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長喜
( 銅仁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貴州 銅仁 554300 )
中國共產黨是一個非常重視意識形態工作,對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高度自覺的無產階級政黨。自新民主主義革命起,毛澤東在領導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偉大實踐中,對意識形態領導權理論進行了艱辛探索,提出了許多新思想、新觀點、新論斷,積累了許多有益經驗,形成了豐富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理論,為奪取、鞏固、發展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做出了重大貢獻。
毛澤東意識形態領導權是一個博大精深的理論體系。它繼承、豐富、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關于意識形態領導權思想,是毛澤東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毛澤東意識形態領導權理論體系中,意識形態本質論是其重要組成部分。
從根本上說,政黨和政權是緊密相連的。為了實現政權的根本目標,政黨會千方百計獲取并牢牢掌握領導權。當然,這里所謂的領導權,既包括政治、經濟、軍事等領導權,更包括文化(意識形態)領導權。實踐證明,在黨的領導權體系中,對黨和黨的事業發展更為重要和關鍵的往往是意識形態領導權。恩格斯指出:“一個知道自己的目的,也知道怎樣達到這個目的的政黨,一個真正想達到這個目的并且具有達到這個目的所必不可缺的頑強精神的政黨——這樣的政黨將是不可戰勝的。”[1]作為無產階級政黨的中國共產黨,始終高擎馬克思主義光輝旗幟,始終把馬克思主義作為自己理想信念的靈魂。一路走來,中國共產黨人秉承“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宗旨與理念,懷揣夢想與初心,在謀求國家獨立、民族復興、人民幸福的征程中上下求索、殫精竭慮、詮釋使命、書寫忠誠。而這些,都離不開中國共產黨人對經濟、政治等方面的領導權,尤其是意識形態領導權的爭取、掌握與鞏固,離不開用科學的理論指導實踐,用先進的文化凝聚民心,用偉大的精神激勵民眾,用共同的信仰引領群眾;并通過探索實現意識形態領導權的有效形式,筑牢中國共產黨意識形態領導權基礎。
有鑒于此,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領導中國革命和建設的漫漫征程中,深刻地認識了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的極端重要性,多次從黨和革命事業發展的戰略高度,做出了一系列科學論斷。早在井岡山時期,毛澤東就指出:“我們感覺無產階級思想領導的問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邊界各縣的黨,幾乎完全是農民成分的黨,若不給以無產階級的思想領導,其趨向是會要錯誤的”[2]。之后,隨著革命形勢的發展,毛澤東對思想文化(意識形態)領導權的重要性認識不斷深化。1942年7月,毛澤東在給劉少奇《山東有可能成為戰略轉移的樞紐》的回信中明確強調:“掌握思想領導是掌握一切領導的第一位。”[3]4351945年4月,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延安召開,毛澤東作了《論聯合政府》的政治報告,強調“掌握思想教育,是團結全黨進行偉大政治斗爭的中心環節。如果這個任務不解決,黨的一切政治任務是不能完成的。”[4]1094建國后,“我們黨已經從一個領導人民為奪取全國政權而奮斗的黨轉變成為在全國執政并長期執政的黨”,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探索社會主義建設的同時,繼續重視意識形態領導權工作。1955年 3月,在中共中央制定印發的《關于宣傳唯物主義思想批判資產階級唯心主義思想的指示》中,再次強調指出:“必須喚起全黨的注意,進一步認真地加強黨的思想工作。各級黨委必須真正做到把思想領導當做自己領導的首要職責。”[5]
毛澤東對意識形態領導權極端重要性的認識,還體現在他對推進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的自主與自覺行動中。1940年1月陜甘寧邊區文化協會第一次代表大會召開,毛澤東在會上作了題為《新民主主義政治與新民主主義文化》(即《新民主主義論》)的講演,提出了建設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文化。兩年后,毛澤東又《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進一步闡發了新民主主義文化綱領;自此,新民主主義文化“很好地成為整個革命機器的一個組成部分,作為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有力的武器,幫助人民同心同德地和敵人作斗爭”[6],為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發揮了重要的凝聚、引領、鼓動、激勵作用。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多次強調,危及馬克思主義政黨執政地位安全的不僅僅是經濟基礎被動搖,還要相當警惕“文化合法性”喪失的危險。為此,毛澤東領導了全國范圍內的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工作,通過“破”“立”結合的方式,取得了顯著成效,為中國共產黨意識形態領導權的確立與鞏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歷史反復證明,無產階級政黨要想取得革命和建設的勝利與成功,就必須不斷推進理論創新,必須不斷用最新理論成果教育廣大黨員干部,武裝全體民眾,切實實現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領導權。然而,我們知道,這種領導權的最終實現,既不是領導者一廂情愿的“文化灌輸”,也不是領導者簡單粗暴的“文化操控”。相反,它是一個要求被領導與領導者以平等身份參與的過程,是一個需要被領導者積極響應、主動配合的過程,是一個需要獲得被領導者“單獨個人積極的和直接的認同的同意”的過程。由此可知,文化領導權(意識形態領導權)的構建,實際上是一個雙向互動的過程。它既需要注重發揮政黨的主導作用,還需要注重發揮民眾的主體作用,更需要實現從外部宣傳教育,向民眾內心接受;從群眾自覺擁護,到主動踐行的根本轉變。
如果說,上面的論述已經開始觸及意識形態領導權某些深層次的東西,而問題的關鍵卻在于對意識形態領導權本質的揭示。那么,什么是意識形態領導權的本質呢?對此,毛澤東曾有過準確而全面的闡釋。1940年3月,毛澤東在為中共中央起草的對黨內的指示《抗日根據地的政權問題》中就深刻指出:“所謂領導權,不是要一天到晚當作口號去高喊,也不是盛氣凌人地要人家服從我們,而是以黨的正確政策和自己的模范工作,說服和教育黨外人士,使他們愿意接受我們的建議。”[3]742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毛澤東在這里講的“領導權”,其實就包含了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毛澤東對“領導權”的闡述,實際上就是對“意識形態領導權”本質的揭示。
第一,意識形態領導權是一種源自民眾內心的強大支持力。在毛澤東看來,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是一種基于黨的意識形態自身特質和影響力所形成的發自民眾內心的強大支持力。這種民眾自發的支持力不是靠黨員人數多,也不是靠喊口號,更不是靠趾高氣揚地要求、命令形成的;而是依靠高素質的黨員干部,并通過發揮這些黨員干部的榜樣示范和旗幟引領作用,樹立黨的形象,使民眾從對黨的直觀、感性認識,逐漸上升到對黨的理論、指導思想、宗旨等意識形態的理解與認可。當然,這種支持力還依靠黨的政策的正確性、黨的決策的科學性、黨的作風的民主性來贏得民眾對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的自覺認同和忠實踐行。更重要的是,黨的意識形態,作為黨的一面公開的旗幟,要具有領導權,并能切實擔負起“帶領和引導多元的社會思潮”的歷史使命,其本身還應該具有與眾不同的特質——智識與道德方面的優勢;理論和道義上的先進性與正當性,這是民眾對黨的意識形態內在支持力形成的根本因素,是民眾認可其意識形態領導權的前提條件。當然,民眾對黨的意識形態這種內在支持力的形成并不是一勞永逸的,需要與時俱進地加強意識形態自身建設,并使其始終走在時代潮流的前頭,且能始終如一地代表被領導者的利益,積極回應被領導階級的各種訴求與關切。只有這樣,黨的意識形態才能永遠獲得廣大民眾的真誠歡迎,熱切支持,衷心擁護與主動踐行;也唯有如此,黨的意識形態才能真正擁有并永葆領導權地位。
第二,意識形態領導權是一種自覺服從的權威。列寧曾經說過,“保持領導不是靠權力,而是靠威信,毅力,豐富的經驗,多方面的工作以及卓越的才干。”[7]事實上,毛澤東對領導權的認識與列寧是一脈相承的。毛澤東認為,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不僅僅表現為一種民眾內在的支持力,還表現為一種不訴諸強制力而服從的權威。至于什么是權威?一般認為是指對他人意志的服從狀態。而就意識形態權而言,這種權威就是被領導階級對領導階級意識形態的服從。這里的服從,包括兩個層面的意思,一是心甘情愿地服從。也就是被領導階級對領導階級所擁有的意識形態的一種內心認同,被領導階級認為領導階級的意識形態無論在理論、實踐,還是道義上都是合理、合法和正當的,并由此產生一種自覺服從的情感。不難看出,這種意識形態領導權威強調的是自覺的“服從力”,是一種基于內心認同的使人心悅誠服的軟權力。二是迫于外力的服從。此處的外力一般指國家權力帶來的強制力,這種強制力是建立在“對不服從行為”產生嚴厲懲罰性后果的巨大威懾基礎之上的硬權力。所以,這種服從實際上是因恐懼、害怕而做出的妥協與退讓,實質上是一種趨利避害的無奈選擇。顯然,第二種迫于外力的服從產生的權威,并不屬于毛澤東揭示的意識形態領導權本質范疇。因為,意識形態領導權形成的前提就是民眾建立在對該意識形態理解基礎上的充分信任,認同基礎上的自由選擇,絕對排斥任何外在因素,尤其是武力的影響。當然,廣大民眾對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的這種內心認同和折服,也不是憑空產生的,很大程度來源于作為意識形態“物質武器”的黨員干部的模范工作,率先垂范帶來的感染力,感召力和影響力;很大程度依靠黨員干部對人民群眾耐心細致地說服和教育,依靠廣大黨員充分發揚密切聯系群眾等優良作風,并通過卓有成效的工作,使人民群眾在所聞、所見、所感、所得中深化對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認識和理解,增強人民群眾對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的認識、擁護、自覺與自信。實踐證明,一種意識形態一旦擁有了讓人自覺服從的權威,就擁有了民眾鼎力支持、真心維護、真誠信仰的磅礴力量,也就擁有了牢固的領導權地位。相反,如果這種領導權只是一種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迫臣服的權威,那該領導權是不牢固的,是經不起時間考驗的,也是注定會在異常激烈的領導權爭奪戰中敗下陣來的,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必然。
馬克思說過:“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 毛澤東意識形態領導權理論作為科學的理論體系,深邃的思想性,深刻的實踐性,使其不僅致力于科學解釋意識形態領導權是什么,為什么等重大理論問題;更執著于探索如何建立、鞏固、完善、發展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這一重大現實問題。
像其他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一樣,毛澤東生前也沒有提出和使用過意識形態領導權概念,其豐富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理論都蘊含在關于思想文化建設的諸多論述中。如在論述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的原則與方針時,毛澤東指出,“為什么人的問題,是一個根本的問題,原則的問題。”[4]857堅持文藝必須為人民大眾服務,是毛澤東文藝思想的核心問題。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中指出,新民主主義文化應該為絕大多數工農群眾服務,并逐漸成為工農勞苦民眾的文化。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毛澤東旗幟鮮明地提出文藝要為工農兵為主體的民眾服務。其中,工農兵是主體,是文藝最基本的服務對象。“我們的文學藝術都是為人民大眾的,首先是為工農兵的,為工農兵而創作,為工農兵所利用的。”毛澤東的文藝必須為工農兵服務,必須與廣大群眾相結合的文藝思想,集中體現和反映了文藝以人為本的思想內涵。確定文藝發展堅持的根本原則后,毛澤東又根據當時的實際情況制定了繁榮和發展科學文化事業的基本方針。1956年4月25日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召開,毛澤東在會上發表了《論十大關系》的重要講話,同時還提出了發展和繁榮社會主義科學文化事業的基本方針,即“百花齊放,百家爭鳴”。4月28日,毛澤東在這次會議上做總結發言時,就這一方針進行了明確闡述。他說:“藝術問題上百花齊放,學術問題上百家爭鳴,我看應該成為我們的方針。‘百花齊放’是群眾中間提出來的,不曉得是誰提出來的。人們要我題詞,我就寫了‘百花齊放,推陳出新’。‘百家爭鳴’,這是兩千年以前就有的事,春秋戰國時代,百家爭鳴。講學術,這種學術也可以講,那種學術也可以講,不要拿一種學術壓倒一切。你講的如果是真理,信的人勢必就會越來越多。”[8]54-551957年3月12日,毛澤東《在中國共產黨全國宣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進一步系統地論述了該方針,并明確宣布:“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這是一個基本性的同時也是長期性的方針,不是一個暫時性的方針。” 毛澤東提出“雙百”方針后,得到了全國人民,特別是知識分子的熱烈擁護。在這個方針的指導下,中國社會主義科學文化事業迎來了一個大繁榮,大發展的春天。在此過程中,馬克思主義在思想文化領域的領導權地位也得以確立和鞏固。
實踐表明,產生于西方的馬克思主義,在古老的東方大國——中國之所以能夠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成為中國共產黨的一面光輝旗幟,指引著中國革命和建設取得偉大勝利,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毛澤東等中國共產黨人,非常重視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非常重視在堅持馬克思主義中發展馬克思主義,在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創新馬克思主義;完成了馬克思中國化的多次歷史性飛躍,形成了用于指導中國革命和建設實踐的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
在中國共產黨歷史上,毛澤東比較早意識到馬克思主義必須中國化。他也一直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大眾化的主要倡導者、引領者、實踐推動者。在中國共產黨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領域,毛澤東始終把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大眾化看作重要手段和必要途徑加以重視。1938年10月,毛澤東提出,中國共產黨必須“學會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應用于中國的具體的環境”“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具體化”,同時,號召全黨要“學會靈活地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及國際經驗應用到中國每一個實際斗爭中來”。毛澤東十分反對形式地、機械地照搬照抄馬列主義,指出:“公式的馬克思主義者,只是對于馬克思主義和中國革命開玩笑,在中國革命隊伍中是沒有他們的位置的。”[3]707至于如何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如何使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革命的具體實際相聯系的問題,毛澤東曾精辟而形象地指出:“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革命的關系,就是箭和靶的關系……馬克思列寧主義之箭,必須用了去射中國革命之的。這個問題不講明白,我們黨的理論水平永遠不會提高,中國革命也永遠不會勝利。”[4]819-820為了解決理論與實際結合的問題,提高全黨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毛澤東領導了著名的延安整風運動。經過延安整風,理論聯系實際成為了中國共產黨的三大作風之一,成為了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一切政黨的顯著標志。更重要的是,在深刻總結經驗教訓的基礎上,全黨同志逐步學會了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創造性地運用于中國革命的具體實際,從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探索中國革命新道路,形成了毛澤東思想。這既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個重大理論成果,也是當時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創新發展的理論形態,還是黨的意識形態發展的新階段。理論創新確保黨的意識形態先進性,理論武裝筑牢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的民眾基礎。為了搞好理論武裝,毛澤東先后領導了三次規模較大的馬克思主義大眾化運動,這對于提高全體黨員干部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保障廣大民眾“不能離開中國無產階級文化思想的領導,即不能離開共產主義思想的領導”[3]705,進而推動黨革命事業的健康發展意義重大。
意識形態領導權的建構、鞏固與發展,離不開對知識分子為主體的隊伍建設的高度重視。1939年12月,毛澤東在《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一文中指出:“數十年來,中國已出現了一個很大的知識分子群和青年學生群。……他們有很大的革命性。……他們在現階段的中國革命運動中常常起著先鋒的和橋梁的作用。……革命力量的組織和革命事業的建設,離開革命的知識分子的參加,是不能成功的。”[3]641“工人階級應歡迎革命的知識分子幫助自己,絕不可拒絕他們的幫助。因為沒有他們的幫助,自己就不能進步,革命也不能成功。”[3]728因此,毛澤東強調,“在長期的和殘酷的民族解放戰爭中,在建立新中國的偉大斗爭中,共產黨必須善于吸收知識分子,才能組織偉大的抗戰力量,組織千百萬農民群眾,發展革命的文化運動和發展革命的統一戰線。沒有知識分子的參加,革命的勝利是不可能的”[3]618。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一如既往地重視知識分子在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中的重要作用,多次站在確立、鞏固、發展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的戰略高度告誡全黨:“為了建成社會主義,工人階級必須有自己的技術隊伍,必須有自己的教授、教員、科學家、新聞記者、文學家、藝術家和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的隊伍。”[9]此后,在毛澤東的領導下,黨和國家對舊學校教育事業和舊社會文化事業進行了有步驟的、謹慎的改革工作,取得了很大成效。
毛澤東對知識分子隊伍建設采取了行之有效的方法和策略,即積極引導、努力爭取,又批評教育。毛澤東認為,對知識分子的改造過程,實際就是讓“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出身的文藝家和工人農民結合的過程。”“ 在此期間,有點麻煩,出點亂子,是不可避免的。我們的政策是要小心地好好引導他們自覺地而不是勉強地和工農打成一片。少數人不能打成一片,要容忍他,這是思想問題,不能勉強,不能用粗暴的態度。”[10]430在整風運動這樣全黨范圍內的馬克思主義教育運動中,毛澤東認為對待知識分子也應該堅持諒解是基礎,團結、善意和建設性是基調,改造、爭取、利用是目的,按照團結——批評——團結的公式進行批評、教育、改造。“對文化人、知識分子采取歡迎的態度,……。所以我們要慢慢地來,要進行宣傳解釋,光是寫幾篇文章作幾次演說辦不了事,一定要具體地一步步地來,沒有一次就成功那樣容易的事。”[10]432
而當某些作家、藝術家等知識分子因脫離民眾引起延安軍民不滿情緒的時候,一方面,毛澤東著重引導軍民從正常角度看待所發生的事情,“知識分子要和群眾結合,要為群眾服務,需要一個互相認識的過程。”“我們的知識分子,大部分是從地主階級或資產階級家庭出身的,不能要求他們一下子就站到工人階級立場上來”;另一方面,毛澤東又教育知識分子,(與群眾結合)“過程可能而且一定會發生許多痛苦,許多摩擦,但是只要大家有決心,這些要求是能夠達到的”,“徹底解決個人和群眾的關系問題”實現與工農群眾打成一片是可以做到的。毛澤東在大量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對知識分子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教育改造。通過樹立典型,感化教育,促使他們脫胎換骨地轉變,既是毛澤東團結、改造知識分子的出發點和準則,也是延安整風運動的有益經驗。所以,面對延安整風運動中的“再教育”,當時絕大多數知識分子的態度都是真心誠意、心甘情愿的。當然,我們在談到毛澤東加強知識分子隊伍建設時,不能不提到1942年毛澤東在延安主持召開的文藝工作者座談會。這是一個對黨的文藝政策的制定和文藝工作的健康發展都產生了深遠影響的大會,“大家參加了這個會都感覺到心情舒暢,又都感到中國文學藝術界過去長期沒有解決的許多理論問題和實踐問題都由于這一個劃時代的講話的發表而得到了解決。”[11]因為這次會議結束了不少文藝工作者價值觀上的流浪漂泊,使他們內心找到了一種可以皈依的價值尺度。不難看出,毛澤東正是通過講話、座談、整風等手段的介入,加強知識分子隊伍的建設,成功地實現了知識分子的有機轉化,使知識分子能夠更好地適應無產階級反帝反封建的革命需要,從而為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的確立和維護提供了隊伍保障。
弗蘭克﹒克莫德曾指出:“經典與權力是同謀。經典是有用的,因為它們可以讓我們以別的方式去處理難以處理的歷史沉積物。”[12]在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過程中,毛澤東非常重視發揮“紅色經典”的作用,主張通過“紅色經典”,即用無產階級的文藝形式組織廣大群眾廣泛地參與到革命斗爭中來。“‘藝術應該將群眾的感情、思想、意志聯合起來’,……,分散了的‘群眾的感情、思想、意志’,能借文藝的傳播而‘聯合起來’。”[13]并以此來影響群眾、發動群眾、引領群眾、武裝群眾,宣傳革命理論,闡述黨的主張,提高群眾覺悟,升華革命感情,把廣大民眾團結起來,化合為一個無差別的整體,使整體中的每個人因此重獲新生。然而,這樣的“紅色經典”產生和形成卻不容易,很大程度依賴對舊文藝形式的有效改造。毛澤東要求,要在舊文藝中充實以“革命意識形態和黨在特定時期的工作重心”為主的新內容,以“解除反動統治階級加于工農群眾精神上的桎梏,而創造新的工農的蘇維埃文化。”[14]目的就在于用無產階級文化指導群眾有組織地進行斗爭。
在變革舊的文藝形式,創造“紅色經典”的過程中,延安新戲劇運動和新秧歌運動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了。廣大文藝工作者按照毛澤東“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要求,根據“在戲中要加上抗日內容和民族英雄的故事”“群眾非常喜歡這種形式,我們應該搞,如果加進抗日內容,那就成了革命的戲了”“舊形式加新內容是時代的要求”等講話精神,不斷推陳出新,創作了一大批服務于黨和革命工作需要的紅色文化經典,如《王貴與李香香》《白毛女》《黃河大合唱》等。這些經典隨著新戲劇運動和新秧歌運動的持續推進迅速走向全國,引起了巨大反響。可以說,毛澤東等中國共產黨人把“紅色經典”的建構及推廣變成了一場規模空前的文化建設運動。在這場史無前例的運動中,無產階級文化領導權得以形成和確立。建國后,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一項極為重要內容就是建構紅色文化經典。在相關部門的領導、號召、推動下,承載著紅色記憶、主流價值、社會主義道德觀的革命文學作品,特別是紅色長篇小說和革命回憶錄等紅色經典被大量創作出來,其中,不少文藝作品還被改編成影視、戲劇、連環畫等。隨著這些革命題材、文藝作品的公開出版發行,展演推廣,再加上各級學校的學習教育,文化機構、媒體雜志的宣傳推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話語體系、表達范式等不知不覺已滲透到城市、鄉鎮、村寨,融入社會各階層和民眾日常生活的各個角落,改變并塑造著人民群眾的思想觀念。尤其是這些“紅色經典”,通過藝術形式、舞臺效果以及話語表述建構起的人物形象,以及這些典型人物的經典語言,都成了當時影響最深、最能決定民眾思想觀念的表征符號。所以,這些紅色經典在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各個歷史時期,都起到了聚民心、映民情、匯民意等重要作用,并通過民眾喜聞樂見的形式,群眾易于接受的方式,傳播革命理念和政黨要求。不難看出,“紅色經典”的建構與傳播過程,實際就是無產階級文化擴大影響力,贏得廣大民眾支持,獲得并鞏固領導權地位的過程。通過打造“紅色經典”來確立和維系無產階級文化領導權,是毛澤東在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方面的特殊貢獻。
從一定意義上說,一種意識形態領導權的獲得、維系和鞏固,離不開對其他有害意識形態的批判與斗爭。毛澤東在探索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的實踐中,非常重視對思想文化領域錯誤思想的批判與斗爭。通過這種方式,最大程度剔除了各種非無產階級文化思想,尤其是反馬克思主義文化思潮的影響,確立、穩固無產階級文化思想的領導權地位,這是毛澤東意識形態領導權斗爭理論的核心思想。當然,毛澤東意識形態領導權斗爭思想的形成與毛澤東正確認識思想文化領域的矛盾問題是分不開的。毛澤東認為,像所有的領域一樣,思想文化領域也是一個矛盾普遍存在,且始終存在的地方。有矛盾就有斗爭,有對立就有統一。就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具體情況而言,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就存在著新民主主義文化與殖民地、半殖民地文化和封建文化之間的矛盾和斗爭;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思想文化領域存在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與斗爭,并且是長期曲折的,有時還會很激烈。
怎樣處理矛盾與斗爭問題呢?毛澤東認為主要辦法是:文藝批評。他指出:“文藝界的主要的斗爭方法之一,是文藝批評。”毛澤東說,對藝術的批判是完全必要的,但應該按藝術科學的標準進行,只有這樣才能不斷提高藝術的檔次,改變藝術不適合廣大群眾斗爭要求的狀況。況且 “不加批評,看著錯誤思想到處泛濫,任憑它們去占領市場,當然不行。有錯誤就得批判,有毒草就得進行斗爭。”[8]232-233在斗爭的具體策略上,毛澤東采取的辦法是,依據矛盾的不同性質,進行分門別類,然后區別對待,精準施策。即 “對于科學上、藝術上的是非,應當保持慎重的態度,提倡自由討論,不要輕率地作結論”,“藝術和科學中的是非問題,應當通過藝術界科學界的自由討論去解決,通過藝術和科學的實踐去解決,而不應當采取簡單的方法去解決。”[8]229對于非政治性問題,應允許進行自由爭論。按照延安整風時確定的“團結—批評—團結”的公式,通過批評教育的方式來解決。“對于一切包含反民族、反科學、反大眾和反共的觀點的文藝作品必須給以嚴格的批判和駁斥”,“對于非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對于明顯的反革命分子,破壞社會主義事業的分子,事情好辦,剝奪他們的言論自由就行了。”
毛澤東意識形態領導權理論體系完整、內容豐富,實踐性強。盡管該理論產生、形成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和社會主義建設初期,但其對我們新時代加強和改進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工作,堅持并確保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不動搖,依然具有重要的指導和借鑒意義。
一是深化對意識形態領導權基本理論的認識。意識形態領導權的重要性怎樣?意識形態領導權的本質是什么?這些都是意識形態領導權理論必須回答的最基本問題,也是毛澤東意識形態領導權理論的重要內容。毛澤東對意識形態領導權問題的探索歷程與實踐經驗告訴我們,新時代加強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必須深化對意識形態領導權基本理論的認識。在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過程中,所有的意識形態工作者,必須清醒地認識到,意識形態領導權工作是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深刻認識“掌握文化領導權、意識形態領導權已成為掌握政治經濟領導權的先決條件,如果領導權不首先是文化的、倫理的、并從而是政治的,那么它也不可能是經濟的。”努力擺正與其他工作的位置,處理好與政治、經濟的關系,堅決防止出現“意識形態領導權無用論”和“意識形態領導權至上論”等錯誤傾向。同時,還必須深化對意識形態領導權本質的認識。毛澤東關于意識形態領導權本質的論述揭示了意識形態領導權的合法性來源,為我們加強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指明了方向。今后我們在進行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時,必須堅持理論創新,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的最新理論成果指導實踐,使改革發展的巨大成就成為意識形態領導權的合法性來源。另外,改變工作方法和作風,切實落實“以人民為中心”的理念,使民眾在黨員干部的工作服務,以及在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貫徹實施過程中,加深對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的人民性、革命性、實踐性的認識,并在此基礎上生成一種民眾自覺認同的權威,形成一種民眾自覺賦予的合法性。
二是積極地、主動地推進馬克思主義“三化”建設。馬克思主義“三化”是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重視馬克思主義“三化”建設,既是毛澤東意識形態領導權理論的重要內容,也是毛澤東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實踐的經驗總結,為我們新時代加強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提供了方向指引。當前,推進馬克思主義“三化”建設,重點是推進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大眾化。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是對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的繼承和發展,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成果,是黨和人民實踐經驗和集體智慧的結晶。深入推進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大眾化,就必須加強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闡釋工作,匯聚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等理論界的力量,進行聯合攻關、重點突破、清楚解釋、科學闡發,幫助廣大群眾真正弄清、弄懂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內容體系、本質精髓、品格特征等,這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大眾化建設的前提條件。因為理論越是被闡釋得清楚徹底,就越是具有說服力,也就越是能被群眾理解和接受。此外,還必須努力加大宣傳力度,不斷提高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宣傳實效。首先,盡可能實現宣傳和傳播途徑的多樣化。其中包括各種載體的利用,多種傳播平臺的搭建,不同傳播渠道的拓展等。其次,實現表達方式的通俗化。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作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重大理論成果,要能被普通百姓真正理解、接受、掌握和踐行,就必須從學理性語言向習慣化、口語化語言轉化,從抽象化概括性語言向具體化形象語言轉化。只有這樣,我們在宣傳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時,基層民眾才能聽得到、聽得清,聽得懂、聽得真、心里服,也只有這樣,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大眾化才能真正實現。
三是加強黨的意識形態聚合有利資源的能力。在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歷程中,毛澤東制定了“雙百”方針,提出了“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等思想,并將其付諸實踐,取得了偉大的建設成就,鞏固和加強了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毛澤東關于意識形態領導權的探索實踐表明,加強黨的意識形態聚合有利資源的能力,是擴大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基礎,確保黨的意識形態領導權安全的必然選擇。這對我們加強新時期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推進意識形態工作有著重要的啟示作用。當前,在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極其復雜的環境下,加強黨的意識形態聚合有利資源的能力,就是要千方百計地提高黨的意識形態吸納同質和中性非主流意識形態有益部分的能力,對那些無害的中性意識形態或有益的同質意識形態保持開放、包容、為我所用的態度,竭力維持一種與黨的意識形態和諧互動關系;使黨的意識形態在對這些思想觀念、理論思潮、文化資源等意識形態的批判、借鑒、吸收中,保持蓬勃的生機,旺盛的生命力,強大的引領力。當然,在加強黨的意識形態聚合有利資源能力的同時,還必須堅決抵制和嚴厲批駁有害的非主流意識形態,如意識形態終結論、意識形態全球論、意識形態多元論等。總而言之,在意識形態領導權建設過程中,對于那些能夠促進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反映社會成員合理追求的思想觀念,要充分吸納;對于那些反映剝削階級利益的腐朽思想、消極丑惡的生活方式,以及否定社會主義制度和反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觀念、社會思潮,要旗幟鮮明地反對,立場堅定地批駁,態度堅決地取締。同時,在意識形態領域,絕不允許搞多元化,也絕不實行意識形態專制——“輿論一律”;而是在科學把握非主流意識形態的基礎上,保持和發展“一元主導、多樣并存”的和諧共生、相得益彰的意識形態格局;從而使黨的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領導權,在這種和諧的格局中不斷鞏固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