不斷創新,不斷建立新行業、新企業,創造新產品,以持續維持深圳朝更高階的創新發展。
(四)熊彼特創新理論。熊彼特“創新理論”的最大特色,就是強調生產技術的革新和生產方法的變革在經濟發展過程中至高無上的作用。熊彼特進一步明確指出“創新”的五種情況,即產品創新、技術創新、市場創新、資源配置創新和組織創新。熊彼特認為,所謂創新就是要“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即“生產要素的重新組合”,就是要把一種從來沒有的關于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進生產體系中去,以實現對生產要素或生產條件的“新組合”。科技園區所建立的創新生態體系,實際上就是這樣一個具體體現。我們所倡導的“圈層梯度、一區多園”,其中的經濟圈層和產業梯度,體現的就是“新經濟”與“舊經濟”的融合發展。為實現這種融合發展,我們通過科技園區構建完整的“創新鏈”。在科技園區,這五種創新中,前兩種以園區企業為主,但園區平臺可以為園區企業的創新提供更好的資源條件;后三種園區平臺可以以園區產業生態對企業的創新給予園區企業自身可能難以達到的資源獲取能力,這也就是園區平臺的創新能力。
(五)熵增定律。熵增定律即熱力學第二定律,最早在1850年由德國物理學家克勞修斯提出,指自然社會任何時候都是由高溫自動向低溫轉移的,它在一個封閉系統中最終會達到熱平衡,沒有了溫差,也再不能做功,這個過程就叫熵增。最后的狀態就是熵死。熵增定律從開始的物理學范疇,到后來各領域的延伸應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認可與重視。
對一個孤立的、不在一個產業生態園區的企業來說,除了像華為這樣極度自律的企業,一般企業其實很難擺脫熵增的規律。沒有外力做功,自己又沒有能力或自律來,那結果就只有熵死。但在生態科技園區的企業,園區平臺會推動企業主動做功。如果企業是自律的,企業在生態系統中就會提升;如果企業是松散的,企業會退步。而企業在自身的孤立系統中往往無法感覺到這種變化。而等到由量變轉為質變時,為時已晚。而且,在園區生態環境下,企業會有大量學習先進的機會和條件,來提示、幫助自己主動做功,因為園區平臺可以成為企業的源頭活水,來幫助企業避免熵增、實現熵減。
縱觀世界三大知名灣區(紐約、舊金山、東京),灣區早已成為帶動全球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極和引領技術變革的領頭羊。世界銀行數據顯示,全球60%的經濟總量集中在入海口,75%的大城市、70%的工業資本和人口集中在距海岸100公里的海岸帶地區。研究分析灣區經濟發展規律,對發展科技園區具有重要意義。灣區經濟大都會經歷五個產業發展階段:
——港口、貿易階段。灣區經濟的形成與海洋及港口密不可分。各國產業的發展高度依賴便利及低成本的海運物流,這是市場所決定的規律,也是非常難打破的規律。如果一定要打破這個規律,則必然與科技園區相關。
——生產加工階段。因為航運與貿易的高度發展,會使越來越多的加工生產集聚在港口周邊地區。依托于海洋貿易,紐約本土制造業在19世紀初開始發展,至1860年,紐約制造業產值已攀升為全美國第一,成為美國制造業中心。而粵港澳大灣區,則從改革開放之后,依托香港及全球產業轉移,逐步發展成為“世界工廠”。
——科技產業階段。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紐約灣區能源密集型產業與勞動密集型產業被大量淘汰或者向遠郊遷移,并利用紐約市完備的基礎設施和減免稅收政策和金融政策吸引科技創新型企業到紐約發展。同時利用紐約市及都市圈內大學、研究機構眾多的優勢,研究和開發高科技產品,適應后工業時代經濟社會發展的新趨勢。東京灣區也同樣經歷了從初級生產加工到重化工業再到高端制造業的產業發展過程。不過,科技產業雖然具備一定的科技含量和技術門檻,但往往不具有原創技術和核心技術。
——金融、現代服務業階段。金融業是紐約灣區的核心產業,創造了最大的附加值,也是紐約作為世界經濟中心的基礎,同時形成對美國和全球經濟的巨大影響力。華爾街是世界金融的核心,擁有紐約證券交易所和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美國七家大銀行中的六家,以及2,900多家世界金融、證券、期貨及保險和外貿機構。正是因為金融業對實體產業的控制能力及高附加值能力,使得金融及現代服務業在產業發展階段上高于一般的科技產業。
——創新經濟階段。對創新經濟來說,核心競爭力就是基礎原創技術。比如,美國在半導體產業鏈中的高端設備、材料、制造工藝、工業軟件等方面的核心技術就構建了創新經濟。因為事實上的行業壟斷,這類實業行業的利潤率甚至可能超過金融和現代服務業。此外,商業模式創新也是創新經濟的核心內容,比如蘋果創造的智能手機由賣產品轉向賣服務的全新商業模式。從目前來看,中國產業生態模式的科技園區可能會創造一個全新的商業模式。
歸納灣區經濟優勢,無外乎兩點:一是產業資源高度集聚;二是產業資源高效配置。前者是基于灣區獨特的地理優勢及長期的產業積累而成,而且這種高度集聚是難以模仿的。從全球產業發展的現實來看,產業集聚化就是規律。比如美國產業集中在東、西海岸;中國產業集中在東部沿海,都與“海”密切相關,而且集聚的趨勢還在加大。后者是基于灣區產業資源的高度集聚,因此具備高效配置的條件。比如說珠三角對智能硬件制造行業來說,一個企業所需的方案、設計、加工、零部件配套、物流、貿易等全流程、全環節資源,都可以在兩小時車程內輕松實現,這就叫資源的高度集聚和高效配置。
針對灣區經濟的兩大核心優勢可以發現,科技園區應是灣區經濟優勢的核心體現。因為,即使在產業資源高度集聚的灣區中,還有一個產業資源更集聚的存在——科技園區,沒有載體及區域比科技園區更能集聚產業資源。但另一方面,科技園區能否實現資源的高效配置卻不是完全自然形成的。高效配置依托傳統的市場機制其實并不能達到價值最大化的效果,因為傳統的市場機制可能失靈。比如我們居住的社區,大家發現高樓大廈的現代化小區看似是人的高度集聚,但相比原來的四合院鄰居可能更加老死不相往來,而不相往來的結果就是資源無法高效配置。
因此,要讓產業資源集聚的科技園區實現資源的高效配置,需要專業運營來實現價值。這種專業運營,就是按照產業生態系統的要求主動構建園區產業鏈上下游的緊密協同協作關系,并以這種創新的資源整合方式來實現、體現、提升灣區經濟的核心優勢。
(一)需要共同認識時代的潮流。當前,世界正處于一個重大的變革時代——第四次工業革命。對于一般企業來說,這將是一個接受考驗的時代。單個企業其視野會有局限性,而且思維容易被傳統行業的經營帶入慣性的軌道,容易在不知不覺中走向落后。尤其是在第四次工業革命來臨之際,變化讓人眼花繚亂,一般企業很難獨自應對。因此,作為企業,需要及時看到社會及產業變革的趨勢,并積極尋找應對與發展的路徑。毫無疑問,產業生態模式的科技園區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平臺。園區平臺既是資源平臺,又是信息平臺,還是價值優化的多維平臺,它的豐富性與第四次工業革命的跨界要求非常契合,加入園區生態系統,是自我賦能的一條捷徑。而科技園區,則需要以完善的產業生態及越來越強的生態服務能力來吸引優質企業加入園區產業生態。同時,在當前階段的經濟對抗中,也需要科技園區幫助中國企業獲得更高的競爭力,因此,科技園區需要國家給予更大的關注與支持,成為國家創新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二)需要共同形成創新的園區路徑。在宏觀層面尚未對科技園區給予戰略性定位,所以當前政府關于科技園區的政策,一方面未完全將科技園區政策納入產業政策的統一體系,相互的銜接、融合不夠緊密,不利于實現產業資源價值的最大化;另一方面是對科技園區的屬性及發展模式還比較模糊,不利于科技園區發揮最大價值。新加坡為我們提供了非常好的模板。新加坡模式既不是公共產品模式,也不是產業地產模式,而是政府主導、政府支持下的市場化運作模式。政府主導是指規劃主導,將科技園區規劃提升到與產業規劃同等重要的高度;政府支持是指土地支持與園區配套資源支持。在政府主導、政府支持的基礎上,新加坡園區的具體開發運營又以市場化運作為基本原則。雖然是以新加坡國有企業園區公司為主體承擔開發任務,但新加坡國有企業均采用純市場化機制,不存在財政投資、政府補貼等非市場化行為,園區物業的租售價格也采取完全市場化的價格。
(三)需要共同創造公平市場環境。當前科技園區存在的一個實際問題是不同屬性產業用房差異化的租售價格體系及資源配置對園區發展帶來不利影響。以租賃價格為例,在國有園區、國企園區、民營園區共存的情況下,不同的價格體系對科技園區市場帶來困惑。比如財政資金投資建設的園區,園區租賃價格低于成本價,但企業投資建設的園區因為成本關系,不可能提供如此低的租賃價格。不公平的科技園區競爭環境,不利于調動各方的積極性參與科技園區開發建設。因此,政府投資的科技園區與企業市場化的科技園區的定位應該有所區別。政府科技園區應該定位為基礎科學研究機構、公共技術服務機構等不能完全市場化運作的機構提供產業用房,以及為少數特別需要政府扶持的產業鏈空白、缺失環節而且暫時無法完全市場化運作的企業提供產業用房。至于普遍性科技企業的房租補貼,行業主管部門應該面對所有類型的科技園區,制定統一的標準和條件。這樣,既能突出基礎研究及重大項目能夠得到政府的最大支持和保障,又能構建更好的市場化公平競爭環境。
(四)需要鼓勵專業化統籌運營。科技園區運營是一項專業工作,所以需要從更宏觀的角度考慮園區專業運營。有效組織資源配置必須以高端科技園區為核心,建立科技園區產業生態合作體系。理論上北上廣深這樣的一線城市都具備牽頭建立園區生態體系的資源條件。但如果建立這樣的平行生態系統,則這幾個系統之間應該建立起充分合作的機制,使園區生態體系具備升級為中國產業生態體系的條件。而對于其他城市的科技園區平臺來說,需要做的就是選擇好應該充分融入的一線城市園區生態體系,并以專業產業運營的理念來不斷提升自身專業能力,通過這個宏大的園區生態體系獲取更多更好的創新資源,也幫助自身園區企業在這個生態體系中獲得更多市場機會。
在《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意見》中,對深圳的發展目標要求非常明確。總的理解,黨中央要求深圳作出高質量發展的先行示范。高質量發展,除具體目標之外,還可以從產業發展階段角度來理解。在前文對灣區經濟發展階段的分析中我們知道,深圳目前主要處于科技產業發展階段,更高的階段為現代服務業階段和創新經濟階段。創新經濟階段可能將是深圳高質量發展的一個核心體現,因為在以金融為核心代表的現代服務業方面,上海顯然代表性更強、地位更加重要。但在科技產業創新方面,創新經濟是產業發展的最高階段。
新形勢需要新擔當、呼喚新作為,黨中央對深圳高質量發展寄予厚望。但高質量發展意味著與現有發展方式有本質的區別。從熵增定律來看,如果以傳統方式來實現增長,實際上是一種熵增模式;如果倒逼深圳以現有條件實現更大增長,雖然有陣痛,但它卻是幫深圳做最有價值的熵減。
(一)積極為科技產業升級賦能。科技產業創新是深圳的優勢,但這種優勢還停留在相對優勢,即相對于內地省市的優勢。如果從全球產業競爭力格局來看,深圳并不具備太強的核心競爭力,尤其是原始技術創新方面還存在短板,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大。今后應更加支持深圳企業創新發展,朝創新經濟階段邁進。比如在積極發展基礎研究機構、諾貝爾獎科學家實驗室等高端科研機構的基礎上,可通過以市場化方式建立類似于以色列維茲曼研究院的技術許可機構——耶達技術轉移公司這樣的專業機構,使研發機構的核心技術、專利成果能與深圳科技企業的技術攻關和許可使用建立有效、有機的融合,幫助科技企業提升核心技術競爭力;在支持深圳企業提升技術競爭力的同時,通過構建產業生態科技園區體系來建立更緊密地區協同的方式幫助深圳企業克服以往單打獨斗的不足,使企業能更快更好地進行全國乃至全球業務與市場的布局,做大做強。總的來說,在新的高質量發展階段,深圳經濟、產業發展除良好的產業導向外,支持發展的模式、重點、政策都應該根據高質量發展的要求作出及時的調整和優化,而不能固守已有的模式。此外,在科技產業支持政策方面,應作出較大的調整,重點支持核心技術創新及非共識創新;在支持方式方面,引入更多的競爭機制,減少普惠方式,提升產業政策的成效。
(二)抓住機會發展現代服務業。從深圳的產業發展階段來看,應處于工業化后期與后工業化之間的階段,也因此帶來了產業空心化的擔憂。可以認為這種擔憂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應該成為深圳現代服務業發展的障礙。現代服務業發展的本質來自于社會進步、經濟發展、社會分工的專業化等需求,具有智力要素密集度高、產出附加值高、資源消耗少、環境污染少等特點,是地區綜合競爭力和現代化水平的重要標志。尤其在后工業化社會時代,金融、保險、商務服務業等進一步發展,科研、信息、教育等現代知識型服務業崛起為主流業態,發展前景廣闊、潛力巨大。而且,現代服務業中的生產性服務業,本身就是為先進制造業的發展服務。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應融合發展。在粵港澳大灣區格局中,深圳應該將服務大灣區制造業發展作為自身發展的大好機會,實現深圳競爭力和現代化水平的跨越式提升,亦即更高質量的發展。從灣區產業發展階段規律來看,這也是一條必經之路。
(三)支持企業家引進與培育。按照熊彼特的創新理論,創新的主體是企業家,但企業家又是特有的物種,無法靠培訓獲得。重視企業家的引進與培育,首先要為企業家創造更好的創新環境,同時需要改變思維,變想要支持企業家創新為理解企業家創新需要什么樣的支持,并去實現它。華為實際上為全社會上了生動的一課,讓大家都知道了什么樣的企業才是真正的企業家創辦的企業,真正的企業家能為我們的城市和國家帶來多么巨大的價值。其次,應該制定專門的企業家支持政策,將企業家作為單獨的特殊人才予以特別的保護和特別的支持。同時,深圳應該吸引更多真正的企業家來深圳創業和發展,而不是簡單地招引企業落戶深圳。企業家是高質量發展的核心推動力,企業家的集聚性也代表了深圳是否能夠跨入一個更高的產業發展階段。
(四)推動人才政策創新。人才永遠是創新的核心。深圳吸引人才、引進人才力度很大,成效顯著。不過,隨著深圳向創新經濟方向邁進,帶來了對人才的更高要求,人才政策也應進一步優化。有企業家提出,應該對人才的認定標準及支持政策進行調整,將創造價值設定為人才認定的核心標準。首先,深圳可率先建立一套區別于機關事業單位及科研機構的企業人才認定和支持專門標準,更精準地支持與吸引創造價值的企業員工;其次,要將人才政策從對人才的學歷、學術條件和以往成績的認定轉向對人才現在和未來對深圳創造的價值的鼓勵與肯定;應再次將人才資源配置權力下放給企業,比如對經認定的深圳核心企業,可以將深圳戶口入戶、國外境外人才引進審批、出入境手續辦理等權限有條件地委托重點企業自主行使,充分體現深圳廣納海內外英才的胸襟與魄力等。
(五)支持科技園區創新發展。科技園區的創新發展,對深圳有三個方面的價值:首先是集約化利用土地的價值,這一點與新加坡高度類似,深圳如果在人均GDP上要追趕新加坡,必須在土地集約利用上下大功夫,而深圳高新區及深圳灣科技園區的經驗已經證明了集約利用土地的潛力;其次,科技園區所形成的產業資源平臺是支持企業創新發展的重要手段,政府部門非常愿意支持企業發展,但無法將服務及資源有效全面覆蓋到所有的企業,而個體的企業又苦于自身資源渠道限制使企業發展受到局限,因此科技園區所形成的產業資源平臺完全可以作為政府產業政策與市場化產業資源結合起來共同支持科技企業發展的平臺,成為深圳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手;最后,科技園區產業資源平臺又將形成創新的商業模式,當前主要的互聯網平臺都是民營企業主導的平臺,商業化屬性過強導致問題層出不窮,也無法完全吻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理念及方向,如果支持建立國有科技園區平臺的全新商業模式,將對深圳的創新示范具有重要的價值。總的來說,支持科技園區的創新發展,對深圳的高質量發展將起到積極的支撐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