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人民教育家勞動教育思想研究

郭志明,鄧 冉

蘇聯作為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非常重視勞動教育,在長期的探索實踐中形成了比較系統的勞動教育思想,積累了豐富的勞動教育經驗。19世紀的俄國教育家烏申斯基有關勞動教育的思想是蘇聯勞動教育思想的源頭,蘇聯時期又先后誕生了一批以克魯普斯卡婭、馬卡連柯、蘇霍姆林斯基和凱洛夫為代表的人民教育家。這些教育家的勞動教育思想和實踐在今天仍然熠熠生輝,對我國的勞動教育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鑒意義。

一、勞動教育思想的源頭——烏申斯基的勞動教育思想

烏申斯基(1824—1871)是俄國19世紀著名的民主主義教育家,古典教育學的代表人物,被后人稱為“真正的人民教育家”。烏申斯基處在俄國農奴制最黑暗的時期,他從廣大人民的利益出發,站在民主主義的立場上,勇敢地同農奴制作斗爭,提出“人類經濟只有當它以自由的勞動,以真正的勞動為基礎時才能有成就”[1]。當時的俄國處于資本主義大發展時期,社會的巨大財富積累使得人們尤其是富人忽視勞動,烏申斯基對這種現狀十分擔憂。他的勞動教育思想就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提出來的。

(一)真正的勞動與勞動的意義

烏申斯基認為,首先,真正的勞動是自由的,它與牲口的工作和黑人在棍棒逼迫下的工作是不同的。這種勞動觀體現了明顯的民主主義性質。其次,真正的勞動是嚴肅的、艱苦的,與消遣和游戲要區分開來。再次,真正的勞動是宗教的和合乎道德的,“我們所理解的勞動,是人的一種自由的、與基督教的道義相一致的活動”[2],真正的勞動要與奸商、貪官和賭棍此類人的欺騙敲詐行為區分開來。最后,真正的勞動是具有精神性的,是有精神層面參與的,“如果在進行體力勞動時心靈機能不起作用,那么這也會對人產生有害的影響”[3],從這個意義上講,烏申斯基特別強調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相結合。

烏申斯基認為勞動的意義重大,勞動為個體帶來生氣勃勃的內在的精神力量,這種精神力量是人的尊嚴、道德和幸福的源泉。由此,勞動維系了人類階層、國家乃至整個社會的存在和發展。勞動是人性的根本,是人生活的必需,“自由勞動本身對人來說是必不可少的”[4]。雖說人天生就有對勞動的需求,但是這種需求可以變得更加強烈,也可以逐漸減弱,而教育對強化勞動需求具有重要價值。

(二)勞動教育觀

在勞動教育上,烏申斯基認為,教育要培養學生對勞動的尊重和熱愛,還要培養學生的勞動習慣。“教育應當毫不松懈地力求一方面為使學生在世界上找到有益的勞動創造條件,另一方面還要啟發他去孜孜不倦地渴求勞動”[5]。

培養學生尊重勞動、熱愛勞動的最好途徑是“使他燃起從事嚴肅勞動的強烈渴望”[6],摒棄功利性和游戲化的勞動教育。為使學生真誠地熱愛嚴肅勞動,應該培養其嚴肅的生活態度,這主要表現在學生學習的嚴肅性。由此,烏申斯基反對游戲化和功利化的學習與教育。學校教育、家庭教育亦是如此。

勞動教育不僅要啟發學生尊重和熱愛勞動,還要培養學生的勞動習慣,這比傳授學科知識本身更為重要,因為嚴肅勞動是具有艱苦性的。對此,烏申斯基提出,首先,要使學生承擔的勞動量是其所能勝任的。其次,反對包辦教學,主張輔助式的教學方式。除此以外,他提倡腦力勞動要和體力勞動相結合,主張學習之后的休息“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換一件事做”,“最重要的是,必須使學生不要養成奴才般地打發時間的習慣”[7],無論在課堂還是課余時間,都要避免“心靈的空轉和時間的消磨”[8]。

烏申斯基對勞動內涵的重申、對勞動及勞動的精神性與精神意義的重視,主張培養學生熱愛勞動、養成一定的勞動習慣等觀點,對后期的勞動教育思想產生了深遠影響,成為蘇聯人民教育家勞動教育思想的源頭。

二、20世紀初期的蘇聯勞動教育思想

20世紀蘇聯教育改革的鐘擺現象十分明顯:衛國戰爭前后崇尚勞動教育和綜合技術教育;1945—1956年教育天平又向科學知識傾斜;赫魯曉夫執政時期因畢業生缺乏勞動技能又進行了加強勞動和職業訓練的教育改革;1964—1976年因教育質量嚴重下降,教育又回到強調知識教育忽視勞動教育的狀況。教育家對勞動教育的思考,反映了時代的教育現狀,更體現了教育家對解決教育問題付出的努力以及對基于本質問題的深刻認識。

(一)克魯普斯卡婭的勞動教育思想

克魯普斯卡婭(1869—1939)作為蘇聯杰出的教育家,其勞動教育思想對蘇聯教育影響非常深遠。她的勞動教育思想主要體現在1917年出版的教育代表作《國民教育與民主主義》中,勞動教育和綜合技術教育的理論和實踐問題構成了這本著作的主線,也是克魯普斯卡婭整個教育思想的核心。

1.社會主義學校

“大工業本身的性質要求全面發展的工人,這種工人具有全面的勞動能力,受過綜合技術訓練,能操作任何一種機器,懂得各種勞動過程”[9]。克魯普斯卡婭以培養全面發展的人作為社會主義的教育目的,從而提出社會主義學校不僅應該是讀書學校,還必須是勞動的學校,生產勞動和智力發展要密切結合。她把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作為基本原則之一,把勞動教育和綜合技術教育作為實踐這些原則的具體措施。她提出,社會主義學校必須是自由的,是發展學生個性、獨立性、積極性和創造性的,“社會主義學校……的唯一目的是能使學生得到充分的、全面的發展”[10]。

2.勞動教育與綜合技術教育相結合

在克魯普斯卡婭看來,社會主義新學校就是勞動綜合技術學校。她十分強調綜合技術教育對社會主義教育的意義,認為勞動教育要具有綜合技術教育的性質。她提出不能把綜合技術教育單獨作為一門學科,而是應該將其融入物理、社會概論等各門課程中去,同時把這些課程與勞動教育相結合。

3.勞動教育原則

克魯普斯卡婭對勞動教育的原則也有獨到的見解和明確的規定。第一,勞動教育要從兒童幼年開始;第二,勞動教育要在集體中進行,全體兒童都要參與,進行正確的合理的勞動分配;第三,反對強迫勞動,讓兒童自覺自愿參與勞動;第四,兒童要對勞動產生興趣;第五,勞動應符合學生的能力,是其能勝任的,要關注兒童的疲勞現象,要進行階段性勞動教育,不同年齡階段要進行不同的勞動教育;第六,要讓兒童感受到自己的勞動成果,培養對勞動的共產主義態度;第七,勞動不能妨礙學習,“必須用深刻的知識去闡明勞動,去理解勞動,把勞動提到最高的階段”[11];第八,校內外勞動要相結合,校外勞動實踐的重要途徑之一是參加社會公益勞動;第九,對能力弱的學生給予幫助。值得注意的是,克魯普斯卡婭在強調關注兒童勞動能力的時候,還提出“要使勞動是創造性的勞動,而不僅是機械性的勞動”[12]的觀點,雖然沒有大篇幅的闡述,但已然是對已有勞動教育思想的創新。

克魯普斯卡婭經歷了俄國和蘇聯兩個社會歷史時期,農奴制改革和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到來等一系列社會變革對其教育思想產生了深遠影響。同時,馬克思和列寧思想,是克魯普斯卡婭勞動教育思想的重要理論淵源。她從蘇聯建國初期社會發展的現實需要出發,總結、吸取了俄國與歐洲教育思想的積極部分,運用馬克思主義學說發展與創新了列寧的教育思想,她的勞動教育觀,體現了20世紀早期蘇聯務實、求真的教育實踐發展的方向。

(二)馬卡連柯的勞動教育思想

馬卡連柯(1888—1939)和克魯普斯卡婭是處于同時期的教育家,勞動教育是馬卡連柯教育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1.勞動和勞動教育之意義

馬卡連柯認為勞動是生活的基礎,是教育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正確的蘇維埃教育如果是不勞動的教育,那是不能想象的”[13]。他認為,首先,人在社會上的作用和價值,完全取決于其參加社會勞動的能力和為勞動所作的準備。其次,勞動的最大益處在于發展人們的道德和精神,勞動是進行道德教育最重要的條件和手段,通過勞動和勞動教育可以培養年青一代的共產主義態度與高尚的道德品質。再次,勞動教育對個人生活也有很大的意義,勞動教育可以培養學生的各方面能力,使其生活更加幸福。最后,生產勞動具有經濟價值,可以為社會主義創造物質財富,這是完全不能忽視的一方面。正如馬卡連柯所說:“我不僅是勞動教育的擁護者,而且是生產教育的擁護者。”[14]

2.勞動教育的原則與方法

第一,教學活動要與生產勞動有機結合。“在任何情況下,勞動如果沒有與其并行的知識教育、沒有與其并行的政治的和社會的教育,就不會帶來教育的好處,會成為不起作用的一種過程”[15]。單純的體力勞動對學生各個方面的發展沒有絲毫益處。但是,馬卡連柯特別反對教學與生產勞動機械死板的結合。第二,必須培養學生的創造性勞動。馬卡連柯明確提出創造性勞動的概念,他認為每一種勞動都應是創造性的,教育學生從事創造性的勞動是教育者的特別任務。第三,勞動任務應該具有量力性、長期性和復雜性。勞動任務應該是兒童所能勝任的,進行勞動教育時要因材施教,合理安排教育內容;勞動任務應具有長期性,不應只局限于臨時性的一兩次;勞動任務越復雜、越有獨立性,教育效果越好,應該給學生安排帶有組織性的任務。第四,進行集體勞動教育。馬卡連柯強調在集體中、通過集體、為了集體而勞動,勞動集體是勞動教育的對象、手段和目的。他反對偏離集體的單個勞動教育,認為集體勞動教育可以利用多方面因素在更大范圍上去引導學生。同時,他也非常注重勞動集體中個人的作用,在集體勞動中必須要有個人的任務和努力。

3.家庭勞動教育

馬卡連柯是蘇聯第一個提出家庭勞動教育理論的教育家。他認為家庭勞動教育是順利完成學校專門教育的基礎,“在教育自己的兒童的工作中父母永遠不要忘記勞動的原則”[16]。馬卡連柯忠告家長,家庭勞動教育應及早開始;要根據兒童的年齡特點來安排勞動,剛開始的勞動要在游戲中進行,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勞動應日趨復雜并逐漸和游戲區分開來;應讓兒童進行有興趣的、力所能及的、適量的勞動;可對兒童提出要求,但要求的方式一定要巧妙;當兒童從事能勝任的勞動時,要嚴格要求其保障高度的勞動質量;不要在勞動教育中濫施獎懲等。

馬卡連柯同樣經歷了俄國和蘇聯兩個歷史時期,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重視勞動以及強調教育要和生產勞動相結合的思想,是馬卡連柯勞動教育觀的思想基礎。十月革命后的蘇聯,處在轉型與建設之中,勞動是時代要求,是光榮的事業,整個國家普遍重視勞動,廣大人民也進行著各種各樣的創造性勞動。順應這樣的社會要求,馬卡連柯給予勞動教育高度的重視。他在先后主持的高爾基工學團和捷爾任斯基公社中,把勞動教育思想充分運用到教育實踐中去,取得了很大的成績,這些教育經驗也驗證和豐富了他的教育理論。

十月革命前的俄國教育是地主、資產階級統治的工具。十月革命后,蘇維埃政府的首要任務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建立社會主義教育體系。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是馬克思、恩格斯教育學說的重要組成部分,列寧是這一思想的忠實捍衛者,他認為“沒有年輕一代的教育和生產勞動的結合,未來社會的理想是不能想象的”[17]。因此,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注重勞動教育便成為蘇聯建國初期教育的主旋律。克魯普斯卡婭和馬卡連柯強調勞動的社會意義與育人價值,是當時蘇聯社會發展的要求與教育政策的體現。克魯普斯卡婭身為重要的國家領導者,親自推動了蘇聯勞動教育的發展,對蘇聯建國后黨和政府的教育綱領、政策和實踐都產生過非常重大的影響;馬卡連柯主持的高爾基工學團和捷爾任斯基公社,對改革當時學校教育的性質,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在國內外都產生了不小的轟動,是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典范。

三、20世紀中期的蘇聯勞動教育思想

(一)凱洛夫的勞動教育思想

凱洛夫(1893—1978)是20世紀40、50年代蘇聯教育學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教育思想集中體現在他主編的《教育學》中。1939、1948年,凱洛夫主編的第一版和第二版《教育學》先后出版。20世紀50年代,赫魯曉夫執政時期,他主編的第三版《教育學》出版。凱洛夫的勞動教育思想,隨著這本師范院校教材的廣泛使用得以廣傳。

1.共產主義勞動觀

凱洛夫在論述勞動的意義時,幾乎全面繼承了前人的勞動教育觀點。他認為,“社會主義社會是建立在擺脫了剝削的、創造性的、高度生產的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的堅固基礎之上的”[18],勞動是快樂和幸福的源泉,勞動具有教育尤其是道德教育的意義。作為蘇聯特定時代的產物,凱洛夫將勞動所要培養的道德性勞動觀念具體化為“共產主義勞動觀”。總之,“在蘇聯,青年教養和教育的主要任務,是準備讓他們為社會主義祖國謀幸福而從事光榮的、有組織的和有益的勞動”[19]。

2.勞動教育的內容與方法

在凱洛夫的《教育學》中,勞動由勞動知識技能和勞動態度構成。勞動教育主要包括綜合技術教育、勞動教育和共產主義道德教育三方面內容,它們共同培養和塑造年輕一代的共產主義社會所需要的勞動知識、技能和勞動態度。綜合技術教育和勞動教育主要負責培養專業知識和技能,但不同的是,勞動教育首要塑造的是學生的共產主義勞動態度。共產主義的勞動態度是“力求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一切力量和才能來建設共產主義社會,它具體表現在對勞動的尊重和熱愛上,表現在對事業的自覺創造性的態度上,表現在高度的勞動紀律和勞動修養上”[20]。勞動不僅是一種自然行為和社會活動,其真正實質在于它是一種共產主義道德性活動。凱洛夫在強調勞動滿足生存需求的同時,更重視附著在這一價值過程中的勞動對共產主義道德品質養成的功用,這是20世紀中期社會主義國家蘇聯重視勞動教育的獨特視角。

凱洛夫在《教育學》中系統提出了勞動教育的方法和手段。第一,家庭及學前教育機構應對兒童施以正確的勞動教育,以為之后的勞動教育奠定基礎。第二,在學校勞動教育中,教師要自覺并善于利用課程作業和課外活動,把學習興趣和努力結合起來,正確組織家庭作業,讓學生能夠獨立完成并進行正規系統的監督和評定,最主要的是培養學生良好的勞動習慣。第三,組織學生適當地參加體力勞動,但應在與學校教導任務完全一致的前提下。第四,鼓動學生參加各種正確的、合乎教育目的的公益勞動。第五,在集體中建立勞動紀律和社會義務問題的相關輿論。

身為官員的凱洛夫具有敏銳的政治嗅覺和靈活的政治頭腦,他的教育思想及時反映著政府意識形態的要求。蘇聯政府在不同時期的文化教育政策、作為一般方法論基礎的馬列主義思想、教育學上的歷史遺產和蘇聯教育的經驗等都對凱洛夫的教育理論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凱洛夫的勞動教育思想伴隨著《教育學》的廣傳,影響著20世紀50、60年代教育實踐的改革方向。

(二)蘇霍姆林斯基的勞動教育思想

蘇霍姆林斯基(1918—1970)是蘇聯著名的教育理論家和實踐家,被譽為“教育思想的泰斗”。他的勞動教育思想是他整個教育思想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符合人的全面發展的要求,今天仍然備受矚目。

1.對前人的繼承與吸收

蘇霍姆林斯基的勞動教育觀點很多都是對克魯普斯卡婭和馬卡連柯的繼承。第一,強調勞動和勞動教育的意義。蘇霍姆林斯基認為,勞動是塑造人、培養人的關鍵途徑,甚至是最重要、最根本的手段,人的全面和諧發展必須建立在勞動教育的基礎上,“必須使勞動成為人的第一生活需要”[21]。第二,重視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他認為脫離勞動就不可能有教育,勞動教育應滲透、貫穿一切學校教育中,勞動教育是德育、智育、美育和體育的重要因素。第三,主張進行集體教育。學校勞動教育的關鍵是要建立一個良好的勞動集體,使所有成員相互影響、相互監督,形成對集體的個人責任感,同時注重學生個體差異。第四,提出通過勞動教育培養學生的共產主義態度,使之形成共產主義信念的勞動價值觀。第五,勞動是勞動與精神生活相統一的創造性活動,勞動教育本身就是學生創造性發展的教育。勞動的關鍵所在是在勞動中加入學生的知識與才干。第六,讓勞動意圖、創造因素和體腦結合成為最有力的勞動動機,這也是蘇霍姆林斯基對前人思想的繼承與總結。除此以外,蘇霍姆林斯基提出的諸如必須及早施教、進行持續性勞動、遵循量力性等勞動教育原則都是對前人思想的繼承。

2.發展與創新

首先,主張通過勞動教育促進學生全面發展。蘇霍姆林斯基提出了個性全面和諧發展理論,勞動教育是這一理論的重要構成之一。他指出,“勞動是一個人全面、和諧發展的基礎”[22],勞動教育對德育、智育、體育和美育都具重要的促進作用。這不僅是蘇霍姆林斯基對之前勞動教育思想的繼承,事實上也是一種創新,尤其是他對勞動教育促進學生智力發展的闡述,從另外一個角度找到了教育與生產勞動之間的契合點,也為當時普遍存在的就業和升學矛盾的處理提供了很好的理論依據,即教育一定要和生產勞動相結合。在他看來,“合理的生產勞動訓練不單對于就業準備是必要的,而且對于升學準備同樣是必要的,因為生產勞動首先是發展智力乃至發展創造性研究能力的訓練過程”[23]。勞動不是智育的附加品,而是創造性智慧的源泉所在。蘇霍姆林斯基的實踐也證明,適宜的勞動教育不僅對德育、美育、體育都有利,而且蘊藏著開發學生智力的雄厚潛能。

其次,要使每個學生的天賦和才能在勞動中得以發掘、展現和發展。他在“和諧教育”的范疇內,立足于共產主義的高度來闡述這一觀點。他確信,人的天賦和才能是無可限量并有其獨特性的,而共產主義的實質就在于“使每個人在他天賦所及的一切領域中最充分地表現自己”[24],這也是他所提倡的和諧教育的職能之一。而勞動正是反映人的天賦才干的一個重要領域。

再次,通過勞動教育促進學生以科技革命和現代化生產為指針的職業定向。當時蘇聯的普通學校是通過一般性的綜合技術教育,為學生選擇職業、進行職業定向鋪墊道路。蘇霍姆林斯基的創新之處就在于,他順應科技革命和現代化生產的要求,“始終以科技進步為勞動方針”[25],主張學生參與技術創造活動,具有強烈的時代感。在他的帕夫雷什中學里,除了勞動課,還安排了內容多樣且數量龐大的課外勞動小組和課外學科小組,設置了“所愛學科鐘點”“最難事情室”“小型機械化室”等,對發展學生的天賦才能、選擇未來職業無疑是很好的準備。

最后,蘇霍姆林斯基還創造性地提出了榜樣在勞動教育中具有重要作用、要用豐富多彩的精神生活來推動學生熱愛勞動等觀點,這在蘇聯勞動教育中都是別具一格的。

蘇霍姆林斯基的勞動教育思想是基于特定的時代背景、吸收優秀教育家的成果、再加上他自身的教育實踐逐漸形成的。當時蘇聯教育領域的多次變革,一直在勞動教育和智育、升學與就業之間搖擺不定。基于這樣的教育現狀以及長期以來對教育本質問題的思考,霍姆林斯基提出了個性全面和諧發展的理論,致力于培養具有高尚品格的勞動者。他的勞動教育思想是以馬克思和列寧重視勞動、肯定教育與勞動相結合的思想為基礎,深受克魯普斯卡婭和馬卡連柯勞動教育思想和實踐的啟發,植根在他的個性全面和諧發展理論之中的。他的勞動教育思想在帕夫雷什中學里得到了充分的實踐和體現,這些經歷也使其勞動教育思想更加豐富、真實。

蘇聯建國初期,基于國家建設的需要,國家強調勞動教育和綜合技術教育。二戰后,世界范圍內對科學技術的重視,也促使蘇聯加強了基礎科學知識。但是,到了赫魯曉夫執政時期(1953—1964),畢業生卻因缺乏勞動技能影響就業,為此教育改革又轉向加強勞動和職業訓練,造成隨后十幾年間教育質量的嚴重下降,教育又回到強調知識教育而忽視勞動教育的狀況。教育改革的這種鐘擺現象,給人們帶來了困惑。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凱洛夫和蘇霍姆林斯基都提出了勞動教育和智育要平衡發展的主張。凱洛夫在20世紀50年代出版的第三版《教育學》中提出,要為社會主義培養全面發展的人,必須使智育、體育、綜合技術教育、共產主義道德教育、勞動教育和美育相結合,在此教育目的規定下,勞動作為必要的教育內容分布于教育的各個方面。蘇霍姆林斯基創造性地提出了個性全面和諧發展的理論,把勞動教育和德育、智育、體育、美育放到一個系統里,從另一個角度要求教育教學和生產勞動要共同發展,為解決當時蘇聯在知識教育和勞動技術教育之間搖擺不定的困境提供了思路。勞動教育和智育平衡發展的思想,是蘇聯教育改革經驗的總結,也是教育家對人的全面發展本質認識的結果。

四、經驗與啟示

(一)培養學生正確的勞動觀念

蘇聯人民教育家都十分注重勞動對人的道德培養與精神凈化的作用。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立德樹人同樣是勞動教育的基本內容。我們要把準勞動教育的價值取向,堅持立德樹人,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勞動觀,培養學生良好的勞動態度與品質,牢固樹立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崇高、勞動最偉大、勞動最美麗的觀念。

(二)遵循教育規律,均衡各育關系,把勞動教育納入人才培養全過程

從歷史上看,蘇聯不同時期的人民教育家,都不約而同地主張把勞動融入、滲透到一切教育之中。我們應把勞動教育納入人才培養全過程,貫穿大中小學各學段,把勞動教育和勞動觀念融入各門課程,與德育、智育、體育、美育相融合,同時加強各學段勞動教育課程的有效銜接,積極開發各種隱性課程,真正使勞動和教育做到“最健全、最自然的配合”。此外,各階段也要根據學生的身心發展特點,因材施教,遵循教育規律,在不同學段規定不同的勞動教育內容,采用不同的勞動教育方式,進行適合學生智力和體力、符合學生興趣的勞動教育,這樣才會有利于激發學生對勞動的熱愛之情,引導學生崇尚勞動、尊重勞動,從而養成良好的勞動習慣,報效祖國,奉獻社會。

(三)鼓勵創造性勞動教育

積極開展創造性勞動是蘇聯教育家勞動教育思想的共同點之一。《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中將“勞動意識”作為“實踐創新”這一核心素養的內容之一,創造性勞動作為勞動教育的一種形式,是我們目前勞動教育的應有之義。我們要通過勞動保護和培養學生的創造性精神,在針對勞動新形態、全面建構體現時代特征的勞動教育體系的同時,注重培養學生的創造性勞動能力,注重學生興趣和個性的自由發展,教師、家長和其他社會主體也應對學生進行一定的引導,提供必要的條件與幫助。同時,要改進勞動教育方式,注重與新技術和社會服務的實際結合,在勞動中充分發揮學生的自主創新精神,培養學生對勞動的熱愛與崇尚,為社會做貢獻。例如,義工文化,就是一種實現創造性勞動的途徑。義工活動可以通過其社會與經濟效益體現出的經濟與創造性價值,激發和培養學生的創新精神,還可以促進負責、合作、服務等社會意識的形成,是學生認識社會、參與社會活動的有效途徑,在倡導社會文明、推進社會進步中起著重要的作用,[26]應積極推廣。

(四)營造良好的勞動教育環境,多方協同育人

蘇聯人民教育家都主張校內外勞動相結合,校內正式勞動教育和校外勞動實踐都是勞動教育的構成部分。新時代的勞動教育更要堅持校內外勞動教育相結合的原則,拓寬勞動教育途徑,整合家庭、學校、社會各方面力量,形成協同育人格局。家庭要發揮在勞動教育中的基礎作用,學校要發揮在勞動教育中的主導作用,社會要發揮在勞動教育中的支持作用,共同營造良好的勞動教育環境,培養學生正確的勞動價值觀和良好的勞動品質,使其具備生存發展需要的基本勞動能力與品質。

(五)結合實際情況因地制宜

馬卡連柯和蘇霍姆林斯基的教育實踐,因其結合國家發展與人才成長的需要實施正確的勞動教育,成為出色的勞動教育實踐典范,對我們今天的勞動教育依然具有現實意義。新時代勞動教育的實施,要堅持因地制宜的原則,結合各地區和學校實際,充分利用當地的自然、經濟、文化等條件與資源,采取多種方式和多種途徑的勞動教育,避免照搬模式和一刀切。

習近平總書記說,“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崇高,勞動最偉大,勞動最美麗”。我國的勞動教育雖取得了一些成效,但還是存在短板,如勞動教育“空心化”、勞動教育意識淡化等。勞動教育依舊是我國教育改革的重要課題,我們要借鑒吸收蘇聯人民教育家勞動教育思想中符合我國國情的有益成分,總結他們的經驗與教訓,為更好地發展我國的勞動教育作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