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乾
(湖北理工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北 黃石 435003)
近二十年來,國內礦業史研究的主要方向不僅有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還有礦難、礦業城市、礦工群體等,包括一些交叉性的研究成果,也都十分翔實,且富有特色。但由于篇幅限制,本文選取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進行梳理與述評。
礦業政策是礦業開發的先決條件,礦業政策研究是學者以某個時間為研究節點、以政府的礦業管理活動為研究對象的學術創造活動。
關于明清以前的礦業政策,學界探討較少。劉玉峰指出:唐朝建立后施行官營優先、允許私營的礦業政策;唐代礦業是以維護封建統治為核心、以國營礦業為基本的封建經濟,私營礦業只是官營礦業的補充,處于封建政府的嚴格管理下,缺乏自身發展的先天條件[1]。指出唐代礦業是封建地主階級利益的產物。蔡鑫磊、李建忠等認為:西周奴隸社會出現了專司礦業職能的機構;春秋時期對礦冶、制鹽行業實行官營政策;秦朝實行官營民采、政府取利的礦業政策;漢代的礦業政策時開時禁;魏晉南北朝時期,政府實行礦業官營、嚴禁私人開采和冶煉政策;隋代將銅礦的開發權收歸國有;唐朝在全國設有鹽冶,專門掌管礦冶事業;宋代的礦業律法較為先進和完備;元代的礦業政策與前代有同有異,采取收取礦稅制度[2-3]。指明明清以前的礦業政策具有延續性和特殊性,是典型的封建經濟。不可忽視的是,明清以前的礦業政策是學界探究的薄弱點,呈現出以下特點:一是由于時間久遠,明清以前的礦業資料不齊全、保存不完整,缺乏研究的基礎條件,產出的研究成果有限;二是唐宋時期的礦業政策較為先進和完備,具有鮮明的代表性,體現在礦冶機構的設立、礦冶律法的制定和施行上;三是中國礦業開發的歷史悠久,體現了中國先人們的勤勞和智慧。
關于明朝的礦業政策研究。一是全國性的礦業政策研究。劉利平認為,明朝政府對待金銀礦的開采時開時閉、搖擺不定,政府完全壟斷金銀礦的開采權,并且實行禁私政策[4]。指明金銀礦業是國之根本,政府壟斷經營、嚴格管控,有利于維護正常的社會秩序。二是地區性的礦業政策研究。趙亮亮論述了明代云南銀礦業經歷了明初洪武年間的限制開發、永樂至景泰年間的初步開發、天順至成化年間的擴大開發、弘治至萬歷中期的整合,萬歷后期至崇禎年間的弛禁的發展階段,認為“云南銀礦業在明朝政策的影響下,完成了從封禁到初步開發,進而走向成熟的道路”[5]。闡明明朝云南銀礦業的開發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云南經濟的轉型發展。綜上,可以得出:一是學界對明朝的礦業政策研究較少,論述較為粗線條,缺乏研究的廣度和深度;二是明朝的礦業政策以維護封建統治為基本,礦業政策具有不穩定性,大致呈現出緩慢發展、漸至成熟的過程;三是明朝的礦業政策與統治者的礦業態度直接關聯。
關于清朝的礦業政策研究。一是全國性的礦業政策研究。王志邦論述了清前期的鐵業開發、稅收和流通政策,認為清政府對鐵礦實行了嚴格控制,其鐵業政策是不穩定的,時開時禁,其根本目的在于維護清王朝的專制統治[6]。指明鐵業涉及國防,清政府嚴苛鐵業在于筑牢封建統治。在論及清朝礦業政策的演變歷程時,梁華認為:1840年之前是土法開采時期,實行招商承辦政策;1840—1894年是機器開采的開始時期,實行官辦、官督商辦政策;1894年之后是機器開采的發展時期,實行利用外資政策[7]。闡明清朝的礦業政策呈現出階段性特征,外國資本對礦業政策的影響較大。《中國經濟發展史》論述了1898年清政府設置礦務鐵路總局,并頒發了中國第一個全國性的礦業法規《礦務鐵路公共章程》;1902、1904、1907、1911年,清政府相繼頒布了《籌辦礦務章程》《光緒礦律》《欽定大清礦務章程》《大清國礦務正章》[8]。表明清朝的礦業政策經歷了由零散到系統、漸至體系的發展過程,對近代中國礦業法規體系的形成具有示范作用。二是地區性的礦業政策研究。馬優努斯論證了清初甘肅的礦業政策是嚴格金礦開采人數、招募礦商承辦金礦、嚴征金礦課稅、加強官方監督;清中后期甘肅的礦業政策是政府掌握管理權,礦業管理官僚化、腐敗化,對甘肅礦業開發產生了不利影響[9]。指明清朝對甘肅礦業實行了嚴格控制,對甘肅礦業開發產生了直接影響。溫春來、李貝貝認為,蔡毓榮在出任云貴總督之后,在云南施行開明的礦業政策,鼓勵、引導外省商人投資,并將礦業開采對象延伸到銅、鉛之外的礦種[10]。闡明在開明統治者的影響下,云南的礦業開發邁上了新臺階。李令福、李冀寧認為,清朝內蒙古的礦業政策帶有明顯的滯后性特征,清朝前期內蒙古實現了嚴格的“封閉禁采”,清朝后期尤其是鴉片戰爭后內蒙古“礦禁漸弛”[11]。說明外國侵略迫使清政府轉變在內蒙古的礦業政策。謝柯凌認為,清朝礦業政策呈現出馬鞍形的發展態勢,其對山東的影響表現在:非金屬礦的迅猛發展、金屬礦業艱難發展、礦業發展與政策不同步[12]。指出清朝礦業政策對山東的礦業開發影響較大,表現在金屬礦和非金屬礦發展的差異性上。綜上,可以得出:一是由于清朝的礦業資料較多、保存較為完整,學者們對清朝的礦業政策研究較多,論述較為系統、全面;二是清朝的礦業政策是封建礦業政策的集中體現,體現在全國性的礦業法律出臺和施行、利用外資和招商承辦的推行上;三是受封建體制機制的影響,清朝地方政府的礦業權力較大,對地方的礦業開發影響較大;四是清朝全國性與地方性的礦業政策具有不同步性,一般表現為地方礦業政策的滯后性。
關于明清時期的礦業政策研究。吳曉煜、崔思雪論述了明清政府對煤炭業管理政策的重要標志是“招商承辦”制度的出現與推行,即礦業主要由政府監督、礦商承辦的煤業政策;認為明清前期的煤窯大多屬于官辦,由官府管理,自負盈虧;招商承辦作為清朝礦業政策的轉折點,其本質在“聽民開采,官收其稅”,從而創新了煤炭業的管理模式[13-14]。指明招商承辦是明清時期煤炭業管理的重要方式,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煤礦業的開發效率,增加了政府的財政收入。綜上,可以得出:一是明清時期的礦業政策的顯著特點是官府監督、私人承辦、政府取利,推動了礦業開發的歷史進程;二是明清時期,政府在礦業中的角色逐漸發生改變,實現了由參與者到主導者、監督者的轉變,使民營礦業獲得了更多的發展機會。
民國時期是中國礦業開發的重要時期。一是礦業生產技術的發展加大了礦業的開發力度;二是外國侵略者對中國礦產資源的掠奪加速了礦業的開發進程。民國時期的礦業政策是學界關注的焦點,學者們按時間順序進行了梳理與分析。
有關北洋政府、北京政府的礦業政策研究。蔡鑫磊論述了北洋政府制定的《中華民國礦業條例》《礦業條例施行細則》《礦業注冊條例》《礦業注冊條例施行細則》等奠定了中國現代礦業法律制度的基礎[2]103。指明北洋政府在礦業法律的創制上前進了一大步。李洪超認為,張謇作為農商總長在不到兩年的任期內,推動、促使了北洋政府頒布、推行了系列礦業政策和法律,如有限利用外資、設立礦務監督、降低礦稅、改革官辦體制等,一定程度上發展了中國礦業[15],是中國近代礦業政策的重要革新歷程。劉明逵、唐玉良羅列了北京政府頒布的礦業條例和法令,如1914年頒布的《礦業條例》《礦業條例施行細則》、1923年頒布的《礦工待遇規則》[16],為礦業開發、礦工保障提供了制度支持和法律保障。綜上,可以得出:一是在一些政府官員、有志之士的努力下,北洋政府、北京政府的礦業政策漸成體系,礦業律法較為系統和完備;二是北洋政府、北京政府在礦業管理、政策施行、礦業注冊、礦工保障等方面作了規定,是中國近代礦業政策發展的重要節點,具有突出的歷史意義;三是從歷史上講,由于落后的政治體制和軍閥內部的權力斗爭,北洋政府、北京政府的礦業政策實施受到阻礙,礦業開發并未取得顯著成效。
有關南京國民政府的礦業政策研究。蔡鑫磊論述了國民政府制定并頒布的近百種礦業法律法規,如《礦業法施行細則》《礦業登記規則》《礦場實習規則》《土石采取規則》《礦場法》《礦業監察員規程》《礦業警察規程》《經濟部國營礦區管理規則》《礦產品運輸出口管理規則》《華僑投資國內礦冶業獎勵條例》等,認為《中華民國礦業法》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比較系統、完善的現代礦業法典[2]104。闡明國民政府建立起了比較完備的礦業法律體系。朱延婷指出,國民政府以法律的形式完善了礦業流轉的程序,設立了礦業監察員制度,規范了礦稅的種類和標準,明確了礦業主體的權利和義務,完善了礦業用地制度和礦業獎懲制度和有限制的引入外資,雖然存在著與社會實際脫節、帶有濃厚的政治階級局限性等問題,但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民國礦業事業的發展[17]。表明國民政府的礦業政策對國家的礦業開發、礦政安全產生了積極影響。向明亮認為《礦業法》作為礦業政策的核心,強調了依法治礦,對維護國家礦產資源、規范礦業開采秩序、增加礦業產量、增加稅收等方面起到了積極作用;指出國民政府受體制機制和當時政治環境的影響,礦業管理中存在著過量的稅費、運費等問題,制約了礦業的繼續發展[18-19]。指出評判國民政府的礦業政策應持科學、辯證的態度。南京國民政府的礦業政策是學界關注的焦點,學者們考證、論述得比較系統、全面。一方面,南京國民政府時期是中國近代礦業政策發展的重要階段,建立了相對完備的礦業法律,對維護礦政安全、增加國家稅收、推動礦業發展起到了積極作用;另一方面,由于國際形勢、社會環境以及南京國民政府的體制機制問題,許多礦業政策并未落實、落地,或沒有長期地施行下去,中國的礦業開發仍處于艱難的崛起過程。
有關抗戰時期國民政府的礦業政策研究。抗戰時期是中國近代礦業政策曲折發展的特殊時期。夏云嬌指出,抗戰時期國民政府對礦業實施統制,借、貸、墊款,合辦以及易貨償債政策[20]。闡明礦業生產以支援抗戰戰場為主要,以服務抗戰發展為主線,為學者們研究抗戰時期的礦業政策提供了價值參考。何夢琳認為:在抗戰初期,國民政府對民營礦業采取了扶持政策,推動了民營礦業的發展;在抗戰中后期,國民政府降低了對民營礦業的扶持力度,甚至制定了不利于民營礦業發展的政策,阻礙了民營礦業的繼續發展[21]。指明民營礦業是國家礦業的補充,在抗戰時期處于“夾縫”的生存狀態:一是由于國民政府的“養戰”政策一定程度上犧牲了民營礦業的利益;二是源于日本侵略者對民營礦業的剝削和壓迫。抗戰時期的礦業政策處于緩慢的革新過程,目前學界對此的探討還不是很全面,需要學者們以全面抗戰為視角、以實事求是為原則,繼續加強對抗戰時期的礦業政策研究。
礦業開發是工業生產的基礎,礦業經濟是礦業開發的歸屬。本文以著作、碩博論文為參考述評礦業經濟,原因有二:一是近二十年來關于中國礦業經濟的研究,著作、碩博士論文的文獻數量較多,論述更為細致全面、更具有代表性;二是筆者以礦業開發、礦業經濟、礦業經濟史等為關鍵詞查閱期刊論文,尚未發現專門論述中國礦業經濟的論文,且相近的論文不具有代表性。學者們論述礦業經濟主要從生產、運輸、消費三個環節出發,涌現出了一批優秀的研究成果。
1.有關礦產資源儲量與生產技術的研究
首先是礦產資源儲量的研究。礦產資源的儲量影響礦業活動的生產布局。著作方面,劉萬東論述了1949年以前本溪湖煤礦儲量為36 075萬噸,且煤炭含灰份少、含磷量低,是適合煉鐵用的優質主焦煤;本溪湖地區周邊鐵礦總儲量約86 700多萬噸,其中富鐵礦近2 000萬噸,石灰石礦總儲量15 000萬噸;1949—1985年,本溪探明煤炭儲量2.65億萬噸,鐵礦點50多處,探明鐵礦儲量約24億噸,石灰石總儲量在2億噸以上,且質量好、分布廣、易開采,探明粘土礦儲量1 167萬噸,主要位于本溪縣田師傅鎮西北溝[22]。碩博論文方面,鄧智成指出,清代廣西探明儲量80種,產地829處,有色金屬和貴金屬資源儲量豐富,是著名的“有色金屬之鄉”[23]12。莊廷江指出,在第五次中國礦業紀要中,四川煤炭儲量達到了987 400萬噸,約占全國的4.3%,僅次于山西、陜西兩省,居全國第三位[24]10。王林楠指出,在第四、五次中國礦業紀要中,東北煤炭資源的儲量均為461 000萬噸,開發呈現“南重北輕”的空間格局[25]。綜上,可以得出:一是學者們較為關注具體地區礦產資源的種類和儲量,缺乏全國性的歸納與分析;二是中國礦產資源種類繁多、儲量豐富,是典型的礦產資源大國,但礦產開發空間分布不均衡;三是由于礦業勘探技術和設備的進步,對礦種及其儲量的發現與歸納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其次是礦業生產技術的研究。礦業生產技術是礦業開發的助推劑,礦業生產技術的革新包括礦產企業自身技術的創新、引進礦業生產技術和購置礦業生產設備。著作方面,方一兵論述了19世紀80年代青溪鐵廠引進了英國主流的焦炭高爐和煉鋼爐;1905—1908年漢陽鐵廠進行了技術改造,除了對原有煉鐵高爐進行改造外,還對原有的軋鋼生產線進行更新,并添置鋼坯機、工字橋料機、鋼板機和鋼軌機;20世紀20年代初漢冶萍公司經歷了三次鋼鐵設備的建設和技術轉移,最顯著的技術變化是高爐大型化[26]。指明技術革命和創新是中國近代鋼鐵行業發展的關鍵所在。朱訓論述了中興公司在建礦之初購買了國外較為先進的提升機和動力設備;1922年安裝了德國最新式的電動提升機;1929年安裝無極繩懸索,改變了井下運輸主要靠騾馬、人力的落后局面;1930年從德國購進兩臺運煤機(簸運機);1931年再從德國購進兩臺電動割煤機;1934年3個新式大井全部建成投產[27]。闡明中興公司的技術革新重在引進國外先進的生產設備。碩博論文方面,莊廷江論述了抗戰前四川大小煤礦普遍采用傳統的采煤技術,井下主要用油燈照明,采煤工具仍然是原始的鎬、錘、釬等手工工具;抗戰爆發后,一些規模較大、實力雄厚的煤礦企業開始以蒸汽和電力為動力,使用機械動力排水,在主巷道上使用電燈,用土電瓶燈、蓄電瓶燈進行采煤照明,并改進了通風技術,采用電動和汽動風扇通風[24]18,41。指出抗戰時期是四川煤礦業技術發展的重要時期,在帝國主義侵略、內外交困的窘境下,四川煤礦企業主動走上了革新道路。楊娟論述了近代個舊錫礦的生產技術分為土法和新法兩種,土法是全憑人力與經驗的生產方法,新法是引入西方國家錫礦開采與冶煉機器,形成了機器與人力勞動相結合的生產方式;指出個舊錫礦引入新法之后,提高了個舊錫礦的生產工藝水平,提升了產品產量和質量[28]。闡明近代個舊錫礦的發展是機器與人力交融互補的過程,其中礦業機器的運用提高了礦業的生產能力。根據上述文獻,可以得出:一是近代中國礦業技術的革新重在引進外國生產技術,購置外國礦業生產設備,缺乏礦產企業自身的技術提升。二是近代中國礦業技術處于緩慢發展的過程,一方面是由于社會條件不允許,政治、經濟條件的不穩定;另一方面是源于帝國主義對中國礦產資源的掠奪、對中國礦產企業的排擠和壓榨。三是近代中國礦業技術是土法與新法結合發展的過程,既體現出先進性,又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落后性。
2.有關礦業經營管理的研究
礦業經營管理是維持礦業生產正常運行的著力點。著作方面,唐凌指出,抗戰時期公營礦廠(場)在經營管理上歸納起來有:租客制、包工制、班組承包制、里外工結合制、雇傭制、按時計件制;民營礦業的經營管理辦法主要有:家庭制、把頭制、分礦制、繳棚制、同行工會管理制;闡明民營礦廠(場)的經營管理辦法促進了社會競爭形成,加強了與世界資本主義市場的聯系[29]。碩博論文方面,張毅論述了宋代礦業有勞役制、召募制、承買制三種生產方式,主要采取官府經營、民間私營兩種經營方式;認為私人承買制壯大了私營業者的經濟實力,緩解了國家礦山開發的資金壓力,提高了承買者的積極性,推動了礦山產量的提高和礦冶業的發展[30]。闡明宋代礦業的經營管理方式增強了礦業開發的活力與動力,其中私人承買制是宋代重要的礦業管理形式。李洲認為,清代盛京地區煤炭的生產經營方式比較復雜,大致可分為三類:官窯、軍窯和民窯,經歷了自發性生產、手工工場、煤窯聯合經營三個階段,形成了以開煤窯為職業的專業窯主和煤窯世家;在煤窯經營上,分工明確,有專人管理賬目,井下分為采鑿工、拖工、支護工、水工、提升工、修理工等[31]35-43。指出清代盛京地區的礦業管理較為細致,有利于推動煤窯行業的發展。魯燕冰論述了民國時期淮南煤礦由淮南煤礦局領導,局長、副局長、工程師、文書、公務課、會計課、營運課各負其責、各司其職;指出以日本為主要銷售市場的安徽的鐵礦公司建立了相對完備的管理體制,設立了礦山警察,提供了醫療、娛樂場所等,在開采上以包工制為主[32]23,36-38。表明民國時期淮南煤礦、安徽鐵礦建立了相對完備的管理方式。綜上,可以得出:一是學者們對煤炭行業的經營管理關注較多,對其他礦產行業的經營管理關注較少;二是隨著中國礦業開發進程加快,礦業經營管理越來越科學高效;三是礦業分工的精細化是礦業經營管理發展的主要方面,有利于提高礦產企業的生產能力。
礦業運輸方式和運輸能力,直接影響礦業的生產成本和生產能力。礦業運輸主要包括運輸工具和運輸線路,學者們往往將運輸工具和運輸線路結合起來論述。著作方面,肖景全、金輝論述了撫順煤礦的礦山運輸歷史:建礦初期,馬車是主要的運輸工具;1904年沙俄鋪設鐵路;1908年日本霸占礦山后用蒸汽機車運輸千金寨坑(大山南坑)、楊柏堡坑和老虎臺坑的煤炭;1914年開始電氣化鐵路運輸;1922年大官屯站作為煤炭的調車場;1926年底電氣化鐵道線路達156公里,1940年達到188.729公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延長為206公里[33]。指明鐵路運輸是煤炭運輸的重要方式,發展鐵路運輸的關鍵在鐵路線路的開辟、建設上。碩博論文方面,李洲論述了清代盛京地區形成了以驛站為點、驛路為線,縱橫南北的商業交通網;到了清末又形成以火車站為點、鐵路為線,縱橫南北的鐵路交通網;指出盛京地區作為煤炭大省,煤炭運輸依靠商業、鐵路運輸網,提高了煤炭的運輸效率[31]59。闡明交通運輸網在清代盛京地區的礦業運輸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鄧智成論述了清代廣西的礦產主要是白鉛,主要銷往廣東、漢口和湖南三地,其對外和內部運輸主要依靠通航能力良好且密集的河網[23]111。表明水運是清代廣西礦業運輸的重要方式之一。劉龍雨論述了民國以來(1912—1937年)華北煤炭運輸主要依靠鐵路與水運:一是華北煤炭的鐵路運輸系統不斷完善,是煤炭運輸的最主要方式,以西煤東運為主,東西向運往港口出口,極少量向西供內地消費,南北相對運量較少;二是水運是華北煤炭運輸的另一條重要途徑,一方面港口建設對附近煤礦發展起著重要作用,另一方面水運可以極大降低運輸費用[34]74-76。指出民國華北煤炭運輸中,水運和鐵路運輸是互為補充的關系。段賢敏論述了抗戰前湖南煤炭主要通過水路、鐵路兩種方式銷售到省內外,抗戰時湖南境內的河流都被附近的煤田利用起來運輸煤炭,而且國民政府還在湖南修建了三條鐵路(粵漢鐵路株韶段、湘桂鐵路和新修湘黔鐵路)、兩條專門的煤炭運輸專線(資許支線和白楊支線)[35]14-15,35-36。指明抗戰時期國民政府在湖南煤炭運輸中越來越重視鐵路運輸。礦業運輸是實現礦業經濟價值的重要環節,是關乎礦業企業生存死亡的重要部分。綜上可知:一是學者們對煤炭行業的礦業運輸探討較多,對其他礦業行業的礦業運輸探討較少;二是隨著礦業技術的發展,礦業生產能力擴大,對礦業運輸提出了更高要求;三是鐵路、水路運輸是中國近代礦業運輸的主要方式,其中鐵路運輸逐漸成為關鍵的運輸方式,水路運輸的優點在于費用較低。
礦業消費是礦業開發的最終目的,只有實現礦業消費,才能實現礦業的開發價值。礦業消費主要包括消費區域、消費結構與銷售模式幾個方面。關于礦業消費區域方面,魯燕冰論述了1912—1919年安徽煙煤主要銷往蕪湖面粉公司,蚌埠、蕪湖、安慶各電燈廠,蚌埠至正陽關、安慶至九江以及蕪湖至廬江、合肥、南陵、宣城等處的小輪公司[32]8。指明安徽煙煤的銷售區域主要在安徽內部,銷售對象主要為小型公司。劉龍雨論述了民國以來(1912—1937年)華北區域大城市的煤炭消費情況,如上海是全國煤炭消費量最大的地區,天津是北方煤炭消費量最大的城市,北京煤炭供應以臨近煤礦為主,開灤是武漢煤炭最穩定的供應者;華北東部沿海及平漢路沿線的煤礦主要供應南方城市,西部運價較高的煤礦到達南方城市較少;華北煤炭不僅供應本地與東南地區,還有部分出口國外,如秦皇島是華北煤炭最主要的輸出港[34]85-94。指出由于政治、經濟等原因,華北煤炭的銷售區域具有多樣性。段賢敏論述了抗戰前民國湖南煤炭主要供應省內的一些工業企業;抗戰時,湖南煤礦首先供給湘西內遷工業聚集區,其次供給黔桂、湘桂、粵漢等沿線工廠和鐵路機車,如黔桂、湘桂、粵漢等線的鐵路機車[35]36-37。表明抗戰時期湖南煤炭在支援抗戰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綜合上述文獻,可以看出:一是抗戰時期的礦業供給以支援抗戰為主,其中煤炭是重要的戰略物資;二是礦業消費區域與地方的經濟體量緊密相關,一般情況下經濟好的地區礦業消費能力強;三是華北是中國近代重要的煤炭生產和消費地區。
關于礦業消費結構與銷售模式方面,李洲論述了明清時期的煤窯一般直接出賣煤炭,或由買主到窯購買,再運到牙儈、牙行以及大批的店鋪銷售[31]54。指明明清時期煤窯的銷售模式較為單一。孫軼論述了近代煙煤為各大廠礦購買作為動力使用,其中無煙煤深受家庭用戶的歡迎,煤炭公司、煤號和煤店是近代煤炭的銷售機構;民國時期鄂東南煤礦,除了富源煤礦在上海有短時期的煤礦公司外,其他煤礦與煤號建立了直銷模式[36]47-59。指出利華和富源煤礦在市場競銷中逐漸走向了聯合銷售,從而創新了中國近代煤炭的銷售模式。匡濟才論述了在戰時條件下四川各礦為了促銷采取賒售或預售形式,以及實行自產自銷和指定的銷售模式;礦產品的運銷優先滿足國防所需,其次是售與各企事業機關;民用單位所用煤炭數量雖然不大,卻是長期和穩定的用戶[37]。表明由于抗戰,四川礦業主要采取定向供給、計劃銷售的模式。莊廷江論述了抗戰前四川煤炭銷售以市場為中心自由購銷,一般由挑販、炭商或經紀人直接營銷或采用合同訂貨方式銷售,主要是家庭、輪船、工廠、煎鹽、熬糖、煮酒、煉鐵等的燃料;抗戰爆發后,為保證煤炭供應,國民政府對嘉陵江流域和崛江流域的煤炭施行統銷,對賣給兵工廠的煤炭實行核價、議價、限價,而針對賣給一般用戶的燒煤,由政府規定價格[24]42-43。指出政府的礦業政策是影響礦業銷售的重要因素。消費結構和銷售模式是礦業消費的重要方面。綜上,可以得出:一是學界對煤炭行業的消費結構和銷售模式關注較多,對其他礦業行業的關注較少;二是煤炭是中國近代工業發展的催化劑,直銷、統銷和指定銷售是煤炭的主要銷售模式;三是礦業銷售模式和消費結構受政府的礦業政策的影響較大。
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是礦業史研究的重要內容,具有特殊性,是窺見歷史上礦業開發的中心環節和關鍵部分。近二十年來,學者們愈加重視礦業史資料的收集與整理,加大了對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研究力度,取得了可喜的研究成果。總的來說,呈現出以下研究特點。
研究內容不斷拓展。一是關于礦業政策的研究內容不斷拓展。學者們研究礦業政策,由明清之前到明清時期再到民國時期的礦業政策,由國家到地方的礦業管理,由礦業制度設計到礦業法律文本,研究思路不斷拓展,研究內容不斷豐富。二是關于礦業經濟的研究內容不斷拓展。學者們研究礦業經濟,從礦業生產、運輸、消費三個環節出發,探討了資源儲備、生產技術、經營管理、運輸工具與運輸線路、消費區域、消費結構與銷售模式等,拓展了礦業經濟的研究內容。
研究深度不斷加強。一是學理性研究不斷增強。學者們研究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越來越重視探討國家體制、階級利益、管理模式、生產方式、運輸形式、消費特點等對礦業開發的影響,梳理礦業開發的活動規律。二是歷史性研究不斷拓展。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歷史的首要屬性是歷史性。學者們一方面集中在對歷史資料的收集和運用,將歷史資料與前人研究成果有機結合;另一方面強調將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置于社會背景下進行考究。
研究視角逐漸多元化。一是經濟學的學科視角。主要研究國民經濟的發展、社會生產力的進步、外國礦業資本的流入、國外技術和設備的引進等對礦業開發的影響。二是政治學的學科視角。主要研究統治者的礦業意志、礦業管理機構的設置、礦業法律的制定與施行、礦業稅費的標準與收繳等對礦業開發的影響。三是社會學的學科視角。主要研究社會歷史背景、社會主要矛盾、礦業宏觀結構、礦業微觀類型、開礦動機與目標、礦業規范與機制等對礦業開發的影響。四是學科交叉的研究方法,如運用政治學與經濟學,探討礦業政策對礦業經濟以及國民經濟發展的影響等。但就總體而言,學科交叉的研究方法在實際的研究中運用較少。
近二十年來國內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研究的不足集中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從研究內容上看。一是從整體上來說,目前學界對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研究的重視程度不夠,研究成果產出不足,僅有少數學者能堅持對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研究,如向明亮等。二是研究成果不均衡。由于明清之前的礦業資料較少、保存不完整,缺乏研究的基礎條件,學者們對明清之前的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研究較少;而明清及之后的礦業資料較多,且保存相對完整,學者們對明清及之后的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研究較多,但也存在著研究不夠深入的問題。三是系統性研究不足。已有的研究成果集中在“點”的探討,如某個歷史時期、某個地方的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研究;而缺少了“面”的探討,如整個歷史時期、全國性的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研究。
從研究方法上看。一是比較性研究較少。學者們研究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重在對礦業開發情況的解讀、礦業開發個案的分析;而缺少了比較性分析,如中央和地方礦業管理的特點、不同與聯系,不同礦業開發案例、國內外礦業活動的比較分析等。二是建構性研究較少。學者們研究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重在礦業資料的收集、整理;而缺少了理論上的建構性分析,沒能很好地利用礦業資料建構起礦業開發與政治變革、經濟發展、社會進步等的聯系。
從研究視野上看。從橫向上來說,已有的研究成果缺少宏觀視野下對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論述,對礦業開發中的政治、經濟、社會等問題的研究還有所欠缺,對特定社會背景下礦業開發的價值、意義等探究不足。從縱向上來說,梳理整個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發展的歷史過程的研究較少。
針對研究中存在的不足,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予以完善。
在研究內容上。一是要重視對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研究。一方面需要學者們發揮主觀能動性,主動參與對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研究;另一方面需要加強研究資金、研究平臺、學術期刊、出版集團等的支持力度,吸引一批學者到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研究上來,并做好老、中、青年學者的傳幫帶工作。二是要加強明清之前的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研究。一方面挖掘明清之前的礦業資料,如利用好各種史書傳記等;另一方面加強對明清之前礦業資料的整理與分析,從礦業開發的發展、礦業經營的完善、礦業運輸的改善等方面,還原明清之前的礦業圖景。三是要加強系統性的研究。一方面探究礦業政策背后的社會背景、階級因素、利益主張等;另一方面充分打通礦業經濟中的生產、運輸、消費的各個環節,利用學科交叉的研究方法,搭建起邏輯的分析框架。
在研究方法上。一是加強比較性的研究工作。要在實證研究的基礎上,對中央和地方的礦業開發、不同礦業開發案例、國內外礦業開發等進行比較研究,找出礦業開發的特點、聯系和不同。二是加強建構性的研究工作。要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從政治、經濟、社會以及學科交叉等視角出發。一方面繼續加強解釋性的研究工作,重視礦業資料的收集與整理;另一方面整理好前人的研究成果,總結前人的研究經驗,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深化對礦業政策和礦業經濟的研究。