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
——基于珠三角城市群的實證分析

胡楊林 張 波

（1.廣西大學國際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4；2.安徽大學經濟學院，安徽 合肥 230000）

一、引言

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快速發展，2019年我國GDP已達到99.0865萬億元。盡管我國經濟已經進入新常態，但是伴隨著經濟建設的持續發展，2017年全國廢水、廢氣中的氮氧化物、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分別為699.66、0.12、92.97億噸，2019年我國環境保護部關于節能環保污染防治支出預算已達到5.1754億元，高額的環境治理代價為未來經濟可持續發展敲響了警鐘。我國經濟當前正處于轉型階段，而經濟增長的背后也同時存在著資源消耗以及產能過剩等問題，所以如何保持經濟高質量發展和綠色可持續發展是今后發展中的一個重要方向，而且隨著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逐步實施，綠色發展儼然已成為未來發展的主題。金融作為經濟發展中的核心，隨著“十四五”規劃的部署，未來綠色金融將成為金融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主要作用是促進經濟在資源節約、高效利用和節能減排的環境下健康發展，實現對生態環境的保護和改善，從而確保經濟增長、環境保護與綠色共享之間的相互協調。近年來，我國綠色金融發展水平逐步提升，我國金融體系中銀行業更是相繼開展綠色信貸、綠色投資等業務，截至2020年6月，我國主要金融機構本外幣綠色貸款余額已達11.01萬億元。根據上海清算所的數據顯示，2019年綠色債券融資工具為652.8億元，隨著各類綠色投融資業務的發展，現已呈現助力綠色金融興起的多元創新方式，為產業結構升級、經濟結構優化提供金融支撐。

作為我國金融集聚發展典型代表的城市群， 2019年珠三角城市群GDP為9.4290萬億元，約占全國經濟的9.52%。在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珠三角城市群的工業二氧化硫和粉塵等污染物的排放量也隨之增加，由此產生的環境問題同樣不容忽視。因此，強化政府的引導、加強對綠色產業的支持、大力拓寬綠色產業投融資渠道是發展珠三角綠色經濟的重要方向。早在2017年廣東省更就率先出臺《廣東省廣州市建設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實施細則》，積極構建綠色金融服務并主導產業結構升級發展的機制。截止2019年9月，廣州的地區銀行機構綠色貸款余額超3000億元，全市累計獲批發行各類綠色債券638億元 。從長遠角度來看，未來如何借助綠色金融以實現“低投入、低消耗、低污染、高質量、高效益、高產出”的發展目標，對于珠三角城市群乃至我國整體經濟未來朝向高質量和綠色可持續的方向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基于上述背景，本文主要探究以下三個方面：第一，珠三角城市群綠色金融發展是否存在經濟增長效應；第二，珠三角各城市的綠色金融發展對其彼此之間經濟增長的影響存在何種空間特征；第三，若綠色金融發展存在經濟增長效應，則其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具體如何。因此，本文利用空間計量模型對珠三角城市群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進行檢驗和分析。

二、文獻綜述

本文對國內外關于綠色金融的相關研究進行梳理發現：國外學者認為綠色金融能夠保護生態環境、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如Cowan（1998）[1]發現綠色金融與經濟高質量發展之間高度耦合，并認為綠色金融是綠色發展的核心要義。Labatt（2002）[2]認為綠色金融的本質是為綠色經濟的發展提供基礎，從而促進可持續發展。Salazar（2017）[3]研究發現綠色金融能夠提升資源利用率，降低污染物的排放，通過產業結構調整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路徑。國內學者也得出類似的研究結論，李曉西（2015）[4]、何建奎（2006）[5]、辜勝阻（2016）[6]、黃田帥（2018）[7]等均發現綠色金融的發展不僅可以促進環境改善，同時還可以降低資源損耗和提升經濟效益，從而助力經濟可持續發展。龍云安（2018）[8]、趙軍（2020）[9]、安國俊（2020）[10]等學者則發現發展綠色信貸、綠色投資等可進一步優化產業結構、帶動經濟增長。董曉紅（2018）[11]基于空間區域差異，進一步驗證我國綠色金融與綠色經濟發展高度耦合。裴育（2018）[12]則利用PVAR模型分析湖州市綠色信貸、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之間的耦合關系，結果發現綠色信貸對綠色產業和本地經濟增長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且綠色產業發展對地區經濟增長也有積極作用。

綜上所述，目前對于綠色金融與經濟增長之間關系得出的結論基本相一致，但是多數文獻是基于全國或者單個城市的視角，而缺乏對典型城市群的實證支持。此外，多數文獻直接驗證綠色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呈現的關系，但是尚未對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進一步進行測度。基于此，本文選擇具有典型代表的珠三角城市群作為研究對象。同時本文通過空間視角，運用空間計量模型對珠三角城市群進行實證分析，不僅驗證了珠三角城市群的綠色金融發展對其彼此之間經濟增長的影響的空間特征，還進一步測度了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的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最后，根據研究結論從綠色金融發展視角出發，為珠三角城市群的經濟如何朝向高質量和綠色可持續的方向發展提供建議。

三、珠三角綠色金融的經濟增長效應的計量分析

（一）變量選取與數據說明

本文選取2 010—2 018年珠三角15個主要城市的面板數據，所有數據均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和Wind數據庫。同時借鑒柴晶霞（2018）[13]等人的研究，對變量進行選取，為保持數據的穩定性并防止異方差等問題對回歸結果造成影響，本文對變量經濟發展水平和節能環保財政支出進行自然對數化處理后得到lnPGDPit和lnPFit。變量的選取和構建具體如下：

被解釋變量：經濟發展水平（lnPGDPit）采用珠三角各城市的人均GDP的對數來衡量。

重要解釋變量：綠色金融發展水平（GFit）采用各城市綠色金融規模的對數來衡量。在綠色金融發展水平上，不同于一些學者通常綠色信貸余額占總貸款的比重來衡量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方式，本文使用珠三角各城市的綠色信貸余額與總體存款的比重來衡量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因為雖然前者能夠比較有效地衡量綠色金融發展水平，但是其無法表示金融機構對于社會資金的轉移程度，所以本文借鑒柴晶霞（2018）[13]的研究，使用綠色信貸余額與總體存款的比重能夠更加有效地反映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綠色信貸余額方面，參考邱海洋（2017）[14]的間接測算方法來估算珠三角各城市的綠色信貸規模，即假設珠三角各城市的綠色信貸余額與全國綠色信貸總量的比值約等于其各項貸款余額與全國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的比值。通過采用該種方法就可以大致間接測算得到珠三角各城市的綠色信貸余額數據。

控制變量：節能環保財政支出（lnPFit）采用珠三角各城市的用于節能環保的財政支出的對數。以上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表1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

（二）珠三角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的空間特征

1.空間相關性分析 為檢驗空間效應是否存在，首先將分析經濟發展水平空間相關性和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空間相關性是否存在。本文采用全局Moran’s I指數來檢驗經濟發展水平與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空間分布是否存在空間相關性特征。首先構建滿足如下條件的空間權重矩陣Wij，矩陣元素的確定采用鄰接標準:

全局Moran’s I檢驗。對2010—2018年珠三角城市群的經濟發展水平與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空間相關性進行全局Moran’s I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檢驗結果顯示，經濟發展水平的全局Moran’s I指數大于0.3，其對應的p值在2010—2018年均小于5%的顯著性水平，而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全局Moran’s I指數則大部分都小于-0.3，其對應的p值在2010—2018年均小于10%的顯著性水平。該結果表明珠三角城市群經濟發展水平與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均具有明顯的空間相關性，其特征是珠三角城市群經濟發展水平較高（低）的城市之間互相鄰近，而綠色金融發展水平較高（低）的城市則與綠色金融發展水平較低（高）的城市互相鄰近。因此，分析和研究珠三角城市群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的空間特征是符合客觀事實的。基于此，本文將進一步分析珠三角城市群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的空間特征。

表2 2010—2018年經濟發展水平和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全局Moran’s I

局部Moran’s I檢驗。為了更具體地度量珠三角城市群中各個城市附近的空間集聚情況，本文通過采用2 010年和2 018年的局部Moran’s I檢驗和局域Moran’s I散點圖來分析其經濟發展水平與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城際分布特征，以及該兩個變量的局部空間變動趨勢，結果如圖1—4所示。由兩個變量的Moran’s I散點圖可見，珠三角城市群的經濟發展水平與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局部空間關聯特征與整體的全局空間關聯特征相類似。在經濟水平上，珠三角的大部分城市，局部Moran’s I指數值主要在位于第一、第三象限，呈現出明顯的高—高集聚和低—低集聚的狀態；在綠色金融發展水平上，局部Moran’s I指數值位于第二象限和第四象限，即鄰接城市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之間存在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處于較低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城市被綠色金融發展水平較高的城市包圍，表明目前珠三角城市群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呈現出了區域不平衡狀況。因此，本文將進一步運用空間計量模型來分析珠三角城市群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

圖1 2010年珠三角各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的局域Moran’s I散點圖

圖2 2018年珠三角各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的局域Moran’s I散點圖

圖3 2010年珠三角各城市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局域Moran’s I散點圖

圖4 2018年珠三角各城市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局域Moran’s I散點圖

2.空間計量模型的構建 基于上文提出的問題以及Moran’s I指數的空間特征分析結果，本文將構建空間面板回歸模型，然后對其進行顯著性檢驗，從而基于空間計量的角度分析珠三角城市群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

空間杜賓模型（SDM），該模型可表示為：

其中，W(·)為各變量的空間滯后項；β1和β2衡量本市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和環保節能財政支出對本市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β3和β4衡量鄰近城市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和環保節能財政支出對本市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jωijln PGDPit則表示經濟發展水平的空間滯后性；ρ衡量鄰近城市經濟發展水平對本市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si為空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

空間誤差模型（SEM），該模型可表示為：

其中，λ∑jωijεit為隨機誤差項的空間滯后項；λ為相鄰地區的隨機誤差沖擊；μit為服從正態分布的隨機誤差項。

空間自回歸模型（SAR），該模型可表示為：

同上，∑jωijlnPGDPit則表示經濟發展水平的空間滯后性；ρ衡量鄰近城市經濟發展水平對本市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si為空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

表3 三種空間計量模型的估計結果

在上述三種空間計量模型進行選擇一種合適的模型進一步分析。由表3可得，因為空間杜賓模型的R2值高于另外兩種空間計量模型，而且Wald 檢驗和LR檢驗結果均在1%水平下顯著，拒絕了H0:θ= 0和H0:θ+ρβ= 0 的原假設，即空間杜賓模型不能簡化為空間滯后模型或空間誤差模型，所以選擇空間杜賓模型比較合理。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根據豪斯曼檢驗判定空間杜賓模型究竟采用固定效應還是隨機效應計量模型。豪斯曼檢驗結果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了“個體效應和解釋變量無關”的原假設，所以本文最終選擇雙向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來對珠三角城市群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進行分析，估計結果如表4所示。

由表4的估計結果可知，采用雙向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對珠三角城市群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進行分析時R2值提高到0.51，說明使用雙向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可使解釋效果得到進一步的提高。具體來看，珠三角各城市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和環保節能財政支出均顯著促進本市的經濟增長。同時，其環保節能財政支出也能顯著促進鄰近城市的經濟增長，而其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卻可能會對鄰近城市的經濟增長產生抑制作用，盡管該抑制作用對鄰近城市的影響不顯著。

表4 雙向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估計結果

由于在空間計量模型中存在空間滯后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并且解釋變量滯后項系數空間自回歸系數ρ顯著不為0時，估計結果不能直接反映其邊際效應和各變量的空間特征。為了進一步測度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的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本文將運用偏微分的法對回歸系數進一步分解。

對表4的雙向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進行效應分解，分解結果如表5所示。一方面從直接效應來看，珠三角城市群中各城市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和環保節能財政支出均顯著促進本市的經濟增長。另一方面從間接效應來看，各城市鄰近城市的環保節能財政支出也能顯著促進本市的經濟增長，但其鄰近城市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卻可能會對本市的經濟增長產生抑制作用，雖然該抑制作用影響不顯著，說明本市和鄰近城市之間在綠色金融資源方面可能存在競爭。因此，從總效應來看，珠三角城市群中各城市的環保節能財政支出能顯著促進本市和鄰近城市的總體經濟增長，綠色金融發展水平也能促進本市和鄰近城市的總體經濟增長，促進的作用并不顯著。

表5 雙向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溢出效應分解

四、結論與建議

本文對現有研究進行補充，選取作為典型代表的珠三角城市群作為研究對象，采用空間特征相關性與雙向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對其綠色金融發展的經濟增長效應進行空間計量分析。結果顯示：一是通過全局Moran’s I與局部Moran’s I的結果發現珠三角城市群經濟發展水平和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均存在明顯的空間相關性，其特征是珠三角城市群經濟發展水平較高（低）的城市之間互相鄰近，而綠色金融發展水平較高（低）的城市則與綠色金融發展水平較低（高）的城市互相鄰近；二是珠三角各城市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和環保節能財政支出均顯著促進本市的經濟增長。同時其鄰近城市的環保節能財政支出也能顯著促進本市的經濟增長，而其鄰近城市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卻可能會對本市的經濟增長產生抑制作用，盡管該抑制作用并不顯著。

基于上述結論，筆者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立足于珠三角城市群的區域特色，構建珠三角城市群協同聯動的綠色金融發展制度。積極實施綠色金融發展規劃策略，加強頂層設計，完善未來“十四五”規劃，全面協調統籌好市場資源，合理進行配置，尤其是綠色、環保、新能源等產業之間的集聚發展，努力解決珠三角城市群中各個城市之間綠色金融發展中的不平衡問題，積極發揮綠色金融對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控制或降低鄰近城市對本市經濟發展的抑制作用，形成珠三角城市群協同聯動的綠色金融發展框架體系。

第二，完善和創新綠色金融體系，提供多元化的綠色金融產品和服務，引導經濟朝高質量和綠色可持續的方向發展。當前，珠三角城市群綠色金融發展水平逐步提升，但處于尚未完善的階段，未能建立有效完整的綠色金融發展體系。因此，需要大力創新研發綠色金融產品、拓寬綠色投融資的渠道等。一方面要加快金融機構的綠色改革進程，積極推動綠色金融產品和服務的發展。另一方面，各地區政府也可以實施有針對性的財政政策，降低環保企業的稅收并且進一步增加環保節能財政支出，從而在政府層面形成對綠色金融發展的積極引導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