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景龍
(武漢體育學院 研究生院,湖北 武漢430079)
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是億萬中華兒女的偉大事業與偉大夢想。在邁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征程中,以和諧為代表的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內含著文化自信與文化傳承,將始終是中華民族不斷進取的文明根基與力量之源。與此同時,以PC互聯網、移動互聯網、大數據、AI等為代表的新興科技迅速建構了社會經濟的發展方式與人們的生活樣態,呈現一種“泛在”的發展特征,這意味著體育作為一種社會關聯度極高的社會文化現象在新的歷史方位下將會有新的機遇與挑戰[1]。所以,如何在全新的國際國內環境中對體育進行全方位的治理與優化,不僅是著眼于國內社會主義建設的內在要求,也是更好面向世界、迎接未來的熱切希望。
和諧觀是中華傳統哲學的重要范疇,它作為一種社會主流價值觀千百年來已融入中華兒女的血脈之中,以觀念的意識業態成為群體文化的一部分,塑造了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價值與生活方式。“和”字在甲骨文中已出現。西周時期史伯最早對“和”進行了闡釋,《國語·鄭語》記載:“和實生物,同則不繼?!币袁F在的理解來看,“和”即是承認事物間存有差別,是在承認矛盾差異性基礎上的和諧統一,“同”則是不承認事物間有差別有矛盾,因此,只有事物之間達到有序和諧的狀態,才具備了向前發展演變的趨勢[2]。西方學者在反思當今人類社會面臨的生態危機時認為,應構建一種“人與自然和諧共處論”,而這個和諧主要包括尊重熱愛自然、合理開發自然,使得社會生產與自然生產協調、社會系統與自然系統協調。因此,和諧觀即是對人類社會和自然發展變化規律的認識,是個體、社會、自然三者之間存在的一種對立統一狀態,代表著人們對理想的追求。和諧作為美學層面最高的審美理想,它是中華民族寶貴的精神財富,而且不應只是一種社會意識上的觀念存在,更是社會實踐層面的現實指導。在新時代背景下,無論是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人與社會之間的和諧,還是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都應該是習近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具體呈現,是著眼于對“必然王國”的擺脫,對制約現實的矛盾的解決,進而實現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3]。
“治理”本意指控制與統治,是一種社會統治方式。1989年世界銀行首次使用“治理危機”一詞,此后,“治理”被廣泛運用于經濟、文化、科技等領域中,成為一個常見詞匯。治理理論作為一種實現社會各系統和諧并最終達到善治的新型社會管理方式,產生于西方20世紀70年代的極端自由主義思潮、公共選擇學派以及西方國家普遍面臨的社會福利危機,其根基是社會契約觀念、職業精神、重視效率。按其本質來說,治理的目的是構建以人為本的制度秩序,著眼點在于人自身的自由、民主與公正,核心是解決人的問題。所以,體育治理即是把治理這一理論運用到處理體育利益多元主體中,以一種治理主體的協作,治理手段的靈活,治理結構的完善,達到上下貫通一致,進而實現體育公共價值合理劃分的過程。以美國體育治理為例,“三權分立與制衡原則”是美國體育分權治理的思想之源,《獨立宣言》從根本層面劃分了多元治理主體的權力邊界,啟蒙運動解放了人們思想,構造了體育民權治理的社會基礎,完善了社會治理結構,自由主義與業余主義的文化傳統不斷推進,形成體育治理的賡續基因,市場經濟的高度發達以及實用主義的興起是美國體育治理手段靈活運用的力量源泉[4]。體育治理作為社會治理的組成部分,必須尊重人的需求,立足于倫理道德的合理性與規范性,在治理主體、治理結構、治理手段三者和諧中實現人生活意義的建構。在推進我國體育治理體系和體育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過程中,如何解決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體育需要與體育發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間的矛盾是我們黨堅持經濟社會發展的現實需求與全面深化改革的迫切需要[5]。
治理的本質在于綜合運用各種方式實現社會的公共價值。在以滿足公共價值為取向的體育治理中,科技主導的社會生產活動加速了物質財富的積累,促進了人們體育倫理道德意識的提高,并最終落足于對人本身合理需求的滿足。第一,科技促進體育治理主體的轉換。傳統的社會管理方式以政府為主導,以行政命令為主要治理手段,以任務導向為治理目標,這種單一主體式的管理模式嚴重壓抑了民眾的需求,不利于體育公共資源的有效供給和民眾需求的合理表達。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尤其是20世紀以來,第三次科技革命迅猛發展,科技廣泛滲透于人們的生活,形成一種“泛在”形態,并形塑了多元化、多樣性、個性化的生活方式與精神價值。這種思想上的改變促進了民眾主體意識的覺醒以及個性情感的表達,在代議制民主廣泛發展的今天,體育治理主體為更好地維護廣大民眾的真實需要,必須轉換不切合實際的一元治理主體模式,尋求政府、市場、社會組織、個人等多元治理主體融合與轉換的模式,才能更好地解決不平衡、不充分的體育社會矛盾,助力和諧社會的建設。第二,科技豐富了體育治理手段。常見社會治理手段有3種,行政手段、經濟手段以及法律手段。傳統的體育管理模式以行政手段為主,經濟手段為輔,較少運用法律手段,這種治理模式的前提是政府主導型體育治理,它在具體操作層面缺乏對實際情景的系統化考量,因此其治理績效不盡如人意[6]。但科學技術所秉承的工具理性,具備客體性、工具性、可測量性、標準化等特征[7]。因此,運用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AI等技術可以有效使治理主體與治理客體的情景現實由具體的存在轉化為簡易化的數據信息,通過技術的中介作用,來架構人的世界、網絡世界與體育現實世界,進而在人的行為與需求基礎上建立全面的聯系,更好形成網絡與現實的契合,實現體育的有效供給與有效治理。第三,科技推動了體育治理結構的調整。體育治理結構是體育治理系統各要素之間相互關聯、相互作用的狀態,它是體育治理系統的存在形式。由于信息通信技術的發展,體育治理方式與手段可以擺脫地域性的束縛,在地區體育資源稟賦基礎上依據互聯網云端平臺構建數據處理模型,將治理客體的現實需要轉變為信息數據,建立一種多主體彈性化的治理結構,以更好適應體育社會功能的變遷與發展。這種多中心式的彈性治理結構,必須根據人們實際需求與社會實際需要展開,以信息技術平臺為中介,達到體育服務供給與消費的即時性、動態性、連續性的融合。
隨著我國社會結構從一元制的政府主導型的“總體性社會”向政府、市場、社會、個人等多元治理主體融合的“分化式社會”轉變,社會治理方式也相應地呈現出從“整體支配”到“技術治理”的演化[8]。政府利用信息科技便捷政事處理,可以極大地提高部門辦事效率,推行“放管服”改革,但這其中也隱藏相應風險應引起人們重視。第一,個人權利易受侵犯。近些年,我國政府愈加重視科學技術與社會治理的融合,例如在民政、公安、審批等政府部門,各級政府部門紛紛開辟便捷信息通道,建立線上與線下相結合的信息服務平臺,將其應用于部門中的業務辦理與公共管理領域[9]。在體育治理領域應用科學技術可以將治理過程量化,以便更好測量處理,它尋求的是一種效率至上,但這種效率本身所體現的內容和形式都是技術的工具屬性,與社會治理提倡的人自由全面的發展背道而馳。同時,政府為加強體育治理將個人進行網絡監控并收集其產生的數據信息,在公眾業務辦理時也會采用物聯網、大數據等形式對公民進行信息采集,在當前的信息時代,個人數據也是自身權利的一部分,一旦政府網絡數據發生泄漏,被不法分子利用,這對公民本身也是權利侵犯。第二,技術自身存在隱患。現代科學技術在帶來社會經濟發展,增進人民福祉的同時,也隱藏著對自然生態、對人類社會的威脅。如以奧林匹克運動會為主體的技術體系,促進民族文化交融的同時,也會產生相應的負面影響。在1992年的第十六屆法國阿爾貝維爾冬奧會,政府為修建賽事所需的場地,將面積達30多公頃的森林毀掉,盡管當時并未造成較大環境影響,但后來的生態危機卻令法國人民至今難忘。還有興奮劑技術,它是競技體育賽場上的??停恍┻\動員為取得優異成績不惜服用,結果卻對自己身體產生無法彌補的傷害。在體育治理領域,身聯網、物聯網、5G等信息通訊技術的發展對社會發展的影響究竟是弊大于利,還是利大于弊,誰都無法言明,由于人們對當前技術認識不足,很容易便陷入“科林格里奇困境”,如有人指出,在社會治理領域過度使用AI技術,一旦失控,將會造成整個社會的無序與癱瘓,甚至還有著滑向“技術利維坦”的風險[10]。第三,治理權利面臨分化。技術治理是當今全球社會治理的重要趨勢,從根本上說,它要求社會運行的理性化與科學化。盡管技術治理分支眾多,也沒有統一定義,但多數技術治理者均堅持兩個核心立場:科學管理與專家政治。即是用客觀的科學原理與技術方法治理社會,由掌握了現代自然科學技術知識的專家掌控治理權力[11]。由于在體育治理環境中,科技主要根據治理者對相關體育科學技術知識的掌握進行賦權,一些技術專家和具有較好信息技術應用能力的公民可以參與到體育治理的具體過程中,但另一些受教育水平較低的民眾卻因為自身限制了對社會治理的參與,造成治理權利的分化。同時,現代社會的技術治理將社會中所蘊含的真、善、美為代表的人文價值替換成純粹的技術形式,嚴重脫離了人類文明所秉持的愛、信仰與幸福。
新常態背景下,“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五大新發展理念是社會經濟發展的理念指引。而良好的生態環境建設作為“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的重要環節必須引起廣泛的關心和重視。科技作為人與自然溝通交流的中介,是人進行勞動實踐的互動方式,更是其自身存在的物質基礎,它順應人而產生,是主體在實際使用中獲取存在價值意義的手段,其本身不可避免地承載人類向善的需求,并最終實現主客體之間的和諧。而在體育領域,體育場地設施的修建、體育場館的維護利用、體育器材的生產制造等體育的物化層面,作為一種特殊的人工物本身便來源于自然,帶有明顯的物質屬性,同時,它所包含的社會價值與精神屬性是上層建筑的一部分,呈現著特殊的民族風格與文化。因此,在推動體育與自然的和諧發展中,必須充分利用科技,將效率與質量兼顧的觀念貫穿體育物質生產利用的全過程,以一種客觀、嚴格、科學的全面質量管理模式進行產品測量與監管,注重產品質量,以契合民眾實際的需要。在具體的操作層面,更要加強治理者、治理主體對綠色、環保與可持續發展理念的意識培養,健全相關社會治理的法律法規,尤其對科技的應用范圍進行風險評估與管控,構建健康有效的制度保障機制,堅持系統化、生態化的自然觀,才能更好地實現人與自然、體育與自然的和諧共生與發展。
構建和諧社會,是新世紀我們黨從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新局面的全局出發提出的一項重大任務,而體育作為綜合國力和社會文明程度的體現,是衡量和諧社會建設的重要指標。知識經濟時代,科學技術已成為第一生產力,在社會生產實踐中日益扮演著愈加重要的角色,其中以互聯網、大數據、AI、城市大腦等代表的技術豐富了社會治理的領域,以科技理性為主流的思維模式推動了經濟結構的調整與轉換,全球都蔓延著一種工業化與信息化的氣息。從系統的角度看,體育治理作為社會治理的組成部分,它是社會大系統中的重要領域,因為社會大系統的整體合理運行有賴于各個部分間的聯系,而數字信息技術的發展使傳統實體生活的體育世界呈現數字化、信息化、智能化、網絡化的特征,使得構成社會的諸要素之間的聯系空前緊密,可以很好地突破傳統的體制機制桎梏與藩籬,實現各系統的和諧,進而推動社會大系統的不斷發展。技術哲學家埃呂爾認為,現代社會人際關系被技術化了,這個技術介質化的人類關系產生一個令人驚異的現象,在一個普遍聯系的世界中不斷增長的個人孤獨感??萍际侨祟惿鐣嵺`與外界溝通交流的方式,它本身并非獨立存在,而是時刻與人類的生存活動聯系。在社會治理領域,必須時刻警惕實用主義與科技理性的過度泛濫,因為治理的目的在于公共價值的實現,在于人自身生存價值的實現,因此,當科技嵌入體育治理中,要堅持價值理性,貫徹人文關懷,才能有效消解科技帶來的種種異化現象。
馬克思主義認為,未來理想社會是社會生產力高度發達和人的精神生活高度發展的社會,是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發展的社會??萍急举|上是一種社會文化現象,表明了主體存在方式的多樣性與獨特性,它是主體能動能力的增強。從人類社會發展過程看,人的主體能動性的發揮經歷過“人的依賴關系”與“物的依賴關系”,并最終向“個人全面發展的自由關系”演變[12]。反觀當下,互聯網與智能手機的結合徹底打破了傳統社會的信息壁壘,知識的獲取、生活的服務、醫療衛生與保障等方面可以做到足不出戶即可實現個性化的享受,體育原本作為一種“具身觀”的具體體現,也被數字技術解構并重構為虛擬的網絡世界以便進行網上沖浪。這形成了一個悖論,科技的發展意味著人類主體能力的增強,可以更好地擺脫對世界的“物的依賴關系”,結果人的理性卻加強了對物體的依賴關系,從主體客體化轉變成了客體主體化,喪失更多的主動性。因此,只有重新調節被科技理性異化了的主客體關系,在社會中弘揚公共道德,重視對人的尊嚴、自由與社會的民主、公正等價值的維護,將當前主流的實用主義與世俗文化進行解構,并貫徹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進行重構,從個人思想認識和社會公共教育兩方面雙管齊下,塑造人們正確的文化觀念與行為規范,才能最終在主客體的對象性關系中實現和諧。
將科技嵌入體育治理是現代社會治理理論的創新實踐,是人類理性發展的產物,它所具備的自然科學知識的客觀化、標準化以及社會科學知識的人文關懷與價值理性可以推動體育治理主體的轉換、治理手段的完善、治理結構的調整,但同時也會出現公民權利易受侵犯、技術自身存在隱患、治理權利不斷分化等弊端。體育治理的目標是實現社會資源公共價值的最優化,是讓每一個公民享受到體育發展帶來的福利,因此其出發點與落腳點必須著眼于人本身的存在意義的構建。然而從認識論角度看,人的認識礙于時代的局限不能對科技形成完整的認識,所以,科技應用于體育治理的調整與優化必須建立長遠的觀察模式,才能更好地認識科技,認識人類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